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近作]村庄与田园
作者:小海
《人民文学》 2000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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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般的土地
拿一株风中的皂角树为它奏鸣吧
这最先成陆的土地,高贵而纯朴的绝唱
我们身体的身体,集体的金字塔
这预言般的土地上
我甚至赞美我的敌人
在海安的土地上
它类似于一个灵魂
这是人和人之间最早的神话
自然生成的大麦和高粱
纯粹的月光下最早的婚礼和葬礼
(没有解雇,我自动离开了海安的土地
古老、失神的村庄
水面上轻烟摇动
和平的生活,没有悲伤)
一个预言:我要重新生活,享有黄金。
今夜,我的诗倾听者的耳朵
结在平原最高的树杈上:
猫头鹰在白天之前洗完蚂蚁浴
恋人尝过新酒
丰收、主人和赤裸的田野之上一道鞭影
风在闻着石头翻开时的土腥气
风在辽阔的苏北平原上
折断了肋骨
"你惧怕父亲吗?"
雪
雪。刚下起来的雪
失去均衡
潮润的 兴致的
让雪下吧
雪上面有天的反光
这阵呼吸困难的雪
还未凝结
新的雪已顺从大地的旨意
仿佛发怒的大象
蹂踏着泥土
(像刨土,又像祈祷)
一些洞穴
被无底的深渊吞没
一些在空中摇晃、打转
这样的冒险是否也值
海安的墓地越发干净了
仿佛被清扫的天空
墓碑发黑,清隽、秀丽
"在这儿安息吧!"
一层表土留下了雪的烫伤
伙 伴
和村上的鬼魂握手言和吧
我回到九月
死者使人英俊、年轻
我试图回忆
那个古怪的下午
仿佛结束了饥渴的行程
他在北凌河的漩涡中消失
又在一片刺槐地的树干上重现
丧失了任何形体的变化
当风穿过那块斜坡
那稻草人般的影像
或许是某个童年时代的谈话伙伴
神农篇
因为火,我才感到寒冷
因为肉欲,我才觉得饥渴难禁
经年的铧犁开了晦暗的心
在这异乡,在别人的土地上
因为这河流,在我蹄下激起浪花
晨昏之际,大地染红
点点流萤,留下白昼的灰烬
哦!你知道
所有飞翔之物是他女儿
所有奔突之兽是他儿子
日日夜夜,我的肤色变黄
我的身子变轻、变薄
我扶着门框,耐心等候
草木加深,暮霭凝重
我的生身之父,他即将归来
屈 从
一只鸽子落进黑土地
它也由此变成黑色,黑色的
尾羽,我见到无数的鸽子
不断落下
像刮起黑色的风暴
我也下降到某个高度
最后停止
在你我结成兄弟的同盟之前
我们都曾屈从于黑色的风暴
公主坟
一只铜镜,从少女墓中得到
却无法照出她的面容
一幅山水轴从帝王墓中出现
却已风化成一堆土灰
再向上,是一条清澈的溪水
两个孩子在路上,蹦蹦跳跳
一株高耸的松树,遮没了
溪水,孩子和山腰的陵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