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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采风]四海一家
作者:陈 明

《青年文摘(红版)》 1997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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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年夏天,我驾着跑车,从加利福尼亚州的塔霍城去新奥尔良。在茫茫沙漠中,我突然发现一个年轻人站在路边。他打着邀车的手势,另一只手里拎着汽油罐。
       我从他身边一冲而过。
       我认为,会有别的人为他停车。或许,那个汽油罐仅仅是邀车停下和抢劫司机的幌子。
       驶过了几个州,我还回想着那个搭便车的小伙子。就让他呆在沙漠中吧!——这件事并没有让我不安,我的脚根本就没离过油门。真的会有人停下车吗?我有些疑惑了。
       曾几何时,如果你对一个需要帮助的人视而不见,人们会说你是个大笨蛋,而现在呢?你是个大傻瓜,因为你帮助了人。到处都充斥着暴力团伙、吸毒者、杀人凶手、强奸犯、劫车贼,防不胜防。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早已成了这个国家的信条。
       在新奥尔良,给田纳西·威廉斯的戏剧《欲望号街车》布景时,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沙漠中的那一幕。我不禁想起了布兰奇那句著名的台词:“我经常依赖于陌生人的好心肠。”
       “陌生人的好心肠”,听起来多么奇妙啊!在这样的年代里,人们还能相信陌生人会有好心肠吗?
       要证明它,倒有一个方法:让一个人从东海岸跑到西海岸,他囊空如洗,而只能依靠他的美国同胞们的好心肠。他将发现美国是什么样子呢?谁会给他食物、提供住处,开车送他一程呢?
       这个主意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但是,谁会疯狂到竟去尝试这样的旅程呢?那么,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我呢?
       那一周我刚好过了37岁生日。我意识到我这一生中从未冒过险。因此,我决定冒一次险,身上一个子儿也不带,从太平洋海岸跑到大西洋海岸。如果有人要给我钱,我一定拒绝,我只接受顺路车、食物和可供落脚的地方。它将是一次不花一分钱的旅行,去穿越这块金钱万能的国土。我把最终目的地定在北卡罗来纳州的“恐怖角”,这是我横跨大陆必须征服的所有恐惧中的个。
       1994年9月6日,我早早地起身,背着一个50磅重的包,朝金门大桥走去。我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标牌,向过往的车辆出示我的目的地:“美国”。
       司机们透过挡风玻璃,念叨着这个词,“美国”,然后又笑了。两个骑单车的妇女路过时,说道:“真是莫名其妙!”一个在那儿闲逛的操德国口音的年轻人问我:“这个‘美国’在哪里啊?”
       我花了六周努力去寻找。我搭了82次便车,经过14个州,行程2112公里。一路上,我发现其他人也为我担忧。在蒙大拿,他们说:“要留神怀俄明州的牛仔们。”内布拉斯加的人们则告诉我:“依阿华州的人可没我们这么好。”
       确实,在我旅行的每一个州,我都受到真情善良的款待。我对美国人民帮助陌生人的这种固有的天性感到惊讶。一天,在内布拉斯加,一辆高级轿车驶到路基边缘。朝车窗望过去,我看见两个稍微上了年纪的、穿着节日盛装的妇女。
       我不知道是该亲吻她们还是该嘲笑她们停了车。她们告诉我,宁愿冒着性命危险,也不愿因为让一个陌生人搁在路边而感到不舒服。
       有一次,当我在雨中没有搭到车时,一个卡车司机把车开到路边。他告诉我,他曾经被一个搭便车的家伙持刀洗劫一空。但他说:“我可不愿看到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雨中。总还有些好人吧!”
       不管怎样,我发现同情心还是很普遍的。俄亥俄州的一对中年夫妇张罗了个把小时,设法替我找到一处宿营地。在南达科他州,一位让我在家中住了一宿的妇女送给我两张带邮资的明信片:一张是要让她知道我的旅行结果;另一张则是在次日就要寄出。告诉她我第二天到了什么地方,以免让她担心。
       我当时一分钱也没有。各地的人们给我食物,或者碰巧有什么好吃的,他们就和我一起分享。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尤凯亚,一个看园子的人给了我一些胡萝卜;一个大学生塞给我几个装满了西红柿、南瓜和甜瓜的袋子。俄亥俄州的一位妇女给了我两包麦面饼干、两瓶汽水、两个金枪鱼罐头、两大片鸡肉——这可真是一顿丰盛的午餐啊!
       自己并不富裕的人,给我的却最多。在俄勒冈州,一位室内油漆工翻箱倒柜,替我找出了一件宽大的绿色军式夹克衫,让我御寒。另一个木材厂工人邀请我和他一家人在破旧的房屋里吃了一顿便饭。他送给我一本《圣经》,又给我一顶帐篷。我知道这是他们家最值钱的财产。但他执意要我带走。
       一天,我走进了田纳西州詹姆斯敦当地的商会。59岁的总经理巴克斯特·威尔逊把我带回他家,炖肉款待我,并留我过夜。
       他告诉我:“我们很少在家中招待客人。只有最好的亲友,我们才招待。”
       巴克斯特的妻子卡罗尔是当地学校的七年级教师。第二天清早,她邀我去她们班给学生谈一谈我的旅行。我告诉她,我并不想鼓励一帮七年级的毛孩子去周游美国。但她说孩子们应该接触外面的世界——不管好的还是坏的。“他们需要知道这些!”
       我同意了,不久就安排到学校的每一个班去讲话。所有的孩子们都规规矩矩、聚精会神。他们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哪里的人最善良?你有多少双鞋子?别的地方的火腿也很好吃吗?你和谁谈过恋爱?你最怕什么呢?
       我最喜欢的问题,是一个戴眼睛的、脸上有雀斑的腼腆的小姑娘提出来的:“你想和我们一起吃午饭吗?”
       后来,卡罗尔告诉我,有一个孩子平时十分害羞,但课后他走到她面前宣布:“我长大后要当一名旅行家。我要去他到过的所有地方。”
       我深受感动。当初离开旧金山时,我仅仅在为自身着想,我根本没想到我的旅行会影响田纳西州的一个孩子。这使我意识到:只要我们努力去做,所做的一切都会有意义的!
       虽然,我不是有意的,但是我发现,一种爱国主义的调子贯穿于我那天下午的谈话之中。我告诉学生们:我对美国的信仰是如何被更新的。我还告诉他们:我生活在这样一个国家是多么自豪,这里的人们都很愿意去帮助一个陌生人。
       再走一个州,我的旅行就宣告结束了。分文未花,却获得了我生命中最丰富的经历。我知道,无论我到任何地方,我都会记得我曾凭着信念跨越过大陆,还有这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国家!
       (蔡纪新摘自《世界博览》1997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