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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哀]活人能让尿憋死
作者:曲水流沙

《中华散文·我的故事》 2008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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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写这篇文章时,我首先要衷心地向广大读者敬告一句:千万别憋尿,因为活人的确是可以被尿憋死的。
       本来笔者得的这个病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但是鉴于此病给患者带来的痛苦是无比沉重的,所以笔者还是厚着脸皮告之。
       今年三月份的时候笔者得了尿道炎。可能是由于工作的关系,本人的工作会经常不得已要憋尿,加上口味偏辣,那一阵子吃了许多鸭脖子,水也喝得少了些,刺激之下,尿道炎爆发了。这原本是单纯的急性尿道炎,按道理个把星期就会治好的病,当时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它将折磨我至今。
       由于本人是女孩子,而工作组的负责人偏偏又是个男的,所以不好意思向他请假,只得等放假。好不容易等到放假,没想到我放假医生也放假。
       泌尿科的大夫们也休息了。于是我问挂号的窗口看什么,他说就看个内科吧。我想也只有这样了。内科就内科吧,多少靠点边。
       到了诊室,里面是个50多岁的老头,我一看心里安心了许多。
       他微笑地问,现在怎么样了啊?
       我把病情告诉他。
       他又问有没有吃什么药啊。
       我说只吃了点冲剂,中药成份的,没敢吃抗生素。
       他说,那先做个尿常规吧。
       化验结果显示正常。
       我一看,心里有点放心了,这病应该不严重。
       他问,你现在喝的那个冲剂有效果吗?
       我说,好像好了一点了。
       他说,那就继续喝吧。
       我不放心地问,不用吃消炎药吗?
       他微笑地说,不用不用。
       好了,听了大夫的话,我开心地回家了。心想,一个疗程下来应该会好吧。
       结果一个月过去了,我的病依然如故,只是我从难以忍受渐渐变得让自己适应了那种痛苦。每隔几分钟就想往厕所跑,可是领导在那看着,实在不好意思,只能忍着一个小时去一趟。那种感觉现在想来真是生不如死。
       我实在受不了了,又去了一趟医院,这一次和同事换了班,终于等到有专家大夫了。
       大夫听我讲了症状,说,先去做个尿常规吧。
       我一听,怎么又要做,上次不是做了吗?
       大夫说,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每次情况都不一样。好吧,做就做吧。好在也不贵,就12块钱。化验结果显示又是正常。我就纳闷了,为什么每次都正常,难道我神经错乱了?
       大夫翻了翻前面的那个老头写的诊断结果。写了些什么,开了药,无非也是一些中药成份的什么泌宁胶囊这类的。
       我问,为什么我还是这么严重,要不要挂水?
       他说,不用不用,哪有这么严重。好吧,既然专家这么说了,就信了他吧。
       到收费处一报,二百六十几。我听了吃了一惊,因为我身上就带了100多块。我知道医院的药通常都比药店卖得贵,心想,先去药店看看,实在没有就去医院买。正好在来时看到医院对面开了一家药店,于是拿着那张写得像天书的单子去了。开始还担心营业员看不懂,哪知她轻车熟路地就给我拿来了药。我问多少钱。她说120。好家伙,足足便宜了一半!
       这次我想吃了药应该没事了吧。结果还真的有点缓和了。但仅仅是“有点”,从每几分钟想往厕所奔变成每十几分钟想往厕所奔。
       我的药吃完了,又去药店,店员说你是尿道炎吧。我说是。她说,那你这样不行,一定要吃点消炎的,不然拖久了不好。我想是啊,治了这么久老是不好,不吃是不行了,这样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于是要了点左氧。吃了几天后,果真所有症状都消失了。我高兴极了,早知道就早吃了,也不用受这一个多月的煎熬。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天,症状又开始了。
       我只好再去医院。这次我告诉大夫,说我吃过消炎的药了,为什么还是好不了,不会有问题吧。
       他说,这种消炎药对这个病是可以的,所以没关系。可能是肾出问题了,做个B超吧。
       我一听肾出问题了,吓了一跳。结果还真是检查出肾部长了小结石。我吓得不知所措。
       大夫说,没关系。大笔一挥,又是几百块钱的药。照旧,我在对面的店以一半的价格买到了。
       哎,原来是几颗小石头搞的鬼。好吧,继续吃药吧。谁让咱倒霉呢!我知道肾结石要多喝水,于是每天一大杯一大杯地灌。过了一阵,病情果然好转了。等到病情稳定后,我以为这次总算治好了吧。没想到过了几天,又开始了。
       我崩溃了,这病咋就缠上我了呢?到医院检查,肾结石已没了。那为什么还不好?
       大夫说,是尿道感染。我心想,这会儿又变成尿道感染了。看来,只能再吃消炎药了。
       我说,上次我吃过了,这次还能再吃吗?
       大夫说,可以。
       好吧。第N次疗程又开始了。过了几天,症状消失了。可是,没过几天又复发。就这样每隔一段时间它就会复发一次,每次只能靠消炎药来抵抗。每次去医院大夫都让我做尿常规,家里的化验单都一堆了。可每次检查都是显示正常!正常!我就纳闷了,莫非医院的仪器出故障了?不然为什么每次它都能显示正常?
       这样好好坏坏、反反复复,消炎药也吃了不知多少。我想医院的那些人是靠不住了。每次都给你开几百块钱的药。可就是治不好病。
       有一次我问大夫,您开的这些药太贵了,别的药店有没有的卖?上次您开的药我在对面药店只用一半的钱就买到了,或者用便宜一点的代替也行。(现在想来我当时问这些话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大夫立马严肃地告诫我,有些药是可以在药店里买到,但是不能保证真假。言下之意就是你想买可以,吃到假药我可不负责。
       我说,我买的跟您开的一模一样啊。
       大夫说,这有什么,有的造假的不但外形、颜色、大小一样,厉害的连成份和成份比例都一样。
       我心想连成份和成份比例都一样,那和真药有啥区别,那还叫假药吗。这话当然不能当着大夫的面讲。一讲,他就会批评指正你了。
       再有一次,我问大夫,我这病老是反复发作,您说是不是好不了了?
       大夫说,要有信心,慢慢治总会好的。
       我问,可是我吃了这么多药怎么还这样呢?每天老是想往厕所奔,消炎药吃得快不起作用了,这也不是个事啊。这以后还怎么工作,怎么生活?
       结果大夫安慰道,你这算什么,有的人一辈子都这样,还穿尿不湿,有的连门都出不了。我一听,心里有些火了,那这意思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好了?结果他还是那句话:慢慢治,总会好的。
       我问那左氧还能吃吗。我吃了蛮多了,有些怕。
       大夫说,那就换一种吧。
       我问换什么。他说,换头孢试试吧。
       好,我试了试,吃了个把星期,没反应。继续吃左氧,多少还有些效果,只是药量加重了。可是一停药又会马上发作,我痛苦极了,有时难过地真想死了算了。这样吃下去总不是办法呀。
       最后我想到也许到网上集思广益能想到好办法。
       结果上网一讨论,真是把我肠子都悔青了。原来网友们中大有和我同病相怜之人。有的运气好的,自己后来慢慢好了。可不是大夫治好的,是自己莫名其妙地来病又莫名其妙地好转的。
       有的,和我一样,至今仍受着病痛的折磨。大家说很多人当初都是治疗不彻底,慢慢转为了慢性,如果变成慢性就会反复发作,今后有得受了。如果严重的还会影响肾功能更甚者可能会得尿毒症。
       消炎药最好不要吃,如果要吃一定要做细菌培养,找出细菌敏感的那种,再针对性地开药彻底治疗。像有的医生只是凭习惯开抗生素是最要不得的,这样不行就试那样,这样让病人一种一种去试,是对病人的极端不负责。最后的结果就可能是,以后产生耐药性,对什么抗生素都不起作用,以后一个小小的感染就会要了命。我心里看得是一阵阵地发凉,我怎么这么不幸,这样的事偏让我遇上了。
       网友建议中有个一致的地方就是多喝水,从早到晚不停地喝,慢慢就会好。我对所有药都失去了信心,抗生素也不敢再吃了,于是采纳了这个办法。
       我也不知道我每天到底喝了多少水,结果真的慢慢改善了。可是这是个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因为我每天必须喝大量的水,如果超过两个小时不喝水,就又会加重,所以每天只好抱着个水杯喝啊喝的。
       
       今天我本来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最后再去一趟医院,趁着病有点起色,去做个尿培养,把那个罪魁祸首揪出来,彻底打倒。哪知到了医院,真是让我的肺都快气炸了。
       我把我这半年来的状况给大夫讲了一遍。他问,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呢?
       我说我现在天天狂喝水,好些了。
       他说,那你就继续天天多喝水吧。你这就是喝水少引起的。
       我说,可我喝的不是一般多。我估计我每天要喝三四升吧。
       他说,三四升很正常。
       我说,可不是说人一天一般只喝两升水左右就够了吗?
       他说,谁叫你块头大,长得又胖,当然得多喝点。
       我说,可是我也有长得胖的同事,他们有的每天只喝一两杯水怎么没事?
       他说,你不要跟其他人比,你只要跟自己比。
       我说,我过去也不这样啊。
       他有些怒了,那你现在喝水好,不喝水就不好,检查又是正常的,不多喝水怎么办?
       我也火了,我就是不知道才来医院的啊!
       他一拍桌子,你个小妹子怎么跟你说不通啊?我讲的话你又不听。
       我也“刷”的一声,从包里抽出一张单子,是我从网上抄的有些网友讲的要做化验的项目。他看了一眼说,你硬想做就做吧,不过去肾内科吧,楼上那层。
       好,我登登登上了楼,结果没找到什么肾内科,只找到一个肾科、风湿科并在一起的科室。
       我又跑回去,说没有肾内科,只有一个并在一起的肾科风湿科。
       他说,就是那个。
       我奇怪地问,肾科还能和风湿科并在一起吗?
       他却反问,那你现在看的泌尿科还不是和男科并在一起的?!果然,我抬头看了一下门口的牌子,泌尿科后面还打了个括号——男科!怎么我以前没注意到!
       我说,可这个好歹部位差不多啊。肾和风湿好像没多大关联吧?
       他怒道:当然可以,国家都许可了,你还不认可吗?
       至此,我终于明白确认了,这个号称本市第一医院的地方真正是个什么地方了。这是个可以公开地诈人钱财夺人性命还能美其名曰治病救人的地方。这里的大夫是赵大爷的徒弟,忽悠了人还得让人感谢他们。这里的大夫的工作不是看病就是创收的。确认患者得的哪种病吃了哪些药死不了又治不好,这样就以不停地忽悠不停地开药,来为医院创收。
       一个小小的尿路感染,从三月治到十月,都大半年了,大夫看了N个,化验单化了N把,花的米米我都不忍报数了,还是没有好。吃药吃得都快成不治之症了。
       我拿起手机,用大声到整个走廊的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对那端的老爸喊道:“爸,这个病我不治了,您也甭托什么熟人了。看个病也要找关系,这个世道没救了。这个医院是骗人的,这里的医生像神棍。”
       说完,我抬头挺胸走出了医院。走的时候,我看到许多大叔阿姨微笑着冲我点头。哈,大家心照不宣了。
       过去对于肖志军,我曾愤怒地指责和批判。可是现在,如果上天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那一边,说一声——拒签有理!
       现在,我每天依旧不停地喝水,不敢上街逛,不敢出远门。只求日常生活不痛苦就够了。虽然有些不便,但好歹不用再受痛苦的折磨。
       感谢上帝,这世上水还是要不了多少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