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诗］丹雀（外二首）
作者：郑 玲
《人民文学》 2007年 第06期
多个检索词，请用空格间隔。
丹雀是个忧郁的精灵
独处琼山的边缘
与诸神疏离
自从相遇炎帝之后
有清风在她的羽毛里
有奇想在她的梦魂里
从天庭
丹雀偷了九枝禾穗
小心地衔在嘴里
去找那个能与一切生灵
做朋友的人
炎帝正站在乱石的荒凉之中
谛听着土地内部的骚动
丹雀向他飞扬的想象力
撒下了种子
被开垦的鸿蒙
长出了郁郁葱葱的禾苗
就像远古的战神
把狮子的牙齿种在地下
长出了许多战士
善战的刑天不再征伐了
他将弓弩易弦
弹奏出欢乐的《扶犁》
这人间的第一张琴
由于出自一个断头英雄的诗思
致使风调雨顺
丽日中天的时刻
咏丰台 隆升而起
——一座比人猿揖别
更为伟大的丰碑
在“巫祝”炽烈的火炬下
庆丰收的人们戴着假面
饰着牛尾 挥舞着干戚
在对天地感恩的同时
用谷粒称量自己
层层叠叠的金黄
闪耀着氏族走向顶峰的光芒
丹雀 呢丹雀哪里去了
丹雀藏在树枝间观看
一怀醉意 洋溢着情爱和感兴
她在想：
“有事可做了
我要活在生活里面
布谷 布谷
我的歌声 我的灵魂
永远属于农耕”
风霜、岁月与辛劳
早已暗褐了她红艳的羽毛
然而 她富足 她快意
因为精诚如一
她获得了一种美丽
这也是一个世界
洪水已经远去
猛峒河的岩壁袒露江边
我们的船
从沉舟旁边缓缓驶过
长达十余里的枯木、怪石和幽洞
既恐怖又美丽
这也是一个世界
(一)在近处
那从石缝里伸出的马的头
竖起雄鬃
在向什么不可知的神秘长啸呢
盘于龟背上的蛇 绿鳞闪闪
是在用眼睛催眠猎物吗
鹤的翅膀 雪白地张开
是不是在想飞的刹那风化了的
(二)在高处
那不是群猴吗
有的缩颈曲爪堕入沉思
恍若梦见了洪水前的原始森林
有的把手放在额前瞭望远方
像煞流亡者站在巉岩上
眷恋祖国的海岸
有的怀抱幼小的猴儿
母爱汪洋
有的翘起尾巴 逗乐打闹
似乎天地间的欢乐
俯拾即是
(三)在远处
那些面目狰狞的神兽中间
有一群牝鹿 长着美女的头
她们以祭祀的舞蹈 向空膜拜
以怪诞的柔情 和天空交谈
此时的夕阳
如同一把红光迷潆的大扇子
在她们的头上 徐徐地
旋转 旋转
(四)在深处
那岩壁上的幽洞
在暮色降临时
幻化成古堡巨大的铁门了
我仿佛听到
马蹄嗬嘚与环珮的叮咚
我等待着战袍与裙裾分袂的情景
久久 没有人影走出来
只有几只黄蝴蝶像残阳的斑点
飞入门内的静寂里去
门楣上方有口铜钟
赫然沉默着 悬而不坠
是几时发出最后一声报警
就喑哑了的?
门下 一双双眼睛的空框
青光凛凛 向钟凝视
也许这些保卫者的血肉
是跟最后一声镗鞳同时消逝了的
大自然创造的杰作
使我低下头来
使灵魂飞升
是不是死去的不肯沉睡
特意来启发人们的想象力呢
我想漫游
老是坐在斗室里吃药
通过名言和概念认识世界
我怕我的衣服、身体和脑子
全部都用旧了
我想看天际快速移动的云墙
我想在地球之外看地球旋转
我厌恶围困我的有形的墙
和无形的边界
因而 我想漫游
在那与群星共飞的旅途
灵感 将会不断回归
那大野流动的月色
将唤起我沉埋了的
往昔的激情
我想漫游
无奈疲乏的肉体
与精神的翅膀
不能结伴而行
在我荒谬的现实中
久病的日子是一头羊
在不长草的后院里
被一个倒路鬼牵着兜圈子
不知道外面
尽是青青的草地
我想漫游
我的灵魂在偷听 一个内心的责备：
你为什么怕舟车劳顿 会加重你的病
你为什么只依恋这张床
生怕在外面猝然而死
你仰望吧
太空是繁星的背景
死亡是生命的背景
你俯视吧
你的适应性还比不上一段软木
它漂流在风浪中
却不会沉没
[责任编辑 何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