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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与作品]读纪弦散文诗二章
作者:耿林莽

《散文诗》 2006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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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台湾诗歌情况的人,对纪弦的名字不会陌生。其实,他不仅是台湾现代诗运动的开创性人物之一,也是中国当代诗歌中享有盛名的老诗人之一。只不过,上世纪三十年代他与徐迟、戴望舒、施蛰存等在上海一起办诗刊,发展现代诗派时,用的笔名叫路易士,有些人不知道从路易士到纪弦的过渡而已。九十年代大陆出版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大师文章·诗歌卷》,便列他为十二位诗歌大师之一。他的诗许多人觉得有些“怪”,一方面由于他的诗风的独特,另一方面,由于他突出了张扬个人的人格与性格.常常以傲视世俗的姿态为诗的缘故。
       他的散文诗不是太多,与其诗的题材抉择和诗风倾向上,大体一致。我选择《我的声音和我的存在》和《五月为诸亡友而作》两章,作些介绍。
       无视人的尊严,扼杀人的个性,是中国封建社会和儒家学说突出的特色。五四以来的新文化运动,也包括进步诗歌,才开始了张扬人性、张扬个性的人文主义呼唤。郭沫若的《女神》中“我飞奔.我狂叫,我燃烧,我便是我呀!我的我要爆了”!便是很典型的代表。这个“飞奔”着要求解放的“我”,正是纪弦许多诗篇中的主人公。“我发出声音,不断地,在我的有壳的宇宙里”,这个“壳”,当指自己的身体了:“我的宇宙是绝对的”,这一“绝对”,便是对于人的独立自主性的无可抗拒的坚持和强调。无论在阶级斗争激烈的社会,还是在“弱肉强食”生存竞争复杂的社会,个人,随时都有迷失方向,或被吞没、被无视的危险。纪弦写道:“来自任何方向的一阵狂风都可把我吹熄,如吹熄一根火柴的火,那么轻而易举地。”证之现当代历史和我们的生活体验.都是不难理解的。正是在这样的个人存在的“危机”潜伏的背景下,诗人发出了他的“声音”,要求自我存在、自我独立、自我发展、自我燃烧的生命最强音。在这章散文诗中,诗人采取了以色彩描绘声音之多样性的通感手法,以一种气势恢宏的情绪喷涌,语势叠加的感情流,突出了这种个性解放不可阻遏的力度美。这是纪弦散文诗在艺术上的一个特色。有时候.看起来似比较直白.无多少“技巧”,其实是思想感情高度集中后。凌越于某些习见技巧之上的。更为强劲的艺术表现能量的释放。如这章散文诗的结尾一段对于“我的声音”的抒写,便有一种节奏紧凑,语调铿锵,一如子弹出膛、珠落玉盘似的强烈的跳跃感,凛冽刚强,震撼人心。
       《五月为诸亡友而作》的调子便舒缓而深沉多了。是悼亡,且不是针对一人,而是“诸亡友”,因而诗人的感情是沉重的,压抑的。但取一种平实诉说的语调。娓娓道来,在不动声色中潜藏着很深的悲哀。我以为这恰恰显示了诗人艺术修养的高深,不取浅薄的纵情,或表面的夸张,在历数诸亡友的种种死之后.他写到:
       “……他们死了。剩下我岩石般的孤独和遣不去的哀愁,我的哀愁和五月一样。”
       依然不功声色,却有欲哭无泪的沉重。“岩石般的孤独”,以“岩石”之坚硬、顽固和牢不可破来将抽象的“孤独”具象化,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创造。
       结句尤见功力:“大时代的轮子辚辚地辗过去,铜像沉默,而我心碎。”将逝者具象化为“铜像”,既庄严、伟岸,又哀思无限;生者与死者再也无法交流的“沉默”与“心碎”,包容了多少悲痛在内。这便形成了感情上的强大张力,一语抵千言,余韵无穷。纪弦散文诗中这种自然、贴切,简洁凝炼,返朴归真的练达,是艺术上高度成熟的标志,值得我们认真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