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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语言文学]南宋散文研究的困境与出路
作者:闵泽平

《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 2008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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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南宋散文研究的沉寂,与南宋理学家之文备受冷落有密切关系。 南宋散文的繁荣,在淳熙前后的中兴时期;中兴时期的散文作家,主要是学者而非爱国志士;其时散文创作的主体,是理学家街道论事之文而非志士抒愤之作。理学与古文之间不存在难以逾越的沟壑,南宋理学家大多对文章的价值有着深刻的理解,他们往往致力于道统与文统的会融,将学术思想、艺术精神与散文创作统一起来,从而对唐宋散文艺术传统的确立做出了贡献。
       [关键词]南宋散文;冷落;理学;古文;古道
       [中图分类号]1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81X(2008)05-0609-05
       唐宋散文是中国古代散文发展进入极盛时期的产物,南宋散文是唐宋散文的重要组成部分,不过人们谈到唐宋散文,往往将南宋散文剔除在外。南宋以后,古文选本层出不穷,取舍各异,却少有南宋之文。历代文话汗牛充栋,大多对南宋文章略而不论。即使在古代文学研究日益细致乃至近乎琐碎的今天,亦少有专家学者对南宋散文进行深入研讨。南宋固然没有涌现出与唐宋八大家相颉颃的杰出作家,南宋作家固然没有能够对传统散文艺术做出开拓性的贡献,但这并不意味着南宋散文没有形成自己的特色,没有自己独有的艺术价值。南宋紧承北宋古文创作高峰,创作更为繁荣,文体更为完备,文集更为繁富,其文论之勃兴与选本之迭出及文派之粗成,都是散文史上前所未有的新动向,对后世散文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南宋散文备受冷落,原因颇为复杂。一方面,南宋散文发展紧随北宋散文创作高峰之后,“平弱”的缺陷相对醒目;另一方面,南宋处于古文艺术和学术思想双双进入梳理、总结、集成的重要时期,局面庞杂,深入探讨古文演进历程实非易事。前人既少有申说,后来者亦不愿开拓、深化,“偶尔为之”、“大体言之”就成为南宋散文研究的常态。其间,理学对文学的敌意实为最便捷的武器,可以轻易地抹杀所有业已显现的责难及可能存在的挑战。因此,重新评介南宋散文的愿望,或为道学的恶谥所阻隔,或因头绪的繁多而断绝。
       明代以后,八大家之说逐渐深入人心,人们论及唐宋散文,多引八家之文为证。南宋散文在整体上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更重要的是,由于观念的局限等诸多因素,南宋散文的整体特色一直为人们所忽视。南宋一代,和战之争贯穿始终,“铁马冰河”最引人瞩目,金戈之声最为暸亮,抗战救亡成为时代的主旋律,社会形势对文风流变的影响十分显著。南渡之初,民族危机严重,士人多使气逞性,出语峻急;隆兴和议、嘉定和议,士人义愤填膺,为文无所遮拦;宋季之时,国家岌岌可危,忠烈之气充斥天地,宋朝既亡,则激昂化为悲凉。因此,爱国志士的慷慨之文历来被视为南宋散文的主体部分。
       社会氛围对文章走向的影响固然巨大,文化土壤对艺术风格的影响却更为深远。南宋之初、南宋之末文章的引人瞩目,但它们并非南宋文章的主体,抗战与救亡也非南宋人生活的全部。南宋散文的繁荣,不在南渡之初,不在南宋之季,而在淳熙前后的中兴期。孝宗隆兴以后,经济繁荣,文化兴盛,诗词创作进入中兴,散文不甘落后。一时名家备出,文集繁富,文派林立,文备众体,文论勃兴,选本迭出。
       南宋中兴时期,最重要的文化现象是讲学的兴盛、学派的林立,所以其时作家的构成,主要是学者而非志士;散文的主体,是理学家之文而非志士之文。长期以来,人们已经习惯于将文学家与道学家对立起来。由于后人对理学家的文章多持贬抑态度,事实上也就使南宋散文的主导特色遭到冷落。因此,要提升南宋散文的整体地位,改变南宋散文研究的沉寂状态,就必须改变传统观念,拓展原有视野,给予南宋理学家的古文以正确的评价。
       观念的陈旧与认识的偏差从来就是学者的天敌。南宋散文研究的沉寂。亦与此相关。南宋散文研究的展开,首先要面对的是它与南宋主流思想即理学的关系问题。在这个意义上,所谓“偏差”,就是或以偏概全,一叶障目,对理学的认识偏重于阐发它的消极质素,或阴差阳错,张冠李戴,将古文的批评误解为对其艺术独立性的突出;所谓“陈旧”,即陈陈相因,无所发明,始终位于既定的传统立场,满足于把理学与古文置于对峙状态,消弭任何互动的良性因子。简而言之,就是过分夸大理学对社会生活方方面面的消极影响,强烈渲染理学对文学的破坏性,从而极度轻视为理学文化所包裹的南宋散文。理学对诗、词的影响如何,今人多有专门论述,毋庸赘述。不过,对学术思想依赖程度的不同,本是诗、文(包括词)文体差异的重要表现,即使理学对诗、词的作用多在负面之列,也不能就此得出理学阻碍古文发展的结论。
       值得指出的是,在中国古代诸文体中,“古文”具有自己的独特性,那就是与儒学有着与生俱来的、无法割裂的依赖性。“古文”在艺术上确实具有相对独立性,即无论结构、体制、法度、语言等,都形成了自己的特殊规范,但其艺术精神,主要锁定在儒道范围内,并由此主导着古文的审美属性、风格走向乃至语言特色。“古文”的命运,它的生存与发展,始终与儒学的兴衰紧紧地捆绑在一起,这是古往今来的研究者都无法回避、不应忽视而又偏偏所经常遗忘的一个基本前提。从唐宋散文的发生之日开始,无论是摇旗呐喊的先行者,还是推波助澜的实践者,即使是唐宋散文的坚定支持者和古文运动重要参与者,都曾对“古文”的认识发生过严重偏差,都曾忽视过“古文”的核心是“古道”这一简单的事实。时至十个世纪之后的今天,把“古文”理解为文辞之古、文风之古、文体之古的现象,依旧存留在众多研究者的意识中。
       唐宋散文演进的历程,清晰地展示出“古道”在古文运动中不可动摇的核心地位。仅就今日研究者所津津乐道的艺术表现力而言,开、天年间古文的艰涩乃至不可卒读,韩门一派的磔裂章句、奇奇怪怪,甚至一代唐文的奇崛之风,都与他们过度关注文辞复古、文风复古、文体复古相关联;韩、柳的伟大,则在于他们始终把“古道”作为“古文”区别时文的主要标准,故而在创作中既承袭先秦两汉之散行单句形式与古朴言辞及文风,又大胆汲取作为讨伐对象的六朝美文的艺术成就,集八代之菁华,成一家之面目。“古文”本为宣扬“古道”而起,宣扬“古道”意在复兴儒学,儒学在唐代的生存状况,实质上左右着古文命运。中唐“古文”的爆发,晚唐“古文”的低落,即与儒学的盛衰相一致;有唐一代“古文”发展的迟缓,也是唐代儒学艰难复兴的写照。进而言之,北宋古文运动的全面胜利,就是儒学彻底复兴的重要特征;没有儒学的全面胜利,“古文”的彻底复兴是不可想象的。具体说来,北宋古文的勃兴,得力于平易之风的确立;平易之风的确立,固然与欧阳修等众多古文大家的及时修正及皇帝的提倡等因素相关,同时也是儒学复兴进程中,古文家对“古道”理解相应深化的结果。所谓“道不远人”,文亦如此。
       研究者对“古文”的误解,无形中消弭了理学与“古文”之间的联系,夸大了二者对峙期间的紧张程度。理学滥觞的历史,生动地说明了理学与“古文”并非天然的敌人,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把它们看成是“同一壕沟的战友”。为复兴儒学,古文大家们纷纷对“古道”进行了阐释。这些日趋精微细密的论
       述,实际上蕴涵着理学的因子。没有学理的支撑,不可能成为古文大家;文学研究者眼中的古文大家,几乎无一不是理学先驱或理学家。即使那些专注于学术、在古文写作中没有太多天赋的理学先驱,也对古文运动表示了不同程度的支持与理解。正是这批思想家,包括那些我们后来所特称的古文大家,他们的共同努力才迎来儒学的升华,才实现了古文的勃兴;也就是在这些思想家包括那些古文家的探索中,理学开始萌芽直至形成。因此,古文的勃兴与理学的滥觞,发生于同一文化思潮之中;理学与古文,也就拥有了一段不证自明的“同盟关系”。
       任何体系一旦形成,就要剔除异己以维护自身的纯洁性与严密性。理学如此,“古文”亦不例外。二者的对立,是它们为了显示各自的独立性,为了保护自己的疆域不受侵蚀,而刻意夸大差异、制造距离的自然行为。在这场分离运动中,理学处于强势地位,主动性更强,后来所遭受的非议相应较多。理学是儒学的学理化,是儒学发展进程中的重要阶段。“古道”与理学具有极为密切的因缘,但这并不能掩盖它们之间的明显差异。“古道”是面对社会的,力求解决的是现实问题;但理学更为关注的是形而上的世界,是终极关怀等问题,是普遍意义上生存状况与困惑。文学致力于贴近生活,以反映现实的纷繁复杂和情感的变幻不定为己任。与此对应,理学则试图远离感性世界,以对现实与情感的最大限度地压缩,来获取最为持久的存在与运用。因此,凡是对义理、性命等问题有所干碍的举动,都受到了正统理学家的攻击。仅就此而言,时文与“古文”在他们眼中并无区别,即如朱熹《答徐载叔书》所云:“所喻学者之害,莫大于时文,此亦救弊之言。然论其极,其使学者弃本逐末,为害等尔。”而在古文家看来,古文并没有违背它宣扬“古道”、复兴儒学的宗旨,而是道学家远离了它干预社会、依托人生的立场。“作文害道”与“酷不人情”的差异,究其实质,在于对“道”的理解不同,在于学理化与实践性的差异。
       随着理学体系的日趋完善,“道”的内涵也随之扩充。尤其是那些所谓的非正统理学家,更具有强烈的事功倾向。这种对外在世界的直接干预,实际上就是一个封闭体系打开了一扇通向外部世界的窗口。巧合的是,越是事功色彩突出,他们身上的文学色彩也就越为突出,陈亮如此,叶适如此,以至永嘉学派蜕变成为一个文学流派。历来认为叶适工文,所以他的弟子多流于辞章,用心于文辞。这显然是皮相之谈。文章之道成为永嘉学派的专门之学,根本的原因还在于它巨大的包容性和强烈的会通色彩。叶适平生以打通道德与功利与文章的隔阂、超越诸家之局限为目标,故有意识地建立自己的文章统绪。叶适的视野是开放的,他的批评是多方位的,其思想体系是庞杂的。叶适能凭借他的才、力、胆、识,将各种学问融会贯通,但其子弟无力承继,在传承过程中,永嘉学派逐渐分化,就出现了醉心性命之学者、专攻经制之学者及所谓的“文字之学者”。由于其思想的原创性较少,故文章一脉更易得到充足发展,继承叶适“文字之学者”众多。永嘉学派的蜕变生动说明,理学与古文之间并不存在难以逾越的沟壑,道统与文统的分离与对峙只是暂时的,理与文的融会却是必然的,融会的程度取决于“道”的开放程度。即使那些执著心性义理的正统理学家,依然以各自的淑世情怀,给文学保留了一个独立的生存空间。
       总之,把“古道”作为理解“古文”的核心因素,就等同于发现了“古文”与理学之间的天然桥梁;承认这座天然桥梁的存在,实际上就是具备了更为开放的心态和更为开阔的视野,这就为深入理解南宋散文的主体——理学家之文,奠定了良好的基础。而以理学的影响为切入点,来进一步体察倚重于“古道”的“古文”的特征,自然就拥有了不可估量的重要意义。
       “古文”对“古道”的倚重,具体到作家而言,就是其艺术风格对艺术精神的倚重。古文大家往往以其深厚的学识为创作基础,其哲学素养总是和他的人生旨趣统一在一起。这种人生气质展示在古文创作中,就是我们所讨论的艺术精神。古人常说“文如其人”,要“知人论世”,要“以意逆志”。“知人论世”、“以意逆志”,也就成为最为习见的批评手段。但是,无论是“以古人之意求古人之志”,还是“以己之意逆诗人之志”,这些评论家在阅读作品的过程中,都把追逐作者的意图作为核心目标。然而,这种追索和反求,无疑是一项艰巨而危险的旅程。一方面它们既为文字,就不免有糟粕之讥,并不一定能尽作者之意;另一方面,由于主体间的差异,即使知音,也“未必得秉笔人之本意也”,而失之毫厘,或有千里之误,更何况古来知音难求,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环境的变异,理解的障碍也会更加突出。
       因此,古人“知人论世”,多诛心之论,论文以立意为先,常不免穿凿之嫌,有一叶障目之弊。更何况他们往往意在借他人酒杯,浇自家块垒,“何异说梦”之嘲,庶几难免。即使偶有神来之笔,切中肯綮,也可能引而不发,颇为零散,今人“知人论世”,则千人一腔,万人一面,往往落人生平——思想——艺术的窠臼,下笔常常不知自休,洋洋数千言而可以丝毫不着边际。作家的政治取向、生活态度及其社会环境成为关注的焦点。作家的艺术个性,为时代的政治氛围所笼罩;作品的艺术特征,为作家的政治情绪所吞没。文学批评的程序,就固定为材料的罗列与标签的分类。而于艺术成就,或极口虚赞,神乎其神,或理论先行,削足适履。
       我们认为,所谓“论世”不仅要注重政治氛围,更要注重其文化动因。具体到南宋散文而言,其时民族矛盾十分尖锐,和战之争贯穿始终,抗战与救亡的呼声响彻云霄,故爱国志士的慷慨之文颇为引人注目。但是,战争不是南宋人全部的生活,文章的特色不形成于岌岌可危的短暂瞬间,南宋人有其值得骄傲与自豪的“中兴”时期。这里的“中兴”,不止是经济的“中兴”,更是文化的“中兴”,其一代文章本色即形成于此时,展现于此间。舍此“中兴”之文略而不论,仅仅注目于南宋首、尾之文,何异于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南宋文化的中兴,主要展现为理学的繁荣,主要表现为学派林立,主要体现为学术之争异常激烈。舍此理学家之文而不谈,而津津乐道于少数词人、诗人之文,又何异于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研究南宋散文,对学者之文避而不论,其所谈论者,又何其有限?南宋散文的研究,焉得不一片沉寂?
       同样,我们认为所谓“知人”,不仅意味着对作家生平、生活态度、政治立场思想的把握,同时还意味着对其艺术精神的领略,因为作家的艺术精神,往往会对其文学主张、思维模式、审美观念、艺术趣味、风格趋向乃至创作方法产生重大影响。作家艺术精神的形成,又离不开学术思潮的演进。“知人”与“论世”,也就此联结起来。具体到南宋理学家而言,他们各自的学术观点影响着他们的人生旨趣,他们各自的人生旨趣影响着他们的艺术精神,他们各自的艺术精神又直接影响着他们的文学思想与古文创作。南宋理学大家的学术思想、艺术精神与文章风格就这样极为和谐地贯穿起来了。这种高度的和谐、完美的统一,是其他时期所少见的。
       如陈亮的核心思想,就是“义利双行,王霸并用”。他言利,就是要讲事功;讲事功,就要行“霸道”;行“霸道”,就要尊英雄、做豪杰。陈亮的人生旨趣,就由此形成。他是要“推倒一世之智勇,开
       拓万古之心胸”,成为“风雨云雷”的英雄,做“人中之虎,文中之龙”。这种追求,使陈亮为人慷慨磊落,不肯苟同,其艺术趣味亦独嗜阳刚之美,行文更崇尚爽朗健拔,自有一种震慑人心、不可阻遏的恢弘气势。
       又如朱熹以一代宗师自许,为人安详、雍容。他所追求的是圣贤气象,其至高境界就是温厚平和,清心寡欲,无怨怼激发。故论文亦力主中正、平和,力主用字、出语平易。他认为“文章须正大,须教天下后世见之,明白无疑”。他的文章,也“大率只是平和而意自长”,说理周详,条分缕析,无褊躁之言,无过激之论,不求雄伟,不求奇峭,疏宕袅娜处亦自有一片烟波,虽无摐金伐鼓之声、慷慨激昂之气,亦无暗弱、萎靡之态,总是一派冲夷、和穆气象。其文脱略鄙俗之质,却从不作高深危险之语,毫无装点修饰,直以明净畅达取胜,神采隐隐,风格骨力,与其宗主气派密合无间。
       再如陆九渊,他主张向内发明本心。认为只有立心,才能自得、自成、自道;只要收拾精神,就能自立自主,自我作宰。因此,在对待前人的作品时,他一方面要求读者注意把握领会作者的整体精神与风格;另一方面,读者更应该保持自我意识,以自己的人格精神与其相磨荡,不受其羁绊约束,不沉湎于其间而丧失自我,发挥“六经皆我注脚”的主动性,充实自己的气质。他认为即使无知无识之人,也不妨堂堂正正做个人;作为文人,更当勇于表现自我风貌与精神。只要写出自己的真精神,真风貌,哪怕才力不特出,也不失其特色,陆九渊单篇文章,多言随心出,独抒己见,他的语录体现了直指本心、明心见性、感发意志的特色。多启发语,多训诫语,多点拨语,多警醒语,但绝少长篇大论的阐述与严谨不苟的推理,甚至其前后观点也不尽吻合,但却总能针对发问者的具体情况,以独特的譬喻和辩驳使对方“顿悟”。
       叶适亦是如此。他力图通过对经典的系统批评来印证儒家精神,树立自己的特色。他对儒家经典、非儒家学说乃至本派观点,都持有一种质疑的态度。叶适对历代作家包括当朝文士都有所肯定,但同时对他们所存在的缺陷也有清醒的认识。他对苏轼文章的纵横倏忽非常赞赏,不过他对由此带来的空疏之弊十分警惕;他对欧阳修文章的学习是全面而充分的,但对欧阳修刻意为文的一面又不以为然。叶适能够吸收各家之所长,同时又明确指出文学创作最为关键的在于“自家物色”。这种创新精神,终使其文章“在南渡卓然为一大宗”。
       前人曾言,艺术莫难于古文;而文学研究之难,又莫甚于古文。古文研究园地的清冷,或与此有关。历来研究者对原始文本有意无意的疏离,本是古典散文研究园地难以根治的痼疾;研究者观念的滞后和研究方法的陈旧,也极大钳制着古典散文研究的突破。如熊礼汇教授在《先唐散文艺术论》中所言,“多年来,在古典散文艺术研究中,存在一个较为突出而又不易察觉的毛病,就是不能真正从中国古典散文的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地探寻其艺术发展规律。许多事实表明,古典散文艺术研究要有所改观,古典散文研究者必须转变观念,改进方法。”所谓转变观念,就是扬弃现代散文和西方美文的既有理念,结合传统散文的认知模式,演绎古典散文的艺术特质;所谓改进方法,就是摒弃理论先行的分析程序和削足适履的批评范式,合理运用传统的品评方式,建构古典散文的批评话语体系。总而言之,对古典散文的研究和批评,必须依托于传统散文自身,必须立足于对古典散文生存环境和发展态势的详细讨论,必须延伸到对散文作家艺术趣味和艺术精神的深入剖析上,即必须站在时代的高度,重拾茫茫坠绪,锻造出和传统散文血脉相连的批评体系。
       (责任编辑 何坤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