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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着]发呆
作者:老拧喇叭

《青年文摘(彩版)》 2005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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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都有发呆的权利。可我小时候就没有。发呆时经常被老师揪住,提问回答不上来,作为惩罚,有一次被编排在最靠前的第三个座位上,紧挨讲台。另外两位“荣幸”的同学一个是说话太多,一个是小动作太频。这成为小学时光惨痛的记忆。后来油了,发呆时不再看窗外,改为直盯黑板,被捉住的概率大为降低。
       长大后落下病根,时时发呆。坐车发呆,上班发呆,谈恋爱发呆,写文章发呆,有时对着白纸一上午一个字都没写,一发不可救药了。像所有发呆者一样,我产生了深深的自卑和自责。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发呆原本是人的天性。在我们的天性里,先人早就种下了发呆的基因,使得我们在这个错综复杂的世界上借发呆而得一瞬间的逃避。对于发呆,一向存在着两个世界,一个外部世界属于别人,另一个发呆属于自己。在我们的内心世界,感官是通往外部世界的桥梁。感官封闭者有时更容易保持内心的宁静和纯净。
       于是我的内心不断想喊:“老师!放过那些发呆的孩子们吧。”
       孩子们从幼儿园到大学,在流水线上被制成一个个合格的罐头推向社会。他们没有发呆的机会,他们被剥夺了内心世界。
       现在的儿童很少发呆。尤其是卡通片和电视广告,对儿童的思维产生前所未有的影响。卡通片和电视广告比日常生活快一倍,这样的快节奏同样剥夺了儿童发呆的权利。他们不再有注意力,也不再有把一件事做完的耐心。现在的儿童缺少我们儿时的发呆,缺少冥想,缺少开悟,他们永远被卡通和广告的快节奏推着走。他们看似更少约束,其实很不自由。
       发呆不同于想事儿,想事儿多数属于白日梦。中学时一位男同学坐在操场上听训话,听着听着眩晕了,仰头倒在了后面女同学的怀里。后来他落下一个“想事儿”的外号。发呆可以想事,也可以不想任何事情。发呆是回归本我,寻求平衡。
       在越变越快的世界里,发呆成为一种奢侈品。社会生活被割裂和麦当劳化。工业文明的节奏和效率统领一切。我们的生活被一片一片切好,像某种标准件包装起来放在超市里兜售。不想受此摆布的人只好“走异路,逃异地,去寻求别样的人”。
       异地就是丽江、大理这样的地方,满世界都是发呆的人。一大批跳出工业文明流水线的人聚在了一起,他们厌恶机器,厌恶城市。在这里,你不急于表示,你甚至失去了表达的欲望,你变成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在这里,节奏是你自己的。有人半夜里手挽着手唱着歌从小巷子走过。连丽江水里的鱼,都可以在湍湍急流中整天不动,多数时候保持着一个队形。它们也在集体发呆。
       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老外抱着酒瓶在四方街温暖的阳光下睡着了。生活就是冬日阳光下泡一壶茶,然后发呆。这里的原则是够吃够喝就行了,人们只为有趣而动脑筋。只有发呆时才会产生真正的灵感。不信可以考证一下,世界上有多少个发明家幼时因发呆被当做智障而忽略。
       大都市断不是一个能发呆的地方。小贩们和地产商正将丽江、大理这样的地方变成另一个闹市。就是说,你能发呆的时日无多了。
       (林泉摘自《新周刊》2005年3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