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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星星》五十年]星星还是那颗星星
作者:刘 滨

《星星·诗歌》 2006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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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一不小心,《星星》就五十华诞了。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假若,李商隐同志在《星星》诗刊开个专栏,从容检点一下当今诗埴半个世纪的得失荣辱,风雨沧桑,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呢?我想,我们或许能从他那把个性独特的“锦瑟”之中,聆听到一派别具魅力的弦外之音。 可惜,这是“假若”。 还是回到红星路二段85号吧。 我半生以诗为伴,且诸多往事,又曾与《星星》结下不解之缘。而今刊物约稿,题目就是“我与《星星》五十年”。那么,也就随意捡拾几件小事,聊一聊吧。在我粗疏的记忆里,无论时间的潮水如何冲刷,怎么也淘不尽,抹不去,我对《星星》的惦念。
       B
       1958年初夏,中国很热,成都很热。我在热气腾腾的工厂里当工人。
       我所在的工厂,是共和国新建的一项国防工业重点工程。它位于城市东郊,座落在一条笔直宽阔、浓荫覆盖的工区大道的尽头。此时,工厂刚刚剪彩开工,车间里三班连轴转,白天黑夜忙得一塌糊涂。
       某天,我正上白班。车间办公室的文书,腋下夹一摞报纸,手里拿一叠信件,站在工段大门口,边摇信边朝我喊:刘师傅,信。我手上活路正忙,心里寻思道,“烽火”既未“连三月”,“家书”何来“抵万金”呢?便脱口而出:先放你那里吧,下班我到办公室来取。文书一笑:是一家编辑部的来信呢,你不要嗦?什么?我心里一惊:要!快给我看看。用棉纱胡乱擦了擦手,急切地拿过信件,当我一眼看到信封右下角“星星编辑部”落款的五个大字时,心跳陡然加速,咚咚咚咚,刚烈的心音自己的耳朵都听到了,膀子上骤起鸡皮疙瘩,拿信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抖了起来……我撕开信封,从中抽出一张几经折叠的浅蓝色打字纸,薄薄的,轻轻摊开,啊,是一张由星星编辑部编辑出版的八开《诗传单》!刚刚出版啊,仿佛还有一股油墨的香味。莫非我前个月交给编辑部的那首小诗入选了?我根本不敢相信,又渴望是真的。我急切地把《诗传单》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看了个遍,啊,终于在诗传单的中部,找到了我那首小诗:《锻工的铁锤》!短短的八行诗,我的一生中,第一次变为铅字的八行诗啊,竟然在机声隆隆的车间里,看得我如入无人之境,泪流满面……
       C 是夜通宵失眠。 我清晰地回忆起,第一次到布后街二号星星编辑部送稿的情景。 那天我上夜班,一大早就兴致勃勃地进城了。所谓“进城”,就是从猛追湾走到布后街,不过二三里地。衣兜里揣着诗稿,嘴里哼着歌谣,兴奋得不得了。但当我真的来到布后街二号大门口,望着那扇八字型凹进去的厚实庄重的省文联大门时,又不敢进去了。牙签上绑鸡毛——胆(掸)儿小啊。诗稿在手心里捏出了毛毛汗,却鼓不起勇气朝前跨一步。在文联大门口,足足磨蹭了十来分钟,终于,还是麻起胆子进去了。还好,总算找到了我心中的圣殿“星星编辑部’’。接待我的,是一位瘦高瘦高戴厚玻璃眼镜的编辑。他很客气,一点架子都没有,一下就消除了我的恐惧感。我说,怎么称呼您呢,老师?他说,就叫我傅仇吧,语调还是那么平和。我忙把诗稿恭敬地递给他,请他指教。他没有马上看诗稿,说以后看了再联系,让我留下通迅地址,并询问了我的一些简单情况,随意而和蔼亲切。在我此生中,近距离见到的第一位诗人,是高缨,前些年在重庆人民大会堂,听青年诗人高缨亲自登台诗朗诵;其后,他任《星星》副主编。傅仇是我见到的第二位诗人。他们,都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美好的印象。在星星编辑部坐了十来分钟,我就告辞了。临别,傅仇握住我的手说,下了班,多写点;进城了,有空,就来编辑部坐坐。我感到《星星》编辑的手,特别特别的温暖。
       想不到两个月以后,《星星》竟给了我那么大的鼓舞。
       D
       从我第一次给《星星》编辑部投稿,到坐在《星星》编辑部编稿,整整走了三十五春秋。
       1993年春天,来得特别早。因为,一位老人顺应历史大潮的南巡讲话,早已响彻山山水水,为共和国的广袤大地,镀上了一层浓浓的春色。此时,我正揣着《青年作家》的组织介绍信,奉调到四川省作家协会报到,向时任省作协《星星》诗刊双主编之一的叶延滨同志报到。延滨热情地握住我的手,把我带到他办公室斜对面的614办公室,交待给老编辑蓝疆同志,说,刘滨就在你们这儿看稿,你请通联室给他分些诗稿来。就这样,我开始了在《星星》诗刊的编辑生涯。
       这年秋天,叶延滨奉调去了他的母校北京广播学院任教。此时,担任省作协党组副书记兼《星星》诗刊主编的杨牧同志,忙不过来,受他的委托,并报经作协党组同意,我担当起了《星星》稿件终审和按期编发刊物的全部职责,直至我于次年春天,正式担任副主编,主持编辑部的日常工作a这个过程,对于才疏学浅的我来说,既是一次艰难的挑战,又是一次可贵的机遇。我暗暗告诫自己:惟一要做的,就是脚踏实地,加倍敬业,继往开来,全力以赴,除此别无选择。在杨牧主编的总体把握和编辑部同仁的通力合作下,在中国诗埴的半壁天空,才得以“星星还是那颗星星”,依然保持着它独具的特色和创新活力。
       E
       1996年,诗人张新泉加盟《星星》,担任副主编,编辑部各方面的工作,委实如虎添翼。这里,我得说说那部皇皇数十万言,砖头般厚重的《中国·<星星>四十年诗选》的选编、出版过程。1997年,是《星星》创刊的四十周年。各种适当的纪念活动,当然是免不了的。经研究,其中之一,就是选编出版一部较为精当的,力图经得起历史检验的《中国·<星星>四十年诗选》。编辑部大会开过多次,杨牧又找新泉和我,反复磋商,从《诗选》的选编原则、规模,到开本、装帧乃至印数,都作了详尽、具体的构想。自然,选诗的工作量最大,最艰巨,决定由新泉担任,而且,以他的才情和能力而论,非他莫属;杨牧写序:《标本:艰难与辉煌》;刘滨则搜集、撰写《<星星>四十年大事记》。而所有这些浩繁的事务,都必须要在两三个月内完成,作到“齐、清、定”;然后交出版社,并留给出版社一个不短的出版周期,以确保在《星星》四十周年纪念大会上,同时举行《中国·<星星>四十年诗选》首发式,其任务之繁重与紧迫,可想而知。但这一切,都在大家的共同努力和夜以继日的精心配合下,十分卓越地如期完成了。为中国诗埴,为中国当代文学史,留下了一笔宝贵的史料。
       2006年10月6日
       中秋节,霏霏夜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