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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阶梯]等着我长大
作者:小 荷

《青年文摘(红版)》 1997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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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前,当师大毕业的我,被分到季所在的中学教研组时,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眼睛里盛满童话的小女孩。初为人师,我不缺乏热情但缺少经验,诚恳与虚心使我得到全组同事的耐心指点和扶持,而身为组长的季,则自然而然地成了我最可信赖的师长。
       季的课讲得棒极了,旁征博引,妙语连珠,极富激情,极有创意,不仅是学生、连我听他的课都觉得是一种享受。在最初的相处中,我除了钦佩和敬重季的才华与为人外,还从他那深沉含蓄的眼眸中,隐隐觉出了他身上有某种与众不同的孤傲。
       究竟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季开始成为我年轻的梦中不断重复的主角?是迷恋于他儒雅、谦和的风度和成熟的魅力,还是感动于他每年春天都要带着女儿去放风筝的童心?是出于他总能爱护人所长、宽宥人所短;对他兄长般温厚的依赖,还是乖乖地跟在身材高大的他后面,用高跟鞋清脆地敲打着楼板,笑嘻嘻地把一大摞粉笔抱回教研组的温馨?我至今无法说清,为什么一向被浪漫的幻想充斥着的精神世界竟然会出现致命的空虚,脆弱得几乎没有防御能力,任凭季的形象在心里长驱直人,然后安营扎寨。季的一举一动开始左右我的视线,也左右着我的心情。而同时,我们之间也消失了原有的那份无拘无束,我甚至再不能自然大方地同他讲话。在他面前的拘谨、羞涩和慌乱使我在一个人时常常责备自己,我觉得他那富于穿透力的睿智的目光,似乎已洞悉了我心底的所有秘密。我不知如何定位对季的这份感情、也害怕他因看轻这份感情而看轻自己,一种无所归依的忧伤常常如缠绵悱恻的细雨一般包围着我,我不知如何才能走出这长长的雨季。
       第十个教师节时,学校特意组织了一次庆祝宴会。那天晚上人人都显得很兴奋,季也喝了很多酒。同桌的老师纷纷忙着敬酒、唱歌,季于半醉半醒之间和我说了许多话。灯光下,我看到季的眼睛里浮动着一份朦胧的伤感,他说:“人心有一种永恒的磁力,是指向纯美的。但生活的内容远不止于此,因此,人有时又需要用刚强的内心来作城堡,而在外面竖起理性的旗子。”在周围的一片喧闹声中,季的声音柔和而坚定,我听见他清晰地说:人生不是只有一处风景,心灵的成长需要时间,小姑娘、当你在梦的花园中徜徉时,别忘了留意哪扇门通往现实!
       这是季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向我那么多地袒露自己的内心世界。纷乱的思绪使我来不及细细品味季的每一句话,然而,一种由生命深处溢出的感动、温柔、羞涩、甜蜜夹杂着一丝委屈却如张翅的五色小精灵,在心中轻轻喧嚣……我甚至想:如果自己的青春朝气和活泼笑颜,能给季的生活带去一抹亮色,使他在躬耕人生的时候,少一些心灵的疲惫,那就足够了!
       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季和我谁也没有再提起那次谈话,我们共同守着一个秘密却彼此心照不宣。缕缕温馨常常在我心底款款流动,生活又变成丽日晴空,我比以前更活泼欢快也更精力充沛,在季的悉心指导下,我参加了市里的青年教师公开课评比并获了奖。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一份定数,季的妻子的出现,使我和季的故事没有走过那个冬天的傍晚。那时季正陪我们一帮准备参加比赛的青年教师练乒乓球,季的妻子到校来叫季回家吃饭。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笑地站在那儿,目光平静而柔和地注视着季,耐心地等着他打完最后一轮。她的那份宁静与从容以及和季一起离开时的和谐与融洽,很轻易地粉碎了我那个朦胧而飘忽的梦想。我开始感到不由自主的慌乱与难堪,种悲哀随即涌上心头。直到此时,我才真切地意识到一蔬一饭足以使两个人的感情天长地久,外人看起来即使不是爱情,也比任何爱情都显得强大有力和牢不可破。我终于明白自己原来那份自以为是的爱恋只不过是小女孩的天真任性,而季,其实是早已明了结果的,他只是在以自己的冷静、宽容和坚忍,默默地等着我长大。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仿佛看见那个曾经美丽的梦此时正化作片片飞蝶随风而逝。
       年轻的心迟早会长大的,有时甚至是在一夜之间。
       (曾泰平、杨城摘自1997年1月18日《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