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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学研究]英汉翻译中的“理解”问题
作者:刘榜离

《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8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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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翻译重在实践。翻译实践中发生的误译现象多与译者对词法和句法的误解有关,亦与其背景知识和专业知识的缺失有关。
       关键词:翻译实践;误译现象;词句误解;专业知识
       中图分类号:H31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204(2008)06—0154—03
       近年来谈论翻译的文章,研究理论的居多,尤其是有关西方翻译研究的理论,可以说是汗牛充栋。研究翻译实践的文章,相比之下却不太多。理论研究固然重要,但翻译实践也不能忽视,毕竟翻译是一门实践性很强的学科。只研究翻译理论而不进行翻译实践,犹如纸上谈兵,亦如只讲游泳理论而不下水一样,很难做好翻译工作。纵观我国的翻译史,我们发现许多著名的翻译家,并没有提出什么长篇大论的翻译理论,但在翻译实践中却卓有建树。他们根据自身的翻译实践所总结出的可以升华到理论高度的东西,往往只有聊聊数言,却都言之有物,画龙点睛地道出了翻译的准则和方法,对后人的翻译实践起到了重要的指导作用。反观近年来引介的林林总总的西方翻译理论,诸如语文学派的、语言学派的、文化学派的、解构学派的、多元系统的、社会符号学派的,不一而足。这些理论各成体系,有的还很完整,但将它们一股脑地套到我国的翻译实践上,就不见得都能说得过去,有的甚至很勉强。若论它们对我国的翻译实践有何指导和推动作用,就很难说起了。据观察,近年来研究翻译理论的学者多半是搬来西方的翻译理论,来研究分析我国的翻译实践,而不是指导翻译实践,不曾见到哪位对翻译理论颇有研究的人,运用他们研究的理论,译出了什么宏篇巨著。而前些年将大家公认为十分难译的《尤利西斯》这部“天书”译出的萧乾、文洁若夫妇以及金隄先生,似乎也没有提出什么惊人的翻译理论。这倒印证了现代翻译大家傅雷先生的话:“翻译重在实践……曾经见过一些人写翻译理论头头是道,非常中肯,译出的东西却不高明得很。”从另一个角度说,大凡有过翻译实践的人,不论是外译汉,还是汉译外,在翻译过程中,首先想到的恐怕不是运用什么翻译理论来翻译,而是先要弄懂要译的东西,即西方翻译理论上所说的“源语”。其次是用什么方法将其忠实通顺地用另一种语言即所谓的“的语”表达出来,也就是常说的大家都明白的“理解与表达”。倘若在“理解”这个环节就出了问题,任凭什么翻译理论都是行不通的。研究翻译理论的人,不能一味地纸上谈兵,起码也要搞些翻译实践,要在“理解”这个环节上下一番工夫。
       说起翻译过程中的“理解”环节,倒是最容易出问题的一个环节。且不说初事翻译的人易在这里栽跟头,就连那些资深的译家,稍有不慎也会犯理解上的错误。值得注意的是,理解错误往往不是出在生僻艰深的词汇和结构复杂的句子上,而是出在常用词汇和比较简单的句子上。坊间看到的译作中(这里仅限于英译汉的范畴),甚至是翻译名家笔下的名著中,都不乏此类的败笔。纵观这些理解错误,大致出在三个方面:一是词法方面,二是句法方面,三是背景知识和专业知识方面。这里试举例证若干,以引起业内人士的注意。
       首先,词法方面。就翻译而言,词法多是指词的意义和用法。众所周知,英语中一词多义的现象相当普遍,这无疑给翻译带来一些困难。但在一定的语境和上下文中,除却双关语或其他修辞手段所使用的独具特别意义的词汇外,绝大多数词一般都只表达一种意义。因此,只要认真审读上下文,就能够正确理解多义词的真正含义。但在翻译实践中,人们往往被一些普通词的常用含义所迷惑,望文生义,不假思索,或者想当然地选取了词的基本释义,从而造成了理解错误。比如,英文名著《呼啸山庄》第二章中有这么一句十分简单的话:"Are there no boys at the farm?"在上海译文出版社和译林出版社(以下分别简称为“译文社”和“译林社”)出版的中译本中,两位资深翻译家分别将这句话译为“难道农场上没有孩子吗”和“庄上没有男孩子吗”?粗看起来似乎没有译错,但从上下文来看,句中boys一词的译法就有问题。说这句话的背景是:在一个大雪封山的傍晚,房客欲寻路踏雪回家,可又不识路径,恳求山庄女主人派一位向导带路,以免路上出什么意外。女主人派不出合适的人,就说只能让男主人去带路。房客闻听此言,便发出这句问话。试想在那种情形下,房客是不会央求也不会忍心叫一个未成年的“男孩子”去带路的。其实boy在此处另有他解,即male servant,男仆。虽然上述译文对于理解故事情节并无大碍,但毕竟有失原作的本义。再比如,美国当代文学名著《麦田里的守望者》开篇第一章里,16岁的男主人公自我介绍时说自己的哥哥D.B.原来只是个普通作家,写过一本短篇小说集,没有赚什么钱,可现在去了好莱坞,赚了很多钱等等。原文中有这么几句话:"Now he"s out in Hollywood,D.B.,being a prostitute.If there"s one thing I hate.it"s the movies.Don"t even mention them to me."译林出版社的中译本将这几句话译为:“这会儿他进了好莱坞,当了婊子——这个D.B.。我最最讨厌电影。最好你连提也不要向我提起。”这里将prostitute译作“婊子”似乎不妥,因为下文中接着说他“最最讨厌电影”,所以此处表达的本意应该是不喜欢他哥哥去好莱坞从事电影工作,而且prostitute一词除了作“妓女、婊子”解外,在美国英语中还有“为不值得的目的出卖自己的能力、才能或名望的人”的含义,因此,上述句子若译作“眼下D.B.进了好莱坞,当了个文痞,为那种东西卖命”,也许比较贴切。
       由词构成的短语、成语、俚语以及习惯表达法也往往会使一些译者望文生义,从而发生理解错误。例如,《呼啸山庄》第二章里有句话说道:"Here iS the conse-quence of being buried alive:she has thrown herself away upon that boor,from sheer ignorance that better individu-als existed."译文社的中译本译作“嫁到这里来真好比活埋。她这样轻易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里,只因为不知道天下还有好得多的人儿呢!”译林社出版的中译本则译作“这就是合理的后果:只因为她全然不知道天下还有更好的人,就嫁给了那个乡下佬!”两位译家都错误地理解了“bury alive”这一短语。根据上下文,此短语既不能理解为“活埋”,也不能理解为“合理”,应取“隐居”或者“离群索居”之义。《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辞典》中对bury一词的释义为"to go to or be in a place where you will not meet many people":Webster"s New
       World Dictionary的释义是:"to put away,as from one"s life,social life,etc.",即“放弃社交活动,不与人交往”的意思。再比如,《麦田里的守望者》第24章里的一句话:"I have a feeling that you"re riding for some kind of terrible,terrible fall."译林社中文本的表述是:“我仿佛觉得你是骑在马上瞎跑,总有一天会摔下来,摔得非常厉害。”其实,be riding for a fall是一习惯用语,指“不顾后果地蛮干,鲁莽行事”,跟“骑马”毫不相干。另有一个用作电影名的短语,即“First Blood”,多年来一直被望文生义地误译为“第一滴血”。实际上,该短语出自拳击运动,其含义为“初次血刃、初胜对手”。纵观影片的内容,主人公兰博虽训练有素,但在越南战场上却从未打过胜仗,倒是灰溜溜地回到美国国内后,在与训练过他的上司所统率的军警的周旋中,孤身奋战,大显身手,屡屡告捷。因此,影片片名似应译作“初次告捷”或“初显身手”,方能反映出其中所含的讽刺意味。
       在人名、地名、机构名称等专有名词的翻译方面,也常常见到有些译者态度草率、自以为是或者不负责任地乱译胡译。我们知道,上述专有名词的翻译实际上早已有章可循,如商务印书馆出版的《英语姓名译名手册》、《世界地名译名手册》,以及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出版的《世界各国政府机构译名手册》和《联合国及有关国际组织译名手册》等。这些工具书为专有名词的翻译提供了依据,也为译者提供了方便。需要指出的是,即便有了工具书,也不能说万事大吉了。译者仍要对所译的专有名词进行分析,区别对待。首先要搞清它们属于哪个国家、民族或者地区,然后做出恰当的选择。同一个人名、地名和机构名称,若其归属不同,译名就会大不相同。比如Jean这个人名,用于英美人士身上,是女性用名,就译作“琼”;而放在法国人身上,就成了男子名,通常译作“让”。Georgia作为地名,若指的是美国的Georgia,就译作“佐治亚(州)”,若指的是前苏联或者独联体的Georgia,则译作“格鲁吉亚”。同样是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在日本就不能译作“教育部”,而应译作“文部省”。这应该说是翻译中的常识。然而在一些译作中,却不乏此类常识性的错误。例如,在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全球化与文化》一书中,译者就将日本一位名叫Kenichi Ohmae的商业战略家译作“肯尼奇·奥赫玛”。岂不知在翻译以英文书写的日本人的姓名时,是不能简单地音译一下就了事的,而应按其姓名发音将其转换成相应的汉字才行。这里所说的Kenichi Ohmae不是别人,就是日本当代著名的经济学家——大前研一。在同一本书中,译者还把环保领域里举足轻重的文献The Montreal Protocol草率地译作“蒙特里尔草约”,规范的译名应该是《蒙特利尔议定书》,或者译出其全称《关于消耗臭氧层物质的蒙特利尔议定书》。再比如,法律出版社出版的《我们人民:宪法的根基》一书中,译者竟然将美国知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威廉·福克纳(William Faulkner)译成“威廉姆斯·弗格纳”,将美国总统哈里·杜鲁门(Harry Truman)译作“亨利·图曼”;将出生于奥地利的英国著名经济学家、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弗雷德里克·哈耶克(Friedrich Hayek)译为“弗瑞锥奇·海克”。
       其次,句法方面。译者若对句子结构理解不当,分不清句中各个成分之间的关系,就会发生句法方面的理解错误。例如,《呼啸山庄》第7章中有这么一句话:"I perceive that people in these regions acquire over peo-ple in towns the value that a spider in a dungeon does over a spider in cottage,to their various occupants."译林社中译本将此句译作:“我看出来这一带的人,对于城里的那些形形色色的居民来说,就好比地窖里的蜘蛛见着茅舍里的蜘蛛,得益不少。”译文社中译本则译作:“我觉得这一带的人比起城里人来,自有一种好处,——就像是地窖里的蜘蛛比起茅屋里的蜘蛛那样。”前一译文中的“见着”二字原文中没有,凭空加在这里也没有道理,并且将to their various occupants理解为“城里的那些形形色色的居民”,即把their理解为“城里的”,基本上整个句子的意思都搞错了。后一译文则干脆把这一部分忽略不译,没有完整地传达整句的意思。从句子结构上看,that a spider in a dungeon does是一定语从句,修饰the value;句中的over含有“超越、优于”的意思;这里的their应指dungeon和cottage,而非“城里”。另外,两个版本中都把dungeon译作“地窖”,也是不对的。《牛滓高阶英汉双解辞典》对该词的解释为"a dark underground room used as a prison.especially in a castle(尤指城堡中的)地牢"。因此此句似可改译如下:“我觉得,这一带的人比城里的人有价值,正如地牢里的蜘蛛跟茅舍里的蜘蛛相比,对于住在这两个地方的人来说,前者的价值更大一样。”之所以这么译,是因为此旬内含的意思是,对于深陷囹圄、失去自由、孤独寂寞的囚徒来说,地牢的蜘蛛也许会给无聊的牢狱生活平添一丝生气或意义,所以才“更有价值”。再比如,我们在校阅《美国历史上的今天》这部书稿中遇到这样一个句子:"But as creative as Mary Pickford was,her fans would not accept her as anything other than the stereotype of a beautiful,winsome child."译者起初将该句译作:“玛丽·皮克富德的影迷像她自己那样很有创意,但他们只认可一个美丽可爱、楚楚动人、活灵活现的儿童形象的玛丽·皮克富德。”从结构上看,此处由as引出的从句并非方式状语从句,而是让步状语从句。从该句的上文我们知道,句中的人名是指电影界有名的、曾获得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大奖的人物,因而翻译时应采取约定俗成或已有定译的译法。经推敲后改译为:“虽然玛丽·璧克馥极富创造性,但她的影迷却只认可那个典型的、美丽可爱、楚楚动人的儿童形象。”
       再次,专业知识与背景知识方面。在翻译实践中,译者会碰到不同领域、不同学科的东西。尤其是在知识爆炸的今天,学科发展越来越快,学科分类越来越
       细,而译者不可能对各个学科都有了解,因此对译者的挑战也越来越大。如果要译的东西不属于自己所熟悉的领域或专业,称职的译者就会以认真负责的态度,向这个领域的专家或者行家请教,或者查找相关的资料,尽可能做到胸中有数,然后再动手翻译,而不会像某些不负责任的译者那样,自以为是、望文生义、草率下笔,酿成知识性错误,贻害读者。例如,在校阅《美国历史上的今天》这部书稿时,遇到了以下几句话:一是"I knew that I was going t0 be somewhat out in front and per-haps I would have to take a lot of abuse….said Jack Roo-sevelt Robinson."最初译者将该句误译为:“‘我知道我要冲到前面去,或许我要承受太多的恶言恶语……’杰克·罗斯福·罗宾逊说道。”经查相关资料得知,杰克·罗斯福·罗宾逊是第一位参加高水平美国职业棒球比赛的黑人运动员,此句话中的“to be out”是棒球运动中的术语,意为“出局”,因此改译为:“我知道,我可能会在重要的位置上出局,也许我会挨不少骂。”二是"When the president(Abraham Lincoln)died,Secretary of War Edwin Stanton who was standing at his bedside.is said to have whispered,…"译者起初误译为:“(林肯)总统临终前,站在他的床头边的战时秘书艾德温·斯坦顿轻声低语……”此句中“Secretary of War”为一头衔,即“陆军部长”,非“战时秘书”,故改译为:“(林肯)总统临终时,陆军部长埃德温·斯坦顿站在总统的床边,据说他曾轻声说道……”三是"On the same day,U-nited States forces evacuated select South Vietnamese offi-cials and troops and the last few Americans still in Viet-main,taking them to U-S aircraft carriers offshore."该句被误译为:“同一天,美军把经过挑选的南越官员,部队,以及仍在西贡的最后一些美国人撤到近海处的美军军事运输机上。”该句中的aircraft carriers并非“军事运输机”,而是“航空母舰”,所以改译为:“同一天,美军把经过挑选的南越官员、部队以及最后几位留在越南的美国人撤到了停泊在近海处的美国航空母舰上。”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在翻译过程中稍不留神就会在理解阶段出问题,就会犯望文生义之类的错误。因此译者要以严肃认真的态度,以高度的责任感对待每一个词、每一个短语和句子,在理解上下足工夫。还要广泛搜集查找相关资料,不厌其烦地向行家请教,尽可能忠实通顺地将原文的意思转达出来,方无愧于原文作者和译文的读者。
       (责任编辑 乔学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