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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视野]《超越马克思的马克思·导论一》
作者:查日新 译

《国外理论动态》 2008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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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里·克里弗撰写的导论阐述了《超越马克思的马克思》一书在主体性方面对马克思《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的重新解读。内格里认为,资本与劳动这两个被一方统治另一方的力量锁在一起的主体,从来都不是无足轻重的两个历史主体,每一方都有行动的力量,都有可能在阶级斗争中掌握主动性。在一个存在两个对立的主体的世界中,惟一的客观性就是它们相互冲突的结果。文章主要内容如下。
       内格里的《超越马克思的马克思》是一部为革命者写的书,它是对马克思的《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Grundrisse,以下简称《手稿》)的解读,是对《手稿》中所包含的主旨和特别的发展阶段所作的重新解读;但又不仅如此,《超越马克思的马克思》首先是一部充满激情的政治著作,其目的在于通过揭示《手稿》中包含的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和革命学说而在正统的马克思主义解读之外提供另一种解读。为了完成这一任务,内格里把激烈的辩驳和对文本的细读和重新阐释结合在一起。《超越马克思的马克思》是一部难懂的书,其艰深产生一种危险:即对它的研究只局限于学术范围,这将是悲剧性的。我们编辑和翻译这本书并不是为了要在英语世界的马克思主义者的书架上再增加一部藏书,而是为工人阶级提供一种新的、令人振奋的武器。无论《超越马克思的马克思》这本书有多难读——其艰深一是来自《手稿》本身的复杂深奥,二是来自内格里的理论语言——该书的研究非常值得那些在当前的危机形势下寻找理解和运用马克思主义来把握工人阶段斗争之新途径的人的关注。
       对内格里而言,《手稿》代表着“马克思革命思想的顶峰”——它能为革命政治实践提供强大的基础。他把《手稿》与《资本论》作了对比,指出后者往往被以客观主义和决定论的方式来解读,以图证明反动政治的合理性。内格里认为,要以同样的方式来对待《手稿》就困难得多。在这些笔记中,我们发现的是一个较少修饰但更富激情的马克思——他在1857年的危机中奋笔疾书到深夜。《手稿》不是《资本论》的前奏,也不是后者——一部更成熟的著作的粗略的草稿。
       确切地讲,《手稿》是一部范围更广、更全面的著作。在这里,我们可以通过马克思对构成资本主义并最终摧毁资本主义的阶级斗争的理解来找到其最丰富、最完整的思路。在这一点上,内格里不同于《手稿》的其他许多解读者,如E霍布斯鲍姆或罗曼·罗斯多尔斯基,并在这部书里对后者的立场提出了批评。
       内格里提出,马克思对阿尔弗雷德·达利蒙货币理论的分析部分地成为了马克思探索货币与危机、货币与阶级斗争之间关系的出发点,这也是内格里评论《手稿》的出发点。许多人可能会提出异议,说内格里对《手稿》的解读只是为他的阶级斗争分析寻找一个借口,内格里只从马克思那里寻找适合他的东西。在对马克思笔记的解读中,他在这里摒弃一些分析(关于生产劳动的),在那里又叹惜少了什么(缺少关于工资和工人阶级主体性的分析),而且还把某些篇章当作有哲学缺陷的部分而舍弃。显然,内格里通过他的选择,对马克思的主要观点进行了重新解读。我们不应害怕在马克思的思想中进行取舍、选择,这也是马克思主义者一直采用的作法。传统的马克思主义者总是注重马克思理论中的客观方面,这符合他们的政治倾向。由于在危机时期产生的深刻的悲观主义,批评理论似乎忽略了马克思把工人阶级当作主体的理论。对于我们当中那些与内格里一样致力于不断更新革命实践的人来说,我们关注那些有助于我们自己的斗争的因素。几代马克思主义者使我们习惯于去思索统治的机制,现在我们需要的是让马克思帮助我们找到解放的机制。我们可以把诸如内格里在阐释马克思的真实意图方面是否正确的问题留给马克思学家,我们能做的就是把内格里当作内格里来解读。当内格里在第五章的结尾怀疑自己解读的正确性时,我们不禁会说这没有关系。如果马克思所指并非如内格里所言,对马克思而言这并不更坏。在我看来,这是惟一的精神,它能带领我们以这样一种方式沿马克思的道路去“超越马克思”。
       我把内格里对《手稿》的解读称为政治解读,因为他试图表明马克思研究过的每一个范畴和每一种关系,是如何“与阶级斗争的对立本质相关联并阐明了这种对立的本质”。同时他审视了分析工人阶级政治策略的意义。在《超越马克思的马克思》最初的几章中,内格里把马克思关于货币的分析看作是对权力的批判,我们认识到,对内格里而言,在马克思著作中没有孤立的“政治”范畴。当政治被理解为阶级斗争的领域时,政治是无所不在的,所有的范畴都是政治性的。无需翻阅《超越马克思的马克思》来寻找有关“政治”的段落,书中的每一行文字都是政治性的表达。这里有一种带领读者前行的政治激愤,能通过较艰深的章节段落,让读者对阶级斗争有更具体的理解。
       这种方法与传统的马克思主义完全不同,后者把政治当作若干问题中的一个,特别是作为与经济学不同的学科,它往往被隐藏在上层建筑的阁楼里。很多年以来,马克思主义由于被归结为对资本主义霸权及其“运行规律”的批判而流于贫乏。马克思主义者对资本主义机制所产生的工厂中的专制主义、文化支配、工人阶级斗争的工具化的执迷使他们看不见一种真正对立的主体的存在。资产阶级是他们认识的惟一主体,当他们思考工人阶级斗争时,他们总是把工人阶段斗争当作是资本自身发展的衍生物,认为资本主义发展的真正动力无疑存在于资本家相互竞争这样的“内在”矛盾当中。
       内格里对《手稿》的解读旨在告诫或提醒大家,在资本主义的历史上有两个而不是一个主体。他的政治解读在两个相互关联的层次上遵循这些笔记的时间顺序展开,他既分析了这些范畴的政治内容,同时也研究了马克思在发展的过程中运用的方法。他在两个层面上争辩说,我们观察到的是在资本的辩证法和对立的工人阶级的独立逻辑之间不断增长的张力。此处的辩证法不是宇宙发展的某种形而上的法则,更准确地说,它是一种资本谋求束缚工人阶级斗争的形式。换句话说,当资本成功地把工人阶级的主体性束缚在资本主义发展的桎梏下,资本即已强行建立了一种辩证关系的矛盾统一。但是束缚工人阶级的斗争、强制实行的统一,意味着资本必须征服这个他者的主体——工人阶级,后者以自己独立的逻辑来运动和发展。内格里认为这种逻辑是一种非辩证的逻辑,它是一种对立的逻辑、独立的逻辑,一个阶级不是去寻求控制另一个阶级,而是摧毁这个阶级以解放自己。两个不同且对立的阶级有着两种不同的逻辑。
       内格里指出,马克思清楚地看到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发展如何与作为一个独立而又对立的主体——一个发展力量把资本主义推入危机并将之摧毁的主体——即工人阶级的发展交织在一起。他还指出马克思是如何在《手稿》中追溯这两个主体的共时存在的,马克思追踪了资本通过货币、通过对生产和流通的直接控制来达到对生产形式的控制,直到资本达到世界市场和危机的层面。同时,马克思还揭示了工人阶级从被统治的活劳动,经过产业无产者的阶段,达到在社会再生产层面上作为革命阶级的全面发展。两个被一方统治另一方的力量锁在一起的主体,从来都不是无足轻重的两个历史主体,每一方都有行动的力量,都有在阶级斗争中掌握主动性的力量。
       资本主义霸权发生了什么变化?资本运动规律的客观性发生了什么变化?在资本家相互竞争的条件下,资本主义赖以实现增长的原材料地发生了什么变化?从发展工人阶级主体性的角度来看,资本主义霸权至多是一种虚弱的、暂时的控制,该控制不断地被工人斗争所打破。我们不应把资本家能重新获得控制权的事实与霸权之不可挑战混淆起来。在一个存在两个对立主体的世界,惟一的客观性就是它们相互冲突的结果。正如在物理学中,两股矢量力产生的合力,其方向和量值与原来的两个力都不相同。同样,在构成资本发展的阶级斗争中,“运动规律”来自冲突的非计划性结果。在这种主体性相互冲突的发展过程中,工人阶级从被统治的劳动力向革命阶级的不断发展会越来越削弱资本的控制,并将自己的方向加诸社会的发展之上。因为这点,资本家之间的竞争并非是一种推动力,而更像是内格里所说的“丑陋的家庭争吵”,企业主们所能做的至多只是把强制约束施加到工人阶级身上。
       
       正是这种对工人阶级主体性的分析使内格里的著作与实际的斗争具有了直接的相关性。当前资本试图挥舞财政和货币政策以之作为反对工人阶级的武器,内格里的分析帮助我们认识到资本主义危机总是一种控制工人阶级的能力的危机。内格里提出,当前这种全球性危机只能是世界工人阶级在高度社会化层面上进行生产和再生产时联合起来进行互补斗争的产物。在内格里的分析中,我们发现马克思在1857年的著述中就可能达到这些概括和综合,然而,我们也可以在资本主义制度内就我们自己的斗争和具体形势来审视这些概念,内格里在构思其著作时显然是有这种想法的。难道这不正是马克思主义最令人激动的方面吗:它在探索我们作为变革力量的活的主体方面总是有用的。
       内格里的解读从马克思最初的笔记开始:关于货币、危机中的货币、最终作为权力的货币。在货币中和货币背后,马克思发现了价值和社会生产关系。在社会层面上,货币(首先)是凌驾于劳动之上的资本主义权力。支配劳动的资本主义权力强迫人们进入劳动力市场,强迫人们在生产活动中为资本工作,在劳动过程中榨取剩余劳动。当资本在国际国内用货币政策作为反对工人阶级消费的武器,现今更要紧的是什么呢?此外,消费的货币政策目的直接在于迫使人们劳动,在于控制劳动和资本之间的交换以提高利润(剩余劳动)。
       在此,马克思的论点——以及内格里对马克思的分析——都以其主题的相关性和对当今问题的借鉴意义让我们吃惊。然而,如果马克思就此打住,他就会成为又一个探究资本主义剥削本质的马克思主义者,但是他没有停留于此。
       正如内格里所指出的那样,马克思敏锐地认识到资本榨取剩余劳动的能力是一种施加在“他者”身上的权力,而“他者”自身活跃的主体性必须按资本的设计被加以限制。马克思研究了这种主体性并发现它在与阶级的原始积累,也就是劳动市场的强制形成、强迫人们接受工人生活这一状况作斗争。
       虽然马克思描绘了一个真实而可怕的现象:活劳动为资本所控制的死劳动所主宰,他同时也表明活劳动不会完全被消灭,资本本身会灭亡。资本主义再生产的讽刺之处在于它必须确保这个生命力旺盛的主体能够被不断地再生产出来。在资本的发展过程中,对立在越来越高的层次上生产出来。一开始被召唤来对抗活劳动的如僵尸般的、恐怖的死劳动成为资本保护自己的存在,用来反对越来越强大的、对立的工人阶级越来越绝望的企图。资本不可能赢得完全彻底的胜利,它必须容忍一个异己的主体的持续存在,而这个主体时时威胁要摧毁资本。这是多么奇妙的景观:资本生活在永远的恐惧之中,害怕失去对它缔造的那个敌对阶级的控制!这是对传统马克思主义中温和的资本主义霸权观的颠覆,因而成为统治阶级的一个噩梦。
       当剩余劳动(价值)表现为利润的货币形式,它就在社会资本的层次上变成了社会化的剩余价值,变成了资本对立发展的一个标杆和尺度。在这一点上,《手稿》中资本主义危机的规律表现为作为必要劳动的工人阶级和作为剩余劳动的资本之间的永恒矛盾,这个规律的最根本的动力造成了利润率下降的趋势。该趋势长久以来被马克思主义者神秘化了,但在内格里的阐释中变得清晰:即工人阶级的斗争阻碍了资本主义的发展。虽然我们可能对内格里所作的阐释(不必去争论只要工人阶级斗争迫使资本通过其相对剩余价值策略来提高资本的有机构成,工人阶级斗争就会增加必要劳动)提出部分的批评,但其基本主旨是深刻的且具有启示意义,正是工人阶级对资本施加的持续压力加重了矛盾并创造出危机。每一次当资本通过扩大固定资本和重组劳动过程的方式来回应工人的诉求时,工人阶级就在斗争的新一轮的循环中在政治上重构了自身。这个过程的全部寓意在内格里对马克思关于机器的论述中得到了清晰的表达。我们看到固定资本的疯狂积累给资本实施强迫劳动并榨取剩余劳动留下越来越小的空间,这损害了资本主义统治的基础。资本激发的价值越多,它所能榨取的剩余价值的比例就越来越小。今天,当资本开始用愈来愈多的机器替代越来越受到威胁的、同时也越来越具威胁性的产业工人时,资本遇到的问题是马克思在《手稿》中早已预见到的:为了实现社会化控制而寻找迫使人们进行劳动的新方法,这越来越困难。
       在生产领域对工人阶级主体性的分析随后在马克思的分析中被对流通领域的分析取代了。这里,内格里仔细地推出了马克思的论点:流通不仅是把生产的不同环节组织并连接起来的关键,也是把再生产的各种社会条件组织并连接起来的纽带。流通涉及资本的社会化——即以社会资本的形式出现,又一次,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不仅仅是对资本主义霸权的复杂性的惊叹。通过探讨马克思对工资的两重性的分析,内格里才能揭示出工资对工人阶级的作用。这是小规模流通的领域:用劳动力来交换工资以及用工资来交换使用价值——那些能满足工人阶级需要的必要劳动的产品。这里工资成了工人阶级施加其需求的力量,而该力量的幅度只取决于阶级斗争本身。
       又一次,我们得以研究那种不同一般但又富于启迪的关于资本的视角:资本竭尽全力想阻遏工人阶级主体的自发增长,而工人阶级主体则越来越强烈地拒斥资本通过强加剩余劳动来实施的控制,同时也竭力不断扩大自己的设想和需求并使之多样化。若不是自发需求和拒绝资本主义的劳动的同时爆发,那么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会怎样呢?如果不是重新发动资本主义的攻势来遏制需要的爆发,通过消费和工资策略来压制需求,80年代又会怎样呢?
       内格里认为,在全球市场的层面上所作的分析达到了对马克思的最大发展,这里资本的帝国主义逃离国内阶级斗争制造的障碍,把阶级对立扩展到全球。这是全球市场的时代,也是全球工厂和国际工人阶级的时代。从这一点开始,资本只能通过在全球范围内重组其现代工业机器,通过重组劳动力市场和全球的劳动再生产来对工人阶级的进攻作出回应。难道这不是危机中的资本目前的策略吗?难道称之为“新工业化”的东西实际上不正是旨在分解缔造危机的工人阶级的力量,并创造新的发展条件的资本主义的重建吗?显然,资本正试图在许多国家以许多方式这样做。
       迄今资本还没有实现这个策略,因此危机还在继续。而且资本的失败同时也是衡量工人阶级保卫已取得的阵地的尺度,甚至在某些情形下是把攻势向前推进的尺度。倾听传统马克思主义者对资本主义权力的不厌其烦的赞叹等于是被劫难之说压倒、压垮。读内格里——通过他去读马克思——能够因感受到工人阶级的运动和活力而深受鼓舞,从中可以看到的是资本主义控制的虚弱和资本主义毁灭的实实在在的可能性。
       在本书的结尾,内格里直接谈到了由于工人阶级主体性的出现而提出的核心问题:革命、资本主义的终结和新社会的创立。当他把从《手稿》中解读出的意义概括为新社会的出现——共产主义(他保留了马克思的用词),他对这些话题的讨论使人想起了《共产党宣言》——时,这排除了当代的其他立场。
       在传统的马克思主义语言中,革命和新社会的出现往往被当作“过渡”问题:从社会主义过渡到共产主义。内格里辩驳说这与马克思在《手稿》中的分析不完全一致。在《手稿》中惟一的“过渡”是革命的主体颠覆和推翻资本的统治。因为资本进行社会支配的主要手段是强迫进行劳动和剩余劳动,是使必要劳动从属于剩余劳动,内格里认为工人阶级斗争的两个最根本的方面之一就是反对劳动。既然利润是衡量资本主义发展和统治的尺度,内格里提出,对劳动的拒绝则可成为衡量脱离资本的“过渡”的尺度。拒绝劳动似乎产生出了一种新的生产方式;其中资本主义关系被颠覆,剩余劳动完全从属于工人阶级的需要。
       
       第二,革命斗争的积极的一面是工人阶级在免除劳动的时刻、在变革劳动形式的时刻显示了工人阶级自我决定的多样性,内格里把这种自我决定称为自我实现。因而,构成共产主义的要素一是对劳动的拒绝,它摧毁了资本强加的统一性;二是自我实现,它缔造出多样性和“丰富、独立的多边关系”。
       显然内格里不认为“社会主义”是资本主义的高级形式。他主要的反对意见是:当社会主义被理解为收入和财产的计划再分配时,它就没有摆脱资本主义榨取剩余劳动的原动力,仍然使需要从属于积累。任何现实存在的社会主义政权或社会主义党派纲领都可以被看作这样的例子。但问题的要点不只是对意大利共产党支持紧缩政策提出批评,或是对苏联的劳动营提出批判。它表明社会主义概念从来没有抓住真正的问题:取消劳动或把社会从狭隘的生产拜物教中解放出来。社会主义只能建构一个市场资本主义崩溃后的压迫性的替代物——一个在国家层面上的更高水平的资本主义计划。今天,当美国“社会主义”运动愈发呼吁国家计划、产业国有化和“更多的工作”时,内格里的观点值得关注。
       内格里排除了所有关于资本主义终结的乌托邦式概念。他遵循马克思对乌托邦主义的批判,拒绝把过渡看作是某种预设目标的实现,无论这个目标多么值得称道。在这一点上,内格里认为,科学马克思主义不仅要求现在的运动延伸到未来,我们还必须认识到,这个运动的出现既无确定性,也不是目的论的。以这种方式对马克思进行解读,我们同时摆脱了乌托邦的盲目浪漫主义和决定论的令人气馁的重压,能够缔造未来的、现时的主要运动是革命的主体颠覆资本的统治并形成其自我实现的运动。当工人运动爆发并摧毁资本的辩证法时,工人阶级独立的对立逻辑才得以实现。如内格里所述,它推翻了所有的二元法则,冲破了辩证法的迷雾,解放了恒久变化的多维的人类需要和设想。
       当我们发现革命主体既自我缔造,又富于多样性时,我们就已暗暗地摆脱了政党的传统组织形式,这里没有让革命精英对“阶级利益”作狭隘陈述的空间。有的只是自主确定的需求和计划的多样性。虽然内格里这里并没有涉及革命组织的话题——该话题不在他的计划内——但他却强烈地拒绝关于政党的一种观点:一种只否定资本主义暴力的唯意志论暴力,该暴力没有围绕革命的自我实现的物质基础来组织,因此坠入了恐怖主义。
       他的著作中有许多观点表明他与那些武装起来的“先锋队”之间的距离和与后者之间的对立,上述观点仅是其中之一,而意大利政府却将之当作一个借口把他投入监狱。
       总结一下内格里对马克思《手稿》的再解读:资本主义是一个有着两种主体性的社会体制;其中,一个主体(资本)通过强迫劳动和强迫剩余劳动支配另一个主体(工人阶级)。这种支配的逻辑是辩证的,它在资本价值实现的限制内制约了人的发展。因此,工人阶级作为独立主体的核心斗争是通过拒绝劳动来打破资本的支配。拒绝的逻辑就是对立分离的逻辑,它的实现损害、摧毁的是资本的辩证法。在破坏后所获得的空间内,革命阶级建立起自己独立的规划——其自身的自我实现。因而,革命在推翻资本的同时,也建立起新的社会:共产主义。拒绝劳动成了有计划地废除劳动,并构成缔造一个新的多维社会的基础。
       学会从政治的角度来读解马克思分析的各范畴有什么意义呢?意义之一是我们可以重新讨论资本的问题。内格里指出,《资本论》往往被以客观主义的方式加以解释,他的说法是完全正确的,现在应该明确的是还有另外一种解读方法。一旦我们学会辨别及避免客观主义的陷阱,学会对马克思的范畴进行政治或阶级分析,我们就能以这种方式解读《资本论》(或马克思的任何著作)。在《手稿》中,马克思的分析的许多方面在《资本论》中得到更仔细、更充分的探索,我们肯定能从对该材料的分析中得到收获。当我们确实从政治角度来解读《资本论》时,我们的解读不仅与内格里这本书的主线大体一致,而且可以加深和丰富他所作的分析。
       当我们从阶级斗争的范畴出发政治性地解读马克思时,我们是从自身需要的角度去评判马克思,也就是遵循马克思的路线去“超越马克思”。确切地讲,这是内格里采取的解读方式和批评方法,这一点也正是其著作的价值所在。■
       [查日新:四川大学外国语学院]
       (责任编辑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