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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坛]站在何处,因何而写
作者:佚名

《人民文学》 2007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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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二十六日,《人民文学》在东莞市石碣镇召开“中国散文论坛”,来自全国的二十余位散文家、批评家和记者就本次论坛的主题“散文的伦理”展开了热烈的讨论,现将发言摘要刊发如下。
       ——编者
       韩作荣
       《人民文学》一直将发表好的散文放在重要位置,虽然所发篇幅不多,但非常重视作品的份量。多年来《人民文学》推出了一批又一批散文家,他们的创作成绩也给刊物带来了荣誉。今天召开这个会。对于《人民文学》继续努力办好散文栏目,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李敬泽
       本次论坛的主题为“散文的伦理”,换一种说法也叫“散文之道”。请各位来就是为了“问道”。
       格致
       必须是一个真实的事,才有力量推动我写作。我的所有散文作品,包括一些特别像虚构的文字,都是真实发生在我的生活里。它们曾有力地、猝不及防地撞击了我,在我的精神和肉体上留下了痕迹。我写作,其实就是对自我的疗治。在大地上。我是一个感受器。如果我感到冷,那么是降温了。或者冬天就要来了。我冷,也就是很多人都冷了。
       韩小蕙
       散文创作现在确实面临着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散文除了写自我以外,还有它与国家、世界和社会的关系。
       谢有顺
       散文在二十世纪,也许不是成就最高的,但却是最成熟的文体。“文”或者散文,从来就是中国文学的正宗。到了五四,散文迅速地成熟,那一代作家、学者写的文章,到现在我们都承认那是一个巅峰。这个成熟有两个标志,一个是梁实秋所说的,散文是最自由的文体,自由就使得一个人的人格、知识、学养在散文里纤毫毕现:第二个是郁达夫所说。五四以来散文最大的成就是对个人的发现。所谓的自由和个人。就是不说别人的话,只说自己的话,这对散文是一个巨大的解放。由此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散文的后面是有一个人的,是这样一个人在书写、在思想、在表达。但我们现在更多的是重视对个人的表达——我所写的应该是真实的自己。但真正伟大的写作是能够在文章里面看见一个伟大的我,看到我这样一个人在天地之间的胸怀,这是散文最重要的一个传统。
       散文的写作与书写和个人密切相关,这个人成熟不成熟、大不大、诚实不诚实,必然会影响到散文的成就,散文的伦理其实就是人的伦理,散文的“道”其实就是人道。今天散文的很多问题,无病呻吟。虚假,阔大、空洞的文化感叹,都与它背后的那个人有关。五四以来所发现的那个要说自己话的“个人”,到今天已经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异,这个“个人”有可能再一次被某种东西所奴役,比如知识,可能会成为奴役散文的新的力量,所谓的文化大散文。被知识、史料奴役的情况相当严重;还有被一种斤斤计较的经验所奴役。五四时期对个人的发现是有着重要背景的,当时文学面对的是所谓的“道统”,他们要推翻外在思想的奴役。是有其合法性的。而今天的个人被无限扩张、无限张扬之后,我们如何为人的经验划定一个新的边界?“个人”是不是只有那一己之私,那一点儿闺房之念,是不是我在山水之间想起了一些所谓的历史人物、史料,就是“个人”?这种个人的边界非常狭窄,我认为需要为散文书写背后的那个人划定一个更广阔的边界。我很想在当代的散文里读到重新发现的天,重新发现的大地。重新发现人在天和地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一种存在的状况?在天空之下,我们有着什么样的思想?当代的散文很多时候是仅仅看到房间里的人,房间里想的那一点点事,即所谓房间里的写作。
       张新颖
       散文应该是向生活世界开放的,它联系着一个更广大的世界。有的时候可能我们的散文家对于文字或自我过于自信了,还有的时候,我们的整个文学受小说的影响。也就是受虚构观念的影响太大了,即我可以用我的文字来建造一个独立的世界,我不需要外在的生活的世界对我的文字世界进行评判。如果散文家也把文字变为一个封闭的、纯粹的文本,不需要一个外在的世界来支撑,那除非你的人格、独特性足够大,像天空和大地那么大。如果太小,就会觉得窒息、僵化。今天我们谈这个问题,就是探讨生活的世界和散文的世界是否有广泛的联系。在今天的生活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有各种困惑和许多解决不了的问题,为什么我们不能把这样的困难、困惑和问题带进散文里面去?我常想,散文的困难其实就是我们生活世界的困难,如果把这样的困难剔除,把散文变成一个非常纯净的、艺术化的、独立自主的空间,就会感到散文的小。
       刘亮程
       在谈到散文时,有两个关键词,第一个是时间,第二个是乡土。我个人认为文学是需要故土的,一个作家面对家乡时是真实的、可信的、自由自在的。作家面对家乡时获得的最重要的一个东西,就是写作的身份。许多作家写作时没有身份,不知道自己是谁。在文学中找不到自己,尽管我们写了千言万语,但是把自己给丢掉了。当我们面对故乡写作时,我们只是一个孩子,一无所有,一无所知,我们所继承的只是一种心灵的全新的经验,所以好多作家都把最优美的文字写给故乡,都把人生中最成熟的、能够把握的东西呈现给自己的故乡。谈到散文的伦理,我觉得只有在故乡、乡土这个概念上。才能把伦理建立起来。伦理从何而来,伦理是建立在时间和岁月上的。我所说的“乡土”,它是时间和空间的统一体,“乡”代表故乡、家乡;而“土”。代表生前死后,生于土上,葬于土下。“乡土”这两个字把时间、空间和故乡的所有内涵都呈现给我们。谈散文的伦理需要回到乡土中,回到皇天后土中,只有在这样世袭相传的、代代烟火不断的大的生活环境中,才能把这个问题谈清楚,谈透彻。
       鲍尔吉·原墅
       散文需要和人的品格相契合,但我们了解自己是件困难的事,人和作品相契合,就是要敢于诚实地打开自己,找回自己,如果你能用接近你品格的方式来叙述来写作的话,就会心安。现在有些人喜欢占大题材,但写得好不好,其实只和心灵有关。郑小琼
       一个散文写作者首先必须面对的是真实的自己,他必须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他的感官和灵魂经历的一切,而不是因为种种外界因素放弃一些真实的感受,或者回避某些东西。每个人都有一个内心的评价标准,这构成了一个散文写作者的写作伦理。我一直反对单一的伦理,我认为价值标准因人所处的环境不同而不同,就像我们面对的打工生活。有底层打工者,也有高级管理员,还包括老板,他们所处的现实构成了他们具体的语境,这种具体的语境构成他们内心具体的向度,也构成了一个人对外部世界的感觉感知。所以写作就是返回写作者的内心,榨出内心最隐秘最真实的部分。
       塞壬
       我对这个世界有话说。我要表达,所以我写作。在这样的写作中,我看清并辨认出自己。我写,一定是现实的什么东西硌着我了,入侵我了,让我难受了。它不仅仅是对原生态的纪录、对事件的讲述,而是对破碎镜像的重组、对时空片断的蓄意拼合,旨在完成对生存境况、陷入困境中的人的刻骨的描画。这样的文字散发着生存场景的气味,它以原生的、向下的,非判断的方式叙述和表现人、事物、事件固有的硬度,表现人对入侵物所做的反应,它是充满骨血的,有温度的,有痛感的,是肉躯正面迎接的,不能回避,不能闪躲。是必须要说出的。它应该有一种明亮的、向上的力量,深入事物的本质。逼近人的内心。这样的散文写作是消除身体黑暗使之走向澄明的过程,是一个人懂得爱的过程。
       [责任编辑 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