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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风铃]脱轨
作者:郭 葭

《青年文摘(红版)》 1998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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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按照大人们的意愿成长,受最正规的好学生教育,这使我在大学时遭遇丧失父母仍能保持最顽强的淑女状态。我在孤独中毕了业,放弃考研当了中学教师是为了供养惟一的妹妹。妹妹也是优秀的,上最好的高中有最出色的班主任。优秀的妹妹很少赞扬某个人,当她表示出对班主任的崇拜,连我也动了好奇之心。果然借一次家长会我见到了他,一个45岁的潇洒男人。真的是潇洒,才华加上阅历让他原本英俊的面孔熠熠生辉,像周恩来的当年。
       我未失父母时有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从小到大一个家靠着母亲支撑。看多了母亲的眼泪,我知道怎样才算一个好男人,一个好父亲。难怪妹妹会崇拜他,他给我的强烈感触,让我再也挥之不去,从此钉入我心里。那天我也很不错,披肩长发和一张年轻清秀的面孔,穿一身清洁的藏蓝西服,像国际大专辩论会上的南大女辩手。他注意到他得意门生的姐姐,他的目光是亲切赞许的。
       我自然能找到和他接触的机会,我像个勤学的小女生,问他无数问题。他总是很亲切很亲切,他英俊成熟的笑容化作一个网,一圈圈把我绕了进去。我从此迷上了他,在日记里在梦里在支腮发呆里。
       爱一个人是最辛苦的,尤其是暗恋这么一个大我22岁的男人。我为此瘦了身瘦了心,在反复的煎熬中度日如年,我甚至靠着安眠药入眠。入了眠还是他,摆脱不掉的他呀。
       有一个下午太阳很烈,天气很热,摄氏35度左右吧,我下了课在操场上走着。头顶上的阳光烧着我的心,两旁的树荫仿佛万古不动。走着走着听到蝉鸣和学生的喧闹,突然就烦,烦到有一种冲动:对他说了吧!说!
       那一晚彻夜未眠,写了一封长长的情书,署名时却不敢下笔,害怕是全部的感觉。怕什么呢?伯他不爱,怕他视为儿戏和笑话,怕他弃之如遗,怕我再受伤害,怕我身败名裂。很多硬邦邦的怕,每一种都打击着我的冲动和热情。脱轨的冲击在身败名裂面前一下子没了“豁出去”的勇气,我最终未署名,只写上:如果你想知道我是谁,请于某月某日某时来某地。
       情书寄出后我日盼夜盼,脑子里幻想了千百种浪漫的可能。在看了《泰坦尼克号》和《廊桥遗梦》后,我幻想着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约定的日子终于来临,我在某地望穿秋水,他终于没来。失望的我竟有一种超脱之感。什么是爱情呢?那封情书倾诉着从心底里流出的真情,他却连看一眼作者也不敢。我缓缓回了家,拿出底稿,读给自己听。那一晚念了数遍,舌头都不会转了,泪流了满面。妹妹回来惊问怎么了,我说刚看了一个爱情悲剧,“周润发”死了。
       之后我再见他,一切恍如未发生。我看着他平和的脸,岁月的痕迹一目了然。他当然经历了太多。而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可笑。面对这样一个饱经沧桑的优秀男人,一切冲动与热情都是多余的,他自有他做人的准则。就我也不见得真的脱了轨,至少脱得不彻底。在脱轨的最后刹那我想的是身败名裂。现实自有一分理智,现实让人无法不理智。脱了轨,违背了理智与理性,人就成了异类;而不是天赋奇才,异类的代价惨而奇重。《泰坦尼克号》上的爱情是以生命的倾覆为代价的,《倾城之恋》中的城倾成全了男女主角,但那是梦想,是现实中不存在才编造出来的梦想,诱惑了众生。
       我总算大彻大悟,准备好好教书,桃李满天下。
       (张雅莲1998年8月8日《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