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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事]蒋友柏:我是蒋氏第一代
作者:张 欢

《人民文摘》 2008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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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介石曾孙蒋友柏今年在上海成立了一家名为“常橙”的设计公司。
       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看到蒋介石的曾孙出现在上海的时尚圈中。这个说法会让蒋友柏感到相当不舒服,他坚信:“今天作为一个后代,如果还要用前辈帮你种的树来纳凉,你就没资格姓这个姓。”
       悬崖上的贵族
       12年前,蒋友柏曾经陪同病重的父亲蒋孝勇回浙江奉化老家祭祖,这是他截至今天唯一一次踏上对岸的土地,尽管他的曾祖父在这片土地上曾统治了漫长的岁月。
       1975年,蒋介石去世。第二年,他出生。直到12岁匆忙离台之前,所有人对他的曾祖父只有一个称呼——蒋公。
       刚去加拿大蒙特利尔读书时,因为语言不通,蒋友柏无法打入“主流团体”。第二年,班上来了一个大陆的同学,两个人立刻成为朋友。然而没过多久,他的朋友就跑过来说:“奉父亲指示和你蒋友柏断交,因为你是‘蒋匪’‘蒋贼’的后代。”
       往事与现实的对比总是让人唏嘘不已,当年的朋友、部属都可能会背叛你,而曾经不共戴天的敌人今天也可能会把酒言欢。蒋友柏很快就体会到了世态炎凉。
       “2001年我回到台湾,除了那些一看就知道是属于那种‘我无法与他沟通的人’之外,我再也没有听过有人称我曾祖父为‘蒋公’;就连那些当年靠高喊‘蒋总统万岁’‘三民主义统一中国’等口号而升官占位,后来转型当媒体政论名嘴的中坚分子,大部分时候,我听到他们称呼我曾祖父与祖父的名号也只是‘老蒋’与‘小蒋’。‘经国先生’这个称呼偶尔也出现过,但‘蒋公’我是真的没再听过了。”
       在此之前,在并不情愿的情况下,蒋友柏踏入了国民党中央党部,在他母亲的强烈要求下,他以“生意人”身份开讲选举策略。
       他坦言,蓝营的人看他是绿色的人,绿营因为他的身份,认定他是蓝的,但他只是一个生意人,不论哪一党执政,对他而言都是一样。
       除了他是蒋氏后人以外,更重要的身份是一家设计公司的负责人。
       他的“橙果”公司的客户包括了SONY、INTEL、GIANT自行车、F1雷诺赛车、别克汽车……
       而蒋家这个身份,对他来说是财富,也是包袱。他的二伯蒋孝武说过:“做得好,外界说是应该的,甚至归于先人余荫;做不好,则指责交加,甚至扣上有辱先人的帽子。”
       对于蒋友柏而言,“17岁时就学会等待已知又无法改变的结果发生,18岁时接受了人生中没有对错,只有不同的观点。”
       他认为自己是在追求人生悬崖学——“在崖上,有最清的风;在崖边,有最透的景;在崖下,有粉身碎骨的失败。学会拥抱前方与上方的美景,一边接受下方的现实,就能体会悬崖学。”
       抹不去的蒋氏血脉
       他的父亲蒋孝勇是蒋经国第三子,也是最受蒋介石和宋美龄宠爱的孙子。也许是看透了政治的尔虞我诈,也许是遵循父亲“蒋家人不能再碰政治”的遗言,1988年,蒋经国去世后,蒋孝勇立即携妻带子远赴加拿大蒙特利尔定居,随后为了子女的教育,一家人又迁移到美国旧金山。
       从云端骤然坠落人间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体验到的,但不论是在蒙特利尔还是在旧金山,蒋友柏都能感觉到身份大变后的窘迫——
       “在这里(旧金山)我认识一位来自中国大陆的朋友,他平常很低调,但家里非常‘富有’,零用钱超级多,住的房子超大,而且买房子的钱是用现金一次付清;后来从其他来自中国的朋友那边知道,他是‘高干子弟’。有一度,我真的好羡慕他,一样是‘高干子弟’,怎么我这个来自台湾的‘高干子弟’和那个来自中国大陆的‘高干子弟’差别那么大。”
       在纽约大学读书时,他和弟弟常去曼哈顿上东街看望曾祖母宋美龄,一个中国近现代史上最著名的女性之一。
       在友柏眼里,曾祖母就是那个始终穿戴得非常整齐、令人尊敬的女性。在她晚年的时候,他们兄弟会用国语、英语、上海话、宁波话来和她交流。
       痛苦而清醒的视角
       “那份20世纪全世界十大政府杀人的资料里,我曾祖父于1921年到1948年所带领的国民政府总共杀害约1000万中国人,排名第四……虽然杀人并不是我曾祖父亲手扣的扳机,但毕竟他在当时代表的是那个执行的政府。”
       “在我祖父执政时代里的1984年,发生在美国的江南案,一个美籍华人因为写了一本《蒋经国传》而在自家车库被暗杀,他的遗孀崔蓉芝在美国控告我们‘政府’;当时的军事情报局长汪希苓,因为来自美国政府的压力而被因杀人罪,判处无期徒刑;我从新闻报道里看到‘汪希苓牢房特区’不但有套房、会客室与书房,甚至还有厨房,据说他的家人还可以随时前往与他同住。假如汪希苓当时的这个暗杀行为完全与国民党政府无关,那为什么他在监狱里可以享受这个特权?而当时的‘政府’为什么又要给崔蓉芝145万美元人道补偿金以求在美国法庭上的和解?”
       当先辈开始渐渐褪去“神”的外衣,蒋友柏对历史也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你以为我知道这些事情后很高兴吗?当我看这些资料的时候,作为一个后代子孙,我心中也是充满着不愿意面对事实的否认与直觉上的排斥;当我看过这些事实的报道,逐渐地在自己心中做出‘两蒋也有做错事’这个结论时,这已经狠狠地推翻了我从小被教导的根深蒂固的价值观;从自己在心中做出这样的结论,到能够坦然地与他人谈论这样的话题,这中间,我花了很长的一段‘内心挣扎与困扰的岁月’。事实就是在那里,一味地否认并不会使这些事件从历史记录里消失。我认为最好的方式只有以健康的心态正面地去面对这些历史事实,并尽量做出补偿;即使我个人因为无能为力而只能以口头方式表达来自隔代的歉意。”
       我是下午两点钟下班的商人
       蒋友柏看台湾人喜欢穿名牌,连一件T恤都要名牌,认为这是一种无聊的想法。一般人会想“穿什么样的衣服才能代表自己”,而蒋友柏认为“当你在意外表时,穿什么都没用”。
       创业之初,蒋友柏兄弟的“橙果”就吸引了台湾人的眼球——蒋氏兄弟“不从政却从商”,做的又是流行的“设计”,加上当时有一个国际级的设计大师Michael Young加入,这样的多国籍铁三角组合,使得“橙果”一成立就好像是一个国际级的设计公司,其实其注册资本才500万新台币。
       当指针指向下午两点时,蒋友柏说要下班回家看小孩。1976年出生的他娶了一个曾出演偶像剧的模特老婆,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儿女双全。
       他带儿子去过中正纪念堂(现台湾民主纪念馆),却笑称是带儿子去喂鸽子(广场有大量鸽子)。他也常买一杯咖啡,到中正纪念堂台阶坐下,“有时坐两三个小时去想祖先当年的故事”。
       他说:“我不喜欢人家称我是‘蒋家第四代’,我喜欢当我自己的‘蒋家第一代’。为了我自己和我的下一代,我宁愿抛弃那‘第四代’残留的政治贵族利益,从零开始去开创属于我自己的新天地。”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200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