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到繁體中文

您的位置 : 首页 > 报刊   

[专栏]《图兰朵》乱弹
作者:□邹静之

《人民文学》 2001年 第09期

  多个检索词,请用空格间隔。
       普契尼对这部歌剧的脚本极为重视。我们在没有机会看到戈齐当年感动普尼的原作《图
       兰朵》是什么样子。在新剧本的编写中,“普契尼不愿把刑事忍而美丽的中国公主写成一个
       单纯的女人,而希望把她写成有一天也会渴望‘爱情’的女人。”我想这部歌的生硬的故事
       结构就是这样产生的。
       现在我们看到的图兰朵主既不单纯,也没有渴望过爱情。戏剧女高音那通畅而壮阔的唱
       段,使我在音乐中也很难看到她的美丽。图兰朵很像一个被教育后,变好了的《魔笛》中的
       夜女神。
       这不是一个爱情的故事,美丽和爱情在这部戏中只是个概念。这是一不懂得爱的女人被
       智慧所强暴的故事。当图兰朵手中的杀人武器(三条谜语)一一被识破之后,她觉得自己完全
       被剥光了,赤裸着在众人面前,女人的爱情怎么能由被迫产生呢?只能看成是强暴(大都会19
       88年录制,MARTON与多明戈主演,泽菲莱利导演的那一版,在这点上表现得非常明确。图兰
       朵公主在第二幕上台时扎着六支靠背旗,当三条谜语都被猜能了,每对旗子被一一摘走后,
       素雅的,站在台上豪无遮拦图兰朵像一块晾在砧板上的肉了)。图兰朵是一个以肉体来抵偿
       智慧之败的冰冷女人。用这样的女人来表现爱情是绝对要失败的。
       在这部戏中如果说还透露出一点爱的话,那全都在女仆柳儿身上。柳儿含蓄而赴死的爱
       情有精神有着东方女子古老的爱情观念,她或多或少会让人想起《霸王别姬》一类的故事。
       
       猜对了谜语就入洞房,这绝对是一种以智慧来诱人强奸的戏。戏如果只进行到这儿的话
       ,可能根本演不到今天了。普契尼或脚本作者没有这么傻,戏演到谜语都猜对了的时候,他
       们也意识到了女主角的爱情还没有来,所以,生硬地加入了图兰朵耍赖的情节——当三条谜
       语都猜对了后,图兰朵对国王唱道:“请不要把洁的姑娘交给陌生的年轻人”。他们想在这
       个情节后再加进去爱情。己经晚了。先是卡拉夫奇怪地提供了一个“请猜出我名字”的权且
       说成是“卡拉夫式的机会”的机会,继而柳儿在关键时刻,再以生命来教育图兰朵“爱比钢
       铁还要坚强!”并极不笨投降地预示出,“她那冰冷的心不久即有融!”这些手法对图兰朵的
       爱情有都没有作用。柳儿用爱情来教育爱情,图兰朵几乎又被柳儿强暴了一次。图兰朵是在
       被不地暴后才懂得爱情有。观众可而知这样的图兰朵式的爱情还有什么味道。
       就剧情来说这是一部极为失败的混乱的戏(没有人要求你对一部己经深入人心的经典剧
       情说三道四,何况做这种事有点过时了,谁会为你的话去改写剧本?),但作为歌剧,出自普
       契尼之手的歌剧,这些无处不在的败笔却变得无足轻重。在说了那么多的不足之后,我必须
       承认,这是叹调,与柳儿的两个咏叹调,是我非常喜欢的,还有就是第二幕开如的,平、庞
       、彭 的三唱。
       我再一次地想证明歌剧的脚本之无足轻重,同时对歌剧脚本的评说更是无足轻重。虽然
       ,我一直有写出一部歌剧脚本的理想(写这篇小文时,我还写出一部歌剧脚本的理想《夜宴
       》脚本,此歌剧后由郭文景作曲,于1998年在伦敦首演),但我不得不提供能写出音乐的一
       个缘由,这缘由当否并不十分重要。
       我听过三个版本完整的图兰朵。一是个1996年中国歌剧院徐晓钟导演的现场 ,一个是
       刚说到的美国大都会的那个LD版,再有我有卡雷拉斯也是与MARTON合演的CD版,按理说这不
       构成说话的理由,但对理由的要求有时就是没理由的,看过就说几个的感想吧。
       柳儿——柳儿是这部戏中最讨巧的一个角色,她取代的图兰朵而肩负着表现爱的重任,
       当然这爱情让她表现起来是那么的重。
       她的两个咏叹调都很好听。我说的好听不是把它拿出来独唱有多么动人的效果,恰恰相
       反单独唱并不会有多大的效果(音乐会上演唱得不多是个例子)。这是调整整部歌剧中呼吸的
       两段唱,它在《图兰朵》中起到了宝贵了作用。按《牛津音乐简明词典》说( 对这部词典中
       的话往往姑妄听之,但我还在频频地引用它的话则因为我有关音乐的书确实有限 ,“尽管
       这部歌剧缺少高潮”。我对这段话正好有相反的印象,尤其是大都会的那个版,不是缺乏高
       潮,而是涨得满满的,充满了效果和高潮,想想图兰朵那些撑得大大的戏剧女高音的唱段吧
       。鉴于这部戏的行进太重了,所以柳儿的两段唱“你听我说”和“爱情比钢铁还坚”就更为
       可贵。我有体会,她唱时场内的观众,此时不是那种被动的被合唱或乐队的潮水所淹没的感
       觉,而是凝神地进入。凡是剧场的演,柳儿唱完了“你听我说’”总会赢得满堂的彩声。不
       一样,掌声后部分是这优美的曲调的。就三个人(柳儿、卡拉夫、图兰朵)的音乐来说,柳儿
       也是最具东方色彩的。
       《图兰朵》中的柳儿是普契尼的一个完整的完成。在写到柳儿死之后他就病逝了,柳儿
       的死偶合了普契尼的死,无形中又给这段凄惋的唱加了人容。
       卡拉夫——有本唱片指南类的书,在评论帕瓦罗蒂所演的的卡拉夫时说:“即使他以有
       头无脑的外貌形象来扮演冲动莽撞的剧中男主角,甚为切合,但若是要强加深究,他的表现
       仍是有待加强。”我没有看过帕瓦罗蒂演出,我对用“冲动莽撞”来给卡拉夫定位,觉得倒
       过于冲动莽撞。
       卡拉夫是一个极为不合理的矛盾的人物,他对爱情的理解解一塌糊涂,图兰朵还是一个
       可被感化的人物,卡拉夫则是个无从下手的人。他先是不懂得爱情,他的爱情观中加入了更
       多的挑战、征服和戏弄。他图兰朵在第三幕中的接吻,是我有史以来看到的最生硬的接吻。
       再有他对柳儿的无情使变得不仅不可爱,而且是自私、野蛮。在第一幕柳儿唱过“你听我说
       ”之后,卡拉夫唱了一段“柳儿,你别悲伤”,大概的意思是想把老国王托付给柳儿。卡拉
       夫
       穿梭在两个女人之间是盲目的,他对图兰朵也谈不上爱,更多的可能想显示出正义。靠猜谜
       既想赢得女人,又想表现英难作为,这橛的卡拉夫如果以后把他解释为一个混混的话,或有
       新鲜感 。
       最让人不理解的就是给了图兰朵一个猜名字的机会,除了他想让柳儿去死外没另的理解
       。这个人太不可爱了。
       多明是唱得最不好的一个卡拉夫,他高音的不稳定还不是主要的问题,关键是他对音乐
       处理的仓促而豪不讲究,当我第一次听他唱的《柳儿,你别悲伤》时,对他不负责任的粗糙
       几乎愤怒。卡雷拉斯这段唱得粘稠而细腻,卡雷拉斯从来不会放过表现诗意的时候。我还听
       过斯苔芳诺的这段唱,一如既往地抒情。
       这部歌剧中最有名的唱段是卡拉夫的《今夜无人入睡》,它之所以有名,必须要明确一
       点是这首歌很适合作为音乐会的结尾,可收豹尾击石之效,所以它不断地被男高音音乐会选
       用,两次的三大男高音聚会(这篇文章是1997年写的。1998年他们第三次合作了结尾。帕瓦
       罗蒂来京的演出也是用这咏叹调结尾的,它最后的雄伟壮阔的高凌晨B确实能使人兴奋不己
       。
       听到过众多的男高音唱这首咏叹调,科莱里的壮阔无人可比,他几乎在声音上塑造了一
       个憨厚的卡拉夫。
       毕约林唱得抒情,不知为什么我觉出了儒家的温良敦厚,便平心而论他没有唱得更卡位
       夫化。
       卡雷拉斯平平,多明戈不至太差,斯苔芳诺的高音不够壮阔。
       我觉帕瓦罗蒂唱得从容而游刃有余,他的高音B有傲视群雄之感。他对此曲也厚爱有加
       ,每唱心获满堂彩声。
       因内我听过刘维的一次唱,高音B吃力倒是黄越峰的高音令人放心,桔吉刚、许林强声
       音都不错 。
       平、庞、彭 ——是三个人的名字,不过连在一起 ,很像打碎东西的声音, 或者剧作
       者就是经意地要用三个声音来代表人名吧,不过我倒是觉出了一些洋人对汉语发音的理解,
       就像我理解的法语总是“茹、诺、肉 ”一样的。
       这三个角色很吃功夫,除了穿插之外,第二幕开妈有12分钟的唱,整个唱了一场,很复
       杂也很好听。这场戏也表达了洋人对中国人的那种符号化的理解。悠闲、忧伤、怀乡,其中
       总是唱“我的家乡在河南”,同时也唱什么“修竹,流水”等等,非常有趣——可以证我这
       样的自家人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我非常喜欢这一场戏,仿佛用别人的眼睛看见了变形
       的自己,这种感觉很难碰到,三个演员要做要唱绝不容易,中国歌剧院的那个男中音很好,
       大都会的那个版本很好。
       这三个角色的音乐有效地表现一种中国的味道。使这部号称与中国公主的戏,几乎沾了
       一下河南的边,否则这部戏该叫匈奴公主或别的什么公主。
       当然,我们也能看到当年的洋人对中国这一概念极为混乱的认识。
       现在也如时,大都是会版的导演与舞美设计,让那些戏中人把秦朝的服饰、晚唐的冠、
       白蛇、青蛇、玉皇大帝、土地神、金殿、竹桥、香几、团扇、龙袍、马褂、瓷壶、风灯、腰
       刀、戈、幢、幡、凤冠、靠背旗、羊皮书都在一幕戏中用上,估计这活儿让一个中国人不练
       ,让他无限制地发挥想象力,打死他他也用不到一起去。京剧行话中有“宁穿破,不穿错”
       之说,小道具叫“砌未”,服装等叫“行头”,该穿什么不该穿什么是很严格的。
       大都会版《图兰朵》的导演不管这些,我想他在排之前必定看了很多很多的中国资料。
       这些资料在他的面前,像一堆五颜六色的糖果在小孩子面前一样,他喜欢什么拿什么,什么
       好看拿什么。
       感谢普契尼写了这样一出大场面的、可以从宫迁展示到民间的戏。导演泽莫莱利把对中
       国的理解一股脑儿全加上乞丐;中国有和尚,他就有小和尚处理了那段童声合唱;中国有侠
       客,第三幕开始,他证一些握着单刀的方巾汉在地上摸来摸去,我坚信他对中国的认识是符
       号式的,他把他所囤积的符号组织起一个宠大的场景,煞费苦心地进行了他认为是热闹或者
       说是美的搭配。这种搭配所依靠的惟一准则是随心所欲,至于时代、正误都不在仔考虑之中
       。
       导演觉得皇帝黑袍子更能压住繁花似锦的舞台,他觉得皇冠没有县官戴耳翅的帽子好看
       。所以他让皇帝空一身黑,戴了一顶县官黑帽子坐在中间,而旁边的两位太监却是穿了黄色
       的龙袍,戴着北宋皇帝的长翅官帽。
       在一个场景中站着的龙套的服饰是从秦到清,乃至近代无所不有。(就差没把国防绿、
       蓝制服都穿上去了。不过即使穿上去我也不会惊讶。)那种舞台给人的感觉像梦幻一样。
       所以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我喜欢大都会的这一版《图兰朵》的舞台效果,它给我们带来
       了游戏的感觉和梦幻的视觉效果。这也只能是一个外国人能想到能做到的。
       《图兰朵》很多人说是普契尼最杰出的一部歌剧,就喜欢的程度,我同意这一观点。因
       为这部戏提供的不更新的可能性极为充分,它几乎可以变成一个梦工厂,它具有常演常新的
       可能。当然如果在资金或人力上有限的话,也只能排成中央歌剧院的那种从头到尾不变布景
       的样子。这一版图兰朵是朴素的。与大都会的相比,朴素得近乎裸体。但也该算是一家之版
       。我对此版惟一不解的是,原本说是中国人演中国人的事儿,怎么让人觉出这出戏跟中国没
       什么关系来了。
       文章写到这儿,好像没有更多地说图兰朵这一角色。这角色在第一幕有出现,但她是主
       角,她的唱段并不好听,这是卖力气不讨好的角色。
       [责任编辑 杨 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