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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里一道亮丽的风景
       刘昉来到我们河北丘县第一中学借读时是高二的下学期，正值1997年3月春暖花开的日子。从省城石家庄飘然而至的刘昉，她的清纯与美丽，她的微笑与声音，都令我们这些男孩们黯然失色。几乎同一时间，全班男生都记住了这个明亮的名字。
       4月底的一个周末，我和同桌王冷阳去县城东部的人民广场放风筝。王冷阳眼尖，忽然对我说：“你看，刘昉来了!”
       像春日阳光下一朵微笑的花朵，刘昉远远地骑着自行车过来。她清脆的嗓音像鸟儿一样欢快：“你们好!可以教我放风筝吗?”
       王冷阳紧张地问我：“怎么办?”我心如鼓响，却强作镇静：“不用怕，有我呢!”我把手中的线交给王冷阳，快步迎了上去。
       事实上我的勇敢是装出来的，作为一班之长，我不想让刘昉太小瞧了我们县城的学生。果然，刘昉一连放飞了三只风筝。我心中有些窃喜：原来昉也可以这么笨!我十分大度地谢绝了刘昉一连串的“对不起”，因为这对于我和王冷阳而言，与刘昉的距离没了，心靠近了，实在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我们三个人成了好朋友。在我们这个男生女生没有事便不说话的县中里，只有我和王冷阳可以和刘昉大大方方地说笑。
       我和王冷阳的话题总也离不开刘昉，也许我们两人都不愿意点破心中共同的秘密：喜欢刘昉。但随着时光流逝，我们都清楚一个事实，刘昉终究是要回石家庄的，她不可能也永远不会属于我们这个小县城。
       我将焦急和不安藏在心里，而王冷阳却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终于有一天，我看见王冷阳在一张纸上画来画去，而那张纸上竟满满地写着一个名字：刘昉!我心中一震，感觉像是心爱至极的东西转瞬就要被别人抢去一样。我对自己说：王冷阳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惟一的。但我更清醒地知道，刘昉更是无可替代的，我更喜欢的是她！
       五彩的风铃，别样的情
       1997年的夏季在烦躁的蝉鸣声中终于来临。刘昉走的时候正是7月一个四处飞花的日子，她只轻轻一笑就掩盖了所有的千言万语：“记住，明年我在石家庄的大学等你们!”没有更多的说明，我和王冷阳，她没有突出任何一个人。
       回去的路上，我和王冷阳一言不发。但一个承诺已在两个小男子汉的心中生根发芽。
       整整一年，我只给刘昉写过一封信，除了问候以外一无所有。刘昉的回信同样简短。没有我期望中的结果，我将信撕得粉碎，同时我也看到了自己的脆弱和伤感。
       王冷阳则不同，他只是拼命地学习。我知道他一心想在学习上超过我。而事实上我们一直是不相上下的竞争者。
       我丝毫不敢怠慢，因为除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之外，考大学的目的又增多了个筹码：为了刘昉！
       不知是幸抑或不幸，1998年，我和王冷阳考取了省城石家庄的同一所师范大学的中文系。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们互相击掌祝贺。而刘昉则在这所大学的外语系，我们三人又相聚在了一起。
       9月开学的日子，相聚是在学校附近的“联达饭店”里，三个人靠窗而坐。刘昉依然光彩照人，只是更多了成熟与自信。兴奋中有些忐忑不安，在历经艰辛之后，少年的梦想何时才能实现?一时三人无语，仿佛彼此之间忽然生疏了许多。
       空气有些凝重，我看了刘昉一眼，她低头不语。而王冷阳在自斟自饮，大口地吞咽。我知道他在给自己打气。终于他停止了喝酒，脸色通红地说：“刘昉，我喜欢你!”
       我惊讶，并且心痛不已，有一种被人背叛的感觉。我最好的朋友竟向我最爱的女孩说这样的话，我似乎在一瞬间便失去了最珍贵的友情和爱情。我后悔不迭，为什么我没有勇气先说出这句话呢!
       刘昉抬起头来，目光充满期待地看着我。我想说“我更喜欢你”，但失去先机的沮丧让我觉得任何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
       我听到一声很轻的叹息，仿佛发自心底深处。我听见王冷阳又说：“是的，他也喜欢你。刘昉，请你从我们中间选一个吧!”
       刘昉转身从包中取出一样东西，打开，是一串手工编织的风铃。那些小铃铛被涂成五颜六色，像一个个色彩斑斓的梦。“这是我一年前就编织好的风铃，希望交给你们两人其中的一位，但今天我要送给你们两个人!”
       回去后，王冷阳将风铃交给我说：“风铃由你保管!今天我在冲动下抢占了先机，这样可以体现公平的原则。”他的目光中闪动着真诚。我心里一动，紧握住他的手，大声说：“好!我们公平竞争!”
       风铃挂在了我的床头，离我很近，但我一直无心欣赏，总觉得刘昉是为别人编织的。我想说服自己去找刘昉问个清楚，但想起和王冷阳的誓言：谁也不许单独去约刘昉，如果她选择了一个，另一个必须自己主动退出。我只好放弃任何可以导致王冷阳异议的行动。
       常常，我们三个人一起出去，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和王冷阳都怕受到拒绝，而刘昉，不想伤害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又想让其中一个悄悄地退出。在这场游戏中，我们每个人都在欢乐的外表下埋藏着一颗疲惫的心。
       放飞的风筝错过了季节
       1999年3月，又是一个春天，草长莺飞，春风拂面。一个周末，我终于决定单独约刘昉一起去放风筝。穿过校园熟悉的小径，登上女生宿舍的楼梯，敲开门，却发现木然而立的正是王冷阳。刘昉的床头有一大捧鲜花，是红红的玫瑰，鲜艳欲滴。我看了看王冷阳，他凄然一笑，说：“不是我送的！”
       费尽千辛万苦，在苦苦寻觅和追寻之际，在互相追逐与逃避之间，却不曾想起还有另外的人存在。我和王冷阳，真的就没有一个值得她去选择?
       “我决定退出，”刘昉不动声色，“我太累了，我想你们也是一样。他是我们外语系的厉飞，追求了我整整一年，我已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拒绝他。”刘昉看着我：“我希望你能保存好我送给你的风铃，那是我第一次送给别人的礼物。”
       少年的承诺真的就是一个好看但是易碎的玻璃杯吗?这一切究竟是谁的过失呢?我从床头摘下风铃，准备将它包好珍藏。上面已落了些尘土，我试着去擦拭。一个小铃铛翻转过来，有两个小字映入我的眼帘，一瞬间我停止了呼吸，那纤弱的笔迹勾画出来的正是我的名字!我简直难以相信，把小铃铛一个个全部翻转过来，里面全是我的名字!原来刘昉选择的是我，一直就是我。
       而我却让近在咫尺的爱情与我擦肩而过，青春的风铃被我忽视，一直没有奏响我爱情的乐章。
       后来，我总想起1997年的那个春天，在一个小县城的人民广场上，那三个少年在蓝天白云间放飞的风筝和诺言，在暖暖的春风中，风光无限。只是往事不再。少年的梦转瞬即逝。我终于明白错过季节的风铃不会再丁当作响，也许爱情可以重现，而青春的花只开一次。
       然而尽管如此，我的初恋天空仿佛升起了一只爱情风筝，依然美丽，依然可以让我回味一生……
       (彭雪松、刘鑫年摘自《知音》1999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