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罩作为一种古代生活用具在新疆阿斯塔那古墓被发现之后,在学术界引起较大争论,一般意见认为是冥器(瞑目),而本文认为应该是墓主生前使用的生活用具,于墓主死后作为随葬品伴着主人长眠地下。根据对《突厥语大词典》关于眼罩、雪盲等词条的解读,以及联系当地环境条件,本文认为眼罩是一种可以避光、挡风沙、遮面的日常生活用品。随着时间的推移,后世也在不断演化着眼罩的结构与质地,在宋及以后明清流行于北京等北方地区的眼纱、眼衣等就是眼罩的流变与改进。
关键词:眼罩 雪盲 阿斯塔那古墓
作者 杨东宇,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博士后研究人员,陕西师范大学西北民族研究中心讲师。地址:西安市,邮编710062。
在总结建国以来的新疆考古工作时,原新疆文物考古所穆舜英所长对于先后十一次发掘和清理高昌故城城郊的哈拉和卓一阿斯塔那古墓群共456座的考古工作给予很高的评价,认为取得了一批十分重要的历史文物,眼罩就是其中之一。笔者在对于眼罩的研究中,发现学术界一般是将其与覆面(或称面衣,复面、面罩等)同时讨论,原因在于考古学者最初发现眼罩是与面衣是在一起的,虽然当时不清楚两者的相互位置与关系,但考古学者一般将其归类于冥器。然而,由新疆博物馆考古队对阿斯塔那地区墓葬持续进行的多次发掘中,已经明确发掘前许多墓葬早已遭到盗扰,出土时不能判断眼罩与面衣的最初位置与关系,所以在第一次发掘简报中并未提及,且在后来研究中对两者的关系、用途也仅仅进行了推测与图形描绘。因此,对于眼罩形制、用途、是否属冥器等问题,似乎还有进一步探讨的必要。
一、早期眼罩的出土与记载资料
(一)金属眼罩
国内最早报道与研究吐鲁番出土眼罩的王炳华先生由于工作的原因见到过出土眼罩实物,并结合面衣对其进行了考察研究,因此认识独到,他认为:“值得着重介绍的是322号墓出土的‘复面’材料。322号墓为三人合葬墓,出土复面三件(可见,无分男女,都用复面),皆锦面绢里。……值得介绍的是这三件复面均附有一种眼罩。从一件保存完整的眼罩标本来看,为铅质,极薄,厚约0.5毫米。用锦片滚边。长14.5厘米,眼部宽4.5厘米,鼻梁部份宽3.5厘米(均连边)。当眼球部位用针刺小孔,两边均有十九孔,分布成圆形(面衣复原图中)。可惜这副眼罩与‘复面’的关系已不清楚,原先清理时亦未注意到这一现象。另两件复面所附之眼罩,均已残碎,但其滚边的锦,仍和复面连在一起,是用针线将(眼)罩缝连在绢里相当眼的部位,锦面则复其上(面衣复原图右)。”由此,我们可以看到,眼罩是与面衣同时出现的,但并不是每一件面衣都附有眼罩。王炳华先生又说:“继武伯纶先生的《唐代的复面和胡部新声》(《文物》1961年第6期)一文之后,得到许多启发。由于工作关系,曾得机会接触过阿斯塔那墓区出土的所有‘覆面’材料”。“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曾先后于1959、1960年两次在阿斯塔那墓区作过发掘清理,共清理墓葬四十座,出土复面三十二件”。因此,他推测:“‘布巾’是上复于面,‘掩’则是一种‘裹首’,和现在见到的面衣情况是类似的。而‘瞑目’,则和‘布巾’与‘掩’有所不同,它虽也起到了‘复面’的作用,但着眼点是在于‘目’。这里我倒认为322号墓中与面衣共出的所谓眼罩,实际上正是这种‘瞑目’一类葬俗的表现。”
关于眼罩与面衣的位置关系以及眼罩的质地,也有一些其他不同的意见。俄国学者鲁伯一列斯尼契科认为:“复面和眼罩系吐鲁番绿洲古墓遗址(阿斯塔那、哈拉和卓、雅尔湖)葬俗特征之一。首先是由A·斯坦因,尔后是黄文弼,后来其他的中国考古学家也提出并阐述了这一习俗。这种埋葬仪式吸引了不少专家。诸如武伯纶、王澍、向达、K·里布的论文都在探索它的起源。……复面眼部附有眼罩。阿斯塔那古墓遗址出土的眼罩为银或铅质,极薄,长14—15厘米,眼部宽4—5厘米。沿眼罩边缘刺有小孔。因我们在阿斯塔那考察的大部分墓葬都惨遭盗扰,所以对复面与眼罩彼此之间的关系不得而知。与此同时,应该指出,在斯坦因记述的墓葬中发现的眼罩不是附在复面之下,而是在其之上。……我们已知墓葬出土的眼罩和复面最晚纪年为710年。在随葬品中发现的复面和眼罩大多为4—7世纪。”另外,“И·K·科热穆别尔迪耶夫在科特缅丘别的托儿肯古墓遗址发现了金制的护嘴和眼罩。ю·巴鲁兹金在费尔干纳西部的卡拉布拉克古墓遗址发掘时,找到了一些用彩色丝绸制作的眼罩,长13厘米,宽4厘米,用细窄的无花纹布条缝制而成。眼罩内面有二块用三片三角形素色碎布缝制的衬垫。……必须指出的是萨石出土的金制面具也是用织锦镶边,这已为面具边缘的洞眼所证实。吐鲁番绿洲出土的面具开有眼洞,大概可以释为类似复面所附之眼罩”。“在中世纪早期吐鲁番绿洲就出现了两种不同文化传统的融合。因此具有中央亚细亚传统的金属面具、眼罩及其丝锦代用品已融入了中国的葬俗,延用了中国术语。显然这就足以说明这种习俗的经久不衰,在当地居民中一直持续至8世纪”。
其他有关金属眼罩的资料所见还有不少,如在阿斯塔那363号墓中出土“铅眼罩一件,长17厘米,宽4厘米。厚约3毫米,在两眼部位上凿有许多小孔,沿铅片上下边缘镶有1厘米宽白绢,原置于死者眼上”。在吐鲁番一哈喇和卓古墓群75TKM102号墓中也出土“铜眼罩”一件。在吐鲁番采坎古墓群76TCM3:20墓出土“跨径16.5、最宽处5.6、厚0.5厘米。浇铸成形,在每只眼睛部位集中扎透有约20个小孔,孔径0.5厘米左右”铜眼罩一枚,而且“原物缝缀在面衣上,起风镜的作用。因此周围隔扎有同样的小孔,供缝缀用”。
(二)其他材质眼罩
喀喇汗王朝时期的麻赫穆德·喀什噶里经过在突厥语部族地区广泛深入的语言调查,于1l世纪70年代,在巴格达编撰以阿拉伯语诠释突厥语的关于突厥各部族及地区的百科全书式词典《突厥语大词典》,其中就有关于眼罩的词条:“kθzliük,眼罩。用马尾编织的一种网。眼睛疼痛或怕光刺眼睛时而罩在眼睛上”。“kθzüldüirük,眼罩。以马鬃编织成稀疏的网子,患眼疾或日光耀眼时戴在眼上”。
由上述情况可以得到如下的认识:第一,金属眼罩的出现一般总是伴随复面同时出土,由此知道这些眼罩的位置不是起初认为的“锦面则复其上”,而可能是锦面在其之下。第二,这些金属眼罩的质地除了铅制的,还有银及铜制的等;眼罩的尺寸大致在14—17厘米的长度,4—5.6厘米的宽度,厚度大约在0.5—5毫米之间;眼罩的形状均类似现在的眼镜形状,且中间是连接的;在眼罩的眼睛部位都钻有数量不等的许多小孔,孔径在0.1—0.5毫米之间,小孔呈现一定的规律排列。
二、对眼罩及其功能的诸多解释
如前所述,有学者认为眼罩“实际上正是这种‘瞑目’一类葬俗的表现”。所谓“瞑目”,《
仪礼》云:“瞑目用缁,方尺二寸……瞑目复面也。”可见“瞑目”乃是如武伯纶先生所论的,“应即复
面。特别后者,除明确注明‘瞑目复面者也’外,其制作形式亦与吐鲁番出土实物相同”。由此说明,目前所出土的带有小孔的眼罩并不是我国古代葬仪中的瞑目。另外,所有出土的眼罩都在眼睛部位钻有许多小孔,而这些小孔就是为了在带上眼罩后仍然具有视物的能力,也不符合在葬仪中使死者遮蔽双目的意义,从而说明眼罩也许就是死者生前常用来遮目避光的日常用品,后来随其陪葬而已。再从眼罩与面衣的位置关系来讲,由于没有实物与文献说明眼罩是否有维系的带子,大概有两种可能:(1)两者可能是缝连一起的,使用中以眼罩为使用对象面衣作为承载体。(2)两者之间并无必然关系,眼罩的独立使用与佩戴可能有维系的带子,边缘包缝的织物只是为了在寒冷季节佩戴时不致感觉冰冷不适以及缝连带子的方便。
另有学者认为,眼罩即风镜的前身。新疆气候干旱、少雨多风,风沙是眼睛最大的敌人,无论居家、远行,只要出门就会受到风沙的威胁,特别是吐鲁番北面古称黑风川,俗谚“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可见风沙频仍为祸极烈的情形。为了保护双眼,这里的古人发明了一种防御风沙的特制眼镜,在铜片上正对眼珠的部位钻成许多针尖大的小孔,使它既可遮挡风沙又不太影响视线,考古上称为“眼罩”,实际上就是古代的风镜。
笔者注意到,上述《突厥语大词典》中讲到的“患眼疾或日光耀眼时戴在眼上”,提出了眼罩功能的另一解释。据此,笔者查找了该词典中的“雪盲”一词,该词载于词典第二卷中:“karikti,雪盲。er kθzi karikti,人的眼睛变成雪盲了(karikar-karikmak)。这个词若源于‘雪’一词,其动词为‘karikti’,就属于残缺动词之章;若源于‘瞳仁’之意的‘karak’,这个动词就属于刚性动词之章(karikar-karikmak)。”由此可见,当时已经知道因雪致眼部不适的雪盲症与眼睛的瞳仁相关。
现代眼科学认为,雪盲就是雪光(照)性眼炎,由于眼睛未加保护而暴露于冰雪原野反射的紫外线对眼角膜和结膜上皮造成损害引起的炎症,以及因雪地上反射的强烈的光长时间刺激眼睛而引起的视力障碍。症状是眼睑红肿,结膜充血水肿,有剧烈的异物感和眼睛疼痛,羞明,流泪,严重时失明。配备能过滤紫外线的防护太阳镜(墨镜),可起预防作用。一般休息数天后,视力会自然恢复。得过雪盲的人,不注意会再次发生雪盲。再次雪盲症状会更严重,多次雪盲逐渐使视力衰弱,引起长期眼疾,严重时招致永久失明。雪面对阳光的反射率甚高,长久在雪地活动,而未带墨镜就很容易造成雪盲。无论是否有阳光照射,雪地的反光都非常强烈,若是艳阳天在雪地中活动,在数小时之内即可造成严重的雪盲。新疆地处欧亚大陆腹地,降水量十分稀少(极个别地方除外),并多以降雪形式代之。从唐代诗人岑参久在西域任上的诗作里,就可见当地风雪严寒的景况: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散入珠簾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山迴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西域的风雪严寒跃然纸上。尽管近世来,整个北半球气温变暖,雪线上移,就气候历史的角度看,当前处于暖期阶段,现在的风雪严寒较之古代,远未如前。但根据现有的气象资料,推想古代的气候状况,仍然具有参考意义。根据气候资料,现在新疆绝大多数(76%)地方,平均年降水量不到200毫米,近半数(46%)在100毫米以下,而降水量的1/3至80%以上又是由降雪而来。因此,新疆的积雪时间长,积雪日数为90—185天,积雪5厘米以上的稳定积雪期长达3个月甚至4个月以上。同时,雪面对日光的极大反射率也是应该关注的问题,新疆反射率的年分布:在山区永久积雪线以上达70%,在中山带和低山带由于季节性积雪,反射率年平均值也达35%—40%。根据实际观测,雪面对日光反射率,新雪反射率一般在70%—90%之间,伊犁曾观测到新雪反射率可达96%—97%的极值。旧雪的反射率一般也在40%—70%之间,隆冬(12月、1月)新雪最大值90%—97%;吹雪后的雪被50%—80%;新雪吹雪后的雪被65%—85%。新疆的寒冷季节相当漫长,因此降雪和积雪期也都相当长,加之云量稀少,日照丰富,又是三山加两盆的地形,日光的直接辐射与散射量很大。在漫长的寒冷季节里,人们生活劳作在一望无际茫茫雪野中,极目所至唯余经雪面反射而加强的耀眼雪光,在不加保护的情况下,角膜与视网膜何以经受得住这样强光的刺激而不受损伤呢?雪盲症要不频发就难以想象了。《突厥语词典》中有关雪盲的记载也就有了合理的诠释,即词典作者了解雪盲症状及对大雪严寒天气的深刻记忆。
因此,将眼罩当作古代风镜的推测虽然颇有见地,但是尚有重要功能未能揭示清楚,而我们将其等类于原始的防止造成雪盲的古代墨镜似乎更合乎逻辑与恰当,即:金属眼罩上的规则小孔(小孔成像原理),使得进入佩戴者眼中的光线大部分阻挡于外且并不影响视物,实际上减少了光通量并保护眼睛免受刺激和伤害。
若将以马鬃或马尾编制的眼罩与金属眼罩进行对比分析可以发现:两者都是戴在眼睛上为护眼之用,但是所用材质大相径庭,也正因为这点,才使更为古老贵重的金属眼罩,在随着主人地下千年沉寂之后竟得重见天日。而鬃尾眼罩因材质普通必能广泛作为日用品使用,却仅仅以“词汇”的形式留载于世而毫无实物遗迹可考。至于鬃尾眼罩的样式,可以想象到应该是适合遮罩住双眼而长宽适宜的长条形或类似形状,它可以透过鬃尾纤维空隙视物,并易于佩戴,虽简易但能有效防风沙与雪盲,功能类似今天的墨镜。
三、眼罩在内地的流变(眼纱、眼衣)
与前述金属、鬃尾眼罩相类的眼纱,也称为眼罩、眼衣等,在内地于宋代已经出现。宋人周煇《清波杂志》中记有淳熙初年赴金贺生辰之事:“煇出疆时,以二月旦过淮,虽办锦裘之属,俱置不用。亦尝以纱为眼衣障尘,反致闭闷,亦除去。然马上望太行山,犹有积雪。”此处的眼衣即为以纱所制的眼罩,尚为障尘遮阳之物。而至明清时期,眼纱在社会生活中已经成为时尚与品位的象征佩物。《
万历野获编》记载:“以故天顺以前,凡布政司、按察司见朝,俱序京官二品三品之末,今明降本阶一级立矣。又俱坐轿开棍,今则导以尺棰策马带眼纱,与京师幕僚无异矣。”由此可知北京地区的幕僚往往戴眼纱,而从明代后期开始,布政司、按察司等较高级别的官员进京见朝也流行“策马带眼纱”了。而眼纱的流行,可能由于正如元人所谓“幽燕沙漠之地,风起则沙尘涨天”,戴眼纱就是为了防止风沙迷眼。既然眼纱流行,就自然也会有贩售而盈利者。“正阳门前多卖眼罩,轻纱为之,盖以蔽烈日风沙。胜国旧例,迁客辞阙时,以眼纱蒙面,今则无所忌也。”
由于轻薄稀疏,眼纱具有良好的透气性、透视性,佩戴者可以透过眼纱看到眼前的事物;又由于眼纱一般为黑色的薄纱(皂纱),外人很难透过眼纱看清佩戴者的容貌,所以能够起到障蔽
面目的作用。王世贞有诗曰《戏为眼罩作一绝》:“短短一尺绢,占断长安色。如何眼底人,对面不相识。”袁宏道《京洛篇》亦有“罩眼一寸纱,茫茫遮人老”之句。甚至还有更为极端充分利用眼罩的遮蔽作用的例子,《禅真逸史》载有林澹然利用佩戴眼纱乔装改扮躲避官府追捕:“(杜成治)令人取出青绢幔成的敞口大帽一顶,纱眼罩一方,青布直身一件,黑油皮靴一双,宪牌一纸,白牌一面,黄绢包袱一个,铺陈弓箭食箱雨具等物,放在面前。……杜成治道:‘住持可将此一套穿戴起来,小侄差两个能事虞候帮衬住持,妆做打差出使人员模样,一路去决无拦阻。设或有人盘诘,又有小侄宪牌路引为证,放心前去。若至东魏遇家尊,乞为转达,得赐一信息,更感大恩。’……林澹然再三拜谢,杜成治送出侧门相别。林澹然出了后门,戴了眼纱上马,连夜起行。”甚至有学者通过分析“《
金瓶梅》一书凡100回,其中就有13回、总计18次写到眼纱”,并深入剖析了“18次眼纱,除了韩道国、文嫂、王三官、孙雪娥各佩戴一次而外,余者皆为西门庆所佩戴。”“而作者每每明确指出其戴眼纱之处,往往是西门庆出外渔色猎艳干尽坏事之时,无分白昼黑夜,不论春夏秋冬。”“除了表现人物心理,《
金瓶梅》中的眼纱还是情节发展的线索和故事段落的标志。”可见眼纱在文学作品中比现实生活更有妙用,也从另一个侧面反应出眼纱一物在明清时期的生活普及性,正如当今我们无处不在的各种款式用途的墨镜一般。
眼纱的形制是什么样子呢?虽然资料没有具体描述,但从一些相关记载上还是可以推知概貌。清人王士稹曾指出,眼纱与宋代叶少蕴《
石林燕语》所说的“裁帽”以及古代的“幂篱”有相通之处:“叶少蕴言;‘唐及国初京师皆不禁打伞,五代始命御史服裁帽,淳化初又命公卿皆服之。既有伞,又有帽,故谓之重戴。祥符后惟亲王、宗室得用伞,其后通及宰相、参政。今裁帽、席帽分为两等。中丞至御史、六曹郎中于席帽前加全幅皂纱,仅围其半为裁帽。员外郎以下则无之,为席帽’。按此制似古妇人幂篱、今眼纱之类,而名为裁帽不可解。”幂篱,在《
唐会要》、《
文献通考》、《
中华古今注》等皆有类似论述,《
中华古今注》载;“幂篱者,唐武德贞观年中,宫人骑马多著幂篱,而全身障蔽。至永徽年中,后皆用帷帽,施裙到颈,渐为浅露。……至神龙末,幂篱殆绝。其羃篱之象,类今之方巾,全身障蔽,缯帛为之。”由于幂篱这种遮蔽全身的装束不便于行动,逐渐被一种简化的“帷帽”所取代。《事物纪原》载:“唐车服志曰:‘帷帽创于隋代,永徽中始用之,施裙及颈’。今世士人往往用皂纱若青全幅连缀于油帽或毡笠之前,以障风尘,为远行之服。盖本此又有面衣,前后全用紫罗为幅下垂,杂他色为四带垂于背,为女子远行乘马之用,亦曰面帽。”民国年间在山东民间女性中,眼纱还有更简单的佩戴方式,《四续掖县志》载:“妇女骑驴戴此(纱障),其形似帘,以两叉插鬓上,亦曰眼罩。多以黑纱为之,可以看人而人不睹其貌。”这里所说的纱障其实就是宋代的眼衣、明清时期的眼纱。这里还透露出一个信息,女性外出戴眼纱,除有防尘蔽日等实用功能之外,可能也是为了适合礼法上障蔽面目的要求。
[责任编辑 贾 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