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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5年3月22日和2007年1月3日http：／／www．rebelion．org网站先后刊登了国际著名左翼学者海因兹·迪特里奇题为《乌戈·查韦斯和2l世纪社会主义》和《海因兹·迪特里奇访谈：21世纪社会主义的基本界定》的文章。迪特里奇是“21世纪社会主义”这一新理论的首倡人和重要代表人物，而且这一理论现在在拉美特别是委内瑞拉影响很大，因此这两篇文章很值得重视。在这两篇文章中，迪特里奇深入地介绍了21世纪社会主义的主要内容：其政治模式是参与制民主而非资产阶级代议制民主，经济模式是建立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平行的生产和流通体系，并以前者逐步取代后者，而不是迅速全部的国有化或停留于混合经济，他还指出21世纪社会主义的理论基础仍是马克思主义，他特别强调这一理论和科学的最新进展如系统论、量子力学等科学紧密相关，完全摆脱了机械决定论。现将两篇文章内容介绍如下。
       一、海因兹·迪特里奇访谈：21世纪社会主义的基本界定
       问：迪特里奇教授，是您发明了“21世纪社会主义”这一概念吗?
       答：是的，我是从1996年开始提出这个概念的。从2000年开始，与其相关的理论便开始以书的形式相继在墨西哥、厄瓜多尔、阿根廷、中美洲、巴西和委内瑞拉等地出版发行了。同时，还在拉丁美洲以外的国家出版发行，如在西班牙、德国、中国、俄罗斯和土耳其等国。2001年以后，它在世界各地被采用。像委内瑞拉总统乌戈·查韦斯和厄瓜多尔总统拉斐尔·科雷亚经常使用这一词汇，而且工人运动、农民、知识分子和政党都经常使用这一词汇。
       与“21世纪社会主义”理论一道，我还提出了拉丁美洲国家社会转型理论，这个理论用“地区势力集团”(regional block of power)这一核心概念来表示。这一概念也已在拉丁美洲国家广泛使用。然而，“地区民众权力集团”(regional block of popular power)这一概念是一位委内瑞拉朋友道格拉斯·佩雷兹在三个月前的一次商业会议上提出来的。
       问：简言之，这种新社会主义包含哪些内容?
       答：简单地说，新社会主义是这样一种社会主义，大多数人在统治他们生活的经济、政治、文化和军事等机构中具有最大限度的决策权。
       问：有些左翼政治家和知识分子认为，没有人知道如何建设社会主义。为什么你保持反对意见?为什么查韦斯总统还要立志建设不可能的社会主义?
       答：因为他们的言论是完全错误的。而且尽管它被重复了无数次，都仍然是错误的。在什么是21世纪社会主义、21世纪社会主义与当代资本主义、传统社会主义的差别问题上，当代科学已经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对于我们今天怎样去建设21世纪社会主义同样如此。
       问：依你的意见，在现代存在过社会主义国家吗?
       答：那要看对这个问题的评价标准了。作为科学的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我倾向于使用马克思和恩格斯所使用的标准：价值经济(value economy)和参与制民主(participatorydemocracy)。在这些标准下，法国大革命后的现代社会中没有建成过符合这种标准的社会主义社会，但确实，为了实现社会主义曾经有过很多英勇的和惨烈的努力。
       问：在委内瑞拉建设21世纪社会主义的条件具备了吗?
       答：是的，确实具备。我只说明其中的一些条件。三分之二的人口在完全知道查韦斯的21世纪社会主义旗帜的情况下投票赞同总统。这是公民给予政府的一个重要授权。教育和经济体制及人们的觉悟的改进和提高都非常快。拉丁美洲一体化及门罗主义的破产似乎已经不可阻挡。现在，武装力量可以信赖，三个主要部门在政府的掌控之中：国有经济、国营石油一圭亚那公司(由工人管理的经济实体)及十多万个合作社。
       问：在委内瑞拉总统会采取什么决定性的步骤来达到21世纪社会主义?
       答：有两个步骤：一是逐渐用社会主义经济的调节机制即价值机制代替市场经济的调节机制即价格机制，价值可以理解为生产产品所需要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二是以三个层次提高市民和工人的经济参与程度：1．宏观经济层次(国家财政层次)；2．中观经济层次(市政层次)；3．微观经济层次(企业层次)。
       问：那么，21世纪社会主义经济是物物交换经济吗?
       答：不，这和“没有人知道如何建设21世纪社会主义”的观点一样错误。经济不公正的根源不在于货币。它与经济运行是货币化的还是靠物物交换没有关系。在奴隶主和奴隶的剥削关系中，一旦购买了奴隶，货币就不再起作用了，但是奴隶制是历史上极残忍的制度。
       当产品A与产品B的社会必要劳动时期不相等而交换时才存在不平等，至于这种交换是否货币化，也就是说，以货币形式还是以自然形式表现是次要的。
       问：总统的决定性步骤是什么?
       答：不会是将私有财产普遍国有化，因为它不能解决市场的控制问题。过去它没有解决，今天也是如此。今天，社会主义主要是信息(informatic)复杂性问题。因此，决定性的步骤是在国有经济、国营石油一圭亚那公司和合作社(由工人管理的经济实体)中建立以价值为基础的社会主义会计体系，平行于资本主义的以价格为基础的会计体系，以便建立平行于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生产和流通经济系统。国有经济和社会机构可以一步一步地走向价值经济并赢得阵地，对抗资本主义生产体系，直至在未来取代它。
       建立这种平行的价值经济体系相对来说很简单，因为价值以潜在的形式存在于现在的资本主义会计系统中。价值以这样一种形式存在，随着相应软件的发展，很容易建立起平行于资本主义经济系统的社会主义经济系统。没有这种通向平等交换的经济作为通道，就不可能建立起社会主义经济。
       二、乌戈·查韦斯与21世纪社会主义
       一、查韦斯、西蒙·罗德里格兹和拿破仑·波拿巴
       乌戈·查韦斯曾确定地宣称“发明21世纪社会主义”是世界理论和世界实践发展的必需，这使他的立场超越了民族解放者西蒙·玻利瓦尔的历史方案(History Project)，而接近了玻利瓦尔的老师西蒙·罗德里格兹的世界历史方案(World History Project)。
       西蒙·玻利瓦尔领导的民族解放运动的阶级性，反映了当时欧洲进步资产阶级最先进的思想，它表达了解放拉美大陆的反殖民主义和将解放的部分统一为一个大的进步共和国的理想。
       西蒙·罗德里格兹参与了拉美地区的反殖民运动，但是他在这个运动中注入了具有普遍和战略意义的因素：通过社会主义解放全人类。在当时，拉美地区资产阶级革命是惟一可能进行的革命，而社会主义革命还只是乌托邦。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实现的可能。然
       而，今天，这两个维度在拉美地区势力集团(the Regional Latin American Power Block)和“2l世纪社会主义”中在“新的历史方案”(New History Project)中结合到一起了。
       在这个激动人心的历史关头，乌戈·查韦斯不仅超越了西蒙·玻利瓦尔解放运动的地缘政治范围，而且，他的活动客观上同拿破仑·波拿巴相似，虽然阶级性质不同，以不同的媒介。波拿巴是“世界精神领袖”，哲学天才黑格尔如此评价拿破仑。但在黑格尔的神学化的语言中，“世界精神”只是“世界资产阶级”的代名词。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来自科西嘉的这个法国人——拿破仑，也不过是代表世界新兴资产阶级共同利益的总司令。
       拿破仑超越了法国国界，使自己成为世界资产阶级在全球范围内反对资本主义以前的社会生产关系斗争的一把利剑。
       直到目前为止，查韦斯一直是南美地区反对门罗主义的解放运动的一把利剑，他积极主张构建21世纪社会主义，他的“新的历史方案”采用了西蒙·罗德里格兹的一些思想：人类的解放，也就是说消灭阶级以及建立后资本主义的参与制民主。
       二、查韦斯和马克思
       法国大革命建立了资产阶级民主，拿破仑则是它的第一个首席执行官(CEO)。
       几乎60年后，不顾一切、充满热情的卡尔·马克思和弗里德里希·恩格斯发展了人类的新理论，这一新理论指明了通往没有压迫和压迫者社会的道路。人类解放的新阳光——《共产党宣言》诞生了：它成为亿万人民的重要理论。没有“智慧的眼睛”(黑格尔语)——科学批判的理论——亿万人民就没有希望推翻邪恶的资本主义世界。列宁是这一理论的首位执行者。
       列宁逝世后，苏联领导人迷路了。由伟大的民族经过超乎寻常的努力建立起来的崇高事业不光彩地坍塌了。被压迫的人类在最后的进攻中又回到了没有领头者的状态。
       15年之后，革命者乌戈·查韦斯重振社会主义。
       三、相关国家的联盟
       与倾向于地区势力集团的国家联盟是乌戈·查韦斯对西半球的所有国际政策的核心战略。事实上，这个联盟一直是查韦斯政府面临高度威胁时能克服困难的关键因素，下面这些例子就是明证。
       例如，绝大多数重要的拉丁美洲国家拒绝承认卡尔莫纳推翻查韦斯建立的政变政府，这阻止了布什使之在国际舞台上合法化的企图。在2003年11月发生石油大罢工中，查韦斯首先受到卡多佐总统，后来受到卢拉的支持。这真正削弱了石油颠覆力量，也在心理上给玻利瓦尔地区一次非常重要的激励。
       2004年11月，在厄瓜多尔首都基多召开的第六次美洲国防部长会议上，拉姆斯菲尔德和乌里韦的失败是另外一个实例。华盛顿要求组成国际武装力量，以加强对哥伦比亚的国际干预，并为华盛顿作准军事走狗，这遭到巴西、阿根廷、厄瓜多尔、智利等国的拒绝。
       与巴西的联盟在这个齿轮中是关键，并且迅速发展。不久前，宗派主义还宣称巴西和委内瑞拉之间的联盟是不可能的，并且武断地讲，认为这可能的人是白痴。
       四、乌戈·查韦斯的新历史方案
       在两年内，乌戈·查韦斯已经制定出一项“新历史方案”(NPH)，它既是地区性的，又是全球性的，这一计划的特点如下：
       1．查韦斯将新历史方案分为辩证统一的两个阶段。1．最后的阶段即21世纪社会主义，2．拉美转型阶段即玻利瓦尔主义。
       查韦斯总统曾经多次说过斗争的战略视野，即21世纪社会主义将作为人类的目标。他以现有的科学知识建构他的理论，下面这些反资本主，义制度显示了这种新认识：1．经济民主地被直接生产者所控制，按时间投入量(价值)运行。2．真正的参与制民主。3．国家代表人民的意志。
       2．对于基督教徒乌戈·查韦斯来说，玻利瓦尔一体化是通向一个不存在阶级的社会的过渡时期。于是，构建地区势力集团(the Regional Power Block)——南美国家共同体是首要的任务。如果这项任务失败，那么就没有必要谈论关于拉丁美洲社会主义的前途。帝国主义的野蛮干涉将会是对这一事态的反应，南锥体国家的总统所使用过的一个口号“要么联盟，要么死亡”表明拉美正处在生死存亡的十字路口。
       3．除了社会主义与“要么联盟，要么死亡”的口号，查韦斯总统又制定了奋斗的第三面旗帜：国家要与各国人民运动进行战略联盟。他说，拉丁美洲国家正在向一体化迈进，这是非常紧急的任务，要通过人民运动使我们巩固和加快革命的进程。
       4．第四个口号是批判宗派主义，宗派主义已经公开宣布卢拉、基什内尔和塔瓦雷·巴斯克斯是要斗争的敌人。查韦斯给予卢拉巨大的支持，在卢拉于2月14日到加拉加斯访问期间，在两位总统关于结成战略联盟的官方声明中，查韦斯重复了这一支持。而且，这种支持又由于菲德尔·卡斯特罗后来无条件支持委内瑞拉的讲话而得到了加强。
       五、什么时候一种政治理论或一个历史方案是革命性的?
       实践或者理论是改良主义的还是革命的，很显然，并不取决于斗争的方式，而取决于其纲领的内容。在这个意义上说，革命是用一种性质不同的社会制度代替现存社会制度(现状)的历史方案。
       资产阶级一资本主义文明依赖于四个宏观制度：1．市场经济，它基本由私人资本所组织，国家或“国有”财产不同程度参与，以利润最大化为支配性原则；2．政治上层建筑是选举式的代议制民主，也就是间接的和精英主义的民主；3．有阶级压迫的国家；4．自由主义的、占有主义的个体。
       任何寻求成为革命的或者自封为革命的方案，都必须针对这四种宏观制度中的每一项提出替代性的、不同的计划。对这四个宏观制度的任一种都没有任何替代计划就必须放弃自己是革命的浮辞。
       六、论证21世纪社会主义活力的必要性
       事实上，21世纪社会主义或者后资本主义参与制民主，只能以科学的方式论证自己。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关于马克思和恩格斯著作的解释文章是意义不大的，大多数著作难以找到实质性的新东西，除了哈尔-德雷珀(Hal Draper)的优秀著作。
       研究和了解经典著作是新的世界革命的必要条件，但充分条件只能在现有科学和现实中找到。大量的“马克思主义者”对当前辩论的贡献很贫乏的原因就在此。
       对马克思主义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解释，都不会将世界引向反资本主义的转变，博爱主义的、空想的自由知识分子、社会民主主义者、基督教和平主义者以及非政府组织也改变不了资本主义，尽管他们控制着区域和世界论坛中的辩论。这同样适用于宗派主义，他们自封为“马克思主义者”，他们只是对现实抽象地否定，固执于19世纪陈腐的认识论。因为
       只是抽象地否定并对当前科学认识论无知，所以他们无法理解当代现实的矛盾，不能利用它们构建联盟、构建走向后资本主义文明所必需的革命理论。
       对于政治家和知识分子来说，今天，提出用社会主义或参与制民主替代资本主义制度是不受支持的，除非能证明其生命力，即其在现有的将来的客观条件下它能充分生存、运行和发展。因为，仅仅依照个人的或集体的意愿、教条，仅依靠帮助人民的愿望，提出反对现存制度的宏大计划是不道德的。
       七、您怎样证明21世纪社会主义的生命力
       科学方案建立在两个步骤的基础上：假设(系统性的阐述)及其与经验的对比。
       证明后资本主义四种制度(机构)的生命力，也就是说，证明其在现有的和未来的可能条件下能充分生存、运行和发展就必须证明：平等经济比市场经济能为多数人提供更好的基本生活条件。
       这些假设与21世纪认识论的水平相一致，而不是与19世纪的科学理解相一致。应当指出，还有其他方法，比如系统理论，可以用来科学分析当前宏观制度与未来宏观制度的生命力问题。
       八、正确性的标准
       18、19世纪物理学原理的标准是建立在日常经验和科学实验中对物体的大小(相对较大)和速度(相对低速)的考察基础之上的，它促进了完全决定论的发展：正如著名的拉普拉斯假设所提出的，如果有一个智能生物能够在某一给定时刻知悉宇宙中每一粒子的位置和速度，如果他的计算能力足以解出牛顿公式，那么，他就能够预测世间万物的未来。
       当卡尔·马克思和弗里德里希·恩格斯从事资本主义社会研究的时候，他们逐渐认识到，具有固定因果关系的决定论范式不够复杂和微妙，不能充分地分析复杂动态系统例如社会、国家和个体的行为。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在黑格尔辩证的认识论中寻找出路的原因。辩证法的关系逻辑中的质的飞跃论能更加充分地描述和解释社会演化和个体的实践，关于后二者他们寻求实现巨大的革命。
       当物理学开始在原子层级上研究物质行为时，原子行为的偶然性不可避免地打破了牛顿和拉普拉斯的决定论。新知识开始冲击每个时期被认为是“明显的经验”及其真理标准，其中，海森堡的“测不准原理”应该作为对抗一切实证主义科学倾向的重要概念，尽管它是在原子层级上、在调查主体和调查对象之间关系基础上形成的概念。
       同样，毫无怀疑状态的“确定性”只能在同义反复的系统，像数学和逻辑学中找到，每一种经验性系统都属于概率论逻辑体系，和歌德尔的不完全定理证明的一样：歌德尔的不完全定理是指某些数学假定系统的一致性是不可证明的，因为从定义上来讲，每一种有一定复杂性的逻辑系统都是不完全的。这种新世界观表现在如下方面：爱因斯坦的空间和时间的相对性理论(类似于黑格尔的辩证法)的引入，所有理论的解释能力的有限性(这通过矛盾显示出来，如光的二象性，在量子物理学中这样的矛盾极多)，最后但并非最不重要的，是理论经常缺乏经验性的即时性的证明，正如著名的玻色一爱因斯坦凝聚态理论，在1924年建立，而几乎71年后的1954年才被验证。
       [刘宁宁、白艳立：辽宁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责任编辑　刘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