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2月2日，俄罗斯将举行第五届国家杜马（议会下院）选举，而普京对此次杜马选举的立场和态度再次引起了俄罗斯社会各界的关注，特别是他同意领衔“统一俄罗斯”党候选人名单参加国家杜马竞选的决定势必对本次选举的结果产生重要影响，从而使得这次本来就已经比较明晰的俄罗斯国家杜马选举变得更加毫无悬念。本文就普京的上述决定对俄罗斯第五届国家杜马选举的影响进行了全面分析。
普京2000年就任俄罗斯总统后，为了巩固政权，策划并直接参与在2001年组建了“统一俄罗斯”党，普京亲自出席由“团结党”与“祖国”联合而成的“统一俄罗斯”党代表大会，以表示对该党的坚决支持，由此“统一俄罗斯”党被称为“政权党”。该党在2003年国家杜马选举中获得37.6%的选票而成为议会第一大党，“与总统在一起”成为当时“统一俄罗斯”党的竞选口号，而普京总统在2003年俄罗斯第四届杜马选举前夕的一番讲话更是成为该党在大选中获胜的重要原因之一。①俄罗斯第四届杜马4年，可以说是以“统一俄罗斯”党为首的议会鼎力支持总统的4年，也是政府与议会之间相互掣肘、内耗和摩擦最少的4年。由于“统一俄罗斯”党在杜马中的席位远远超过俄共，这就为总统和政府的各项提案在国家杜马顺利通过和在实践中贯彻落实提供了重要保障，从而结束了向来立法机关（议会）和执行权力机关（总统和政府）协作少、对抗多的状况，进入密切配合工作的新局面。俄罗斯的“三权分立”也基本上化为“三权合一”（政府、法院本来就支持总统）。从俄罗斯政党制度的安排来看，俄罗斯仍然是多党政治，但从俄罗斯4年来政党政治的实践来看，已经具有一党制的特征，至多是一种以“政权党”——“统一俄罗斯”党为主、反对党只做“陪衬”的多党制。②
普京执政近8年来，俄罗斯政局稳定、经济发展、社会安定，国势日盛，实现了“由乱到治”（见表1），从而在俄罗斯获得了极大的威望，其一言一行自然会对俄罗斯民众的政治倾向产生重要影响。
在俄罗斯即将举行第五届国家杜马选举的关键时刻，普京的举动又一次成为俄罗斯社会各界瞩目的焦点。2007年10月1日，普京在莫斯科出席“统一俄罗斯”党第八次代表大会时表示，将接受领导“统一俄罗斯”党参加12月举行的国家杜马选举的提议，领衔“统一俄罗斯”党候选人名单参加新一届国家杜马（议会下院）竞选，他说：“我很感激地接受关于由我领衔‘统一俄罗斯’候选人名单，参加国家杜马选举的建议”③。虽然普京拒绝成为“统一俄罗斯”党成员，但他的这一表态毫无疑问会对俄罗斯的杜马选举结果产生重大影响。
2007年9月份，俄罗斯民意调查机构“列瓦达分析中心”曾经对一些很有可能参加投票的选民进行过一项民意调查。调查结果显示，“统一俄罗斯”党支持率达55％，俄共支持率排名第二，为18％。“统一俄罗斯”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安德烈•沃罗比约夫认为，普京决定领衔该党候选人名单，意味着“统一俄罗斯”党已“胜券在握”，可以至少赢得450个杜马席位中的300个。实际上，在普京的决定公布出来后，“统一俄罗斯”党的支持率确实呈现上升趋势，而俄罗斯“列瓦达分析中心”10月12日公布的最新调查结果也证实了这一点（见表2）。
另外，据俄罗斯社会学家对俄罗斯成年人的抽样调查结果显示，分别只有1％的被调查者准备投票支持“亚博卢”党，“右翼力量联盟”党、“俄罗斯爱国者”党、俄罗斯民主党、“和平与统一”党、社会正义党，而其他政党的支持率都未超过1％。有63％的受访者认为，普京同意领衔“统一俄罗斯”党候选人名单参加国家杜马竞选的决定可以为该党带来额外的选票，35％的受访者确信该党支持率会有实质性上升，只有3％的受访者认为普京的这项决定会带来相反的效果。同时，有超过一半（53％）的受访者认为，普京的决定决不会影响选举的自由和公正，22％的受访者甚至认为，即将到来的选举会变得更加自由和公正，仅有1/10的受访者持相反的意见。在采访过程中，有18％的受访者声称，他们对普京的看法在其作出上述决定后变得更好了，64％——未发生变化，9％——变坏了。此外需要指出的是，由于普京的这一决定，俄罗斯人对”统一俄罗斯”党的态度也有所变化：9％的受访者对“统一俄罗斯”党的看法变得更好了，63％——没有变化，8％——变坏了。④
总之，综合各方面的信息来看，普京领导“统一俄罗斯”党参加12月举行的俄罗斯国家杜马选举的决定实际上意味着这场选举已经“结束”。由于参加选举的俄罗斯各政党力量根本不在一个重量级别上，它们之间的竞争和角逐也就失去了应有的意义，选举结果已经变得毫无悬念，本来力量就很不平衡的俄罗斯多党政治也变得更加名不副实。
由此，反对派议会党团在国家杜马中的代表资格的意义也就仅仅归结为一点，即俄罗斯杜马内的政党格局还未与宪法产生矛盾，因为俄宪法明确规定，俄罗斯联邦议会实行多党制。另外，“统一俄罗斯”党主席、国家杜马主席鲍里斯•格雷兹洛夫也明确表示，希望第五届国家杜马不是俄罗斯议会制的终点。但就现实的力量分布而言，格雷兹洛夫的这一愿望已经变得非常渺茫。值得注意的是，9月14日普京在黑海之滨的索契会见来自世界各国的“瓦代尔讨论俱乐部”的政治分析家和媒体记者时表达了这样的看法，即迄今为止除了“真正的、高效运转的多党政治制度外”，并没有看到“任何另外一种能够保证国家稳定的机制”⑤。然而与此同时他又指出，这种有效发挥功能的多党制的形成是需要时间的，其中包括需要国家形成一支力量逐渐壮大的中产阶级。这就等于普京公开宣布，在俄罗斯，实行多党制的条件目前并不成熟。而普京本人同意领导“统一俄罗斯”党参加杜马选举的决定恰恰为他的这一观点和立场提供了明显的佐证。
普京总统虽然并未正式加入“统一俄罗斯”党，但毫无疑问，他正在成为该“政权党”的第一号人物，而且实质上也是其惟一的领导人。“统一俄罗斯”党代表大会确认的候选人名单组成也证实了这一点。在往常情况下发挥重要作用的几个“重量级”人物被分别委任为“统一俄罗斯”党的地方名单的领头人，其中鲍里斯•格雷兹洛夫去了圣彼得堡市，亚历山大•茹科夫成为“统一俄罗斯”党在莫斯科的第二号人物，谢尔盖•绍伊古去了斯塔夫罗波尔，阿列克谢•戈尔捷耶夫——梁赞，尤里•特卢特涅夫——彼尔姆州。“我们的政党，也就是普京”，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成为了“统一俄罗斯”党的竞选口号，而该党2007年的竞选纲领则直接命名为“普京计划”。
世界政党普京在这次代表大会上还指出，“统一俄罗斯”党应当不断发展和更新，为精力充沛、富有创造力的有才之士开辟广阔的发展空间……我以为，联邦层次以及地区一级的政党机构的革新也是值得认真考虑的一个方面”⑥。言外之意，“统一俄罗斯”党在不久的将来可能面临着一场较大规模的干部更替。而普京即使在12月杜马选举中不会立即加入“统一俄罗斯”党，那么，在新总统及其职权确定后普京成为一名“统一俄罗斯”党成员则是完全可能的。
最后需要指出的一点是，提高“统一俄罗斯”党的威信并使其在俄罗斯国家杜马选举中大获全胜显然不可能是普京总统的惟一动机，其决定实际上只是确保政权连续性的一个步骤。换言之，这只是普京卸任总统后继续在俄罗斯政坛保持影响力的一个杠杆而已。关于这一点，就在这次“瓦代尔讨论俱乐部”论坛上普京已经做了认真而明确的说明：“自然，我希望如此。我的健康状况允许我这样做，同时我也有这样的愿望——这是下一任总统显然应当考虑的一个因素。当然，我们需要达成一致怎样进行协同共事。”而一旦在这样一个框架协议内普京真的就任俄罗斯联邦政府总理，那么，俄政府首脑兼议会多数党党魁的普京的政治影响力势必将超过俄罗斯总统，甚至他可以利用所掌握的政治资源再次“驾临”总统宝座（比如说通过提前进行总统大选），从而开启另一个新的“普京时代”。从这个意义讲，2007年10月1日可以看作是普京个人的新的一次选举运动的起点。■
注释
① 2003年11月27日，普京在答记者问时指出：“我不是‘统一俄罗斯’党的党员。但是，这个党在整个四年期间正是我一直依靠的政治力量，它始终一贯地支持我。”“我绝对相信，当我们谈到国家杜马、本届国家杜马中政治力量的平衡使我们能够在议会工作中取得一定成绩时，那么，这种积极的平衡正是由于中派政党（首先是‘统一俄罗斯’党）的立场才取得的。”（转引自刘淑春等著：《当代俄罗斯政党》，中央编译出版社2006年版，第48页）
② 参阅黄登学：《一党制还是多党制？——俄罗斯政党制度简析》，《当代世界社会主义问题》2007年第1期。
③ Вера Холмогорова，Андрей Громов，“Маневр Путина”，Эксперт №37（578），08.10.2007.
④ Петр Скобелев，“Осенние проценты”，Россuǔская газета，12.102007.
⑤ Екатерина Забродина，“Полуторапартийный президент”，Московские Новости，10.10.2007.
⑥ 同上。
［黄登学：山东大学当代社会主义研究所、政治学与公共管理学院］
（责任编辑 辛 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