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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一代]好兵
作者:蒋洪林

《青年文摘(红版)》 1998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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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兵连指导员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当时,我就想,要想当个好兵,首先要树立当将军的远大理想。
       然而刚到老连队,我的理想便被班长击碎了。班长是山东临沂人,体格强健彪悍,像个西班牙斗牛士。连长把我置于班长麾下时,我看到班长的脸上荡满了失望之色。班长瞪圆大眼,把又矮又瘦的我研究了好半天,才瓮声瓮气地问:“就你这三等残废,混进部队凑啥热闹?”我“啪”地立正:“报告班首长,我是做着将军梦来的。”班长一听,大嘴差一点撇到后脑勺:“少跟俺牛哄哄的,你这小胳膊小腿当个好兵都没戏,怎能当将军?别以为想当将军的兵才是好兵。俺从来就没那想法,可你全连打听一遍,有谁不承认俺是好兵?”说这话时,班长一脸自豪。接着,班长纠正了我对他的称呼:“记住,班长就是班长,不能叫班首长,这都不懂,还当哪门子将军!”
       班长确实是好兵,他不仅自身素质过硬,而且带领全班荣立过两次集体三等功。不过,班长也有个十分明显的缺点——凡事爱较真。为了干好工作,他经常给连首长提些意见或建议。久了,连首长便对他多少有些看法。班长心中清楚,但不在乎。
       那年秋收时节,当了四年兵的班长首次探家了,连长批给他一个月假。经过长途跋涉,班长回到了贫瘠的故乡。走进破落的家门,班长登时傻了眼。他年近半百的母亲患了肝癌,躺在床上水米难进。望着失神落魄的他,父亲嗫嚅着说:“你娘怕影响你在部队上进步,不让我对你讲。”假期中,班长精心侍侯母亲,渴望母亲能够好转。可是没有出现奇迹,班长休假期满那天,母亲去世了。
       班长回来时,已超了五天假。他把母亲病故一事告诉了连长。听着连长的宽慰,班长半晌无语。最后,班长说:“不管什么理由,俺已超假了,请连长按规定处理俺吧!”连长想再和班长商讨一下,可他已走出了连部。
       这天的军人大会上,连长宣布给班长行政警告处分一次。挨了处分,班长的各项工作干得依旧出色,但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昔日斗牛士的英武。
       瑟瑟的寒风拂落了大自然的绿色,也把一封枯叶般的家信拂到了班长床头。班长的父亲因劳累过度,也病倒了。给母亲治病已倾家荡产,给父亲治病再到哪弄钱呢?班长一筹莫展。幸亏指导员知道了这事,马上组织全连捐款,为班长捐了1000元钱。
       星期天,我和班长来到邮局把钱汇走了。回连队的路上,我反复哼唱《好人一生平安》,给班长宽心。突然,班长猛地刹住了自行车。我回头一看,见他正从路边的草丛中捡起一个手提包。我赶快凑上前去,开包一看,是一大摞百元钞票和单据,我不假思索地抓起了钱,一数,兴奋地叫了起来:“整整8000元!班长,大伯治病正缺钱,这下好了。走,咱们再回去,把这些钱也给大伯汇去吧!”当时,马路上前无行人后无来者。拿定主意,我骑上自行车便想走。班长却把我一把拽了下来,未及反应过来,我已被班长一脚踹进了马路沟内。我抬头一看,见他两眼圆睁,凶神般怒视着我:“混蛋,再想入非非,胡说八道,俺踹死你!”
       从沟底上来,我老老实实地承认了错误。之后,我和班长坐在马路边,耐心等起了失主。从正午时分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我们终于等来了失主。面对失主的连声致谢,班长一摆手,指了指我,对失主说:“别谢俺,他叫蒋洪林,是他捡的。”我正欲辩解,班长却说:“别啰嗦了,回吧!”
       事隔三天,一封感谢信寄到了我们连。连队当即召开支委会,决定嘉奖我。得知此事,我忙找到连长,讲清钱是班长捡的,应奖励班长。瞅着我的着急样儿,连长乐了:“那天晚上,你班长已向我汇报了,钱是你捡的。好了,回去等着接受奖励吧!”
       半个月后,班长退伍了。班长一走,捡钱的事就更说不清了。也许是因为拾金不昧一事,我顺利地接替了班长职务,并被推举为全连学习的榜样。
       九年时间匆匆而过。前段时间,我给班长写了封信,讲了捡钱一事。没多久,班长来信了,信中说他已当了村长,对于捡钱一事,班长说:“我是爱较真。可是捡钱那事确实是咱俩一块捡的,我那时要退了,荣誉对你更重要。大哥只是想通过这件事让你记住:人就是再穷,也不要穷到没了志气啊!”
       (陈赞发、杨克青摘自《辽宁青年》1998年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