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暝里寻夕
作者:王敏超
《含笑花》 2006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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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想为我的夕阳写点什么了,可不知为什么,仿佛脑海里跳跃的词汇不能由笔尖咳出,于是一拖再拖,直到再次于久违的夕阳全景邂逅。
夕阳仿佛与生俱来就是与有点儿愁绪的情绪结缘,看夕阳时,怀着一种阴郁的心情,让鬓发饱蘸暮风的苍凉,任眉宇间承担着那一份“门掩黄昏,无计留春”的无奈:再任指尖滑过红颜易逝的忧伤,这才不愧让夕阳在心底映出沉甸甸的色彩,于是,一种源于唐诗宋词里的呻吟就在耳畔轻轻回荡,于是,水袖轻舒的舞魂就在眼中飞翔。
夕阳,在天晴气朗的暝色里静静地微笑,无论潮起潮落,无论悲喜离合,这都无损它带着点淡淡忧伤的笑,会让你跟着它静,跟着它远离红尘,跟着它笑。夕阳属于爱它的人,爱它,同时你也会得到它的爱,那是一种只能用心去扣触的情感。
有夕阳的地方,仿佛就应该是西风红柳伴着胡杨林,应该山峦起伏缥渺至远伸到梦的尽头,又或是万顷绿波洗涤心灵处,加上三点两点的雁影,于是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墨画就油然而生了。
山野湖边或是平原疏林处是看夕阳的佳景。刚进入黄昏时,太阳收起了一天的热燥,散射出无数丝线般的光华,从云层的缝隙扇状般倾泻着接近尾声的热情,用健康的金黄色涂染整个大地,于是,湖水波浪上、不知名的野花上、兀立的岩石上全都涂了一层薄薄的金黄,那时的夕阳十分凝重,整个世界都笼在极美的中国黄里,古典、热情,且透着薄薄的含蓄。将手拢起,掬一捧夕阳,那中国黄在手心里流光溢彩,轻轻合拢手掌,握住它的内容,就能把这份自然所赐的颜色装在心底。
在湖边的落夕,恬静地悬浮在半山腰,顿时整个山与水都肃穆起来,山是浓墨重彩的黛色,湖面波浪上映着层层叠叠的红光,仿佛跳动不已的金色眼睛,所有的色彩都渐渐黯淡,只有夕阳的红越来越明朗,夕阳开始往山后沉落,快得转瞬即逝,此时的夕景,是渔舟唱晚的歌声,是雁背斜阳的风向,也是依栏凭眺的惆怅。你看不到夕阳燃烧到尽头的情景,因为远方的山峦遮挡住了视线,你只能从黛山的腰或巅看到它,一轮或半轮,叙述着它还未燃尽的故事,而这个故事没有结局,当全落到山那边,故事就嘎然而止,留下无数猜测与追忆。
在平原疏林的落日,红得幽,红得野,沿着山峦起伏的曲线追寻夸父的脚印,夕阳就挂在远方高于天幕的树梢上。这时的夕阳在广袤的天空越加显得圆满,它向着远方清幽的树林落下,与淡蓝色的天空形成极强的颜色对比,随着时间的推移,它鲜红的颜色越来越淡,隐在树枝后的夕阳像一位清丽的女子,极痴,极怨,极静,直到颜色变淡消失于天幕。此时的夕阳意境,却是莽莽松林的涛声,是桃花纷飞的黯然。
凝望着夕阳,心被那种缥渺的远扯得微傲地疼,若想象了千万遍的梦就在夕阳的那边,在山的那边水的那边,于是心底就萌动起一种无可名状的细微感。“暝色人高楼,有人楼上愁”,或许就是那一份源于唐诗宋词里的凄清,才有了胸怀间于规啼血的深远。
我付与夕阳女性化的一面,如昭君出塞,两行清泪挂在桃腮;像虞姬挥剑自刎,爱得如铁如钢;如易安居土隐忍的孤独,愁肠百转蚱蜢舟难行。她们的名字之所以名垂青史,之所以在千百年后依旧在人们心目里、美得不染一尘,正是因为她们能用自己的血泪燃烧,换来永恒的追悼。正如夕阳,标榜着那些敢爱敢恨的女子,在桃花林内,在一叶扁舟上,或在芦苇丛中,或在轻轻地笑着。
或许,这就是我们女人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