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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味人生]换个活法
作者:韩美林

《青年文摘(红版)》 1998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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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都说我像个孩子,因为有时说话没深没浅,没上没下,跳跃式的思维说着张三,来了李四,经常像半路杀出来的那个程咬金。
       我爱幻想,盯上一个镜头就没边没沿地联想下去,开始想到的是怎样使马铃薯不退化,到后来脑袋里说不定幻想着杨贵妃要是活到现在多来劲儿……
       从孩子时候起铺上凉席躺在地上看着天河,一直到六十多岁老翁一个(我死也不承认我是属于老翁辈的,我刚开始呢!),还做着牛郎织女、嫦娥奔月的梦。我总感到这个大千世界什么都是问号,几十年来就没改这毛病,也不想改。
       譬如,看到水,我就想,水到底是什么体?它到一百度是气体,到零度是固体,常态是液体,可以说它又是气体、又是固体、又是液体。但是到了高温一千度呢?到了零下一千度呢?咱们都白了眼啦。
       再如,人,走来走去,男人、女人、高人、矮人、胖人、瘦人、大眼小眼……肚子里那些心肺有善有恶、有勇有怯,那些肠子里、胃里装的都是油盐酱醋、鱼鳖虾蟹,都养一个与别人不同的灵魂,这灵魂是什么呢?怎么一个人没了灵魂,这七尺(也有六尺的)身躯没两天就烂了呢?不管那窝头咸菜、鱼翅燕窝,归根结底都是碳水化合物、蛋白质或脂肪,怎么吃到肚里就变了样呢?人有喜欢数学的,也有喜欢考古的,有画画的,也有唱歌的,有当小偷的也有当和尚的……没法说。
       人是什么?从哪儿来的?将来又往哪儿去?咱们人类的脑袋瓜里又装了些什么?听说上十亿百亿的细胞每个都能装二百多个信息,那将来人脑袋全开发出来怎么办?地球受得了吗?
       宇宙,你到底是什么呀!你真的没有边吗?你把我们安排在地球上,有吃有喝,时间一长,能不想到你是不是上帝?你怎么这么大学问?你可知道,我们地球上的牛顿、康德、爱因斯坦直到霍金,脑袋瓜子的玩艺都不简单,怎么也弄不出你到底是什么?连黑格尔这个聪明的大哲人也不明白,最后屈从了上帝。
       原子谁也没见过,小小一粒灰尘就有二十几亿颗原子,原子里还有一个硬硬的原子核,就这样,原子还可以分成质子和中子,像门捷列夫、居里夫人那样的伟大科学家,他们怎么就“看”到了它们?他们是不是精灵?我看是,他们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谁也看不懂的相对论,它像咱们中国的周易一样,使这个世纪物理学、宇宙学开了锅一样对时间和空间的研究,以便摸索打开宇宙的钥匙,这爱因斯坦、史蒂芬、霍金是不是也从天上掉下来的呢?我看也是。
       你看贝多芬的“第九”、老柴的“悲怆”,那抓人心魄、挠人心扉,使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旋律线,绕得你像喝醉了的人一样,就像我们画家那迷人的线条,是不是精灵才能谱画出来?我看都是。
       谁创造了宇宙、创造了人、创造了一切?我能不像个孩子吗?我能不像个刘姥姥吗?
       我这一生老在受罪,挨坑挨骗家常便饭;使绊子、穿小鞋小菜一碟。为什么?很简单,总比咱们给人使绊子、穿小鞋坑骗人家好得多吧?朋友们都说我像个快活的大苍蝇,什么时候都乐呵呵的,那些阴影早甩脑后。我经常逗得朋友、家人笑得躺在地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就连我们家小狗听到我们说笑话,也跟着起哄、汪汪地叫、打转、恭喜发财,它虽然不知道我们说的什么笑话,但是它一定知道我们没正经呢,不然平时我把脸一板喝问:“谁又尿在屋里啦?”它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尿的,小眼一瞅我,统统钻了床底。
       其实,很简单,这叫换个活法。
       人来到这个世界只有一次,不会有第二次。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哪一样也甩不掉,不找点提神的,不想点子自己哄自己,那活得不是太累了吗?
       人,没法说,能上能下能苦能甜,做到这份上就够了。
       我为什么像个大孩子?我清楚,心态不老就永远不老,不信世上有白头,别老服输。没心没肺能活百岁,问心无愧活得不累。不要有过夜愁、过夜气,就没有过夜的病。长命而不累,多么潇洒。昨天已经过去,再追悔也成历史了,有这个精力就拿来“打问号”吧!多有意思。无止境的问号任你驰骋。你不成仙才怪呢!
       你知道小狗为什么汪汪叫,小猫怎么会咪咪叫吗?你知道那星星从哪儿来又到哪里去吗?脱氧核糖核酸能不能解遗传密码呢?狮子为什么喜欢群居,老虎又为什么喜欢“单干”呢?这鸳鸯自古被用来歌颂爱情,可它确实不怎么专一,而血吸虫一出生“男女”就抱在一起,一起到死,但是为什么人们没说谁爱的死去活来像一对血吸虫呢?!
       一个艺术家脑袋里全是问号,就像科学家老给自己出难题一样,有滋有味,永不满足,事业上才不断飞跃,即使单纯的量变也能引起质的飞跃。下个世纪的科学家们的创造发明将从理性框架中介入感性框架、美学框架里来,对那些物理现象、化学元素、分子式、方程式,物理学家们倒不感兴趣,他们深信美是探求理论物理学中重要结果的一个指导原则。
       我想,科学上追求的是真,道德上追求是善,艺术上追求的是美,但是现在变了,听听那些物理学家们的呼声:“让我们来关心美吧,真(科学的定义、分子式、方程式)用不着我们操心。”听了他们的呼声,我都坐不住了!
       我认为艺术家和科学家的问号越多越有奔头。牛顿就是从树上掉下来一个苹果才发现了划时代的牛顿定律,这在世人看来是傻子或是小孩游戏。是啊,怎么没有人研究天上掉馅饼呢?说不定他还是牛顿第二呢。
       咱们古人有一句赌咒的话,说那些做不到的事是“除非灯头朝下”,可现在的灯朝上的真的不多了。
       如今的科幻电影、小说、漫画、儿童画都会成为将来科学家绝对感兴趣的物理大门里的客人。《星球大战》、《007》、《未来世界》、《侏罗纪公园》,21世纪的人们会感谢他们,因为科学家会把它们变成现实。
       人们曾经根据引力效应预言宇宙存在着黑洞,那是十八世纪就提出来的,去年美国科学家证实了黑洞的存在。科学家多么伟大!
       至于艺术上无穷积数的成就,是艺术家永远也攀登不完的目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可以说前无古人,但绝不可以说后无来者。
       艺术各有特色,它没有一百分,你可以放量去设想,一张纸就是一个大草原,你可以骑上你丰富想象的枣红马任意驰骋,马蹄嗒嗒,那一足一印就是你那一笔一墨,你完全可以甩开膀子去涂写你那些问号,你完全可以丢掉1+1=2的框框,那时你就是说1+1=1个胡萝卜,一碗羊肉泡馍,也没有人会说你是神经病了。因为艺术可以不择手段,它不仅指艺术形象上,也包括艺术形式、艺术手段和艺术方法。艺术的目的在于把美给予人们,它使我们说不出、道不出、抓耳挠腮,捶胸顿足、灵魂失窍就够了。
       那个境界,人们也会讲:艺术家多么伟大呀!
       科学和艺术的发展使我们明白了一个人活着的真理:我们应该满脑袋装上问号,这样,新的科学、艺术成就才能不断出现,一个没有问号的人虽然不像个孩子,但是不要忘记:人这一生就怕画上句号。
       (徐光立摘自1998年4月5日《工人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