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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赛专辑]生灵
作者:毅 剑

《散文诗》 2007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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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蝌蚪
       烈日下。一群蝌蚪赖以生存的家园正在迅速地走向消失。
       乌云和雷声早已去远。在这个久旱的季节。龟裂日渐深重的滩地中,一汪浑浊的凹处浅水更显得弥足珍贵。
       天。一天天变得低矮下来;地,一日日变得窄小下来:蝌蚪与蝌蚪之间更是一分一秒地变得拥挤起来。
       一只水鸟飞来。一只又一只的蝌蚪悄无声息地葬身鸟腹。两只大嘴的鸭子更是肆无忌惮地将它们大而宽的脚掌摆来踏去。无数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的蝌蚪瞬间消失……
       一些蝌蚪在拚命地吞噬着水中的微生物。一些蝌蚪在相互追逐着嬉闹,一些蝌蚪在梦想着未来青蛙的蹦跳。还有一些在不停吟唱着只属于自己的童谣。
       许多土地龟裂了。它们还拥有着这一泓属于自己的水源。
       所以。它们争分夺秒,在属于自己的生存世界。卑微又轰轰烈烈地、认真地忙碌着。
       一些被遗弃岸边的、一些被鸟儿啄去的、一些被鸭子吃掉的……以及很快就要干涸的生存水源。对于时下还活着的一群蝌蚪来说,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们活着的现在还活着,也像我和你一样的必须努力地、好好地活着……
       我们和一些鱼
       一些鱼。终于让我们把自己也吃成了鱼,我们归宿水中。肉体随波浪远去,直至被鱼群完完全全地啄食。连骨头也不见踪迹。
       一些鱼被我们钓起后。我们也成了被别人钓起的鱼:吃了人家的嘴软,喝了人家的腿勤,我们被另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身不由己。吐不出的钩如刺。扼制着致命的咽喉。
       一些鱼在水中央跳跃。浪花耀眼,激起我们心底的诱惑:一些鱼从我们身边悄悄溜走,银光闪闪。却又什么也没有给我们留下。
       一些鱼。在我们望不到的远方,它们一直自由自在地游动。我们想象着它们的跳跃,想象着它们相互之间的嬉戏和追逐……它们时不时露出水面后悠然探头。它们欢快地交配时激起的优美浪花。它们顺流而下闪电般的穿梭,它们逆流而上前躯上仰的矫健身姿。它们在厚冰下的笨重摆动。以及在石缝间和水草中悠闲地不停滑行……
       一些鱼被我们用一张网捕获的过程。也是我们在另一张网中挣扎的过程。
       一些鱼在我们的骨缝里穿梭。一些鱼在我们的肝脏中游动。一些鱼从我们的左心室再到右心室。让我们的胸腔疼痛。或者心跳加速。
       一些鱼,一直就在我们的血脉中游动。它们将我们的血管游成一条又一条的河流。把一滴又一滴的血吹成泡沫。把一个看不见的灵魂咬噬成另一个同样没有形体的灵魂。
       就这样——一些鱼游着游着就慢慢地将我们改变。同时也将周围的世界改变。
       一些鱼,我们能历数其鳞片片,其刺根根。
       一些鱼,即便从我们眼前经过。却也让我们永远无法察觉! 产卵的海龟
       一只吃力地从海里爬上岸的乌龟。也是一只漂洋万里终于抵达目的地的乌龟。
       这是一只成年的母龟。它沿着自己的成长之路不远万里走回童年的记忆。在它出生的故乡。它演绎着当年母亲的故事。
       海还是那片海。天还是那片天。明明月光下的自己。酷似当年母亲的影子。
       它知道,曾生下自己的母亲。在多年前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海风很轻,就像多年以前;海水很成,也像多年以前。
       它艰难地在海滩上爬了很远很远。在选准一片沙地之后。开始不辞劳苦地用自己疲惫的爪子吃力地挖掘。直到将一个沙坑挖得让自己完全满意为止。
       随后,它产下许多枚蛋,并小心翼翼地、不留一点痕迹地悄悄掩埋。
       接着,它重返大海。又远远地离开。
       再接着。那些破壳的小海龟也像当年出生的它一样。惊惶失措地爬向大海。
       大的爪印、小的爪迹,一次次又很快被海水抹去。就像一场场风雨过后的清新,也像一场场音乐会过后的平静。
       就在这一场又一场看似平静又不平静的过程中。海龟用海龟的生命兑换着海龟的生命。
       沙鼠的快乐
       这是一群撒哈拉大沙漠上的勤劳子民,它们在漠风里长大。在干旱酷热的残暴里成长。
       我们把它们叫做沙鼠。一种在撒哈拉大漠中极具顽强和抗争力的生灵。
       每当旱季来临。沙鼠们便不辞劳苦地囤积着属于自己赖以生存的草根。多少年又多少代这种争分夺秒不舍昼夜的囤粮行动,让疼痛并快乐异常的沙鼠们生生不息。
       它们从来不会计算自己生活中的实际用量:如果它们中的一只在整个旱季只需消耗五斤的草根。当囤积了五斤后的这只沙鼠却并不会立即停止下来。而是继续外出寻找,继续不遗余力地大量采集。一直到将它需用好几倍的草根运进洞穴。才会安下心来。
       几百年过去了。几千年也过去了,一代又一代的沙鼠们就这样生活着,并没谁去认识到,它们辛苦的劳动。它们超量的草根囤积,原本就是一种非理性的行为。
       如果说。爱异想天开是人类的天性;那么,爱以自己的习好来度量其它事物则又是人的一大癖性。作为这个星球的主宰,有人就做了这样的实验:他们将捉到的沙鼠笼养起来,天天喂它们。让它们不再有旱季之忧,可沙鼠们却很快地死掉了。
       这让我们也终于知道:没有囤积草根的辛苦劳动。没有自己动手创造幸福的快乐,沙鼠是极度的痛苦和忧郁的。
       没有快乐的沙鼠,只有在抑郁中过早地死去。——这仅仅,只是沙鼠群体个性中的不幸和悲哀吗?
       被红烧的鸽子
       仅一瞬间,就被红烧成餐桌上一味菜肴的。不是我们时常挂在嘴上的——和平的象征吗?
       那衔着橄榄枝优美飞翔的姿势。千百年来曾闪亮了人们多少双渴望的眼睛?在热泪盈盈中,又有多少欢呼和歌唱,因有了它们的存在。而变得热烈丰富又多彩?
       洁净的羽毛,低缓深沉的“咕咕”呜叫。像春天花的绽放,像夏天水的潺潺。如秋天果的凝重,又似冬天冰的透明。
       美丽的鸽子,它们在草坪散步。在蓝天高飞。它们以人为邻,在房檐下做窝:它们以诚信为本,将信息千里传递。一双浑圆透亮的眼睛永远闪烁着的是诚实豁达的光芒。即便是血气凝重的钢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无辜的头颅四处扭动着,黑亮的圆眼里闪动着的。依然是至纯至真的美好和善良。
       在广场上将它们高高放飞的人和餐馆后厨把它们拔毛剖腹的人,是同一种人。也不是同一种人;在诗文中将它们高歌赞颂的人和在餐桌前大谈它们肉味鲜美的人,不是同一种人。也是同一种人。
       不是人理解不了鸽子。也不是鸽子理解不了人。
       在一盘诱人垂涎的红烧鸽子肉面前。是我们人类自己理解不了——人性中。总时常陷入自身矛盾深处的自己!
       坠落的大雁
       正在雁队中高速飞翔的一只大雁。它在空中摇摇摆摆。说落下来,很快就落了下来。
       这是一只成年的雄雁。让人粗粗的一眼看起来。它羽翼丰满,体硕身健。
       我们知道。大雁在飞迁的途中掉队是非常危险的。好在这只雄雁它一落下来,已经死了。
       这是初冬的黄昏。没有人明确地知道这只大雁它从哪儿来。又具体地要飞到哪儿去?但它是随着雁队由渐渐变得寒冷起来的北方。要远迁到温暖的南方去却又是确定无疑的。可这儿距南方还有很远的路程。它仓促之间的坠落,注定了它梦想已久回归南方的希望永远破灭。
       大雁是一种家庭观念非常强的候鸟。对自己心爱的伴侣更是忠贞不二。不知它还有没有未成年的孩子需要它的照顾和抚养?但对于突然丧偶的另一只雌性大雁来说,其打击无疑更是致命的:从此,它将孤独终身,直至郁郁而死。
       可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没有人知道这只雄性大雁为什么就那么急匆匆地坠落下来。它还那么的年轻。还有好多的事没有做完。也许它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快的死掉了。它平时那么的健康。它甚至于还从没有想到过死亡。可是。现在的它,却确确实实地已经死去了。
       没有谁能与命运抗衡。也没有人能完全把握自己前面的路。甚至前面尚不曾到达的一年一月一天一小时一分钟。都不能做绝对的把握。
       生命就是这样。只有过去是完完全全属于我们自己的。我们谁都无法捕捉到瞬息万变的未知。但我们可以珍惜现在。珍惜并很好地把握好属于自己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