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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采风]在英国中大奖
作者:郭 莹

《青年文摘(红版)》 1999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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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一大早,睡眼惺忪的我起身上厕所,门厅里扔进来一封信,拾起来一看当即大惊失色。这是一份中奖保证书,声称我中了60万英镑。我担心自己这“大近视”看走了眼,也疑心是否仍在做着白日梦,赶忙戴上眼镜细读起来。保证书黑体粗字赫然印着:Mrs.Holton(我英国先生姓Hohon),荣获奖金60万英镑,请在获奖保证书上签名后寄回评奖办公室。此外还附着一张图文并茂的单子,图片上一位记者正在敲房门,注解写着:Mrs.Hohon,恭喜你获得了60万英镑。第二张图片则是一位摄影师正忙着录像,旁边那位手持麦克风的记者发问:“请谈谈你中巨奖后的感想。”Mrs.Holton回答:“我是如此惊讶,显然我已成为富翁了。”什么?这意味着连对外界要说的宣传台词都已替我拟定好了。
       没什么可疑心的了。确凿无疑我已经是拥有60万英镑身价了。不过转念又想,如此这般大张旗鼓的宣扬倒使我颇为忧虑。露富可不好甚至太危险,白晓燕被绑架惨遭撕票,那些连篇累牍的报道,至今令人不寒而栗。假若为了这60万英镑而被坏人盯上,再把命给送了,那可就真是因福得祸了。咳!干吗想得这么不吉利,60万英镑就是合近100万美元,我的天呀!别说我这辈子从没见识过这么多的钱,就是我家祖上多少辈也从未这么开眼过,我的心房禁不住一阵阵狂跳,迫不及待地抓起电话向先生报喜。无奈对方无人接。
       眼下我真是感慨良多,马无夜草不肥,人无外财不富。要说这类在西方世界一夜致富的神话,每周都发生着。每星期三、六晚8点,英国一家电视台便两次直播,由英国政府支持的全英六合彩开奖仪式。头等奖的金额每每都高达几百万乃至上千万英镑。一位做了一辈子清洁工的老妇人,瞬间中了一千余万英镑的奖金,顿时成为最令英国人羡慕和嫉妒的人物。报上登有一张颇为滑稽的图片,老妇人一只手握着墩布,另一只手则高举着大把钞票,多么激动人心和富有感染力。
       我也开始盘算如何消费这一大笔飞来的横财,看看窗外阳光灿烂加上这般好心情,于是决定去外面逛逛。早餐嘛自然再用不着自己动手来做了,市中心的二次世界大战纪念碑旁有家高级意大利咖啡屋,理所当然应该去那里享用。茶点用毕,一路闲溜达着便拐进了Marks&Spencer时装店,立即相中了一袭真丝连衣裙,那平时看来让人咋舌的价格眼下却感觉很公道,眼睛未眨一下便用信用卡付了款。有了这一感觉良好的开端,我的购买欲越发膨胀起来,马上将要去意大利度假,那地方热阳光充足,当然得买副新太阳眼镜,还有泳装也是不可缺少的,这两件花色式样各有千秋,都很好看均爱不释手,那就干脆全买下来,省得日后为没买哪件而后悔。不过光为自己买东西未免太自私,虽说是我中的奖,发了财老公也应有份,可不能像报上讲的那对情人,为了争夺六合彩奖金大打出手,不惜反目,最后竟然对簿公堂。事由经过是,姑娘的男友送给她5英镑,由她选择号码买了5张彩票,其中一张中了50英镑奖金。于是姑娘再接再厉,又拿出20英镑买了20张彩票,运气再次跟随着她,这次她幸运地中了6万英镑。结果,这位小姐只愿意分25英镑给她的男友。在法庭上,姑娘对法官陈述的理由是,她用来购买彩票的20英镑是出自她所拥有的那部分奖金,而男友只应得到首次中奖时的一半奖金即25英镑,她甚至强烈谴责男友不应该觊觎她的财产。咱可不是这等没良心之辈,那套山东丝绸西服多帅呀,买下来给老公一个意外惊喜。提着这堆战利品兴高采烈地走了出来。
       街对面有家房地产公司。对呀怎么也应该在海滨置一幢别墅才像回事。于是我坦然进去坐定,提出要找拥有4个卧室能眺望大海的房子,虽然我们只有夫妻二人,但亲朋好友们来的多,备几间客房才是,况且房地产永远都是稳妥和有远见的投资。接待小姐极殷勤地向我推荐了几处房子,我随即提出了一个令她大为吃惊的问题:如果这20万英镑我全部付现金,能否给我打些折扣?小姐那美丽的蓝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歇了半晌总算缓过神来。大概她看我模样端庄行头体面,又谈吐礼貌不像是个疯子,加上确有购买诚意,她赶紧将经理请了出来。那位胖嘟嘟的英国绅士对我是一脸阳光灿烂,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中国有句俗语叫人有旦夕祸福,这不今天早晨我刚获知中了大奖,因此打算用现金购房。”经理先生自然深谙经商之韬略,赶忙附和着夸赞中国俗语真是恰如其分。他肯定地告诉我,用现金购买当然会有不少优惠,并递给我他的名片,声称随时恭候为我们效劳。
       我叫了一辆计程车直奔老公任教的大学。心想这下老公总算可以结束其穷教书匠生涯,扬眉吐气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老公正在与系主任谈话,我等不及便敲门进屋说是有要紧的急事,不得不打扰他们一分钟。老公满脸狐疑,而我却抑制不住得意对他道:“这恐怕是你最后一次与系主任谈话了。”
       老公看了我诚惶诚恐送上的中奖证书后,手指点着我的额头说:“你不发烧吧?”又指着获奖证书背面几行蝇头小字解释着:“你确实可能中了奖,但也许仅中了价值4个英镑的廉价首饰,要想中60万英镑,在与你同样的一大群候选人中,你的希望根本就如同大海里捞针一般。”
       我强辞夺理较真起来:“证书上明明白白印着我的姓名,正式通知我中了60万英镑,还有拍电视的宣传计划合同书呢。”虽然嘴上还硬,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光顾了一时激动,竟没顾得上看一眼通知背面的中奖细则,不过那几行字也确实太细小了,看来英国商家可真会捉弄人呀。
       又提起那堆顿时变得令我备感心酸的大包小包,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
       厨房里杯盘狼藉,垃圾袋正高高地耸立在那儿。还愣着干吗,赶紧卷起袖子干活吧。
       西方发达的商品文化对每一位初来乍到的中国人都冲击不小,类似的真实笑话例子很多。
       你时常会收到通知你中大奖的正式保证书,都写得煞有介事,不由得你不信,其实都是商家拉生意促销手段,目的是让你邮购商品,误导消费者你只要买个小东西就有得大奖的机会。
       (张亮亮摘自1999年3月6日《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