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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美]吃醋和撒泼
作者:老虎今天吃草

《青年文摘(彩版)》 2005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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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渔在《无声戏》里戏谑:“究竟妇人家这种醋意原是少不得的。当醋不醋,谓之失调;要醋没醋,谓之口淡。”
       喜欢看女人吃醋,不能不说李渔是高雅并变态着的。所幸知音甚众,其中便有我。我认为女人的吃醋也该有三种层次:雅醋、怨醋、泼醋。
       雅醋,是醋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史书上记载的酿雅醋的大师仅寥寥数人而已。元杂剧《司马相如》中,五十岁的司马相如对茂陵女子大动芳心,想要委身下嫁,卓文君知道了,千里迢迢从成都杀到长安,摆下鸿门宴。众人想像好了席中项庄舞菜刀的情景,纷纷买票来看,还涌现出许多地下庄家,各自对结果进行了博彩。司马相如也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可卓文君以一曲文不绉绉、酸不溜丢的《白头吟》,将司马相如杀得措手不及,汗不敢下。此役以卓文君的完胜而告终。
       雅醋固然是文明的、高雅的,卓文君等凭此绝技,挽回了男人曾经背叛的心,但若以为雅醋就和成功画上了等号,那就大错特错了。一则古往今来卓文君这类才女实属珍稀品种,二则即使满足了条件一,倘其丈夫是猛张飞、莽李逵之类,你抛出的雅醋直接成泥牛入海,化成了怨醋。
       怨醋的群体就大为可观了。幽怨的眼神,比黄花瘦的娇躯,在辗转反侧、求之不得中日益干涸枯萎,夜夜以泪洗面,这类形象在古典和现代文学作品以及现实生活中比比皆是。但是,只需其受众不吃这一套,她就成不了雅妇,酿的便也只能是怨醋了。
       最后要谈的是泼醋,也是本文的重心所在。
       倘将三类醋坛子堆一块儿,比比谁的威风大,温柔羸弱的怨醋因为不能伤人,只会自伤,自然要先撇在一旁。雅醋好比是巡航导弹,取人首级于千里,杀人不见血,但高山流水、阳春白雪的东西毕竟不如下里巴人来得畅快。泼醋犹似李逵的两柄利斧,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阵乱砍,是近距离作战时最拉风的武器,同时也最显酣畅淋漓、大快人心,令隔岸的观众看了,有醍醐灌顶、不枉此生之感。
       北宋“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的陈季常,是泼醋的追星族,其症状为极晚期气管炎。喝泼醋最上瘾的,要属《梦溪笔谈》的作者沈括,他在泼妇老婆死掉以后,从此郁郁寡欢,甚至几次想投水自尽。
       有需求的地方就有市场。古往今来,贩卖泼醋的妇女们可谓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苏格拉底的老婆是个泼辣女子自不必说,俺们中国的泼妇更显大国本色,其人数之众,方式之多,杀伤面之广是中外闻名的。皇后贾南凤醋香飘千年,《红楼梦》大观园里的晴雯和黛玉在酿醋方面也颇有造诣。
       吃醋吃得最可爱的,当属《醋葫芦》里的屠氏。为防止丈夫偷情,把他用绳子拴在床脚上,时而牵拉,从而达到随时监控的目的。即使是回娘家,实在不能带在身边了,屠氏也自有高招——在他的阳具上盖印章,返家后检查封印是否完好,搞得丈夫连厕所也不敢去,生怕将印泥给抹花了。
       不过,从没有哪部作品比《聊斋志异》对泼妇的描绘更加传神,更不惜笔墨。《聊斋志异》涉及到悍妻妒妇的文章约有21篇。此外,胡适考证认为,肆意渲染悍妒之妇的长篇小说《醒世姻缘传》也出自蒲松龄之手。
       通过一些泼妇故事,我们领略到了泼妇们的种种风情。看吧,泼妇们八仙过海,各显身手。武艺方面有九阴白骨爪、一阳指、撩阴腿、鸳鸯棒以及例不虚发的飞唾等。神通方面有疑神疑鬼、杯弓蛇影、草木皆兵、过河拆桥、指桑骂槐等。受害者波及到了上至80岁的婆婆下至1岁的侄女还有邻居张大嫂。
       《马介甫》一文的治泼最有意思。前两次是以恶鬼恐吓,使“妇威渐敛,经数月不敢出一恶语”。然后杨万石吃了“丈夫再造散”,把泼妇尹氏狠狠打了一顿。被打以后的尹氏着实安分了几日,直到发现杨万石的凶悍只是意外,便又故态复萌,欺夫弃祖起来。尹氏这泼妇中的极品,就连蒲松龄也莫可奈何,最后只得将之判给屠夫,让同样凶神恶煞却更重量级的杀猪人去整治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