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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点]苞谷与孩子
作者:佚名

《人民文学》 2001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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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几乎熟悉昌耀所有的诗。一个诗人的一生中会写下自己生命的流程,这流程中有宽阔的河面,有突起的风波,有两岸的风光……但是,最能昭示诗人灵魂的,却是内凝的漩涡。这样的诗一生并不多见,因为它是猝然袭来令诗人神骸俱消的瞬间,是诗人被“非如此不可”的神异之声攫住后噬心的自画像。我认为,昌耀有两首诗属于这种性质,一是《孤坟》,一是《烘烤》。“孤坟”是诗人宏伟的葬身之地——冰山大坂,在这里他与“天堂墙壁”对击,最终轰然倒下,“大自然悲鸣。冰风自背后袭来。”而《烘烤》则是“永怀的内热如同地火”,是诗人主动寻求的“酷刑”,是历练精神、锻炼意志的炼狱之火。昌耀的一生就是在坚冰和火焰中轮回的一生,他的生平告诉我们:尽管这世界已变得歪歪斜斜,但作为诗人仍然可能活得高尚。
       但我三思之后却没有选择解读这两首诗。圣者已逝,我不忍再打扰他。他睡在大地怀中,藉生命的光明,行完一世路程。愿他醒来清静,得享澄澈性情。《热苞谷》是昌耀众多佳作之一,这首诗是诗人创作中的一个“例外”。它单纯、明彻,走笔清畅,孩子手持热苞谷奔跑的声音,应和着诗人欣快的脉搏,苞谷粒射出的“十字星辉”,安慰了一颗痛苦的诗心。
       这首诗的结构是线条的,与昌耀大部分作品的块垒峥嵘不同。手持热苞谷的孩子在追戏另一个孩子,这一场景使诗人凝神。但他没有急于站出来抒情,而是以叙述的笔调尽心尽性地写了孩子的步态、表情、衣着、剥苞谷的动作、飞跑中闪掠而过的风景。但正是在这种对本真情境的描述中,“存在”自己现身“说话”了。它不是诗人“移情”的产物,而是直接带着天地同参的拍击力,向我们涌来。“他们呼唤什么?他们嬉笑什么?”不必再说了,一切在加快成熟,懵懵的孩子教诗人领悟了“心与道合”。
       另外,《热苞谷》与昌耀大部分作品善于使用“混色”不同,它几乎是平涂的一块块有装饰感的单色。主体色调是响亮的金黄色《苞谷,火炬,一片一片太阳及光栅》,间以单纯颜色的绿树,蓝背心,高尔夫呢西裤,雪白的运动鞋,黑色铁桥。色彩的单纯,表达了诗人心灵的快放与和谐,与他所要处理的情境达成同构关系,在此,“色彩就是思想”(列宾语)
       像梵·高选择“食土豆的人”入画一样,昌耀也将“苞谷”这平民化食品深深捺进了我们的心。苞谷是“低下”的,但它才更像大地伸出的拳头,诚朴地反映着太阳之光和大地的“喜气”。——昌耀老师,愿我没有选错这首诗。
       〔责任编辑 陈永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