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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告]放歌田园
作者:施建平

《人民文学》 2004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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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水田,沃野千里,芋浪涌动。绚丽的晚霞将江南水乡打扮得妩媚动人,一位头戴草帽、敞着胸怀、挑着化肥的人一边吟诗作词一边走向广袤的田野。他叫徐雪祥,今年54岁,海宁市硖石镇狮岭人,1994年加入浙江省音乐文学学会。他的代表作《露珠》在《词刊》发表后,1995年被浙江省教委编入初三年级学生语文同步训练教科书。
       1
       都说你晶莹,都说你美丽
       你却从来不炫耀自己
       每当我披着阳光走向你的时候
       你早巳默默地离去
       啊,晶莹的露珠,美丽的露珠
       你究竟去了哪里
       我问竞相盛开的花朵
       我问片片滴翠的绿叶
       都说你可爱,都说你纯洁
       你却从来不炫耀自己
       每当我披着阳光走向你的时候
       你早已悄悄离去
       啊,可爱的露珠,纯洁的露珠
       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问田野翻滚的麦穗
       我问满园飘香的桃李
       这是徐雪祥(笔名子牛)1990年创作的,《词刊》发表后,在全国广大读者中引起了关注。许多杂志先后转载他的《露珠》。有一位编辑来信说:子牛先生的《露珠》含意深刻、主题鲜明、简练明快,读起来朗朗上口,不仅具有浓厚乡土味,还具有较强的思想性,它把作者要表现的感情以惟妙睢肖地全盘托出,默默无闻地工作、无私奉献、不炫耀自己的精神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了读者,难能可贵的是,这首歌给读者、给歌手一个有形而美丽、美丽而高尚的空间遐想和追求。浙江省义务教育初级中学语言作业本编者点题时说:“这首词是一韵到底的,为表达感情,寻找露珠时,作者在繁芜的生活中提炼出四个典型的意象。”
       徐雪祥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承包田地7亩多……每一样农活都少不了他。要问《露珠》的出笼,徐雪祥憨厚地笑说:“大概是农村生活的积累吧。”
       一天下午,一场暴雨过后,一道彩霞挂在天空,煞是美丽。在田头干活的徐雪祥,眼睛盯住了—棵棵茁壮成长的禾苗,禾苗上晶莹的雨珠,滴翠灵动,创作的灵感一下子提升到了他的脑际,他把“西湖牌”香烟—拆,拆散的香烟放在塑料袋里,以香烟纸作稿笺,握住笔准备写作。他要创作一首表现-—个人默默无闻工作,具有奉献精神的歌词,用什么东西去表现、去构思呢?他手中的笔在烟壳纸上停顿了好长一阵子都没有写上—个字。回到家里,晚上蚊子多,他就用蛇皮袋裹着双腿,但一稿又一稿都被他自己否定了……第二天,他起得特别早,独自来到门前的小路边转悠,追寻创作的最佳灵感。他惊醒了熟睡的小河、林中的小鸟。然而这一切,他还是找不到诗的意境、词的突破口。他折回家,扛着铁锹,提着肥料,向芋艿田走去,当他要为芋艿施肥培土时,眼睛突然一亮——薄扇般的芋艿叶中滚动晶莹闪光的露珠,他小心翼翼拨弄着露珠,雨露珠滚过来、滚过去,似一个个小生命。一股强烈的创作冲动涌上了徐雪祥心头。啊!露珠,您是那样美丽、纯真,待会儿太阳—来,您就无声无息的离去;可一到夜幕降临,您就悄悄地来到这里。这小小的露珠寓意深刻,就是不炫耀自己,默默无闻,无私奉献。这种精神正是中华民族倡导的美德,世世代代用得着这种品德。这种精神,尤其我们这个改革开放的时代,更需要有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的精神。徐雪祥干着、写着,写着、干着,一张香烟纸写得满满的。“花朵、绿叶、麦穗、桃李”这四种意象,真切、动人,特别是最后的“桃李”拟物、拟人,相得益彰,生动展现了江南鱼米之乡默默奉献着的生命。
        2
       1981年秋天的—个上午,徐雪祥接到—个通知,说是公社聘用他当文化站干部。他心头热乎乎的,就像他每天喝两顿酒—般,全身热血沸腾啦!好啊,这下可以专心致志搞文学创作了!可不到半个月,他就隐隐感到生活中缺少了些什么,半年后,他愈来愈清晰地感到自己缺少了跟泥巴打交道、摇船、捻河泥的真切体验,创作灵感似乎在渐渐消失。一年后,他毅然回到田野。之前,领导曾一次次挽留他,可他就是那么的“执着”,“十头水牛也拉不回”。
       1985年,徐雪祥参加了市文化馆举办的歌词创作培训班,更加坚定了歌词创作的信心,他在日记中写道:“歌词比诗更加流畅,易记、顺口、大众化,因而影响面广,作为—位潮乡业余作者应该把握这个阵地,为百姓所接受,为生活而讴歌。”
       他简直痴迷了,晚上创作到lO点钟还不过瘾,睡觉时又把笔记本和笔放在床头,什么时候灵感来了,想到一句两句什么的,他就马匕爬起来写上,而后又睡下……一个晚上有时爬起来四五次,有时干脆通宵达旦。《农民的歌》就是在好几个不眠之夜创作成功的——农民的歌儿农民唱/歌声回荡在田野上/旋律好像一张金色的网……第一段写好了,第二段又如何把握呢?一时想不到满意的句子。第三天,有一户人家要徐雪祥宰头猪,他心不在焉,满脑子滚动着“旋律”、“音符”,磨磨蹭蹭来到猪圈,竞“拖牢黄牛就是马”,错把‘母猪”当“肉猪”宰了……就在杀猪时,徐雪祥发现杀猪手满脸汗水流淌,创作灵感涌上心头……旋律好像一身滚滚的汗、浇灌着繁荣和兴旺……
       这年秋收季节,,徐雪祥的爱人厂里加班,无奈,只有—个人顶着烈日割稻,他习惯地敞着怀,脖子上围了块毛巾,汗水不住地从他的脸上淌下,毛茸茸的稻垛不停地擦拭着徐雪祥胸前的汗珠。他的脑子里不停地酝酿着歌词。他割着、想着,想着、割着,不知不觉,他手里的镰刀停住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包东西—一用塑料袋裹着,里面装着两包香烟和一支笔,展开了张香烟纸又写起了歌词。诗化的韵律全注入笔端。《背着日月走》写出来了——把一身身汗水/洒在耕耘的田头/把一腔腔心血/交给飘香的金秋……徐雪祥一一写在这张蓝壳子“西湖牌”烟纸上,上面滴满了汗水,他兴奋极了,默默地反复念着,那一行行歌词就像刚刚诞生的—个个小生命,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烟纸放进塑料袋里,装进口袋,似乎全身来了劲,他的脚步觉得轻松多了,镰刀也似乎锋利了,一把把沉甸甸的稻子乖乖地躺在金色的田野中,他割啊割,“来来去去背着日月走”一直割到月亮上升。
       1992年浙江省委宣传部、省文联、省文化厅等9家单位联合主办纪念毛泽东同志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五十周年征文,其《歌词精选》,以“庄稼汉篇”推出了他的《农民的歌》、锹民身上的泥花》、《平平凡凡》、《我的老家》四篇代表作。
       3
       创作的不断成熟,全国各类歌词杂志报刊陆续发表作品,徐雪祥的歌词反响越来越大。不少读者读了他的作品后受益匪浅。许多有影响的音乐作曲家为他的歌词谱曲,中国音协主办的:1996年期音乐杂志发表了他的《水乡的故事》,由尔宁作曲,旋律激荡、流畅,富有江南水乡特色,一位歌唱家赞美说:《水乡的故事》我喜欢唱,唱词美丽、好记,水乡昧浓,加上自己又是南方人,所以更加富有激隋。1998年,他的词作《我要变成一条小溪》发表后,同时由薜文等四位作曲家谱曲。丰富的想象,美妙的歌词来源于作者多年来生活的积累,作曲家张朱伦在给徐雪祥的来信中写道:“一个有生活的人,才能写出有生活的作品。”是的,许多作品是徐雪祥为砖瓦厂装泥,在船舱里完成的。他白天用肩膀一担一担地将泥巴挑落船舱;晚上,在河里洗个冷水澡后,开始在船舱里创作。而道具是—个酒瓶、一包香烟、几张“西湖牌”香烟壳纸,还有一支笔。一盏马蹄灯映照着他那饱经沧桑的脸庞,一双高统雨鞋挡住了小蚊子的袭击,他一边喝酒,一边创作,《水乡的歌谣》就在泥船中降临了:橹也断过,桨也断过/水乡的歌谣没有断过/歌谣里唱出新橹一支又一支/摇开了浪花一河又一河/歌谣里唱出新桨一双又一双/剪出了朝霞一朵又一朵/哦,水乡的歌谣,水乡的歌谣/你总在铺展着水乡希望的道路……
       1994年6月,《词刊》登载了徐雪祥这首《水乡的歌谣》。1997年上海音乐出版社编发的《东方歌声》词刊也发表了他的另一首“船舱作品”——《水乡的太阳》:水乡的太阳起得特别早/天天撩开那雾纱把船摇/摇进灿烂的朝霞,摇飞一串串鸟语/摇进火红的晨曦……这首歌词是徐雪祥清晨为砖瓦厂摇船送泥的真实写照,表达了他对生活的热爱和追求。1995年秋天,徐雪祥在乔羽题词的《青年歌词》“多彩的秋天·乡土歌词”专版上发表了他的《土里土气的歌》,作为徐雪祥的写照:说起来也一副土相/笑起来也一副土相/你土里土气却很端庄/土里生,土里长/土生土长从来不会出洋相/我喜欢你土的纯朴/我喜欢你土的善良/我喜欢你立足乡土耕耘希望。
       念起来也一副土相/唱起来也一副土相/你土里土气却很高尚/土里来,土里去/土来土去始终一个实心肠/我喜欢你土的忠诚/我喜欢你土的坦荡/我喜欢你热爱乡土追求理想。
       千里江南,炊烟袅起。炊烟经过土地的门口,给以淡淡的往事030多年来,他先后创作发表了268首明快流畅、生动活泼、充满泥土芳馨的歌词,其中32首歌词在全国、省、地市获奖。更使人感叹的是,他的佳作《露珠》于1991年在《词刊》上发表后,时隔4年,被浙江省教委教研室编入义务教育初级中学语文作业本(第六册),由浙江教育出版社出版,成为初三年级学生语文同步训练教科书。1996年l1月,《露珠》又在中国“楼兰杯”精品文学大奖赛中荣获“佳作”奖。2000年在全国有影响的词刊《桃花潭词刊》以“农家心声”栏目发表了他的《农民的日记》等六首歌词,同时《农民日记》选人了《二十世纪末中国歌词精选》。或日: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