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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美]罗马阳台
作者:帕斯卡·吉尼亚

《青年文摘(彩版)》 2005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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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法]帕斯卡·吉尼亚
       ■译/余中先
       17世纪的欧洲,一个只爱艺术、毕生献身于黑白颜色的版画家莫姆,在爱情中遭受重大挫折,被情敌用硝镪水毁了容,从此不敢公开见人。但是,他对版画艺术的追求始终雄心勃勃,他选择了流浪,辗转整个欧洲,只是为了更近地接近黑白之美的真理,最后死在异乡。这是一部关于智慧、爱情、艺术、人生、幸福、真理的书,曾获得法兰西学院小说大奖、摩纳哥王子文学奖。
       ▲ 莫姆说:“……两年期间,我把一张丑八怪的脸藏在意大利拉韦洛城之上的悬崖中。绝望的人们生活在角落里,所有爱恋中的人生活在角落里,所有阅读书本的人生活在角落里。绝望的人们挂在空中生活,就像那画在墙上的图像,不喘气,不讲话,也不聆听任何人说话。”
       ▲ 她的美让莫姆颇感心中的空落,他撞上了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这道目光,整整一辈子,都鲜灵灵地活在他的心中。终于,他买通了她的婢女,跟随着蜡烛杯和婢女玫瑰色的手指头,跟随着火焰,跟随着通道中皮革的墙,在一栋普通市民的房屋里,面临着运河,他们终于单独会面。
       渐渐地,她开始不分时辰地随意召唤他,她无法抵御要他在场的欲望。只要小小的婢女一到,他马上乐颠颠地照她指定的地点飞奔而去。两次在花园里。那次在地窖里,用一盏昏暗的铁制油灯照明。在饭菜外卖商的家中。在她当日租来的小船上。
       ▲ 在饭菜外卖商的家中,窗扇突然被打开,正在颠鸾倒凤的两个情人,身上落满了从窗上掉下来的碎玻璃。她的未婚夫用一瓶子硝镪水扔向了莫姆,莫姆的下巴、嘴唇、脑门、头发、脖子都被烧伤……硝镪水比颜料还奇特,他的脸被烧伤后,那些曾经认识他的人再也不认识他了。年轻的镌版家,始终忍受着被她所抛弃和她的沉默的折磨,显得几乎心平气和。他又在作坊中干起了他的活儿。他给他的铜版上油墨。他在石头上磨两遍而不是一遍他的刻刀。
       她遵从父命和未婚夫结婚的消息传来,他孤零零地独自待了二十天,在一家像是马圈一样的小旅店,二十天的干嚎干哭,蜷缩在干草堆和浓烈的怪异气味中。随后,他离开了这个世界,穿越了符腾堡、瑞士各州、阿尔卑斯山……
       莫姆说:“我将把我那可怜的歌带往别处。既然有一种沉沦的音乐,就得有一种沉沦的绘画。”
       ▲ 在罗马的郊野,年已四十九岁的莫姆在睡梦中被一个年轻人摁倒在干泥地上,一把尖刀戳进了他的脖子,差点割断他的喉咙。
       闻声赶来的罗马弓箭手把年轻人团团围住,医生在一旁为莫姆的脖子包白纱布。莫姆盯着要割他脖子的年轻人那苍白的脸,突然哭了起来,转身面向墙壁。在昏暗的阴影中,他轻轻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我叫凡拉克雷,从布鲁日来。今天来到罗马,是为了寻找我的父亲。谁料想有人刚刚抢走了我的全部行李。请您原谅我,刚才我以为是您抢走我的行李。我知道我的父亲在朱丽亚街上卖他的销蚀铜版画,可版画商拒绝告诉我他的地址,您认识这位镌版匠吗?他的名字叫莫姆。”
       “不,我不认识他,你走吧。”
       ▲ 莫姆的喉咙受伤后,一个囊肿在他的声带后形成,并渐渐长大,转移到食道中,开始压迫他的肺。他连续三次肺炎发作,再吃不进任何食物。1667年年底他死在乌得勒支。那一天,朋友们看到好久没有作画的他挣扎着起来,他又画了:在河边,一具尸体漂浮在水面上,附近有一个年轻女郎在一艘平底小船中哭泣。
       奄奄一息的莫姆反复提到她的名字,他说:“我梦中的秘密是一个不断返回的身体,一个曾经被我的脸吓得半死的女人。除了她,我再没有在其他女人身上找到快乐。那时候,我失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内容,她拒绝我分享她的生活。我不得不离开她游走他乡,但是,在每一个梦里,在每一个形象里,在每一片波浪中,在所有的景色中,我都看到她身上的某种东西……我毕生都在画着同一个身体,画我一直梦见的她那拥吻我的动作。”
       莫姆说:“我把一种肮脏的欺骗,叫做爱情。”
       (姗姗摘自《罗马阳台·世间的每一个清晨》,漓江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