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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24日郑州
       踏上推销之路已有两天。想到上次到桂林推销见着柳燕她一边摇着头一边说话，说想不到郭老师这个似乎生活在云端里的人，竟然来做生意!看她痛心疾首的模样我猛地就有一点自省。想当年在沙陀煤矿，在那些大山之间在那满山的杜鹃花丛中，拉手风琴，唱歌。如今为钱奔波，不禁苦笑。
       22日晚与小鸟(注：作者弟弟的小名)一起上的车。小鸟看来是久已不坐长途车，说竟然是这么空的么?我不以为然。现在空调车大多较松，早就今非昔比了。我们这免票(注：铁路职工的免费乘车证，分出差与探亲两种)最划得来的就是能坐这空调车。当然这探亲票不能办卧铺，但那奢望我是一点没有的。能给我们这样提前退休的教师还开最后一张探亲票已经不错得很的了!
       当然自己另掏钱买卧铺那完全可以，只要有钱卧铺并不紧张。但我们是不打算买的。不过毕竟是近两天的煎熬，于是我让小鸟去找找有没有空着的长座。他有点不相信但还是去了。看着他满面带笑地走回来我就知道有门。果然找到两张长座睡了一晚上。从前我不躺在卧铺上是睡不着的，可现在我竟然实实地睡了六个来小时，不过这已经算是大变中的小变了。
       逢着查票的还是有点紧张。×××次查得挺严的，而且不是我们局的人跑的车，有点意外。我的免票开到黑龙江的一个小站。没写上经由哪里。开票的主任说都不写的。可正规的还是该写的呀，于是我就还是怕。怕查票的人看着票会喊起来。小鸟的票也没写可他却不怕。变中还是有着不变呢。也许是由于我还是象个好人吧，也可能是列车员们都知道我们的那点小伎俩，懒得追究，网开一面，一般点点头就过去了。只在郑州下车前查票时一位女列车员叫起来：她这探亲票只写一个某某某，经由哪也没写啵。别的已经走到前边去的人就说：问她要探亲证明!我先是捏着心，一听这个却又不怕了。探亲证明我有。开始学校没开，我从小鸟处得知他有证明就又特地跑一趟学校找丁主任补开的。胆小有胆小的好呢。这时掏出来，她看了半天，最后却说：唏，你这证明过期了是2000年的。这可是没有的事!当然她心不在焉地就过去了。
       车早过了武汉，小鸟已经下了车。他一走，还真是有点孤单的感觉。前面的路还很长。这是谁的话?鲁迅的?唉。再怕也得走呵。车子挤起来，基本睡不成了。开始有人为着座位吵架，我是不会那样做的也做不出来，总是主动就坐起来了，让刚上车站着的人坐下。
       在郑州下车时已是11点多了。不少的人过来拉客。我是下了决心不出站的。连腔也不太搭，就低头走。进了一个大的像“公家”的旅馆，可是太贵了要我60元一间。没法，安全起见，一咬牙就住上了。现在是在车站上等车过兰州到银川去。在小本本上划着记点事。已经有了经验的。第一次跑推销后拿起那些名片竟然想不起是谁家的，于是就明白了要做笔记，在名片上做在小笔记本上做，并把这一招告诉了小鸟。
       10月27日包头
       这几天还是带着这票继续违规。过西安到兰州再到银川向着西北跑现在又转向东北。我对自己说天哪，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是铁路子弟，可从小就不敢逃票。插队时那么穷也不敢。没有钱买票我就走路那时我们叫“块路”。用11号就是双腿。人还笑我说亏你还是铁路的呢。今天你看我这厚脸皮的程度!环境造就了人，确实没错。说句良心话，很感激那些列车员们。看了我的票，大多是温和地笑笑或者是点点头或者是正眼儿也不看。没一人吼我的。
       记得25日又是天黑才到的银川。住车站一旅馆。真干净，雪白的被子。我对自己说比你家里都干净呢。只是洗澡得下二楼要走过黑黑的过道有点怕。才35元就可包间!真好。
       26日一早按着黄洪给我找来的地址去找一个叫金三角的地区。为着省钱，还坐公共汽车。而且坐公共汽车推销也有一点好处。我早就发现，在大多数地方，你找年纪大些的人问路他们总还是很热情的。只是这个工配有点特殊，一个城市也就那么几家当然首府要多些，十多家吧。于是不少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种商店在哪。我就这么办：先是问，问不着就坐上公共汽车最好是环城的。去的时候先坐一边回的时候再坐另一边，当然那是找不着店的时候这么办，一见着商店那我心里一喜可就下车进店去了!如果倒霉坐车也寻不着的话就得问那卖汽车配件的大商店了。它们多数也知道的。
       记得第一次到人家店中去推销才难堪呵。见着我问你们这卖装载机配件吗人都挺高兴笑脸相迎的。一听说不是买件而是卖件的人那笑脸就冷下来了。当然客气的也还有。可有次在贵阳我爬那店堂中自制楼梯刚上到一半上面一女子问干什么的?我一边说一边往上爬，她就说不要不要我们有。我只好灰溜溜地下来了。下来后脸干干地就往外走。想着为了进这家门我已经在门前徘徊了半个来小时等着它开门的。心里真难受。什么时候干过这样求人的事呀。就是文革中我父母都给抓起来我还没有这样求人呢。可转念一想，事到如今，即使是被迫入了这一行，也算是干上了就得接着干下去呀。一边又给自己打气：我自己还亲自到厂里搬铁件钻孔，那么累着把东西做出来的，用自己的双手挣钱，有什么可丢脸的呢?比贪官污吏总强些吧?就又壮起胆子来。
       做成第一笔生意是在玉林。谢祜芳老板说正好我的加力器没有了，你发三台来吧。我高兴呵。当天晚上特地住进铁路的旅社，为的是可以给小鸟打免费电话。其实到了那时我还是想不明白款子怎么收?让人家先给货款看来行不通，谢老板就说我们没见着你的货怎么可能给你钱?你来了东西了我就给你把钱汇过去。谢老板可能看着我一个读书人的模样，有点同情有点惊奇吧。说话还是蛮客气的。我想想人家说的也在理，再看他是位上了点年纪的人，就给他发了货，果然就给我汇了款。后来听人说他是个实在人，有点庆幸。可一想还是没底这一次的对并不能说明次次对，谁好谁坏怎么能知道?受骗的故事听了千千万，只觉得这个市场经济是无比凶险。人形容这是一只贼船真有理。不说别的吧，我家老哥(注：作者对丈夫的昵称)就是给人狠狠地坑了一家伙我才被逼上这做生意的路的!
       银川金三角上有着那么多的装载机配件商店的招牌呵。想想好笑，现在是看见装载机三个字还有看到装载机我就会感到了亲切!先进一家，正碰上一男一女在忙，看来也是两口子。他们正给一男子数钱。我先是打算开口说话的，一看他们都不爱搭理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就有点想走，那男的开口说话了问我是干什么的。我告诉了他。我的推销开头语已经形成：您好，我是广西柳州来的。是来推销我们生产的装载机加力器的。再下去就是说我爱人原在柳工工作，退休后办一小厂，专门生产装载机加力器，人家要听呢就递上名片与价格表。要不听其实也递，就是后边的话不说就是了。他们果然不太听。收钱男子却提到我们柳州的一位经销商我一听就有点悚，因为那位商家从我厂提货均碰上质量较差之时，很可能这两口子也知道些的呢。不过我的调子很低也很实事求是的：去年我们的质量不是太好，现在好了，我才敢出来推销的……我想起已经有半年左右没用户说我们的质量不好我就来了点勇气。不过我看出这一家不想听我就往外走了。
       出得门来想着我们也就这一点小东西，别上那些大商店去找没趣吧，人家好多是做整机生意的呢。看到一个小点的门脸(这个门脸是到了北方学来的，我们广西叫门面)，门前也有人在忙，我想进去看看吧。里面人也不少。看得出来一位年轻女子是主角。她就是经理么?我说话了，把那几句话说一遍，可看那女子的神情有点茫然没听懂的样子，点点头又拿着油标卡忙去了，我又有点灰心又想往外走。可这时前面那店中刚见着在拿钱的男子进来了。就跟我打招呼，说他自己也是厂家供货的。还让我坐下，倒有点象主人似的味儿。又向女子说道：这位是从柳州来的，是来推销加力器的。我刚才在那边看到她了。那女子就抬起头来说哦，真不象是个搞推销的呢，刚才她说什么我也没听明白，那就坐下吧。
       这一下可就有了许多的话来说了。今天太累，在包头已跑了一天，包头真大，跑一天下来也没什么收获，打算明天还接着跑，在包头休整一下是我的打算，包一间房只三十元。真可以。明天再写吧。这叫补记。
       10月28日包头
       在银川过得真愉快!跟刘桂梅(就是那店中正忙着的年青女子)做成了一笔生意。她就当场让我写个条子把一半的货款就付给了我，真有点惊奇呵。那位厂家朋友姓祝，从太原来。只觉得他象个老跑业务的人，在这儿很随便的。他看来不忙，就跟着我说话。有时认真地听我说，有时又有点走神的样子。本不打算多说什么，还是有点想走，因为这个晚上我是要坐夜车到包头去的。祝经理就蛮热情地挽留说别走别走，等小刘忙完了再说，做生意是不能着急的呀。我说不知小刘有什么打算，我晚上还得上车的，想到别家去看看。小刘抬起头来说要走吗?我正好加力器没有了，是想要的呢。祝经理就说看看看看，我告诉你，小刘可是正正经经做生意的人。她要说要你就等等吧。我看那女子是个朴实的模样再一想也对，有时跑一个城市也说不准有没有一家用我的，既然她有心要，我就等吧。
       这一等时间可不短。祝维全就一直跟我聊。说着说着就说出我本是当老师的。现在怎么又入了工配这一行呢?那当然就讲到我们的故事了。小刘是个内行，很忙。她的丈夫和小叔子就也参与听起我的故事来。有了听众，加之我们的故事也蛮离奇的，就越讲越起劲。
       中午他们拉着要到饭店吃饭去，本是一点也不想去的，老祝说你这样就是怕我们到柳州打扰你。我才去了。吃的挺好的，是涮羊肉。不过一想起那可爱的小羊羔又有点于心不忍。自己说你还是那个假慈悲的脾气呵。一边听那口气小刘是要进我的货了老祝本是说你放心，小刘是个好户。你货到她必付款的。我心里上上下下地，只想着这回出来的目的不过就是想着扩大点销路，并不贪大，而且这外头谁知道款能不能收回呢。现在看这阵势要发货，说不发还真不行，就有点拿不定主意的样子。谁知小刘说先给一半款也可以。我听了有点懵想着都没见过我的货怎么会先给一半钱呢?老祝就说对，我看这大姐是个文化人，也不会骗咱们这点钱的。我一边听着一边想，这钱可怎么给我呢?是到银行去往帐号汇钱么?反正心里一边思忖一边就应酬着觉得有点累。却谁知最后小刘就真是拿出现款来给我了!想不到的事呢。
       不过这天最大的收获还不在这，而在于跟着老祝聊着聊着他就提到他已经在工配市场干了十多年了，说着就说有好多的人我都是知根底的。比如这西北吧，就有西安的李煌龙，乌鲁木齐的傅承毅，太原的戴红旗，还有东北虽不是我跑的地段，我也记着好些好户呢。我一听这可是些好信息，就拿着笔说你说慢点，我要记下。就一边记。有的他就直接告诉我电话了，有的他说记不住电话。我就一边说话一边找机会表达我的意思，得知住的不远，电话号码都在住处放着，我就把意思讲出来了，对他说我想要这信息。老祝竟然答应了!老祝还跟我说，郭姐呀，这工配市场可要小心，你说的故事是一种了，还有就是有不少的骗子，你可不能轻易发货，要不你们那点小本可就丢到水里连个声响也听不着呢。
       北方人说话总好象比我们南方人说得更有声色的，你听听这个连个响声也听不着说得多形象!当然从前在小说中是看得不少了的。
       他回旅馆我就跟着去了，离小刘处很近。他拿出本子来让我抄，我真有点激动。就一直抄抄抄。西北的居多，想着小鸟跑那边，要想法让陈陆通知到他，找到这些好户!老祝一边说，这些好户，他们要要你的货，你就只管发，不用提款子的事。不说别个吧，你看这李煌龙，就是西安的一大户，而且讲的那话才叫贴心呢，人家说，客户是我的上帝，这厂家也是我的上帝，没有厂家给我供货供好货，我可怎么做这生意?你听听?我听着也很有点激动，想着这话说得可真好。我家老陈就是一直在这市场里扑腾着，光是埋着头苦干搞技术，别人一次次地利用他，我们家那一点老底子全丢进去了，一直就亏损赚不到钱，欠着好友的钱也没能力还，发点货那款可真难催倒好象是你欠着他的似的，何曾听过商家讲过这么体谅我们的好话呢!
       那个晚上在银川站的茶座里等车，本想躺一躺的，却是睡不着，心情一直不平静，就坐起来写东西。想着碰到老祝这样的热心人真是运气。想着有了销路一定要抓好质量呵，就在车站用磁卡与陈陆通了电话，让他抓紧给小刘发货，并说一定一定要抓好质量呵!陈陆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喊呵亲爱的，你辛苦了呵。他就是这样的好脾气，总是听得你心里高高兴兴的。他自己多累也从没有让我看过脸色，虽赚不来钱，却也还算得上是个好丈夫吧。
       10月31日阳泉
       昨晚又是黑夜里才到的阳泉。反正只要是黑了天我就不出站的。接站做生意的人才多呢。一是拉人住旅社的，一是拉人坐出租车的。我反正就那样低着头走，连话也不敢多说，生怕人听出是外地的。其实想想也可笑，谁不知你是外地的呢，不是外地的这么深夜到达还没人接么?
       本没打算到阳泉来，是祝经理介绍的此地有一位大名鼎鼎的“好户”(我也学会用上这个很亲切的词了)阎首祥。其实老祝给我讲的有的写上了姓名，有的没写，时间短，讲的内容多，都听得我糊里糊涂的，想着也不能太麻烦人家，萍水相逢，人家这般热心已经是令人感激不尽了，还那么腆着脸地烦人，不好。就想着往前走着找吧。昨日太原走得我两条腿都快断了，算来名片也发出了十来张，只有老祝提到的戴红旗一家店里的人和气些。他人开会去了。我已经知道成都正开工配会议呢，但我们是不会去的。我总是想，我们这样的小本生意，到了那儿怎么跟人家大户打交道呢?你答应人家货，可你能供多少哇?倒是老哥总是那样好高骛远的。
       现在手上的名片也不少了。有一种新鲜感，想起前两年没有一个外地的销路，只有让柳州本地的商家提货，人家不给钱，你也就那么让人吊着，多吃力呀，现在我们手里有那么多名片，这就是线索就可能是销路呢。
       还是用那坐公共汽车的法子。可这回只见着一家，再也找不到了。见着身边坐上一位忠厚模样的师傅，就打听起来，那师傅真是个热心人，就告诉我你下车再转某路车，到个三中站下，那儿有着三家呢。果然就是那样。第一家就是阎家!你说巧不巧?他也不在，开会去了。见着他的妻子，看来是个忠厚人。但是阳泉看来有点不太投机。因为阎家主要做厦工配件，而且阎娘子说我们的价还是高了。她说话细声细气的可我还是听得有点泄气。另两家看着就没有诚意，反正我也没有那么多的货来打水漂，就这样罢。其中一家才好玩，她们让我等经理等了蛮久的经理来了。同车一位年轻女子见着我就问：你是银行放贷款的么?后来醒悟过来就想着这一家也许是让人追贷款追慌了罢?一笑。
       不过还是有点沮丧。想想29日晚太原受的那罪呵。住的那旅社也叫单间，三十元钱!可又湿又臭的，太难受了。来到阳泉才知道此地是个死角，还得回太原转车才能到焦作去。不过太原车站有个茶座实在是太好了。五元，不计时，大沙发上我躺着睡了一个好觉。心想也不知过一个通宵行不行。要行的话那晚的住宿钱才冤呵。但今晚回去我是不会住了就坐夜车到焦作去。
       在阳泉上了一个小时网，本想找找慧聪小李的电话。可速度太慢，未成。只看了看邮箱，没什么东西。尽是些垃圾。
       11月6日唐山
       到这里来见晓霞(注：作者的学生)本是早已决定了的。而且并没有预先通知她。一是想带给她一个惊喜，二是如果预先通知，她会为着周到些而更忙。二十一年未见呵。我还是忍不住，住进店中已是晚九点，给她打了电话，没人接，不知她在不在唐山?虽累，却是没睡好。想这想那。人生如梦，转眼就是几十年。
       自打新乡起就不太顺利了。新乡跑得我累死，坐着三码车(我们柳州叫三码车，不知这些地方如何称呼?)跑，只见着一家，很大，两位经理都在，话倒挺诚恳，也谈得投机。老经理主要在推测入世后这工配市场如何走向。我虽陪着说话，却不想谈这样大的问题。而且我是明白的，这样的题目从来没有谁说服得了谁。也没有几人是认真倾听别人的意见，白费唇舌罢了。只是出于礼貌，又带着想人家订我货的私心才听着，可最后人家还是没订。老经理指着小经理(他儿子)说他管进货，小经理听完我的推销词就挑了一个我还没做出来的说大厦工的做出来就给我们两个试试吧。新乡那铁路大旅店才是坑人，住一个五十元的单间，就在铁道边上，火车每过一分钟就来一趟使劲地吼叫着，你休想睡着!我要换房她们说没有而且这一排挨着铁道的就我一个住。想起来她们拉我进店的时候就在悄悄商量醒过来才想起其实她们都知道这儿住不成的!连夜赶到石家庄去吧。谁知她们不退钱!入店只三个小时竟收我五十元!我气呵!出来跑连个五十元的卧铺都舍不得买连个出租都舍不得坐!你们坑人!气得我喊起来我也是铁路上的就没见过你们这样坑人的!广场上来了两个也是铁路上值勤的女人就帮着那女子说话，我要赶车就一边气嘟嘟地骂着走了。后来一想还是我自己傻，应该别急着那一阵应该跟她要票回去后再打电话来投诉的!北京站也出了点事，一站务员就拦着我要签票，一直瞪着我，我哪有呀，违规用票的。她就训我。我想糟了，这回挨罚了。却谁知她凶虽凶还是放过了我了。但我自己倒吓得够戗。一住下就打电话回去找老哥想叫他给我去弄张签票证来，后来一想根本不现实，又想出一招，那就是出北京买张票就是了!
       还有一个不顺就是在天津竟然没推出一张名片去!那么大个城市!
       晓霞一听到电话，到单位里安排一下(这才想起这是星期一)赶来了!带着她的先生，一位帅气的小伙。想不到她的先生也是我们广西矿山来的。这下可有了共同语言。说起一些人来他也认识的。真是越谈越投机。两口子都懂事，善解人意。晓霞与他一定要先陪着我办了事才行。我的事就是推销，本不想带着他俩去跑这个求人的事的。可晓霞告诉我：郭老师，我把您寄给我的名片都送到店中去了。可他们竟然有不要的!我急了骂自己怎么那么笨，连个名片也送不出去!我已经知道了晓霞竟是一个蛮大单位里的办公室主任，坐在这样一个好位置上还帮着我去推销，真是有愧于她呀。这天两口子就陪着我转。小贺看来是个有能力的人。什么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不禁想起另外一位唐山的小同事吴子平来。他早到了美国了也不知现在怎样?
       唐山的商家们也是那样不冷不热。不过也有客气的。跑了四家我说够了。不让他们再跑。这下我就开始了“吃”的过程。晓霞心疼我，说我在外跑了半个来月了，一定吃不好睡不好的。要多吃些，就老给我挟菜。这一下我就只能使劲地吃，总不能浪费吧。我又要一个劲地说话来不及阻止她。吃了涮羊肉又去喝茶，再就是那些珍贵的在一种美丽的休闲气氛中享受着吃的“稀饭”。心里知道她一定花了不少钱可也没法。这时的我不能买东西，只要一买什么她必付钱!喝茶的时候才快乐呵。看着我为她带来的同学南宁聚会时的照片不禁回想起沙陀的件件往事来。晓霞就一个一个地给他们打手机。桂馨哪，张扬哪，陈坤呀一个一个都吃惊地听说郭老师在唐山!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我就笑。真愉快!当然我推销的事他们都知道了，那是今年五月份在南宁聚会时得知的。
       晓霞当年是什么个性格我都忘了。只吃惊地发现她现在办事沉着稳重，真是比我强。我已经不止一次地有这样的感觉了——我不如自己的学生。另一个让我有这个感觉的是王莉江。她还是学生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的时候就让我有这个感受。
       这两天过得真好，本来回忆往事就有一种说不明的温馨。有名人说过当你老爱回忆的时候你就是老了。说得不错。现在的我总喜欢回忆的。也觉得人歇过来了一些。与晓霞告别之时她是满脸依依之情。真是的，自己的父母兄弟也还在广西。唐山虽是一个很美的城市，也难断晓霞一片思乡之情吧。
       11月10日鞍山
       从唐山一上车又感觉到了那一种孤单。这时想着下面还要走那么多的城市呵，现在已经离家半个多月才走了十二个城市要这样走下去走到哪一天呢?就盘算着不能每个城市都住，有条件的话就快马加鞭地跑吧。说来可怜，这马就是我自己呵。就跑。一天跑两个甚至三个城市!先是秦皇岛，白跑路了。司机问了两位，都不太理睬，那就先上车吧。可一家都没见着!就下了车，到处张望，先把自己带着的推销资料复印一批，再瞎撞。真焦急呵。见着一台挖掘机了!赶紧地问。在呼和浩特也是如此，没见着店，是见着一小巷里一部装载机跟他问到的。这台高高的挖掘机上的司机可没那么好心，有点爱理不理的，但也说了个环城路吧，只好坐着原先的车回来，再找着一环城路上去，果然没过多久就见着了。一见着那些店上写着的装载机三个字就亲切，就感激起那位不太友好的司机来!秦皇岛见着解经理，挺细致稳重的一个人。看来跟陈陆年纪差不多大，说的话也挺在理的。我相信他，准备回去了给他发。可原先听着老祝介绍的一家葫芦岛的，奔着他去却一点戏也没有。后来想开了，因为这些商家都是好户，自然找他们推销的人多，所以跟他们倒不见得好做了。之后是锦州与盘锦。营口是一个死角，本想着可能不好去的，后来还是去了，坐着汽车去的。一家是个女子，可真热情。她虽然不用我的，可还介绍我到另一家去。这一天坐的出租，连司机都说这人好，人说同行是冤家可她竟然给你介绍!女子叫李长翔，记住她了。这些天总是在车上。不是火车就是汽车包括长途汽车与公共汽车。常是一下车就寄存我的那个大包然后就拎着一小包带一纸袋(里边装着资料)就马不停蹄地跑。坐一回出租就有点心疼但一想住一晚旅馆也还不得三四十元?一算还蛮划得来，逼（迫）不得已的地方就偶尔坐一两次出租。在海城下车时已不早就连包也不存问了三轮车工人他带着我就找到了一家。正遇着一厂家在跟老板家对账。老板有点年纪，有点诚意就跟我聊起来，说是加力器这玩艺用了不少家都不太好。一听我的价格还挺合适的想跟我进货。一提款的事(这是关键又是最恼人的事一张口说这个我就觉得自己粗鄙!但还得说呵)他就说道你的货我还没见着呢。就有点打退堂鼓。想想自己也好笑。这一次下了大决心出来推销，是逢城就下。想着张一个大大的网，碰上一家就是一家罢。还是先划款就做罢!反正我们本钱那么一小点，不强求也没什么本事做大的。那正对账的先生说话了，说老李是好人，你跟他做没事的。又说我是洛阳来的我不会骗你，我也是厂家，如果他不好，我何必多说话，只在一旁不吱声就是了。一听这个北方人特有的不吱声我总是有点想笑。跟形容个小老鼠似的“吱声”!当即李家就开了个进货条。还盖了章的。反正他也说你回到了家再说的。但他有个要求，就是不要再跟其他家联系了，要不一样的货卖两样的价，不好说。我觉得他们还蛮恳切的，天也晚了就答应了。本想坐个长途到鞍山去，可黄景泰(就是那厂家朋友)说了，你一个女人出门，还是小心些好呵。就还是坐火车了。说来也怪，虽是违规用票，可还是一上火车心里就踏实些!
       到了鞍山已经蛮晚了。但还是要洗个澡，太脏了。旅社的人指了个地。可我问不到地方，越走越怕，路也黑黑的，不敢再走，就贸然推开一家店门去问，才找到个地方。往回走的时候就从一条大点的亮点的路走，才放心点。离家千里，孤身一人。人呵，变化太大了。想起小时想起年轻时那么胆小，现在岂不是能称个贼大胆了么!
       
       11月11日抚顺
       昨天在鞍山跑。先就听到有一好户叫贾忠胜。有电话(现在我已经算个有经验的推销员了，那就是在这个城市就先问好下一个城市中的户，当然最好是好户)。就找到他那儿去了。他不在，只两个女子一个男子在。那男子有点傲慢，句句话堵着我。又说，你们这小厂，能信得着吗?我不敢多说话。倒是那年长些的女子客气些，后来陪着我上厕所的时候说道也许会用你的吧。她还连连道歉，说她们的厕所条件不太好。她哪里知道我这一路上遭的那些罪!不过我们插队的人，什么苦没吃过?当然现在五十多了再来吃苦真个有点说不过去。但一想，同学们也是各有自己的遭遇，不是还有人在累在为生活奔忙么?我只不过是摊上了好机会，提前退休还拿个八百块。这也是运气还不错。说到这种苦说到来受罪，那也是偶然性的，是因为老哥的厂子经营不好，落到这个地步的嘛。但那男子不太好说却也介绍了另一家王忠义。我找着去了。他说我们的价格真便宜，只是他库里还存着货呢。
       为了赶路是坐汽车到的本溪但没见着大名鼎鼎的丛莉。找到了她的店，有一男孩说用过我们的。我一听总有点心里发虚。给老哥打电话的时候一定要一讲再讲呵，一定要抓好质量呵。给中专代课的时候讲到质量是生命，现在是实实在在地体会到这一点。质量不好真等于自杀!
       是晚上到的丹东。车上见着一个老老实实的孩子，说是黑龙江来的，问我：姨，你到丹东上大街么?就说到他自己是第一次来。可我也是出门的什么都不懂呀。下得车来出站他总有意无意地跟着我，就问他有谁在这，他说姐姐在。问他有电话号码吗，说有。可这车站有点暗，好象电话也离得远。但有磁卡电话。男孩说他没磁卡。我就让他用我的打了个电话，找到了他的姐姐。很感谢我，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一再地要给我把行李扛上楼去。我没要。
       才知道服务员说的没暖气是什么滋味了!已经是零下六七度了吧。太冷了。一个晚上我裹在两床重重的被子里就是暖和不起来!本想着这儿便宜些，看着边上那大店不太敢进，谁知这一下可是领教这个冻了!一清早上街吃大棒子粥的时候就听到一个熟悉的词——鸭绿江!才想起这就是抗美援朝时志愿军奔赴朝鲜的地方呵。不禁想起小小的时候就听着妈唱的雄纠纠气昂昂……来。时间很紧，是想着今天赶到抚顺去的。就坐一个三轮车赶到鸭绿江边。说真的，真是大失所望，只见乌黑黑的江水，一片灰蒙蒙的天空。说对岸就是朝鲜了。照一张相吧。他要我照两张，我说一张足够了。五元再加邮寄费两元，一共七元。时间紧呀，就问了一个出租车，他说是保证给我带到，却谁知是骗人的。带到的地方根本无这个店。没法子再问，好不容易问着一家，有两个女子满怀狐疑地接待了我，看着没什么诚意。又千方百计地找着了另一家，也有点怪怪的，好象还不是做工配的呢。心里有点嘀咕。可要赶车去了就不管这个了。
       11月13日通化
       见着沈阳姜玉娥了。真是印象深刻呵，长得挺好，一说话就知道是个女强人。门脸的玻璃上剪贴着三个字“姜玉娥”。心里暗想这就是好户了。名声好人家才敢把自己的三个名字亮出来嘛。说话利落客气，却是该说的话一句不落。问是你们从前怎么没出来推销呢?这就牵涉到我们的故事了。说来也怪，在别的地方说起我从来是说得顺溜溜的，就在这却是有点说不好的样子。是她太有气魄了么?她听完了一句话总结：不少人都遇到过这样的事。完了就问质量的问题。我还是象从前一样地答。她说我得问人，你说说有谁用过你的吧。我数了几个。她却抄起电话就打。一听对方答话我就知道是小卢了。她聊了一阵放下电话就说人家说你的质量不太稳定，时好时坏。我又作一番解释，这一下说话就更不利落了，她倒没什么。最后谈妥的是，你要给我压一批货，没问题了我就给你划款。注意啵，如果质量不好我是连返回的路费都不管的啵!送我出来的时候又说，不好的货送我我都不要!
       呵，想起人家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可我这个女人在外边孤身地跑，而且人家客气虽客气但话中的威胁气味还是明明白白。还是那句话：何曾受过这些个呵!姜玉娥还对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咱两家谈成了你可不能再跟沈阳别的商家再做。她已经不是第一个提出这个要求的人了，这也是挺让人为难的，因为谁知道能不能跟你做成呀。记得第一个这么提出来的是郑州的一家，那一家的正经主人还不在呢，就这样提出了要求了。我千里迢迢地跑出来，万一与你一家做不成岂不是白跑?不过我答应了就会遵守，何况姜玉娥是好几家称赞的人呢。昨天过辽源，最不称心的就是在这儿了。天快黑了才到的，是一个不大的地方，赶着找不着商店天就差不多黑尽了。只好就问一问一家卖汽车配件的。一男子不回答只问我你要什么配件吧?听我说是来推销的就不说话只用两只眼恶狠狠地瞪着我。边上一女子有点阴阳怪气地说你往前边走吧有几家。再有一人插嘴说哪有哇?那女子说你让她找去。期间那第一位搭话的男子一直象要吃人似的盯着我。唉！出得门来，一群三轮车工人围上来兜揽生意，哪敢走哇?冒着寒风来到那个小小的车站。门前有一位顶着风站着卖葵花籽的老大爷。真可怜呵。但我也没买他的。想着那位恶狠狠盯着我看的男子，这么凶，何苦呢?
       昨天从四平到辽源坐的是四人包的一出租车。原先答应将我们带到辽源的司机把我让到另一个车上。那司机一边拎着我的包我一边就问他价。他说二十五元。我说刚才才说是二十元的呢。他就说哎呀大姐呀你哪差这五元钱呢?我说不行，要不说清我可不上车。他不让我拿回包就说那行那行可你上车可不能吱声，他们都是二十五元呢。又一个不吱声。非常形象的一个词一听就让人想笑的一个词。
       抚顺也是一个让人很冤的地方。我坐的车子只到抚顺城，那是一个小地方。可我不知它离抚顺有多远。出租车司机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能找到地(儿)就是说能找到卖工配的商店。时间也很紧还是周日。就坐了那15元的车子。却谁知只见着一家关上了大铁门的人家。冷冷清清的。一个姑娘隔着大铁门跟我交换了名片。那司机带我到了一家旅馆。五十元的包间。倒是洗了一个很舒服的热水澡。但回过头来就心疼我那钱了。不应该包间的。这样的地方有谁来住哇你一人住上就相当于包间了!不过服务挺好的。就那澡也是单独给我开了一间豪华单人间让我去洗的。哎，算了别心疼钱吧。倒是第二天坐了一块钱的公共汽车就到了抚顺了。找到了两家店。
       11月16日延吉
       本就是打算到延吉来休整一下的。就睡了一个好觉。然后坐公共汽车到市里去。人给我指点了一个地方但说不清楚，就上了公共汽车了。一直差不多坐到底。碰上一桩车祸。很可怕。有人说那地上残存的一点发白的血污是脑浆。呵，人呵。没看到店但看到一个很热闹的地方。就想到了边贸了。下去看一看，也没什么东西。听人说话开始有点不同。想到这是朝鲜族自治的地区，问人，延边又在什么地方呢?她们回答说延边就是延吉呀。不知道这个回答是不是准确。但中学文革时候唱得比较多的一首歌：我们心中的红太阳照得边疆一片红——还是那样地熟悉。可我们却走呵走，走到今天跳入这个无边的无法把握的商海之中。不过说不可把握是不准确的。现在我对老哥被踩的事想一想却是偶然中带着必然。因为虽说中国的市场经济不规范，可为什么别人就能把握呢?再一想想老哥虽是不怕苦和累可他是一个典型的只拉车不看路的人，一个不会吸取教训分析问题的人，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毫不奇怪了。其实跑了一段时间的推销，心里想的就是：不贪大不求多，一步一个脚印地把事情抓好把质量抓好，任何时候都要设身处地地为客户着想，事情就能办好!这也是我在不情愿中在身不由己地做着生意的同时总结出来的一点道理。另外我想的就是既然你要把这个当成一个事业，那就不能让它牵着鼻子走，一定要站得高一些望得远一些驾驭住“它”!
       在延吉买了一条裙子，挺贵的呵，一百五!只为着想到下边会越来越冷了，我大衣服没带就穿了件风衣会顶不住的。除了这件衣服可能买贵了外，我对延吉的印象挺不错的。一个小姐很热情地给我指路，让我找商家，而且我发现她指的路是正确的。还有一位在装载机边工作的小伙子更是停下手来给我在地上画一个示意图，告诉我什么地方有一家还有另一个地方有一家，都找着了。姓齐的一家仿佛是听说过的。齐经理不在，一位姓杨的师傅说话挺干脆的说是价格挺不错的嘛。又答应我说我要是要你的货肯定会给你划款的了。总之，挺高兴的呵。
       好多天了，总是一天跑两三个城市的。只延吉，我是悠悠地休息了半天。真舒服。前边跑呵跑的才可怕呢。长春到时天已快黑。我赶着坐公共汽车到一个梅河口工配店给的一户去。却谁知这车开得又快又猛地行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在汽车上就心焦地看着天一点点地黑下来。到达时已是华灯齐上了。用这个词其实是不准确的。我看这地方怪怪的，说荒凉不荒凉说繁华不繁华的无法准确形容。而且人们说起话来也有点摸不着底的。就那样瞎跑了两三家。我不愿意在沈阳长春这样的大城市住。太原郑州让我的记忆深刻，那就是既贵还不一定好。就赶到延吉来了。在长春在那猛开的公共汽车上我的腿还给摔坏了，这两天一直在痛。吉林也跑了不少的冤枉路。总也找不到地。等到好不容易找着第二家又不知下一家离着有多远而我要赶的火车是快到了的。只好就此拖着又酸又痛的腿收兵罢。
       11月21日绥化
       在南岔一无所获，但还修了小包的拉链。本想着这包没用了，可我的重要东西都在里边呢，还是另买一个吧。可见着路边修鞋的女师傅还是灵机一动：说不定也象我们柳州修鞋的师傅一般会修拉链的呢?一问果然，再一问价，一元。真高兴，她还真给我修好了。省钱。心里不免有一点点得意。想起在长春时，天寒地冻的，腿也摔痛了，还碰不上什么靠得住的商家。偏又是那时感冒了。我猜是在丹东冻出来的。可也没根据。不过自冬泳后我可是极少感冒的。就特难受。偏这时包上的拉链也坏了，拉不上。眼镜腿在通化的时候就坏了，我是跟车站小店上的服务员讨了点透明胶给粘上的。想想自己那狼狈相吧。都可怜自己了。在长春我真想家，想回去。特别是黑着个天我回到车站还跑到那一家店里去推销。看着人家都在自己家里想着自己这般模样有点心酸呵。两三万块的小本生意，这么个瞎跑瞎撞的也不知跑出销路来又能不能支撑下去?因为那么多的人说我你的货不压一批可怎么做?压一批?说得容易呵。想起大川老板娘说的话：那么些钱要不回来，你可怎么办?想想心冷。人家动不动说个几十万，咱们全部家当还不值个四万呢。被老哥这个黑洞拖了进去，不知何时得以抽身?看来无望呵。当然后来又还是咬着牙跑下去。既然出来了，就要跑个彻底。那么容易出来一次吗?
       在绥化住的便宜却不好住。半夜里店家安排个人住进来两个小时又起床，吵得人睡不着觉。本来店家是答应了我说半夜不安排人我才住的却谁知让她搅得受不了!但此地好象没有公家开的店。有的地方就是这样的。绥化这儿找得我头昏眼花才找着一家店。听说也就这一家，还是一位好心的汽车配件店里的老板娘给我指的说她也没去过听说的。还真找着了，我自己都为自己得意。不过一想，又有何得意的呢?自小就是个做事要出众的人，可现在五十多了，你成就了什么事?象大家一样是位职业妇女，提前退了休也没见你做出什么事来。现在又给拖上这条贼船，不知何日是个头呵。明天到哈尔滨，也不住，就找到田家，找到张家，往大庆走。再到齐齐哈尔。本是想到黑河漠河满洲里去，却让佳木斯的车吓得胆战心惊的。再有人劝我：姨，不去也罢，那些地方可乱，现如今都在追捕逃犯，他们不往那些林区地方跑往哪跑呀?是绥化同屋住的一位乡下女孩子。说话明明白白。这个女孩子我蛮喜欢的，她说一心想搞养殖，准备养牛，准备贷款，听得我有点入迷，与众不同的想法。对呀，都往城里挤，也不见得就是一条好路，到那些背静的地方去：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又想入非非的了，有那么好吗?还有那么些草吗?你自己相信吗?
       11月26日赤峰
       在阜新拿到一张马老板的名片。看了又看。背面印着的几句话令人深思。回家去一定拿给老哥看。看看人家是什么宗旨，看看人家怎么做生意!
       朝阳认识了李为人真是这次出行的最大收获。回头一想，是不是有贵人相助呢?银川的时候见着祝维全，如今已是倒数第二站(最后一站是准备到张家口去见网上成交工配的商家朋友的)，见着了这一位厂家朋友，而且他是销售部长，在东北一带跑销售整整跑了有十多年。他也是准备从朝阳到赤峰去的，跟我一趟车，不过他要坐卧铺去，我坐的硬座。说好了下车他带我到一铁路旅社去的。在车上我灵机一动：此行一百多张名片何不请他给我理一理呢?果然这是一位好心人。他一口答应了，而且到了旅社洗好了他就过来。给我看这么些名片，他说你跑的地方可真多呵。他拣出不少好户来。说这些户呀，只要他们要你的货，你就只管发，不用愁款子的事。听着这话，可真高兴呵。
       在乌兰浩特没喝上蒙族奶茶，赤峰我就不放过了。一大早就到旅社前的一家蒙族餐馆去。果然是有的而且不是用奶粉冲的是现做的，也不懂总之知道它是好的了。正吃着来了一位小伙子，说着话呢，说是天津来的，吃素。有一位好奇，大家就说起话来，就问是来干什么的，没想到这下可问着了。又一位厂家朋友，是来要账来推销的!姓苗。一说起赤峰，我告诉他李部长已经为我点了几家好户了。不过今天还得我自己找去。问他他说他熟着呢。我就惊喜道那我跟你走，咱们是坐公共汽车去呀还是怎么去?没想到他说他要租自行车去!呀，这一下我也来了劲了。我也骑。不过想想我穿的是条长裙呢而且此地已是零下七八度，路上结着冰的，不由有一点怯。可一想，这可是一番难得的经历，有过吗?零下七八度的情况下骑自行车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跑?
       见着了好户：任家，朱家。可惜朱佩均经理不在，这个李部长夸为正人君子的人有事忙去了。只见着他的妻子，也是一位善心的人。我的手冻呵，痛得不得了。虽是戴着手套却也无济于事的。她看我冻得慌，就用手给我捂着。又骑着车往回走。来时小苗是带着我一路地指，完了他自己就走了，现在我一个人往回走，进那些刚才他指给的店。后来怎么就找不着回火车站的路了。不过还好，就看着了路牌，指向火车站。一走到才发觉我已经走过了一个路口了。
       12月15日柳州
       我的天呵。累死人了。回家两三天后，总还歇不过来。耳边的隆隆声自然是有的却不是那么厉害，最奇怪的就是有一种惯性一种停不下来的惯性，只想着下一站是什么地方?明天要走几个城市?不用走了吗?是吗?这么好吗?头脑里这么想着又昏昏沉沉地想睡了。夜里睡着一醒来不知身在何处。第一晚，竟至手碰着老哥的时候想这个人是谁这个男人是谁?半醒半睡地想一想又睡着了。那个身子都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似的。老哥握着我的手我就做梦心里惊惊地想这是谁抓着我呢?另外，就是刚到家我也把那些城市弄成了一锅粥。我已经搞不清楚哪个地方是什么样的。也难怪嘛，有时一天我跑了三个城市。而且一个城市有时只呆两三个小时!
       最好玩的是家里正有一节家长学校的课在等着呢。就在十二月一号，回到家的第二天。定好了，糊里糊涂地就去上。在那学校里有一位不曾谋面的当年调运校的对手。还有不少的插曲，但他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他。不过我知道这个人就是他。果不其然地说着说着话他就对着我打听起郭惠群这个人来，我说我是。他就望着我用那样的眼神。我想起当年有一种对付我的手段，由这人的一个亲戚散布的，对运校的领导说你们要用郭惠群这个人呀?这人最会扯是拉非的了，你们调了她来不后悔才怪!连传话给我的人都说你要说郭惠群别的还有人信你要用扯是拉非来诋毁这个连闲事都懒得管的人也太牛头不对马嘴了嘛!都不用我自己说呢。现在对着这个昔日的对手不禁微微一笑。走那么一大圈回来，对着那些人们叨叨的话语，更只有一种怜悯的感觉。
       牡丹江的武彦龙经理早就给老哥打电话了，是订货的电话。真是欣慰。有人这么信任我。还答应给我先划款呢。回到家来讲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呵，说辛苦也确实辛苦。但是如果你把质量抓好来，人们都说我们的好都愿意用我们的，那就一点也不辛苦!工配市场有那么多的好户，人家为什么好?人家首先一个就是讲信誉讲道德。我们厂家把质量抓好就是信誉。要为别人着想!人家这么信任我们把款子划过来，我们要对得起这一份信任!
       出行四十天，走了五十二个城市!出门前为小鸟为我自己画个地图，其实那地图有的行不通。你以为通火车其实它不通。你得左拐右拐地走。现在我现画一个图。一看就好笑。密密麻麻的象张蜘蛛网，不，是像张联络图!
       现在已经是12月18日了，在丹东的照片不见踪影。想起到过东北三次照过三次相，只有1981年在沈阳车站照的那一张得了，哈尔滨当时干脆就是行骗。现在看来这丹东叫福达的又是如此了。可恶!幸亏当时没听他的照两张!骗子，竟然靠着当年志愿军渡江作战的圣地来行骗。现在不少的人为着钱什么都干呢。听到一些报道，总结这一段时间在追捕逃犯。这就是了，在外几乎每一个车站都在查，有时车上也查。挺好的，这样起码安全些。说来也巧，我正是在追捕的最后一天到家的呢。不过想起在路上，一到天黑的时候如果是坐在车上就有点怕。是在双鸭山吧，一位解放军“叔叔”先是坐我前边，我心想好呵，真好，那起码就安全些吧?却谁知他接了个电话说着说着就下车走了!车在那东北平原上跑着走着，我看着那萧红笔下的景色却心里还是忐忑不安地想着可别出什么事!谢天谢地跑这么几十天还算平安!
       李为人还在帮我，我把这次西北的小鸟跑到的一些大户传过去，他不熟悉的还让他科里的朋友们给看了看，给我把好户打上了勾。真是个热心的好人。另外就是祝维全，说真的，可不能忘了他们!没有什么好报答的，念着他们也是一片心意了。
       将阜新马志惠老先生(后来很高兴地听到李为人部长夸他为好户)名片后的几句话与老哥看：以德为本以商会友以诚换诚以商为乐以客为尊以质为重。老哥还是老脾气，连连点头说：说得好说得好。一定要向他学!我有点好笑，说你学是学不来的，人家是大老板，你呢，万把块钱的小本生意。不过，学的是那种精神。一定要抓好质量呵。我这一辈子真还没有做不好的事，可现在跟着你做这个加力器却好象让这个质量问题把我弄得都有点抬不起头来了(早就把乌兰浩特见到杨经理的事告诉他了)!不成，钱要赚，更重要的却是要把这个事业做成功。你要当个柳州的加力器王!说完了又加上几句好听的，说老哥，你现在是好多了，不再乱帮别人做这做那的了，你想，你的精力你的技术多宝贵呵。你现在抓得细，听听，人们的反映就强多了，你自己也不必那么累，可不是一件大好事么?老哥说对，还有，我们的名片也要印上这几句话!我又说哎呀，不是说印上名片哦，是印到你的心里!他说对!对!对!
       日记写作者：郭惠群，退休教师，现居广西柳州。以上资料由作者本人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