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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文学研究]简单而殷勤的水手?
作者:高灵英

《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7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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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康拉德以自己的母亲和妻子为原型塑造了许多坚毅和忠诚的女性形象。他在作品中对待女性的态度-不是像利维斯所说的是“有一点儿简单而殷勤的水手的味道”,而是来源于一个伟大的作家对于夫妻相依相伴的赞美,出于对于人间最美好的男女痴情和恩爱的赞叹,出于对伟大女性的最深沉的爱怜。
       虽然利维斯在《伟大的传统》中对康拉德给予了高度的评价,但是在阅读了康拉德的作品和书信之后,我认为他对康拉德的评价仍然不够完美。他说:“康拉德虽然经验老到,却在观点和态度上显出了某种简单性。他对女人的态度而言,我们可以觉察到,有一点儿简单而殷勤的水手的味道,贯穿了他的整个文学生涯。”[1](P305)康拉德不是一个简单的水手,他作品中对女性的描写也不是简单地向女性献殷勤,而是对女性之伟大的实事求是、由衷和理性的赞美。
       康拉德在对待女人的态度方面不是采用涉世不深和流浪汉式的简单水手的视角。他几乎所有的作品都是他在海上磨练了快20年和体会了幸福美满的两性生活之后开始创作的。康拉德于1874年在马赛上船开始当一名水手,分别于1880年、1884年和1886年取得了当二副、大副和船长的资格。小说《青春》的“犹太号”是以康拉德在1883年3月当二副的“巴勒斯坦号”为原形,故事也是以其在这艘运煤船的亲身经历写成的。《机缘》是他1892年当“托轮斯号”大副的经历的缩影。《大海的镜子》是他在1887年成为“高地森林号”三桅帆船大副的历练的翻版。1888年他首次指挥了三桅帆船“奥塔钩号”航行于非洲,后来这次探险经历变成了《一些往事》的原形。“比利时国王号”是《黑暗的心脏》的雏形。《“水仙号”上的黑水手》是他在“水仙号”上真实生活的写照。他的第一部作品《奥尔迈耶的愚蠢》是他在和妻子杰西谈恋爱时开始创作的,这本小说直到1895年才出版,这离他开始成为一名水手的时间差是21年。而且一个不容忽略的事实是:除了《奥尔迈耶的愚蠢》和《岛上的一个被遗弃者》外,他剩下所有的作品都是在他1896年结婚后开始创作的。
       康拉德也不是一个没有受过多少教育而头脑简单的水手。他虽然从小就体弱多病,再加上父亲的流放,不能接受连续的正规教育。但是他家学较厚,在离开波兰之前,康拉德已经受到了良好的文学熏陶。他曾经写道:“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已经阅读了大量雨果和其他浪漫主义作家的作品,波兰文版和法语版的历史、游记和小说,缩写版的堂·吉诃德和吉尔·布拉斯。我还在孩提时代读过波兰和一些法国的诗歌。”康拉德的父亲曾在彼得斯堡大学学习了四五年时间,主修东方语言和法律,掌握了好几门外语。后来,他不但创作诗歌和戏剧,而且翻译过海涅、狄更斯、雨果的作品以及五部莎士比亚戏剧。通过他的父亲,康拉德熟悉了莎士比亚、海涅、狄更斯、雨果和德·维尼等。父母相继去世后,他跟着舅舅一起生活。他的舅舅也是彼得斯堡大学的毕业生,把他当做儿子一样看待。在康拉德的眼里,舅舅是“一个具有非凡聪明才智和强烈的感召力、威震三省的最杰出的人物”。他不但熟悉当时所有波兰伟大的作家,而且还熟悉许多国际知名的作家,如俄国的普希金和莱蒙托夫,德国的拜伦、爱伦坡和席勒等。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在康拉德走向大海和文学前,他已经是一个胸怀人文主义博大精神的羽毛渐丰的大鹏,而不是一个半文盲式的水手。康拉德在自己近20年的航海生涯中朝夕相伴的是汹涌的大海、巍峨的轮船、粗犷的海员,但是他比麦尔维尔更完美,因为他的笔下不但有海明威式朴实而英勇的“硬汉”的阳刚之气,而且还有与此相对应的娴静、漂亮、坚毅、善良和忠诚女性的柔美,她们是“硬汉”的另外的一半,是他们心灵的归宿,梦中的满月和平静海面上温柔的港湾。虽然女性的出场大多是男性的陪衬或者在故事中的影射,但是她们的每一次亮相都很精彩。康拉德所描写的女性形象丰满,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她们大多都品尝过情人之间的真挚情感的激荡,也得到过自己丈夫或者恋人的钟情,生活在幸福之中。因此,他对待女性的态度不是简单的水手对女人的调情、远距离的外貌欣赏和暂时的感性接触和对女人的恭维和殷勤,而是在两性长期生活经历的基础上对于男女之间的真实生活经验的理性的写实;不仅描写女人外表的妩媚,而且还对女人的忠贞、善良、幽默、勇敢和坚毅的优良品质进行了恰当的分析。
       康拉德之所以会创作出这样柔美而坚贞的女性形象,在很大程度上是与他的生活经历分不开的。康拉德虽然过早地失去了父母,但是他心目中的家庭生活是幸福和完美的:他的父母相亲相爱,他和妻子杰茜相依相伴,这些对他塑造理想的妇女形象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他的母亲爱娃始终不渝地跟随着他的父亲阿波罗。爱娃不顾家人特别是她所挚爱的父亲的反对和阿波罗订了婚,并且在等了九年(她父亲去世)之后才和他终成眷属。在康拉德的父亲因为谋划反抗俄国侵略者的1863年波兰起义被流放时,他的母亲也因为支持他父亲的工作而被迫带着五岁的康拉德陪伴在他父亲的身边。即使她的病体(她已经得了肺结核)在流放地遭到严酷的生活条件的侵蚀而彻底垮掉,她仍然在那里坚持了大约三年的时间,没有和丈夫分离,最后在康拉德八岁时恋恋不舍地逝去。又过了四年,阿波罗的灵魂也在那里追随了自己的爱妻。在这最后的四年里,阿波罗生活在对妻子的思念和神圣的崇拜之中,同时他也意识到儿子是爱娃在世界上所遗留下来的唯一的影子,是爱娃和自己的最爱。为了爱娃,为了让那些热爱她的人在康拉德身上看到爱娃的精神,他必须勇敢地继续活下去,照顾自己的爱子。
       康拉德的母亲和他的父亲一样也出身于拥有土地的殷实的中上等人之家,是非常虔诚的天主教徒,美丽而端庄。她生机勃勃,忘我,幽默、勇敢和坚强。“她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是全家人的所爱……她以自己的美丽和聪明才智而赢得了大家尊重和赞誉。……她无限地忠诚于自己的祖国和信仰。她自发和热情地支持革命。……我们可以完全肯定康拉德父母的婚姻生活是幸福美满的。而他们所有的不幸都是外因所造成的。”爱娃虽然比阿波罗小13岁,却非常赞成丈夫的基督式的“机会均等”的信仰。实际上他们夫妇两个是天生的一对理想主义者。康拉德的母亲给他在监狱中的父亲写信时,坚决地表达了自己的信仰:“我和你一样准备好去放弃生活的乐趣而躲避那些你至今也没有被玷污的东西。……我将会永远幸福地陪伴你。”
       显而易见的是,康拉德的母亲是早就铭刻在他心目中忠诚和贤淑女子的典范。康拉德在1900年写道:“当我是一个孤儿时,最使我受益的是母亲的手足对她的那种特别狂热的崇拜。我母亲肯定不是一个平常的女性。她和我父亲和舅舅有过许多通信,我在1890年阅读过,后来摧毁了这些信。它们就是母亲给我留下的启示录。我将永远不会忘记那些信带给我的快乐、我对母亲的钦佩以及失去母亲的无以言表的痛苦。”《诺斯托罗莫》中高尔德太太唐娜和安东妮娅、《在西方的眼睛下》的女主人公娜塔丽和《罗曼亲王》中亲王的夫
       人就是他母亲的真实写照。她们热心政治,受过良好的教育,享受着爱情的芬芳。《诺斯托罗莫》中高尔德太太唐娜俊美端庄,坦率和慷慨,最先认识到物质利益像瘟疫一样致命。她很善良,像爱娃一样对周围佃农的孩子几乎都可以叫上名字,并且很爱护他们。她和丈夫连续几个小时讨论矿上的事务却从未感到过倦怠,始终兴致勃勃,满心喜悦。她真正的温柔和她丈夫真正的刚强,表现在互相的欣赏和征服之中。她丈夫的名言是:“我的最佳的感觉由你保存着,亲爱的。”[2](P54)《诺斯托罗莫》的另外一个女性安东妮娅在欧洲出生,曾在英国受过教育,举止端庄,最具才华,非常有学问,她的一切使她父亲的干儿子唐·马丁神魂颠倒。他说:“在安东妮娅身上有着那种让我相信天下无难事的东西。只要看一眼她的脸,就足以使我的头脑燃烧起来。然而我爱她,和别的男子一样——用的是心,只用心。她之于我,比教会之于神甫更宝贵。”[2](P182)娜塔丽在知道是自己的爱人出卖了自己的兄长后,就把自己献给了慈善事业,而拉祖莫夫为了自己的真爱,虽被致残也毫无遗憾。罗曼亲王的妻子年轻貌美,出身名门,使亲王一头栽进了爱河。她的妩媚,她理智和感情上严肃持重的品质使亲王对她一往情深;而姑娘也投桃报李,以特有的坦率而迷人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爱情。在她离去之后,亲王的身心似乎已经跟她一起埋在墓穴中,整天一言不语,僵直地坐在马背上,活像一个石雕的骑士。
       康拉德的父母非常乐观和幽默。爱娃在一封信中写道:“缺乏锻炼和监狱的高温肯定已经影响了我丈夫的健康,但是他镇静、放松并且情绪高昂。在我们极为稀少和短暂(五分钟)的见面中,我们真地开着玩笑。我们允许自己开玩笑,但是不喜欢流泪。我必须要声明的一点是我们从没有以泪眼相对。”康拉德的女性也不乏幽默感。《台风》中“南山号”的总机械师陆特太太惯爱玩一种“所罗门说”的把戏。《诺斯托罗莫》中高尔德太太唐娜的谈吐加上微微讥诮的口吻往往倾倒她的客人。
       康拉德的妻子杰茜是他真正了解家庭生活的开端。杰茜是一个打字员,比康拉德小16岁,几乎没有受过多少正规教育。她的父亲是一个零售商。她在姊妹九人中排行老三。拮据的家庭生活条件造就了她忍耐和持重的品质。康拉德曾谦虚地写道:“她个子不高,长相一点也不引人注目,实际上长相平平,但是对我非常好,……她也爱大海。”但是从结婚照片上看,她实际上还是很俊美、丰满和时髦的。她是一个“直率、热情和非常胜任的”妻子。杰茜虽然在艺术上不是康拉德咨询和讨论的对象,但是她良好的品质,特别是节俭和吃苦耐劳的精神以及对康拉德的理解和温柔体贴是他们美满婚姻的纽带。康拉德的身体不是很结实,但是杰茜很关心他。杰茜在回忆1895年3月度过的蜜月时写道:“在整整而漫长的一周中,他始终高烧不退,大部分时间,康拉德都处于昏迷状态。”他的朋友福德认为康拉德过于敏感、神经衰弱、令人困惑和反复无常。因为写作的痛苦和压力,几乎每完成一部小说,康拉德的精神和体力都达到衰竭、沮丧、精神错乱和崩溃的边缘。虽然康拉德中年还生活在入不敷出之中,靠朋友帮忙、借贷或者抵押贷款为生,但是杰茜在违背自己母亲意愿的情况下,从22岁嫁给康拉德起,就责无旁贷地充当他的秘书(家庭生活初期)、管家(康拉德家一般有一到两个仆人干体力活)和情人,忠实地捍卫他的利益,让他能够尽可能稳定地工作,并且分别在1898和1906年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博利斯和约翰,陪伴康拉德走到他生命的尽头。实际上,杰茜之于康拉德不仅仅是妻子的角色,她还给予康拉德所缺少的母亲般的呵护和女儿似的柔情。康拉德给杰茜的信的署名经常是“你最亲爱的男孩”或者“你永远的男孩”。他在信中写道:“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令人着迷的、勇敢的、可爱的、动人的小猫眯,我非常爱你。”康拉德对于妻子在精神上非常依赖。他告诉朋友说离开杰茜他就似乎“魂不附体”。在他去世前一个多月,杰茜做膝盖手术住进了医院,而康拉德因心脏病必须卧床静养,只能抑郁地和妻子通信来倾诉衷肠。一旦康拉德可以下床,他就马上去看望她。在康拉德离开人世前半个月,杰茜终于回到家里。康拉德高兴得似乎摆脱了病魔,能够挣扎着去为自己的论文《传奇》写序言,还高兴地说自己看中了一所房子,准备租下来居住。康拉德自从结婚以后,几乎在每一封信中都要提到他的妻子,可见他的妻子在他的生活中的至关重要性。虽然刚开始,康拉德也像其他一些男性一样对婚姻生活和孩子的降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对儿子的夺爱十分嫉妒,但是他是一个深情的父亲和忠实的丈夫,竭尽全力用自己的笔来养活妻儿,完全尽到了一个父亲和丈夫的责任。
       虽然康拉德8岁时就失去了母亲,但是杰茜所给予他的除了母性的关爱外,还有女性所具有的其它优点。所以康拉德也就以自己的妻子为原形把世界上最优秀的女性的品质都归于自己的笔下。《吉姆爷》中吉姆的马来妻子钰儿、《黑暗的心脏》中库尔滋的未婚妻、《艾米·福斯特》的主人公艾米和《在西方的眼睛下》的特柯拉都带有杰茜的影子。她们质朴、温柔、勇敢、善良和热爱生活。钰儿纯朴、美丽动人,像一朵野花一样简单而精致。当吉姆有危险时,钰儿无私地恳求他离开自己,甚至离开那个国家。吉姆对她也充满了爱怜。他告诉马洛说:“我非常爱她。我都说不清有多么爱她。”[3](P250)经常在晚上,吉姆和钰儿两个白色的身影儿紧紧地偎依在一起,他的胳膊搂着她的腰肢,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们轻柔的絮语好像一个生命以两种声调进行自我交流[3](P233)。库尔滋临死还念念不忘他的未婚妻。马洛在一年后见到了那个钟情的女子,并且被她的哀伤所感动。“她具有一种诚实人的忠诚、坚信和受难的能力。她抬起她悲伤的脸,仿佛她为这悲伤而骄傲,仿佛她要说,我——只有我,知道该如何像他那样去为他哀悼。”[4](P591)《艾米·福斯特》的主人公艾米虽然长相平常,但是她的心眼是最善良的。从来没有人听说她讨厌过别人,“她对任何活的东西都很温和”[4](P143)。特柯拉虽然头脑简单地摆脱富裕的父母而投身于革命,但是她对于被政府逮捕并遭毒打的所谓的丈夫给与了一个妻子所能给与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不惜为他而乞讨,并且一直照顾到他生命的最后一息。在她所喜欢的拉祖莫夫被致残之后,她主动把他送到医院,并且决心与他终生相伴。
       康拉德的母亲和妻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理解男性,外柔内刚,给予丈夫温馨的呵护和强大的精神支援。他也在这方面刻画出一些像《走投无路》中的惠利船长妻子和《青春》里船长比尔德夫人等好太太形象。惠利船长毫不动摇地相信不管在水里还是在陆地上,哪儿的家都不及“神鹰号”船尾甲板下面那个家美满、愉快,因为他的太太在每一块嵌板中央用画笔装饰一簇家乡的鲜花。为了表示她对船长的爱情,她用了12个月的工夫才画遍了那个舱房。他的夫人去世之后,惠利船长把他的亡妻的长着黑色卷发的肖像画挂在他的床的对面,以便于可以时时看到她。比尔德的妻子不仅关心自己的丈夫而且还关心船上其他船员的起居。她不时叮嘱马洛说:“你是个好小伙子,如果你看约翰——比尔德船长——晚上没有围好围巾,就说我要他好好把喉头裹起来。”[4](P40)而船长也很珍爱他的太太。小说中有一段惊心动魄的船长救夫人的挚爱场面。在快要被另外一条船撞上时,船长一边发命令让自己的船摆脱危险,一边“抱起他的太太,跨上甲板,奔到船边,跳进缚在软梯旁的小艇里。60岁的老头儿有这么一手可真不赖。想想,这位老汉英勇地双手救起了一个老妇人——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命”[4](P35)。简单的水手是快乐的单身汉,以四海为家,就像《诺斯托罗莫》中的米谢尔船长所说的那样:“我自己是决不会结婚的,一个水手应该实行自我否定。”他们很少会深刻体验到夫妻恩爱、家庭和睦,这些人世间最和谐美好的事情。他们对女性的体验除了“性”的需求外,很难达到康拉德对女性的高贵品质理解的深度。康拉德笔下几乎所有女性都柔美而刚强,其中有崇拜男性的女子,也不乏懂得男性,外柔内刚,把男性作为一个平凡的人来看待,平等相处的贤内助;她们的爱人也差不多都了解女性,温和而体贴,尽职尽责地为家庭和社会服务。实际上,没有女性的陪伴和支持,康拉德也就创造不出后期的像罗曼亲王、高尔德和拉祖莫夫等更为丰满和真实的“硬汉”形象。虽然曾经也有女性主义者指责康拉德的作品中的男权倾向,指责爱娃和杰茜的家庭妇女地位,但是我认为如果丈夫确实需要一个帮手,那么与其用别人为何就不能用自己的妻子?另外,康拉德不仅描写女性对男性的崇拜,他也描述男性对女性的钟情。夫妻或者情人之间的心心相印难道不是人间最神圣的爱吗?这确实不能说成是简单的水手所献的殷勤。
       因此,我们可以看出康拉德除了他的叙述手法较现代外,他实际上是一个非常传统的、思想不偏激的作家,特别在描写男女之爱和家庭生活上。他对女人的赞美不是出自一个简单的水手的恭维,而是来源于一个伟大的作家对夫妻相依相伴的赞美,出于对人问最美好的男女痴情和恩爱的赞叹,出于对伟大女性的最深沉的爱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