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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刊《经济学家》2007年9月22日刊登了不署名文章《全球经济是否出现了拐点？》，分析了过去30年西方经济出现前所未有的长期稳定增长的原因，并认为曾导致稳定的一些原因如金融创新正成为破坏稳定的因素。文章主要内容如下。
       近期的金融危机是否意味着世界经济
       稳定增长黄金年代的结束？
       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做得比美国更好。在过去20多年里，美国经济的稳定增长和低通胀的完美结合令人羡慕。为了增加国家财富，美国的支出一直大于收入，导致长期性的经常帐户赤字，然而这对经济没有明显的负面影响，虽然美国经济偶尔也有衰退，但根据历史的标准衡量，衰退程度明显偏小。比如，从1991年开始美国GDP持续下降了两个季度（公认的经济衰退的现象），但是到1991年年底产量很快得以恢复并超过了前一年的最高点。在2001年美国经济又一次衰退，但影响更小，因为GDP仅微降了0.5个百分点。
       近年来，其他国家同样也享受着经济的稳定增长。经济的上下波动曲线，如同大家所熟知的经济周期一样，比以前平滑得多。这是金融业和房地产大发展以及更多的企业和家庭愿意贷款买房的原因，因此，世界经济正处在这样一个持续增长的黄金年代里。
       但是人们对于风险的认识也在变化，美国经济去年增长一般，它被房地产危机所累，信用市场出现的危机也在威胁着美国经济。一些观察家曾神化美国经济的增长能力，但最终不得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经济体还是摆脱不了出现衰退。
       世界经济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增长和稳定的完美结合如果仅仅靠好运气，那么，长久被推后的、痛苦的下降就应该来临了，但如果世界经济是由于运行途中的正常变化，那么这是否意味着黄金时代大好局面又会持续下去？
       运气还是判断？
       美国广受关注，因为从1980年初算起，美国经济波动幅度已经下降了近一半，经济增长率的一季度与一季度、一年与一年间改变很少。经济衰退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周期越来越短，程度越来越轻。就业市场呈现的平滑的抛物线就是最明显的特征。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美国失业率的波动就远远小于此前的几十年。比如，从1961年到1984年美国年平均失业率一直在3.5%到9.7%之间波动，但从1984年开始，失业率一直就严格保持在4%到7.5%之间。
       美国人的这种好运也在世界其他各地上演着。由美国三所大学组成的三名学者去年进行的一项研究发现，25个经合组织成员国中的16个，包括英国、德国、西班牙和奥地利等，经济也都呈现显著稳定增长的态势。
       这种变化的背景是什么？怀疑论观点认为：经济稳定增长除了运气没有别的原因，经济震荡—经济条件的突然变化，力度已经小多了。自从20世纪70年代两次石油供应震荡之后，经济受到的冲击力度再也没有以前那样猛烈了。
       然而即使在发展的黄金年代里，世界经济也遭受了几次大的打击。在过去的10年间，发达国家经受了亚洲金融危机，俄罗斯债务违约，网络公司突然繁荣和破产，针对美国的恐怖袭击，石油价格的迅速攀升以及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带来的不确定性。然而，经济并没有更不稳定。20世纪70年代能源输出国对输入国突然削减产量的举动确实是一个少有的破坏性事件。但是那时就业市场缺少灵活性，生产商受调控控制。问题不能都归结为能源。
       更灵活的经济
       更合理的解释是由于现在经济更灵活，因此能更好地适应震荡。更由于已经出现了结构性变化，包括全球化和制造业由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的转移，学术研究重新转向三个方面：物流、金融产品创新和更加明智的货币政策。
       尽管仓储只占GDP的一小部分，但对经济的稳定性产生很大影响。由于需求变化需要减少或增加库存，这种变化放大了销售上的变化。库存水平与经济规模历史上有很高的相关性，所以需求上的略微下降都可能导致产量的巨大减少，但是由于技术进步，商家现在都能及时得到消费者的相关信息。快速的市场反应和小批量生产能够帮助企业更好地以销定产。这样，巨大的库存量就显得没有必要，库存曾经使经济极不稳定。一些优秀的生产公司的整个库存就像联邦快递系统一样运转。
       凯克特先生和他的同事们在研究中计算出：平均而言，减少库存周期对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长稳定性的贡献高达一半以上。供应链管理中的平常事件对经济产生了显著影响，得出这样的结论似乎很平淡，但平淡也是一种美德，因为技术进步是不可逆转的，这就意味着物流提供的稳定性可能是长久性的。
       华尔街
       如果说更好的物流对于经济是绝对好的信号，那么金融创新的益处似乎值得怀疑，至少是在现在。复杂的金融衍生产品，比如次级债，已经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在美国，信用一直被严格管理，直到20世纪80—90年代的解除管制的浪潮才使金融蓬勃发展，这样就给机构和个人提供了大量有机可乘的机会。
       最近几周，相关机构已经对信用评级和担保进行了详细的调查。但是用来评价违约风险的技术以及对贷款重新打包使之进入市场的各种证券，很适合储户的胃口，因为它降低了借债的门槛和打断了收入与支出的严格联系。企业投资计划不再和现金流的变化相联系，消费者也能更好地根据一生的收入预期来安排开支。更大的信用库意味着暂时的下降不会引发需求和收入的螺旋式下降。以上这些都是使经济周期运行更平稳的很有价值的进步。
       对于经济运行平稳的第三种解释是央行开始密切关注通胀，其结果使经济运行更平稳，但这样的说法有时的确夸大了央行的作用。在过去几个月里世界股票市场人气的恢复恐怕就来自对联邦政府的信心：相信美国央行会降低利率来防止经济衰退。
       原则上讲，控制通胀有助于经济平稳增长，高通胀使得经济不稳定。研究表明：变化无常的通胀与GDP增长的大幅波动紧密相连，这种关系更多的来自有根据的统计材料而非偶然，高且易变的通胀阻碍着经济平稳运行，它模糊了相关价格的变化，它不能给生产者传递关于消费者偏好的稳定信息，而且还导致实际利率的变化和消费者支出模式的变化。
       尽管理论上非常无可辩驳，但实证研究却力图否定，好的货币政策与经济稳定存在着紧密联系。美联储主席伯南克过去说过：“长期、平稳增长的经济周期和政策之间的相关性很大，而学术文献却对此承认不多。”至少，央行已经停止了给经济运行不稳定性添乱的活动，即使承认它在减少经济不稳定性方面没有做太多工作。
       减震器
       虽说持黄金年代还没有得到验证的观点是不合常理的，但对经济反弹可能出现中断持麻木不仁的态度也是愚蠢的。把不和谐的信用市场与似乎脆弱的房地产市场结合起来看，就会很容易让人预想到发达国家将要面临困境。
       使得今天的经济如此混乱的原因之一就是有助于稳定经济增长的机制忽然变得不灵了。虽说金融创新是大稳定的核心，但它最新的创新允许信用被轻而易举地扩大，导致的结果是，它的副产品正在毒害短期信用市场，而短期信用市场对于经济的平稳运行至关重要。
       由于在美国次级债问题上存在的日益严重的拖欠和违约，致使投资者丧失了对证券投资的信心，这种影响已经扩大到更广的范围，尤其表现在收入依靠消费者债务的偿还的资产方面。当资金短缺后，挤压效应会体现在货币市场的利率上，而货币市场的利率决定着贷款买房人的成本和小企业经营成本。
       只要信用市场不健康，经济的正常自我调节就不可能完全实现。这样，长期有助于经济平稳增长的渠道现在反而成为威胁，震荡减震器变成了震荡扩大器。的确，平稳的经济增长鼓励人们去借债，但债务负担也能给人带来麻烦。良好的信用既是黄金年代的原因，也是它的终结者。
       
       认为经济周期已消失的观点有助于解释发达国家的资产价格为什么涨得那么高，也有助于解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愿意去借几倍于收入的债，稳定的经济使收入流稳定，证明所有资产包括房价在内都物有所值。对失业不再忧虑意味着美国、英国和其他国家的购房者愿意借巨额房贷。
       像所有的繁荣一样，住房价格的猛涨依赖于愿更加冒险的借款人的支撑，一旦信用状况恶化，那些刚进入的购房者会立刻被套牢在市场里。北部罗克就落下这样的下场，这家抵押银行本周刚被英国政府救起，因北部罗克银行今年早些时候发放了大量抵押贷款，导致这家银行企图书写银行业新篇章的能力也随之消失了。
       去年英国经济一直在稳定增长，但它也存在和美国一样的毛病，估值过高的房地产市场，较高的消费者负债和巨大的贸易逆差。英国还不像欧洲其他国家，它没有巨大的次级债市场，摩根士坦利的戴维•迈尔说，尽管现行贷款增长低于10%存在于次级债中，但这一比率将增长到25%左右，如果你将那些从来都不需要证明挣多少钱的借款人计入的话。
       美国次级债市场就像携带的细菌，现在已经感染了其他国家的货币市场，所以房价下跌传播到了全球。正如前任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本周提醒的那样，在至少40个不同国家都出现了房价猛涨，而美国决不是位于中价位之上。如果全球房价齐跌就像齐涨一样，那么痛苦就不会仅限于美国，由信用危机引发的房价下跌再次会网络式地传遍世界各地。
       当央行要尽力减少风险时，此时它对通胀的危险又掉以轻心。有一个关于货币走软削弱经济稳定的悲惨故事。在1959年，美国经济研究中心主席阿琴•伯恩做过一个著名的预测：“经济周期不可能像困扰我们父辈那样令人厌烦地困扰我们。”十年间经济的发展证明乐观主义是对的，然而在70年代，作为美联储主席的伯恩看到，增长的失业率，爆发的通货膨胀和对经济危机的日益临近的感觉使得美国政府控制经济周期的想法成为一个笑柄。通过使美元贬值从而达到挽救美国经济的企图，只是导致了高通胀和动荡的经济状况。
       格林斯潘在他的新书中做了一次及时的警告，制定政策的进程总是事与愿违，展望2030年，他担心老龄化的负担最终会导致通胀的压力。未来的美联储主席也不能依赖全球化的通货紧缩来稳定价格，因为过一段时间，冲击力会消退。
       格林斯潘对采取强力稳定价格的政治意愿提出质疑。“美国政府能否吸收过去40年里在货币政策上得之不易的教训还是一个未知数，但美国政府的失灵在短期内无法使我充满信心。”
       一旦人们感到通胀正在失去控制，预期的改变能立刻自我应验。商品价格越高，员工也要求工资与之相配，如果通胀预期太离谱，央行会启动有关机制提高实际利率（或债券市场为它这样做）。政策会又一次成为经济震荡的源泉。
       当今的风险都很高，高度杠杆化的经济依赖低的名义利率来保持债务成本具有可操作性，当利率成本高于可支配支出时，债券收益的下降可能引起巨大的经济不稳定性。如果明智的央行管理者能的确在大稳健中发挥作用，那么就应该清楚地意识到：宽松货币政策的危险怎么这么容易地被忘掉。
       向下修正
       相互联系的全球房价下跌的阴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此时此刻，它仍然是一个可信的风险。如果房价上升，信用的瓦解仍可能损害2008年经济增长。即使货币市场平静下来，银行不能当作证券卖出的贷款会列在资产负债表上，由此它们的放贷能力会大打折扣。对于信用更深入的研究表明，各行业、尤其是房地产业会贷款更难，这也就损害了世界经济。
       私营机构预测发达国家的增长率会更低，预期中变化最大的就是利率。在欧洲提高利率的可能性已经被否定，而对于联邦政府降低利率的推测已被本周降息所证实。本质上，市场正赌定政府能挽救经济，至少股票市场对经济衰退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在这点上他们可以简单地照搬书本，央行的作用就是减轻经济衰退的程度。世界经济已经被证明比以前更有弹性。在信用市场未错位之前，还没有表明有陷入困境的信号，这主要应归功于发达国家之外经济体的强劲经济增长。
       今年7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降低了美国经济的增长预期，但提高了全球经济的增长预期，主要原因是新兴市场的强劲增长。这些经济力量，10年前还是引发世界经济震荡的源泉，现如今却成为稳定世界经济的强大力量。感谢它们雄厚的外汇储备起到了减震作用，高速发展的亚洲经济和中东经济则更少地依赖资本市场来刺激其经济增长。
       去年，美国对全球经济增长的中心作用已经有所下降，但它仍然是一个大的进口国，它的经济如果硬着陆势必会影响到别的国家，由于其他各种原因，明年美国的命运仍然对其他国家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美国经济现在是全球稳定的关键，如果美国重重地摔下去，那么其他发达国家也会摔下去。■
       ［白少君：西安外国语大学商学院］
       （责任编辑 丁 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