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会方阵]印象 印象
作者:空 间
《散文诗》 2005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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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散文诗语言的成熟。像一株花草的叶片,飘逸、透明、鲜嫩、自然,伸入时间内部,让精神生命产生震动。语言和思想一样,是散文诗飞翔的翅膀。
民工兄弟
絮絮叨叨,说更多的话。他们的双手一而再再而三地阐述着劳动,以及他们的双脚,试探过田野的深浅,又要感测城市的体温。
鸟一样飞临城市又飞回村舍。一张又一张被汗液浸透的纸币上同时倒映了面部的扭曲、城市的尘埃,甚至居夜深处长久压抑的性欲。
高楼大厦的檐雨滴穿了他们心底的苦闷、数声轻叹,破灭了三百六十次的薄梦。
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像他们手中的工具一刻也不愿停下。像是悬浮身边的疾病,他们的絮叨是无法停止的。
絮絮叨叨,从一棵庄稼的身边出发,一直到零乱不堪渐次秩序的工地。
像一些梦
四月的天气急骤升温,油煎饼的味道。
空气膨胀,像无法捅破的气球,它让忙碌于菜田的妇女一再上升着粘稠的汗液。
三个打扮过于浓艳的女子,外地的女子,昨夜用她们的双唇印红短时的激情,用揉搓的手抓取过沾满酒液的钱币。现在她们张着尚带血丝的眼睛,在一块又一块庄稼地旁边走过。她们无心观察油菜花的骄傲,只是低声估算着昨夜的收成。
走过,像一些梦。像一朵两朵三朵谎花。像三句谎言!
城市画像
巨大的玻璃粘贴于城市表面,刺人眼目,几乎晕眩。
高楼大厦扶正了城市的意志。阳光尽力压下来、压下来,镀亮了巨幅的广告招牌,以及它的无穷的信仰。可是它实在挽救不了楼群背后卧倒的阴影。
过于热情的眼神在街道上行驶。它的失望在喧闹背后浮泛,又忽然被鼓楼钟声划破。
在民工的潮动和时间逼近的脚步里,城市长高并发福着。
穿过 穿过
在风面前,树叶会自觉背过身去。很快,它又平平展展铺开自己的稿笺,让片片阳光尽兴抒情。风从其间穿过,再次穿过……辽远的意境逐渐扩大。一个词语的朴素哲理在抖落的泪痕里闪耀。
一片薄薄的叶子无意于风的牵动,自觉守护着责任,穿护着内心的耻辱和荣光。一株泡桐比实际的存在还要高大。
站在夏季的平原,它遮挡着乡村的喧哗,使它不致太过裸露,仿佛乡村常穿常新的烤绸绿衫。我看见乡村在一声鸟啼里冷静。
忘记过多的苦痛
枕着柴草午睡的人,他的梦多么凉爽。绿树的阴影像水湿的记忆,在夏天的地面印刷多次。
庄稼在身边陪护他。
空气,再给他送一些花香吧,让他和花朵的事业发生联系;鸟儿,轻轻啼唤吧,别打扰他,让他忘记过多的苦痛。
柔软的柴草甘甜的气息,绵长、单纯,像一些疼爱。他连续的鼾声是机器有节奏的律动。
他被乡野深深地掩护,钢筋一般的身体此时像柴草柔韧而顺滑。
晚春
从早晨开始,花瓣纷落,直至黄昏以后,晚春的忧伤部分让一滴滴露珠潮湿了。
薄如刀片,削去了赞叹里的虚词!
无数青春的笑脸生动着表演的舞台。
想极力走得更远,甚至地平线以外。甚至心情之外。甚至久久的仇恨之外。
其实是一片花瓣之外!
飘浮着……
那个不断在电视上放飞诺言的人。他面前的讲稿详尽地阐述着县里的数字经济。他挤占了乏味重复的电视广告,用善于讲话的嘴给厌烦的观众带来一丝轻松。
他喜欢放飞数量甚至多于庄稼和工厂的华丽的诺言。虽不曾进过一厂一田,可全县的百姓都熟悉他的面孔。
他的不断清新的诺言像清新的风在百姓的头顶徐徐吹送。长了翅膀的诺言一直在百姓的头顶飘浮着、飘浮着……
只是昨夜,他忽然倒在一堆金钱里,倒在自己无边的欲望里。而他的多如土粒的诺言一直在百姓的头顶飘浮着,飘浮着……
醒着的庄稼
背着种籽下田,春色正浓。踏着阳光赴约,墒情正足。在一粒种籽或者一株庄稼上认清涌动的节气。
这棵身居何处都醒着的庄稼,他最熟知庄稼的性情。
背着种籽下田的人,他的目光犁开了堆积一冬的阴云,犁开了凝滞的空气。
把自己带出家门,种植在自己开垦的田土里。
带种籽出门,像送儿子们读书进城。
背着种籽下田的人,他把一个春天救活了。
简单的家具
即使是一把丑陋的锄头,也是来自农业内部丰收的抒情。
太像是凝固的劳动的影子!把它想象成父亲勤奋的腿,我并不认为这个比喻是拙劣的。
在一把锄头的引领下,我们才会一次次走近珍馐佳肴,走进生活的激情。
这种来自原始的简单工具,现在仍然和原野联系密切。高过乡村的额头和民谣的理想,它甚至只是简单成一句含义深邃的农谚。
划碎重重苦难,它无法保持住最初的沉默!
空 间 本名李俊功,1967年6月生于河南通许县。毕业于河南大学,曾在中学任教,现在河南通许县委党史研究室工作。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散文诗入选《中国年度最佳散文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