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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苑漫步]邮局奇遇
作者:蔡晓晖

《青年文摘(红版)》 1998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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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外地女友的生日,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带着昨晚赶写的贺词《水调歌头》直奔附近的邮局,打算给她发个生日庆贺电报。
       走进电信业务厅,这里好像变了个样,到处贴着“为人民服务”“创文明窗口”“岗位学雷锋”等标语,业务小姐们脸上洋溢着微笑,再不像过去那样……看来邮电服务承诺制的实施确有重要意义。拍电报在电信柜台的角落,这个业务早已没有当年的红火了,奇怪,柜台上居然有两个穿学生装的漂亮小姑娘,其中一个留着个蘑菇头,另一个戴着眼镜,都是一脸稚气。
       “先生您好!我可以为您做点什么吗?”那个蘑菇面带微笑地向我发问。“我想发个电报给外地的女友。”我说。
       “好的,请填写。”蘑菇拿了张电报纸给我。
       我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把整首词抄到电报纸上,递给了一直看着我笑的蘑菇。蘑菇看了看电报纸问道:“这古词写的不错,您是搞文字工作的?”
       “不是,我是搞定向爆破的。”我回答道,心里颇有些得意,那可是我忙了整整一晚才写好的。
       蘑菇仰起稚气的脸,看了看我,问道:“能告诉我您女友的文化程度吗?”我迟疑了一下:“大学,你问这干啥?”
       蘑菇:“这可和你的贺词息息相关,是文科还是理科?”“应该是理工的吧,”我有些不乐意了。
       蘑菇:“这就对了,你想,一个学理工的女孩会喜欢这些发酸的唐诗宋词吗?”
       一直在旁边的眼镜抢过话头,“对了,如果她是文科的那就更糟了,她甚至可能是古文专家!你写的再好,写得过她本人吗?”
       我急忙辩解:“我没想表现什么,我只是表达生日祝福而已,再说,这词的好坏跟你关系不大呀!”
       蘑菇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说:“关系不大?错,看见墙上的标语了吗?为人民服务!您不就是人民吗?”
       眼镜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片,说道:“这是我俩的座右铭——‘顾客就是自家人’,您既然是自家人,我们就有义务,也有责任帮您把贺词写好!”
       听了这样的话,我有些愧疚不安,她们真好,我心里暖暖的。蘑菇认真地对我说“最好改一改哦。”
       我想既然她们是为我好,还是该听她们的。我动手改写,几分钟后,一篇饱含祝福与思念的抒情散文问世了。蘑菇笑着接过电报纸,却发出一声惊呼:“天哪,太长了,怎么写这么多?现在的女孩谁还喜欢长篇大论?最好能短一点,我可是为您好!”
       我的电报纸又被塞了出来,既然她们是为我好,我还是按她们的意思改吧。这次我只写了“生日快乐”4个字。
       不料蘑菇很快又找到了什么:“你在这个日子给她发电报,可能有别的含义吗?她自己不知道自己生日?”我很惊讶:“难道你让我把‘生日’两字去掉?只写‘快乐’?”
       “连快乐都不用写!”蘑菇一边回答一边从抽屉拿出一张卡片说道:“这就是庆贺电报的生日卡,你看看上面印着什么?生日快乐!这不替你写好了吗?”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真是好笨哪,赶紧又拿过一张电报纸,在正文处只写下了署名——“永远爱你的猎人”(猎人是我的外号),讪笑着递给了蘑菇,这下肯定搞掂。
       蘑菇:“永远?你明白永远是什么意思吗?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永远就是永远,哪还意味着什么?”我小声嘀咕。
       蘑菇:“我是说这是一种承诺,你明白吗?就像我们邮局的承诺制一样,是说了算数的,你保证能永远的爱她吗?”
       “当然!”我有些急躁了,昨晚没睡好,忽然有些头晕,恍惚间只觉得好像是神父在问我:“你愿意娶她为妻,并保证永远爱她吗?不论灾难或疾病都和她相伴终生吗?”接下来是应该交换戒指了,我下意识地在口袋里摸了一下,没摸到什么戒指,但却把钱包拿了出来。
       蘑菇叫嚷了起来:“不、不、不,您不用着急付账,还没办好呢,您知道什么是永远吗?如果她将来不爱你了,离你而去,你能保证不爱上别的女孩吗?”我清醒了过来,这问题的确让我难以回答“也许吧,难道……”
       蘑菇:“是的,既然你做不到,就应该把‘永远’去掉,作为一个好男人你应该说话算数!”
       “嗯,好吧。”我犹豫了一下说,她是对的,我想。
       现在,我的电报纸上除了收报人姓名地址外,就只剩下“爱你的猎人”这几个字了,我仔细再查看了一下,又把电报纸塞给蘑菇。眼镜抢过那电报纸,又发现了新的问题:“等一等,她知道你爱她吗?”“当然!”
       眼镜:“你喜欢对女孩说你爱她?这完全没有必要!她又不是15岁的小姑娘,难道她看不出来你爱她?你在怀疑她的智商?你不觉得多此一提?”“……说说也不妨吧?”我怯声问道。
       眼镜盯着我:“不!爱情是发自内心,而不是嘴上说说的,您同意我的观点吗?”“可……”我开始发晕了。
       眼镜:“我看还是把‘爱你的’去掉了妥当。”“好吧。”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她是对的,我想。
       “等一下”,蘑菇抢回了电报纸,又看了看说:“她在本市是否只认识你一个人?”
       “是的,怎么了?”我心里有些发虚,隐约感觉自己好像是她们家砧板上的鱼,正在任她们宰割。
       “那您就不用署名了!我们的电报系统会告诉她电报的拍发地在本市,她一看准知道是您拍发的,别人又不认识她。”“可我总得说点什么吧?”
       蘑菇摆摆手:“不用了,不署名说不定还多一份神秘感。”“嗯,好吧。”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她是对的,我想。
       我拿过第N张电报纸,重填了地址,然后把正文完全空白的电报纸交给她俩,顿时如释重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想,我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也许下次我会在意见簿上表扬她们一下,这样的优质服务确实太令人感动了。刚刚走到门口,里面又传来那甜甜的声音:“先生,先生,你的女友有没有私人信箱?要有的话连地址都不用写的,嘿,嘿,回来……”
       啊,天哪,我拔腿就跑……
       (李亚兵段鹏坤摘自1998年8月28日《杂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