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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一匹连战连败的马
作者:刘黎儿

《人民文摘》 2005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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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高知赛马场出现了一匹连战连败的雌马“春丽”。这匹已经8岁的春丽名驹,去年为该赛马场赚进了5亿多日元,让这个原本亏损累累的日本最小赛马场免于关闭的命运,而且成为日本首次转亏为盈的地方赛马场。
       变成日本人人生缩影
       春丽通过媒体报道而成为全世界知名的马,并非因为它跑得很快,反而是6年来它一直拼命地跑,却从来没有跑第一。但它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依然坚持不懈。于是,全日本的人都帮它加油,排队等买春丽的彩券要两个小时,有人要帮春丽拍电影,春丽得担任“女主角”。
       为何一匹如此常败的马能让日本人如此捧场,并在日本掀起热潮?因为,日本人都将自己投射在它身上。春丽虽然一直失败,但它依然不断在跑,这让许多在日本泡沫经济崩溃后,随着长年不景气而丧失信心的日本人在精神上终于找到了寄托。
       自己的公司经营不善、家里财务出现破绽、找新工作失败、出门营业毫无成绩……每个人都觉得“反正像春丽一样,一直输也不是坏事”。那样一败再败的马也有人声援、鼓励与安慰,有春丽在,日本人觉得人生还有个垫底。最近最有名的是一位71岁的老妇人写信给春丽说,“我此生没有赢过任何一场比赛”,老妇人认为春丽便是她自己人生的缩影,当然不仅是她,无数日本人也都自比为春丽。
       春丽1996年出生于北海道,它从1998年11月在高知赛马场首次出场比赛后便每战必败。按理春丽在去年夏天就应该退休以免遭屠宰,但那时它的连败纪录引起日本民众的注意,所以马主以及练马师便让它继续跑。
       去年年底,春丽创下100次连败纪录,日本NHK在晚间新闻播出一个“连败巨星”的专辑,春丽瞬间成为日本家喻户晓的明星,日本全国各地都有不少人赶到高知看春丽,旅行社也推出“春丽加油之旅”行程,不断送加油队到高知。
       连败100多场却人气升天
       NHK之后,日本各电视台也纷纷报道春丽的消息,日本国民抢购它的马券,虽然都是鼓励性质,不过暗中还是祈祷它真的能赢;甚至有电视节目分析说它出身不错,只是气性不好,如果气性好,也可能跑得不错。
       不过,懂马的人都知道春丽跑不了第一是不需要作弊的,它是“已经铁定”不可能跑第一的。所以更值得嘉奖的应该是不在乎输赢还继续让它跑的马主安西美穗子,因为马主通常都只想赢,一匹不赢的马,是不值得每个月花几十万日元维持的。
       为了让春丽尝一尝夺冠的滋味,今年3月22日,由全日本最有人气、又是最强的骑士武丰来骑春丽。高知赛马场是规模很小的地方赛马场,只能有1.3万人进场,当天为了进场、买马票以及各种纪念品,得排队两个小时。这次赛马的成绩,连首相小泉纯一郎都很关心,甚至在国会演讲时都提到,并祈祷春丽会赢。
       然而,春丽还是在11匹马中只跑到第10名,这一场,是它的第106败。
       春丽的“有终之美”
       
       马主已经决定明年3月31日在春丽参加最后一场高知办的“黑船杯”比赛后,让它在健康的状态下退休,届时它已相当于人的40岁了,这场比赛也将由武丰来骑它,制造一个“有终之美”。
       马主和高知马场决定让春丽安享天年,不会将春丽屠宰掉。因为是人气马,日本全国牧场都想拉春丽来当招牌。也因此,虽然马主没有从春丽的奖金赚回她的投资,不过,因为春丽热潮,与春丽相关的周边产品:以春丽故事改拍的电影《春丽》、信用卡、T恤、书籍、音乐光盘以及各种吉祥物……则为马主以及马场扳回不少进账。
       努力当个特别的0nlyOne
       日本对于失败的人是很宽宏大量的,尤其是百折不挠型的败者,所有人都想为他加油。那心情大概跟去买春丽的马票一样吧!原谅失败也原谅自己,这其实也是对别人的宽大,而且也衷心希望终会有属于自己的成功。于是对这些人来说,春丽像是小庙里的小和尚,是独一无二、值得骄傲的小和尚。
       SMAP唱《世界惟一的花》,也是日本人如此的心情写照。不管大花小花,无法成为No.1,没关系,努力当特别的onlyone就好。onlyone已经变成日本的流行语,连高知人也都琅琅上口,说春丽是onlyone,而爱死这匹永远不赢的雌马!
       许多日本人都期待愈输愈有
       人气的春丽能带给日本经济一些启示。评论家都以此表示,日本人这几年的颓丧是忘记了输与贫的哲学,因为从历史上来看,日本过去非常贫穷,但却心灵丰富且相当有生气地活下去;现在虽说不景气,可是生活仍相当富裕,不过稍有挫折,日本人便完全失措,连续6年,每年有3万多人自杀。日本人虽然并未真的输,可是变成输不起的民族,也因此,春丽的出现,让日本人重新学习了输。
       此外,NHK从3年前制作的“ProjectX”,也赚尽日本中老年人的眼泪,中岛美雪唱的主题曲《地上之星》单曲CD一气卖了100多万张。这个节目是描述日本因为有许多默默工作的人,如发明快餐面的人、架起东京铁塔的人、建造黑部水坝的人……等,所以才造就了经济高成长的日本及高技术的日本。该节目由于重新肯定了中老年视劳动为美德的价值观,在日本得到极大的共鸣。
       春丽也是跟“Projectx”里的日本人一样,跟许多默默苦干的日本上班族一样,很认真、拼命,而且要能耐得住别人冷淡的眼光、鞭打,一直不断地跑。也因此,春丽变成了日本人失败美学复苏下的新偶像。
       (肖 萍摘自《海外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