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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阴历阳历
作者:陶文瑜

《人民文学》 2004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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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一九七三年。
       西花小学三年级一班的图画老师说,上课了,同学们,今天我们来画一幅“暑假见闻”。
       暑假过去了,天气也没有太多的凉意,穿着短袖衣的男生,露出来的胳膊和脖子,全是黑黝黝的样子,他们握着蜡笔,伏在矮小的课桌上,仿佛黑衣蟋蟀。
       还有我,我的图画是一间亭子,几块石头,河塘和河塘边的绿树。
       这一幅图画得到一个“良”,老师说,柱子是歪的,树怎么长在河里了呢?
       现在,我已经记不起来自己画的是拙政园还是狮子林,只是想到三年级以后,去拙政园的次数更多一些,图画上的,应该就是拙政园了。
       我们的小学校,距离这两座园子也就二三百米的路程,放学了或者休息日,我们就去那儿玩,那时的园林里,几乎也没有什么别的人了,所以我们想,拙政园或者狮子林是为了让孩子们有一个玩耍的去处,才建造起来的。
       那时候狮子林的门票是三分钱,拙政园是五分。
       我们班上有一个长得特别矮小的同学,还是不用买票的,我们就让他请客喝汽水,八分钱一瓶的汽水,买了大家喝一口。
       矮小的同学说,我不合算了,我本来就不用买票的呀,却花了比你们更多的钱。
       我们说,你是我们买了票带你进来的,下次还是我们带你进来呀,是不是?
        为什么三年级以后去拙政园的次数更多一些呢?因为在一年级二年级的时候,我们去了太多次的狮子林,我们在狮子林玩捉迷藏的游戏,最后藏的人费尽心机也找不到一个踏实的安身之处,而找的人不用花太多的力气就轻而易举地成功了。对于这里的一切,我们实在是太熟悉了,这使我们的游戏显得十分没趣。正好是一个游戏的年纪,偏偏又没有什么更好玩儿的东西,我们就往拙政园去了。
       拙政园要比狮子林大许多,构造也更丰富,但尽管这样,也经不住我们日积月累的玩耍,所以五年级以后,我们就去得很少了。
       现在去拙政园,我不能一下子指出“远得堂”在哪,“待霜亭”怎么走,但我能很明确地知道这一条路通向哪个门厅,哪一条路的尽头是什么风景。
       我们曾经在这一些路上打发童年。
        二
        照片上的一对青年男女意气风发,面带微笑地立在千人石上,身后是高耸的虎丘塔,这一对青年男女是我父母,夹在他们中间的那个低着头的孩子,就是我。这一年我六岁。
       直到现在我还不能说清楚,他们怎么想到带上我去虎丘的,我的弟弟和妹妹怎么没有去,我的父母回到家里是如何和他们交代的。我能记忆犹新的,就是这张照片。
       父母说,要不我们照一张相吧。父母牵着我的手往千人石上去。但我说,我不要照相。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并且可能已经办好了拍照的手续,所以他们的内心是很想对我发脾气的。但他们看看四周以后,还是好声好气地说着照一张相也就一会儿工夫,你看人家不都在照相吗,等等。
       我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执意不肯,这实在是没有理由的。
       最后是拍照的师傅,这个眯着眼笑的小老头儿,把挂在相机上的一圈铃铛让我玩一会儿,然后在收回去的时候说道,拍好照这串铃铛就是你的了。
       去虎丘的路上,父亲给我买了一卷水果糖,我答应照相了,又坚定地提出来,我是要将水果糖夹在下巴下的。父亲答应我的时候,肯定十分无奈。
       快门打开的一瞬,我的头可能微微地动了一下,水果糖滑下来,落到地上散开来。
       应该是在照相以后,父亲说,每一次在火车上,见到虎丘塔,就知道回家了,心里就踏实了。这许是对母亲说的。
       父亲在苏州工作,只是那几年经常出差,父亲出门在外的时候,母亲带着我们过日子。
       千人石是一堆有名的石头,暗红兮兮并且沉重甸甸。有关千人石的两个传说是:一,一个叫生公的人在这里说法,就是说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吧,他说得头头是道,连石头也好像是在频频点头了;二,吴王在虎丘山下为自己造陵墓,完工以后将工匠民工杀害,鲜血染红了石头。
       我在听了传说以后,有点儿心潮难平,就写了一首题为《虎丘千人石》的诗歌,兹记录如下:
       一千个人缄默着
       守一个秘密
       缄默着 化成石头
       一千个人知道一个秘密
       一千个人有一千张嘴巴
       嘴巴长在脸上
       一千颗脑袋就落地了
       化成石头
       一千个男子
       五百个是父亲
       留下了五百以上的儿女
       还有五百个呢
       尚未成婚
       于是太阳的法官
       招来几千几万的游客
        几千几万的游客到庭作证
       那个律师
       是位写诗的年轻人
       写作这首诗歌距离在千人石上照相已经是十多年了,而现在,距离写作这首诗歌,也是十多年过去了。
       三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们去参观的那座园林,就是沧浪亭。
       其实我们应该算是五年级了,但那一年国家将每年的升级由寒假调整到暑假来了,所以我们要再读半年四年级。
       这时候工宣队进驻学校,分管我们的,是大大胖胖的马师傅。马师傅说,各位同学,我要你们明白一个道理,就是新旧社会两重天,一个苦来一个甜。
       第二天,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去马师傅家。绕过一些小巷以后,我们走进低矮又明显有点破旧的几间屋子。马师傅说,这就是我们的家。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这是菜市场捡拾的莱皮。你们再看看,这衣服,毛豆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都补成什么样子了。毛豆的爸爸去得早,我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多不容易,这苦,真是苦啊。
       毛豆是马师傅的大儿子。
       大家说,毛豆的爸爸哪去了?
       马师傅说,死了呗。
       大家说,可是,可是现在是新社会了呀?
       马师傅说,是呀是呀,你们说我新社会这个样子,到了旧社会呢,旧社会比这个样子还要苦几百倍,懂了吗?然后,马师傅带着我们去沧浪亭。
       沧浪亭是苏州惟一没有围墙的园林,隔一条弯弯的小河,小河对岸是长亭短亭的风景。
       一顶小桥对着宽宽大大的园门,马师傅立到桥上,伸手一指说,大家看,这就是当年大地主的家。
       我们看到桥下清澈的流水和水中缓缓游着的鱼虬,我们说,鱼。
       马师傅说,当年的劳动人民,也有在这条河里打渔的呀。
       这一片草地吧,原来是田,农民就在这里种田,地主在这些雕着花的房子里享福,大地主就坐在这张太师椅上吃山珍海味,农民家里的姑娘他就抢来做老婆,他要讨好几个老婆呢。
       回到学校里,马师傅布置我们写一篇作文,马师傅说,多写一点,谁写得长,我就给谁打两颗五角星。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这是《楚辞·渔夫》中的句子,也是沧浪亭的一个出典,所以我认为马师傅的劳动人民打渔说,不能算全错。
       苏州广大的园林中,我与沧浪亭有一种特别的默契,走在园子里,常常对当年园林主人的营造,产生出会心的感觉,但这和少年旧事无关。
       四
       好几年前了,苏州的一位作家,借住在网师园里创作小说。
       园林里不能用明火,所以作家的一日三餐要走出园子去打发。上一家老饭店,二两者酒,几碟小菜,完了以后再踱着步子回园子里去,去到当年老爷或者小姐居住的堂楼,摊开稿笺,一笔一画地写开去。
       指间是一明一灭的烟蒂,窗外是芭蕉招展的风声,但这一些和小说无关。小说是胸中城郭,是笔底波澜,所以呢,小说和作家身临其境的园林,也是无关。
       快要半夜了,埋头写作的作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就咬一些饼干,作家咬着饼干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不远处的小巷里,敲着竹梆 子,走街串巷的馄饨担。好几个这样的深夜,作家想念着汤汤水水的小馄饨。
       一个多月以后,作品终于脱稿了,作家在老式的书桌前,立起身来,伸一个懒腰,然后收拾起桌上的稿纸钢笔和香烟火柴,回家去了。
       。我的经历中,园林里的吃吃喝喝有过两次,一次在藕园,还有一次在北塔后园。
       藕园的一次是十多年前中学同学结婚,他的妈妈在藕园工作,喜酒就设在藕园的西花园里。这是一个在藕园中相对独立的小园子。
       同学是同学中第一名结婚的男生,端着酒杯的时候,大家都有了一些别样的心思,岁月如梭,一晃长大成人了,我们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地步,混在人堆里的哪一个女孩是未来的新娘呢,这一些想法使当时的气息有点东突西撞。街坊四邻也没有十分在意别致的环境,他们从来就是在苏州生长,见的园林多了,玩的园林久了,他们在园林里,和在自己家天井里一样自在,他们觉得园林不就是自己家的后花园吗。还有一点,苏州人喝喜酒耍闹,闹得越热越是显得给主人面子,都是要好的乡邻,总要闹得卖力一点的。
       宏观地看待历史,在古人眼里,这一幕仿佛造园子的民工在一起聚餐。
       在藕园办喜酒是新娘提出来的,新娘说,藕是喜结连理夫唱妇随,园是圆圆满满白头到老,我们就在藕园办喜酒吧。
       同学的妈妈硬起头皮和领导商量。领导愣了一愣,然后一口回绝,领导说,这不可能,建国以来还没有在园林里办喜酒的先例,她要在观前街办喜酒,你也答应她,真是的。
       同学的妈妈说,她没有说在观前街,她就说要在藕园,所以我只好找你了。
       后来,几年以后的一个聚会上,有一位青年妇女几次对着我微笑。
       你不认识我了?青年妇女说,我是谁谁的前妻呀。
       谁谁就是我的那一个中学同学,他和眼前的青年妇女在藕园举行了别具一格的婚礼,但不知什么缘故,他们又离婚了。
       另外的两次在北塔后园的饭局,感觉上和园林比较情投意合一点。
       顾老先生是很苏州的文化人,顾老先生世家出身,苏州的一座很著名的园林,就是顾家的旧宅。
       从前的朋友汇在一起,说起了从前的美食。顾老先生想出来一个点子,就是请一些大厨师坐下来,细细地回忆出一些从前的菜谱,然后在北塔公园的后园聚一聚。
       北塔公园的后园,花木假山,亭台楼阁。我们聚会的厅堂里面就一张圆桌,所以有一点儿空空荡荡。灯火不是很明快,窗外面就是月明星稀的园子,我们坐着,有一丝丝孤单的感觉。
       莱是似曾相识的莱,听了顾老先生介绍,才明白其中的一些特殊,比如吧,碟子里的核桃肉,是去了衣的,这一层衣和核桃肉联系得十分紧密,就这一道菜,老师傅要花上好几个小时的工夫。
       就是这么多的原料,就是流传下来的工艺流程,从前的人在细节上更加留心。这是我在坐到桌前很快就感觉出来的一个道理。
       那一天大家都有一些拘束,有一些不知所措,这在说话的时候特别分明。先是说了几句吴门画派,又引申到造园,也是说了没有几句,再从造园说到各自的家庭装修,大家才自然了一点,话也多了起来,这毕竟是自己亲身经历并且正在进行的事情,而曾经的从前,覆水难收。
       走过园林的时候,我总是想起,厨房在哪儿呀?
       亭台楼阁里,有太多的风花雪月,却看不到油盐酱醋的一些痕迹。风雅的古人也不能餐风饮露,他们会怎样打发自己的一日三餐呢?走过园林的时候,我觉得这一片风景其实就是挂在墙上的图画或者标本。
       比如蝴蝶的标本,那五彩缤纷的灿烂,其实已经和飞翔无关了。
        五
       我的父亲原来住在仓街,母亲住在和仓街相隔不远的大儒巷。母亲是当时大儒巷里的美人,父亲成功地和她喜结连理,说明也有一定的过人之处吧。
       父亲和母亲结婚以后,单独搬到西花桥巷去住,他们在那里生下了我,然后交给仓街的祖父祖母带领。到我上小学的时候,再回西花桥巷,并在那/乙长大成人,直到结婚。结婚以后,我就搬到桃花桥弄去住了。
       从仓街到桃花桥弄,散步着走,半个小时的时间,而这几乎就是苏州旧城东西走向的全部距离了。所以苏州旧城区的方圆不大,在这样相对不大的格局内,点缀着百余座大大小小的园林,老古话说的百步之内必有芳草,因此在好多人眼里,园林仿佛后院。
       落在仓街上的园林是藕园。
       藕园距离我们家只是几十米,当时却没有对外开放,我们家附近还有一座兵营,孩子们去兵营或者不远处的相门桥玩耍,所以我童年的时候不知道藕园。
       
       认识藕园是后来的事,认识以后,觉得藕园真的不错,它不是最著名的园林,而且蹲在小街小巷里,因此游客不多,另外的一点,就是藕园的“双照楼”是一个很地道的茶室,有了闲下来的工夫,就去那儿喝茶了。
       有一段时间,几乎是每天下午都去,带着一两册书,想到了翻几页,读不下去就丢下来看看窗外面的风景,这真是一个松松散散和和气气的段落。
       朋友有事情来找我,我说,我在藕园的双照楼,你过来吧。朋友来了以后说,我又不要玩园林,我是来看你的呀,看你还要买门票,真是的。
       这话听着很是别扭的,因为离藕园不多远的东园正好在举行一项大象或者熊猫的展览。
       没有多久,我的琐事多了起来,去藕园的次数也少了好些,但我的那一位朋友,却成了那里的常客。他不带书本,去就是喝茶聊天,他在约朋友们去藕园的时候,感觉藕园就是他们家的一个园子。
       靠着西花桥巷的是狮子林和拙政园‘o
       狮子林已经好些年没有去了,二十多年吧。现在还是没有再去的打算,为什么呢,就因为小的时候,去的次数太多了,那里的。一块一块大大小小的假山,仿佛就是我童年的伙伴。小学时的同学,现在难遇到了,只是再说起来,总能记起名字和绰号。就这么回事。
       翻《苏州园林》杂志,见到一段文字,说乾隆皇帝下江南,连着去了五回狮子林,还觉得意犹未尽,就让人照着苏州的样子,在京城也造了一座。结果却在被英法联军给活生生地烧毁了。二OOO年,苏州狮子林管理处北上寻访,在几堆乱石的废墟中,意外地见到了当年乾隆所书的狮子林石刻。他们将石刻上的字拓下来,复制在新落成的狮子林出口处坐北朝南的照墙上了。
       我们家西花桥巷的房子还在,我也时常走动,有几次冒出来去狮子林看看的念头,最后又自己作罢了。“相见亦无事,别来忽忆君”。这一种状态能说明我和狮子林现在的关系。
       不久以前,陪两位外地朋友玩拙政园。进了园子我真的有一点发愣了,这是我们当年老玩的拙政园吗,当年的园子里,除了我们,还有就是几个很零碎的工作人员,现在却是赶集一样的热闹。世界各地的游客,怀着对人类传统文明的崇敬和向往之情,在园子里挤来挤去。其实这是一种最不好的玩法,但我却无法向他们说明白,一是语言交流上的障碍,二是我要说清楚,还怕大家以为我在那儿小气呢。
       我们往称不上景点的地方走,这是一个小天井,落在园林里,更加显得平常和老实。这时候我的朋友说,看,枇杷。
       是已经成熟了的枇杷,一粒一粒地结在枝上,真是十分动人。
        这一棵枇杷与我的少年旧事有关。也是这个季节,枇杷也是这样的姿态在枝头上结着,我和三两个同学经过这儿,我鬼使神差地过去摘了两粒枇杷。说不清是贪嘴还是仅仅为了好玩,当初的心理活动,实在记不住了,只记得我在摘了枇杷回过身来的时候,园林里的一位女工作人员正好立在我的面前。她收取了枇杷和戴在我脖子上的红领巾。
       女工作人员说,国家财产怎么可以随便破坏,红领巾没收,叫你家长来拿。
       女工作人员又说,这些枇杷你看上去熟了,其实是不好吃的,吃到嘴里是很涩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枇杷剥好了填进嘴里,咬了两下又吐出来,小声地自言自语,真的很涩呀。
       这件事情我以为所有人都不记得了,但在去年吃年夜饭的时候,我妹妹莫名其妙地提了起来,这使我在广大家人面前很扫面子。
       靠在桃花桥弄的园林是艺圃。
       去艺圃的路在小街小巷里绕来绕去,这样的小街小巷,轿车也不太能通行,所以游客不多。但这儿是居民比较密集的地区,大清早有不少早锻炼的老人。他们泡一杯茶坐定了讲讲说说,然后去到园子里动动手脚,他们的每一天,是从艺圃开始的。
       全是普通的劳动群众,他们的年纪也不小了,甲老头在取笑乙老头的新衣服,甲老头说,咦——,新衣服哎,穿给谁看的呀?乙老头有一些不好意思。另一位老太太立即插上一句话,说甲老头欺负老实人。甲老头说,大家看看,大家看看,已经开始帮腔了。
       这时候我刚好坐在一边喝茶。艺圃的茶室是一排贴水的楼台,靠在窗口,你看看鱼,鱼看看你,十分地惬意。但我也只是难得去一次,去艺圃时,我看到了将来的自己。
       我在记这些文字的时候,经常打开《平江图》的拓片,对照着从前的苏州,并在当时或者后来建造园林的地方,标上记号。
       《平江图》是南宋时画的,南宋绍定二年,一个明朗的早晨,郡守李寿朋召集起他的同僚,召开会议。李寿朋说了一些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之类的开场白,就切入了正题,这一个正题就是,画一幅苏州地图。
       李寿朋的提议,是四书五经出身的同僚始料未及的,他们从来还没有过绘制地图的意识,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时间大家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寿朋笑一笑说道,大家没有意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同僚们说,那,那我们应该从何处去入手呢?
       李寿朋说,走,从“走”入手,走山山水水,走大街小巷。
       李寿朋一行,开始了对苏州城进行着别致而细腻的观察,然后将观察到的东西,惟妙惟肖地刻录在一块大石头上,于是,《平江图》诞生了。
       《平江图》碑高2.84米,宽1.42米,碑的上端约四分之一处,是“平江图”三个篆字和神态飞动的蛟龙图案,下面,就是宋代苏州城的全图。
       历史学家顾顿刚看着平江图碑说道,街市的排列,水道的走向,主要建筑物的分布,都一览无余。井然有序的街巷,与现在竟是大致相符。当时苏州市政,号称天下第一,城区内外,不但河水错综,可供运输洗濯之用,而且用小石子铺砌街道,即在下雨天,亦可不致湿脚,故有“雨天可穿红绣鞋”的说法。
       图上的小巷小河,仿佛长在苏州大树上的枝桠,而园林,就是结在枝头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