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诗］是是非非的蓝
作者：■林 雪
《人民文学》 2001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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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时，在这首诗
我想就在此时，就在这首诗里
等待你。或者在上帝的膝上
天使不在他怀时中。天使飞来飞去
我刚刚与你分开，我们互相忘记
一年前的今日，当我说
我爱你，用的是一种疏远的语气
加进蜂花的牛奶，使你吸烟的姿势
看起来稠密
我们到底该不该走近?
不是爱你被生活的欢娱烘托成新月
爱你孤独厌倦的神色
独自抽身回到生活的边上
一个乐园时期的亚当①
有谁在乎生活是个什么样子?
有谁知道亚当和夏娃彼此仇视?
一把折旧的裁纸刀走开是障碍
一枚钉子是障碍
又凉又淡的茶是障碍
一天里的一天。有点白，有点蓝
在松艺酒店，谁与那些美女通宵宴饮?
生活是一匹科尔沁的儿马
加一匹东部山区的驴子
生活合乎规矩。生活在出格
这是谁的方式·谁还能去
赞美生活这个小丑
谁还忍心不去嘲弄
那些深深的睡眠从梦中围剿我们
睡眠是一条毛毯，拉舍尔毯
我们的爱在体内存储
不是冲出身体的牢笼
就是在内部阴暗地毁灭
我的爱不是精神和精神一样的鸦片
而是血，只能是血。惟一的血
隔壁人家盥洗的声音是那么近
时间停止。只有天空
那蓝色玻璃，还在我们头顶浮动
注：①赫尔曼·麦尔维尔小说《莫比·迪克》中艾哈船长自喻的一句话。
通向大东洲的一条路
通向大东洲的一条路。一条歧路
空虚的阳光在那里静候了多久?
翻卷的落叶，席卷那天忧的白色
冲动的白，涣散的白
洗劫着村庄上空的蜂鸟
它们已不能起飞，不能回忆
呆立在波纹管形式的风里
砂一样冷硬的时间，法则向四面遁去
大东洲四面的山
迎合了那种溃散
我们从前的爱带来不爱
在现时的街景里，我仓促出现
是谁的错?
似是而非的柳，似是而非的漠视
勉强的扶助，费力的笑
将倨傲和睥睨包装成关心
我和他们有永恒的距离
在蛇到来之前，空气中的分子在作伪证
那个老人打动着我
活着，呼吸，咀嚼
贪心的老人，廉知的老人
向生活屈服，向生活求和
人的意志，热锅上的煎饼
展开了，软了，薄了
时间是轻松剂。时间腐蚀了内心的坚硬
盲目的人群是秩序
安然的人群是秩序
不爱与假装的爱是序秩
谁的呼救声折回到胸腔里
光投入黑暗。窗子上的影子返回自身
通向大东洲的一条路，一种歧路
我适时出现，一个活着的幽灵
我趟着白
纯棉的白染黑了猫狸
在阳光下，比僵尸亲善
比真正死去让家人放心
在最暗地暗夜，谁抚摸良心
噩梦总是缠绕好人
坏人不做梦。坏人忙着制造更多的坏
高尚的恶达到极致
转而就成了大善。我们放下屠刀
我们成了先进
在遗传的弱视症中
佛珠的光芒刺瞎了我们的眼睛
是是非非的蓝
这是你的心境：橙，橙黄
黄字转头空
蓝是靛蓝，蓝得是是非非
(契约如此)
一只手就这样摘去肖像上的双眼
这幅黯淡时光里的圣像
能看见什么?
遍地的无视
风沙中的禅
一百元人民币。一幅画的价码
使我停步：我在心跳，我在看
火的嘶鸣在我的头颅内尖叫
那些鱼眼中的大地，死黑的山
都在烈焰的气流中上升，弯曲
又灰暗又褴褛的人们站在那儿
衰老、疲惫，透出惊人的美
在他们之中我看见了自己
无法更改的贫困，经常被嘲弄的节俭
这张外省人的脸
这副外省人的口音
源自小镇的、不好不坏的习性
高空之上的几月，省城的星期日
空气中弥漫的懒散有我的一份
街头上张扬着虚假的繁荣
一个歌手在流行歌中撒娇
需要你，我是一鱼
快要活不下去，不能在一起
游来游去
这首歌难度不大，已被唱开
我曾在做作的聚会里
唱过它们。我的嗓子，我的心
带着一种隔阂。一种永远的隔
我唱着它们。那些比例和份额
都在上升的中产阶级告诉我
没有谁真正为爱去死
在这个年月，生活还是死亡
这事关秩序
我还在等待奇迹。我的秩序
因诗歌而混乱
秩序伤害着我
缺损在那幅画面深处的弧线上
模糊的道路，明确的灾难
我抵触的婚姻还在半路
而爱情，已到达一生的峰巅
迟来的秋季，深邃天空的那种深
快让人睡去。让一切因秩序受益的人
继续着他们的受益
我的秩序用痛苦衔接，包含一切
我的痛苦是细节
我因为经常的痛苦
对一切更加珍惜
〔责任编辑商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