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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语言文学]诗词创作中的意境与语言艺术
作者:于华东

《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 2008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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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意境是诗人内心世界及个性、风格、才能和艺术追求的综合体现。意境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具有创新性。诗词在构建意境中要防止出现“有境无意”、“有意无境”、意境不高即“俗意”等失缺,并需要用高超的语言艺术来表现。诗词语言除了准确、精炼之外,还应独具特色。具体表现在:生动的形象性;朴实无华、通俗易懂的语言风格;诗词语言中的“炼”字。
       [关键词]诗词创作;意境;语言;形象性;“炼”字
       [中图分类号]1207.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81X(2008)05-0614-05
       诗词是中华文化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是中华民族的艺术瑰宝。从《诗经》的产生,经历代文人骚客的实践与探索,诗歌至今已历4000余年,词至少已历1200余年。诗词在艺术上呈现出丰富多彩的特色,有如繁花似锦、姹紫嫣红,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诗词艺术本身就是高雅艺术,如阳春白雪、典雅丽质;但同时它也是源自人民大众,源自人民的生活,其通俗易懂、明白晓畅的语言风格又为广大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
       诗词创作应讲求艺术感染力,要能激起读者的想象力和联想,感染读者的心灵,唤起读者的美感。诗词的感染力或曰艺术魅力,是诗词作为一种艺术品本身所不可或缺的属性。这样的艺术魅力,会使读者在品赏诗词时情不自禁地领略其中美的享受,从诗的内容中吸取精神营养;从诗的艺术表现(形式)中分享愉悦;或随着诗词中的描绘和抒情,运用丰富的想象、幻想、联想,走进诗的意境之中,感悟诗词中情与景的交融,而缺乏艺术魅力的诗词是达不到这般效果的。
       在优秀的古典诗词中,我们不难发现,诗词创作的艺术特色会从多方面反映出来,笔者试图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论述诗词创作中表现出来的艺术特色。
       一、诗词创作中的意境
       从诗词艺术的角度去评价一首诗词的优劣与否,首先要看诗词的意境是否深远。何为意境?意境是指客观事物与诗词作家思想感情的和谐统一。在艺术表现中所创造的那种既不同于真实生活,却又可感可信并且情景交融、形神兼备的艺术境界。
       一首诗词的艺术水平如何,取决于有无意境,意境之高低也是检验诗人的思想水平、艺术素养、文学功底的尺度。唐代诗人王昌龄提出诗有“三境”,即物境、情境、意境,“视境于心,莹然掌中,然后用思,了然境象”。诗中的“意”包括作者的“情”与“理”;诗中的“境”指事物的“形”与“神”;所以说意境也就是“情”、“理”、“形”、“神”的相互契合。讲求意境,提倡创新,即创意出新,是诗词创作中的重要标准之一,正如古人所云“领异标新二月花”。
       (一)意境是诗人内心世界及个性、风格、才能和艺术追求的综合体现
       诗词意境包含了作者的思想情感,也包含鲜明、生动的具体形象。如白居易的《卖炭翁》、杜甫的“三吏”、“三别”,诗中所刻画的人物形象,人们都似曾相识,并不感到陌生,这些形象在现实生活中随处可见,有着鲜明的个性特征,代表了当时社会生活中的一批人物或一类人物形象,具有艺术上的典型性。
       作者的思想情感和志向往往透过诗词中的意境来阐发。“诗言志”是我国最古老的一句诗论。《尚书·舜典》载:舜命夔典乐,并日“诗言志,歌永言”。《左传》中有“诗以言志”;《庄子》中说:“诗以道志”;毛泽东1945年在重庆谈判期间,曾应诗人徐迟的请求,题写“诗言志”三个大字。何谓“诗言志”呢?就是要抒发诗人的思想感情,即抒情。不仅如此,还包括志向、理想、抱负与追求。“志”在诗中表现为一种意,并根据诗词中所描绘的境界、情景、形象,将这种意与之融合,成为一种意境。古人云:“诗以意为主,文词次之”,强调诗要有明确的主题思想。
       (二)意境应该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具有创新性
       诗词的意境,一般应是作者以门己独特的感受和慧眼识珠的观察辨别能力,创造出独特新颖的艺术境界。它比现实生活中的原素材更为新颖、感人。使现实生活,通过诗人的独特感受后,得到了艺术升华,其中还包含某些哲理性。如苏轼的《题西林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为我们创造了一个新颖的、哲理般的意境。
       (三)意境构建中出现的某些失缺
       1 有境无意。这种情况的出现,往往是因为作者没有给予“境”以强烈的思想情感。虽然在作品中也显示出不少形象、情景,但表达不出作品的主题思想和深刻内涵,“意”则被淡化了,淡到人们几乎感觉不到的程度,何以能谈得到上意境呢?这主要是由于作者在立意方面出现了失误。
       2 有意无境。成功诗词作品的立意,应是蕴含着生动的形象性,既要有“骨头”(“意”),又要有“肉”(境)。诗词要能提供一个想象的载体——形象,有“骨”无“肉”的诗词,就如同有“意”无“境”,尽管“意”气十足,但“境”界全无。造成这种有“骨”无“肉”、有“意”无“境”诗词的主要原因是由于作者缺乏对生活的深刻体验,缺少对生活的深厚积累,提供不出鲜明生动的独特形象,只是堆砌一堆空洞乏味的陈词滥调,使诗词作品黯然失色。
       3 意境不高。有些诗词的主题,立意在一些琐碎的日常生活中,如从吃、喝、玩、乐方面来立意,有“低俗化”之嫌。诗词意境的低俗,是因为作者的思想、思绪混乱造成的。作者要创作一首诗词,下笔前不免会想到一些俗话、套话、门面话、应酬话、敷衍的话,老生常谈……,如不假思索、不加筛选,“捡到篮子里的都是菜”,信手拈来就用,那么其写出的东西肯定俗不可耐,或粗制滥造,毫无“意”可言,更谈不上意境了。元代诗人杨载说过:“诗之忌有四,首忌就是‘俗意”,这确有独到的见地。求新意境,就得要避俗,这是一个艰苦的探索、追寻、创新意境的过程,要花时间、耗精力,一时酝酿不成熟的,还可以暂时搁置起来,继续积累素材,慢慢等待撞击灵感的那一刻的到来。
       诗词固然可以天天动笔写,但成功之作,传诵千古、历久不衰的诗词,不是天天可得的。例如,晚唐诗人杜牧,大胆创新意境,冲破藩篱、不落俗套并打破流俗和陈见,创作出《赤壁》、《乌江亭》、《四皓庙》等一批“翻案诗”,提出了一套别出心裁的崭新哲理,振聋发聩、耳目一新、令人叫绝。清代文学评论家袁枚对此大加赞赏,他在《随园诗话》中评论道:“诗贵翻案;神仙,美称也;而昔人曰:丈夫生命薄,不幸作神仙。”清代诗人赵翼更是一反常情、打破陈规,创作了:“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的佳作。他在《论诗》中写道:“诗文随世运,无日不趋新。”清代学者龚自珍在《己亥杂诗》中写道:“万马齐喑究可哀,九州生气恃风雷,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亦是如此。两位诗人正是匠心独运、别出心裁,用推陈出新、一反常情的语言来标新立异,表达自己空有聪明才智,而怀才不遇、生不逢时,却在坎坷中度过一生的满腔愤懑之情。短短几句诗,把诗人不同凡俗的识见脱颖而出,体现出别具一格的意境。
       二、诗词创作中的语言艺术
       
       诗词是语言的艺术。在所有的文学形式中,诗词的语言可以说是最具艺术魅力的。正因为如此,才吸引人们去诵读、去吟唱、去背诵。历代著名的诗词作者,总是妙笔生花般地把平淡无奇的语言文字整合成优美生动、准确凝炼的诗词语言。诗词语言不同于一般的文学语言,除了一般文学语言所要求的准确、精炼、生动之外,还有其独特的要求,这些独特性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生动的形象性
       诗词作品要以形象的特殊形式来反映现实生活,使人读来觉得具体、可感、栩栩如生,如见其人,如闻其声,如历其境。诗词如果缺乏具体的、鲜明可感的、富于个性特征的形象,很难成为好诗、好词。
       诗词大家在表达自己情感时,多用具体、可感的形象或景物,借景抒情、状物,寄情于物或抒怀,来“润物细无声”地感染人,而不是直接显山露水。清代文学家袁枚说:“一切诗文,总须字立在纸上,不可字卧在纸上。人活则立,人死则卧,用笔亦然。”袁枚所说的“立”,就是要求诗词语言应是生动的、形象的,给人以立体感。立体感的凸显来自于诗词语言的力度。
       我国古代不少诗词大家都善于用形象化的语言来表达抽象的情绪(感)。如李白用“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以江边送别的图景、景中寓情,来表达惜别的怅惘之情。岑参的“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蹄处”(《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借景抒情,同样表达出与朋友分离时的真挚别情,李白的诗句有异曲同工之妙。
       又比如:忧愁的“愁”字,古代不少诗人词家的作品中都写过它,但由于这些诗词作者所选择的角度互不雷同,“愁”的形象便显得千姿百态,各有千秋。例如:
       唐代诗人李欣有:“请量东海水,看取浅深愁。”诗中“愁”有了深度。
       唐代诗人赵嘏有:“夕阳楼上山重叠,未抵闲愁一倍多。”诗中“愁”有了数量。
       南唐后主李煜有:“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词中“愁”有了体积、长度。
       北宋词人秦观有:“无边丝雨细如愁。”词中“愁”有了形状。
       北宋女词人李清照有:“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词中“愁”有了重量。
       李清照另有:“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词中“愁”字有了无限的蕴含。
       其它如南唐词人冯延已的“撩乱春愁如柳絮,悠悠梦里无寻处”,北宋词人贺铸的名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则把春愁漠漠、恍惚迷离之状,描写得如隐如现、忽明忽暗。贸铸也因此名声远扬,时下世人戏称之为“贺梅子”。
       以上由于不同诗人词家对眼前景物的深入体悟,与心灵情感的相互交融,使情感融入景物,即外观与内感已融化无痕,因此能产生如此形象生动、感人至深的艺术效果。
       (二)朴实无华、明白晓畅的语言特点
       诗词是写给人诵读、吟唱的,诗词语言如果生涩难懂、冷癖险怪,会影响诗词的诵读、传播,不仅无法朗朗上口,更不易通达其意。我国古典诗歌理论中,主张自然平淡、朴实无华,已成为许多诗词作家的共识。这种理论基调则源于自然论。古代诗词评论家主张诗词创作要“平淡”,对诗词的总体要求是:诗词语言应通俗浅近,简明易懂,自然天成而无人工之迹,清新淡远而无雕琢之弊。如南朝文学评论家刘勰所言,“感物言志,莫非自然”(《文心雕龙·明诗》);苏轼也有“冲口出常言”(《与明上人颂》)。清代学者钱谦益也认为诗“以天真烂漫,自然而然者为工”(《题交芦言怨集》)。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均把自然平淡视为诗词的高格。而矫揉造作的语言,装腔作势的语言,堆砌华丽词藻的语言,或生涩僵直的语言都是令读者乏味厌烦的。
       但语言的朴实无华、自然平淡不等于粗俗浅陋;口出常言并不是信口胡言。它只是在语言文字的运用中文从字顺,艺术形式上平淡无华,在表情达意上却回味无穷。以明白晓畅、自然平淡的语言文字表达真挚的情感,以朴实通俗的语言表达深刻丰富的内容,如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韦应物的“野渡无人舟自横”;王维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这些名诗句皆不着雕饰,只用寻常语作诗,味真韵远,成古今之绝响。
       诗词本身无疑应该是美的、高雅的文学作品,这无可厚非,但仅凭华丽词藻堆砌起来的诗词语言则未必是真正的美。诗词的美主要靠内在之美、意境之美,正如大诗人李白所云,是一种“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似的美,而不是艳丽之美、矫饰之美、涂脂抹粉之美。例如,李清照的名词《声声慢》开头:“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9组14个字,皆由双声、叠字组成,在语言上的成功运用、极富创造精神。但细分析这14个字,又都是由极普通的常用字组合而成,可谓空前绝后的一例佳作。我国文学史上,六朝、隋、初唐时期,诗歌的浓艳香软、雕琢华丽词藻,以致脂粉气太重的诗风,已为后世诗家、诗评家所诟病。正如现代诗人、文学家郭沫若所言:“只要是真正的美人,穿件什么衣裳都好,不穿衣裳的裸体更好。反过来一具僵尸,装扮得再好,也仅是一具僵尸而已,决不会给人以任何美感。”
       古代许多诗词大家,尤其是唐代大诗人白居易认为诗歌语言应通俗易懂、自然平淡、朴实无华、明白晓畅,这种明白晓畅并非直白式的一览无遗,当然也要讲求含蓄,讲求形象思维,留给读者以充分想象、联想的空间和余地。白居易的诗之所以如此盛传,固然有其思想内容上的进步性、正义性,更主要的原因是由于其语言通俗易懂,不少古籍(如《冷斋夜话》、《唐才子传》等)都有白居易为老妪诵诗“解则录之”的故事。北宋文学家、政治家王安石曾说:“天下俚语,被白乐天道尽。”所谓“俚语”,即指今天的群众口语。苏轼曾有“元轻白俗”之说,“元”指唐代文学家元稹,“白”则指白居易,所谓“俗”,古代文人称之为不雅,我们今天当理解为“通俗”。另一晚唐诗人聂夷中,诗的内容是反映现实,反映人民生活疾苦的,诗的语言自然也采用当时群众大量的口语人诗,并加以一定的提炼。直到今天,他的诗仍然易读好懂,有些诗甚至不识字的人也能听懂。
       (三)诗词语言中的“炼”字
       诗词的语言是最具艺术魅力的,它既具有一般语言的本质属性,又有着诗词这种特殊体裁所决定的特殊功能。诗歌语言的凝练主要体现在对篇、章、句、字的锤炼。炼句、炼字的目的是炼意,是为了在有限的篇幅中表达更深广的思想感情。我国古代诗词名家,一向有“炼”字的讲究。
       如:杜甫的“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江上值水如海势,聊短述》),这说明他创作上的严谨态度。写一首诗并不难,难就难在要写出好诗、佳句、名篇。杜甫追求的正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好诗佳句,他下字力求准确有力,使每个字都含有很重的分量和很深的含意,凝练至极,以致于他在晚年有少数诗不免费解。
       又如:以“苦吟”著称、专以“炼字铸句求胜”的唐代诗人贾岛在谈到自己炼字的甘苦时曾说:“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知音如不赏,归卧故山秋。”其中“二句”指他的一首诗中有“独行潭底影,数息树边身”,这两句诗花了贾岛三年的时间反复吟诵,才写出来了,诗成之后贾岛竟激动得热泪滚滚。有关贾岛
       “炼”字的故事,还有一则家喻户晓的“推敲”典故,本文引来以示佐证,作为诗歌语言中“炼”字的典型,也可看出他吟诗吟得多么苦。
       一天,贾岛边行走边吟诵两句诗:“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正当他痴迷地沉思:是用“敲”字好呢,还是用“推”字好?此时,不巧大文豪、时任监察御史的韩愈乘坐的车驾路过此处,由于贾岛过于专注吟诗,全然不知前边来了马车,一头撞上了韩愈的座驾,韩愈问明原因,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和他一同探讨,认为群鸟归巢时,寺庙的大门已拴上,无法推开,且正值夜深人静时,用一个“敲”字更显得清脆悦耳,于是便选定用“敲”字。推、敲二字便由此组合成具有特定意义的词,“推敲”一词的来历便被传为佳话,沿用至今。另一位唐代诗人卢廷让在《苦吟》一诗中写道:“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古人每次作诗,总是一面捻抚胡须,一面殚思苦虑,为了吟成一个字,常常捻断了数根胡须。这两句诗,描写诗人在吟诗对句时,苦苦思索与斟酌的情形,同时也赞赏诗词作者在写作时那种绞尽脑汁、苦思熟虑的认真严谨态度。
       诗人“炼”字不仅是“苦吟”,而且还讲究一定的“炼”法。其中一法即以多向思维中的发散思维去“炼”,运用联想把相近、相似、相关、相对、相通之处的景物,选取其沟通点加以连接,从而“炼”出惊人妙字,闪烁出智慧火花。如北宋词人宋祁的《玉楼春》中名句“红杏枝头春意闹”这个“闹”字尤为独特,红杏不会发声,如何喧闹?原因在于,正值大好春光,阳光明媚,红杏挂满了枝头,开满了绚烂的花朵,春意喧扬,逸趣横生,引来蝶飞蜂舞,春意也就“闹”了起来,作者用一个“闹”字来描写花开满枝头的热闹景象,花红叶绿,生趣盎然,无限春意尽在其中。这是经作者视觉和听觉融合后锤炼出来的字眼。
       如同此类的还有北宋词人张先,在词作《天仙子》中的“云破月来花弄影”之句,向来受到人们的交口称赞,与宋祁的“红杏枝头春意闹”并为名句。月亮从散开的云堆里露了出来,在月光的照耀下,花影随风不停地摇摆着,云淡风轻,月照花拂,春天的夜色,是何等秀丽醉人!句中的这一个“弄”字是使全词皆活的“词眼”,这是张先善于锤炼字句,以酿造意境。晚清文学评论家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红杏枝头春意闹,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来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矣。”
       诗人词家的“炼”字思维有发散,也有收束思维。如最为人们传诵的是王安石的名诗《泊船瓜州>>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中的“绿”字,作为全诗的“诗眼”。这首诗之所以千古流传,主要在于这个“绿”字用得好,但“绿”字并非作者创作之初便已想到的。南宋洪迈的《容斋随笔》中记载了王安石这首诗的原稿上,“初云‘又到江南岸’,圈去‘到’字,注曰‘不好’,改为‘过’,复圈去而改为‘人’,旋改为‘满’,凡如是十许字,始定为‘绿”。王安石为“炼”就出一个满意的字,苦思冥想经反复推敲,终于想到了用一个“绿”字把不见踪影的春风转化为具体的视觉形象。“绿”原本是形容词,在此活用作动词,表现出长江两岸,春回大地,一片青绿、生机盎然的景象。既有动态,又有色彩,极富表现力。
       以上诗(词)人“炼”字的几例,可见诗词中的“眼”都是极平淡、通俗的字,这些看似平常的字,经诗人词家反复锤炼之后,放人诗词中,恰到好处,以至于整首诗词蜚声诗(词)坛,代代相传。其实“炼”字并非诗人要刻意去寻找什么生、冷、险、怪的字,争一字之奇,一鸣惊人,而是要把所“炼”的这个最贴切的字放在诗词中,作为“诗眼”、“词眼”,确有画龙点睛之妙,使整首诗词活龙活现,熠熠生辉。
       (责任编辑 何坤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