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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悬疑]惊天奇案(下)
作者:何 马

《中华传奇》 2008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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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情回放
       深夜一点,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忽明忽暗地闪着。吴志光眼皮直打架,却还得硬撑着,没办法,谁叫他拉了一卡车钢材呢?货很急,必须在早上七点前送到,可偏偏碰到个好哥们,没办法,说什么也要去喝一杯。
       货车驶进城里,当时街上空荡荡的,吴志光就在半醉半醒间将油门一踩到底。突然,前面跳出一个黑影,横在路中间!吴志光虽然有几分酒意,却还能看清,那是一个人!他心中一惊,酒也醒了一半,左边有条小巷,他本能地拐了进去。
       进了小巷,吴志光更是大惊,小巷里也有个人急急走来。刹车,紧急刹车!吴志光只感到车身微微一震,好像一个东西被撞得飞了出去。吴志光下车一看,一个人血肉模糊,躺在了地上。吴志光伸手一探,没气了!他慌了,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摸出来,一看,哎呀,喝醉酒,竟然错拿了兄弟的手机。管它呢,先报120吧,一按键,没电了!
       吴志光气得直跺脚,今天是不是撞了鬼,怎么就这么倒霉啊?他突然想起,刚才转角处有个公用电话亭,他马上朝转角处跑去……
       刑侦处处长冷镜寒接手了此案,凭借多年的刑侦经验他觉得这不是一起寻常的车祸,但找不出什么头绪,就向侦探韩峰求助,在韩峰的慧眼之下,车祸背后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吴志光撞人后,自己报了警,调查发现死者叫梁兴盛,是一家私企老板,他的企业刚刚申请破产。在企业破产前,他给自己买了一千多元的意外伤害险。虽然只有一千多元,发生意外身故时,最高赔付额可高达五十万。
       当初,冷镜寒怀疑梁兴盛是故意骗保,但韩峰并不这么认为,他就到车祸现场调查,先查看周围的地形,又取了些混有血迹的灰尘,又爬上街角的电线杆张望,最后来到街对面,一家服装店正在换门口玻璃橱窗上的玻璃。
       韩峰在撞人的地方停留了很久,反复观察。这是个丁字形路口,街角便是路灯,从小巷正对出去便是卖衣服的小店,小店有个大大的玻璃橱窗。事发那晚,橱窗的玻璃被打碎了,梁兴盛可以用橡皮绳,一头系在小店屋顶,垂下来个橡皮人,将橡皮人放在橱窗里,橡皮绳另一头绕过路灯高处的横梁;听声音可以判断车辆的大小,看车灯可以知道车辆离路口的距离,等时机成熟,他一拉橡皮绳,便造出有人跳到路心的假象,任何稍有经验的司机都会选择拐进小巷,他就可以自己撞上去,他手一松,那橡皮绳就能带着假人飞上屋顶。若他有同谋或是告诉了妻子,将假人收拾一下,便天衣无缝了。
       根据吴志光的供词,他当时的确是看到一个人突然跳出来,来不及刹车,才拐弯进小巷的,没想到拐进小巷就撞到了人,但那个突然跳出来的人却神秘失踪了。
       韩峰觉得这不是一起简单的骗保案,就到被害者家里调查。
       韩峰来到下湾开发区,这里原是市里最大的一片规划开发区,谁知道,建至一半,便有人举报,开发商大量使用劣质钢材和水泥。这件事被媒体曝光后,开发集团的负责人携巨款潜逃,开发区里留下大片的烂尾楼。市里也想重新开发,可一直没人敢接,一方面要大量的投资,而另一方面要将原来的楼房全部爆破,算完这笔费用,就没有多少利润了。当时正值市政府换届,于是开发区的事就拖了下来,一拖便是六年。
       这六年里,那些房屋就成了流浪汉、拾荒者、乞丐们的栖身之所。梁兴盛的妻子卢芳和她的儿子梁小童就挤在这破旧的小屋内。韩峰大吃一惊,就算再不济,毕竟梁兴盛也是一家公司的老板,他的家怎会破落到这种地步。询问后才知道,原来,梁兴盛早年得意时,养了个情人,回家经常打骂妻儿。梁妻一怒之下,带着儿子离开了梁家。没多久,梁的公司经营状况急转直下,而他的情人把他的积蓄榨干后,不辞而别,梁兴盛真的变得一无所有了。
       梁妻文化不高,城里也没有亲戚,只好靠捡垃圾维持生计;梁小童今年十岁,平日便与妈妈一起捡垃圾,靠微薄的收入继续读书。
       韩峰有点明白了:五十万数字不大,但无疑足够改变这两母子的生活。
       韩峰看着破旧的四壁,又看看卢芳,她的衣服很旧,但是很干净,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有股成熟女人的味道。尽管穷困潦倒,但有股特别的气质。
       其实,卢芳是在演戏,不过这点很快被韩峰的“火眼金睛”识破了——卢芳的身上隐约有高级香水的味道,这绝不是她这种家庭能消费得起的,但韩峰并没有点破,继续暗中调查。
       韩峰回赶到警局,和冷镜寒一同赶到停尸库。但梁兴盛的家属已经将尸体领走了,这也没办法,只是一起普通车祸,亲属有领走尸体的权利。韩峰调出了尸检报告,又发现了新的疑点:尸体肋骨断了三根,一根刺穿脾脏,大出血而亡。
       当时吴志光开的可是载满钢材的东风卡车,净载重十五吨,他超载到了四十五吨。一辆四十五吨的大卡车与一个几十公斤重的人相撞,只断了三根肋骨?难道这人的骨头是钢筋做的?这人身高一米七三,而撞他的东风车是平头的,车前有个杠,那杠的高度只有一米一二左右。人与车撞,首先发生碰撞的部位应该是最突出的部位,也就是说,那最重的撞击该在腰。还有,不管是从正面还是背面撞击,这人脊骨不断裂变形是很难的。但死者除了背部一团血渍外,一点磨损也没有。
       带着种种疑惑,韩峰再次调查,惊讶地发现现场地上的血迹是B型,而报告上死者的血型却是AB型的!
       他推断这是一起精心设计的谋杀。甚至可以追溯到吴志光与他的好朋友见面。如果凶手事先就知道吴志光要运钢材,而且知道他走的路线,就安排他的好朋友与他见面,让他醉酒,然后在丁字路口安排个人突然出现,让司机改变方向,将小巷里的人撞死。这样推论的话,那么这名凶手必须准确地把握司机出现的时间,以及小巷里的人刚好走到那路口的位置和时间。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无法进行得如此精确。
       更重要的是那天晚上被撞的其实是另一个人。当时吴志光返回路口,去公用电话亭打的电话,那时他是看不到出事的这个地方的。而这一段时间,尸体被人换了。这就是小弄里出现血迹,而地上的血迹与尸体的血迹不符的原因。
       五十万的保额,他们根本就没放在眼里,他们这样做,只是让警方以为吴志光所撞死的,是一个想骗保的人。从而被他们留下的线索误导。
       尽管现在还不清楚他们这么做的动机,不过以设计这样一个完美计划需要的人力物力推算,他们所图的,绝不会只是五十万这个数。现在韩峰他们所看到的骗保案,也只是冰山一角。
       警方成立了专案组,由韩峰、冷镜寒和几名干练的警察组成,值得一提的是新来的女警龙佳。她身材高挑,头发盘在警帽内,娥眉凤眼,清俏的鼻梁,两片红唇充满了诱惑,韩峰马上被吸引了。
       接着,韩峰委托潘可欣(保险公司调查人员,因当初怀疑梁兴盛是故意骗保而跟韩峰有过联系,还和他成了好朋友)从火葬场的档案里找出了车祸现场第一个死者的真实身份:曲明生,男,五十四岁,生前是彗星理财公司的一名老员工,做的是会计。
       这实在出乎韩峰的意外,理财公司对员工要求都十分严格,一位在理财公司工作多年的老员工,肯定会养成处处小心谨慎的习惯。他看过曲明生的照片,判断出他不抽烟,不喝酒,身体健康,精神不错。这样的人,就是人们平时所说的老好人,为人老实,勤恳。这样一个谨小慎微的人,死于车祸的概率要小得多。
       带着这个疑问,韩峰和潘可欣来到曲明生的家里,曲夫人告诉他们了始末:车祸第二天,家里来了四五个人,称是理财公司的经理和高管人员,说曲明生出了车祸,当时就不行了。怕我们伤心,所以没有打电话,而是特意来告诉我们,并带我们去医院看了他的遗体。他们说,晚上公司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因为曲明生是公司骨干人员,所以请他也去参加。没想到曲明生身体不好,开了一夜会后精神有些恍惚,早上一出公司就被车撞了,当场死亡。公司还给了曲家三十万抚恤金,又答应资助儿子大学的全部费用。
       
       韩峰又问曲夫人,曲明生在出事前就没什么异常。曲夫人好久才说出事前几天,丈夫有些反常,心事重重,问他却什么也不说,在睡着后,好几次在梦里说“这是违反规定的”。而且在公司里,曲明生和一名叫胡金诚的员工关系不错,他好几次提到那人。
       曲夫人还告诉了韩峰一个细节:曲明生那公司一向很抠门,平时在公司用点纸都要从员工工资里扣,这次爽快地拿出三十万元抚恤金,真是意外。而且这么多年来,他们也从来没有深夜开会的习惯。
       没有片刻的休息,韩峰又秘密调查胡金诚,他意外地从胡金诚电脑里“删除文件”里找到了一份《股份转让协议》,但因为这文件已经被彻底删除了,他只能看到文件名,而无法知道其内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政,恒福银行H分行行长,恒福银行董事,H市书画协会副会长,H市爱婴慈善基金会主席。在一次外出时,乘坐的奔驰突然起火,死于非命。
       奇怪的是现场没有任何形式的炸药物质,而且当时他们的车还在前进中,保持着一百公里的时速,爆炸发生前窗户都是关上的,也不太可能有人袭击他们。虽然死者已经面目全非,但通过齿模核对,确认死者就是林政和他的司机。
       这决不是一起普通的爆炸案,韩峰带着搜查令到林政家调查。当他看到林夫人后煞是诧异。林夫人才四十岁左右,看上去却有五六十岁了。皮肤虽做过保养,但仍显粗糙、干枯。最让韩峰不能忍受的是,她除了面目可憎外,身体一点曲线也没有。
       心思敏锐的韩峰想到了什么,偷偷地在林政家里翻着,居然翻出了性感暴露的女人装,这显然不是林夫人的,从衣服上的蛛丝马迹推测,极有可能是卢芳(梁兴盛的妻子)。也就是说,林政可能与卢芳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
       除此之外,韩峰他们还在林政的删除邮件里找到了一封曲明生写给林政的电子邮件,通过一些技术手段,将邮件恢复,内容是:“协议已经签订,转让百分之五给梁兴盛。”
       韩峰想如果确信是曲明生发给林政的邮件,那么这两起案子就可以确定是同一伙人做的了。而信中的内容就是梁兴盛和林政的真正死因。百分之五转让给梁兴盛?
       林政,梁兴盛,百分之五,彗星理财公司,结合在一起,可以做什么呢?一个是一家破产公司的老板,而另一个却是恒福银行的行长,他们怎么会扯上关系呢?
       不过,这一切都瞒不过韩峰锐利的眼睛,他暗中调查发现林政和梁兴盛原来是远房表亲。
       百分之五是什么呢?是股权吗?韩峰进一步调查恒福银行,结果发现林政账户上果然有百分之五的恒福银行股权被转,这样大的股权转让却没有通过董事会同意,属于秘密交易。
       同时,对林政车祸现场的调查也有了新的进展,尽管当时他们赶到时有人清扫了现场,还是找到一些黑色粉末,那东西不燃、不爆,与别的物体混合没有易燃易爆的效果,经检测只是一撮已经烧过的“煤渣”。
       但这些“煤渣”却成了韩峰破案的线索,他最终发现了凶手极为隐蔽的杀人方法——他们事先在林政的专车中加入低燃点的重油,并给重油加入催化剂,进一步降低其燃点。这种重油的燃点本身就只有二百度左右,加入催化剂后更可以降低到一百度,或者更低。由于奔驰车本身的安全性能很好,所以即使使用这样低燃点的重油,也不会发生自燃自爆现象。然后,凶手又把“煤渣”(其实是德国的高分子聚温物质)铺在马路上,铺上一公里,或者更长。林政出事那天,室内温度三十九度,而正午的室外温度不下五十度,铺上这种高分子物质后,地表温度不下二百度。当林政的车开上这条漆黑的马路时,就像开进了一个烤炉,汽车的性能再好,也无法将低燃点的重油控制在安全范围内燃烧,于是整辆车被烤爆了。
       现在恒福银行的股价每股十七元六角,这百分之五的股权代表着三十二亿的市值。三十二亿,这样的诱惑,足以让几千几万人杀妻弑母,不顾一切参加这个计划。
       林政转让了百分之五的股权给梁兴盛,而转让是通过曲明生秘密完成的,完成之后,他们三人就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悄然处死,这是一起精心设计的案子,这样一来,梁兴盛得到的股份就到了卢芳手中。
       但在这一系列错综复杂的案子里,卢芳并不是幕后黑手,原因很简单,幕后策划必须拥有几个条件,第一,了解林政和梁兴盛,并且知道他们的关系;第二,他熟悉梁兴盛的家务事,知道梁兴盛的人品,也知道他老婆和儿子的下落;第三,他必须有自己的手下,他要么有自己的保安公司、物业、建筑工地,不然就是黑社会,否则没有人员,无法完成如此精密的计划。也就是说,他在H市很多年了,有一定的产业,和梁兴盛与林政接触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只有不断深入调查梁兴盛和林政的社会关系,才能找出真正的凶手。
       重案组成员龙佳调查到梁兴盛的公司破产前大部分财产都抵押给了恒福银行,梁兴盛的公司宣告破产后,恒福银行定在下个星期举行抵押物拍卖。奇怪的是,梁兴盛公司是个器械生产企业,对钢材进行加工处理。而几乎所有的工人都说,在公司宣布破产前一周,他们都还在进行正常生产,而且去年的效益还不错。而那些工人也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公司,怎么就突然破产了呢。
       按企业管理层的说法是公司有一大笔欠款无法收回,最近又有一笔大订单,而一条生产线停产了,无法按期交货,到时他们无法承受巨额赔付。而恒福银行的贷款到期,一直催促公司还贷,公司无法去别的银行重新借贷。终于,所有的订货企业都催促要货,而供货商定要见现钱后才发货,一夜之间,公司便无法正常运作。进行资产评估后,宣布破产。
       表面上看起来是梁兴盛和恒福银行共亏——梁兴盛失去了财产和公司,恒福银行也无法收回贷款。其实也只是表面理解,韩峰最终道出了其中的玄机:
       梁兴盛的公司破产前把绝大部分财产都抵押给了银行,宣布破产后,由于抵押财产不能纳入破产财产进行分配,所以梁兴盛的公司基本上没有什么可用于清算的财产。而银行要把这些抵押品拍卖成现钱,因为是抵押拍卖,所以相对会便宜。如果他们另外成立一间公司,将自己的公司全买过来……结果是银行的大笔贷款不见了,他也不需要为失业工人付出一分钱,而他自己的财产却一点损失都没有。更重要的是,这个新公司可以掩护转让股权的事情,没人怀疑一个破产公司的老板与恒福银行股份有什么关系。而梁兴盛去买保险,只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做法,目的是让人相信他真的破产了。
       重案组又有条新的线索:梁兴盛的公司虽然不是一家大公司,但却聘请了全市最好的律师丁一笑作为法律顾问。
       丁一笑,一九七一年生,五岁进入县城小学,十岁读县一中,考入政法大学时,刚十五岁,一直攻读到博士,二十三岁留法深造回国,并在北京一家律师事务所任职,二十八岁成立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他有法律、经济学两个博士学位,曾是美国《莱夫斯》杂志的封面人物。
       丁一笑在这几年中,总共接了一百七十三起案件,其中历时最长的半年,最短的三天,案值最大的一千六百万,有商业诉讼三十六起,民事纠纷四十二起,刑事案件九十八起,还有七件分属劳动仲裁、环境污染、旅游投诉、医疗纠纷等。其中,他一共胜诉一百五十二起,接受调解二十一起,无一起败诉。
       但有半年时间,丁一笑没接一个案子,而且丁一笑名下有五家企业,他可以用这个幌子培养自己的力量,从而可以实施一场调动几百人来完成的车祸陷阱。
       当他们怀疑的矛头对准丁一笑后,韩峰就遭遇了一连串莫名的袭击,幸好他命大才没有遇难。他也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丁一笑就是幕后凶手,然而,继续调查却进展缓慢,而且在丁一笑家里安置窃听器的计划也宣告失败,种种挫折后,韩峰意识到重案组里有“内鬼”。
       第十二章 新线索
       
       
       深夜,一个身影打开了刑侦处的门,在微微的月光下,可以看见一头长发和警服下凹凸的曲线,是个女警。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微机室,摸出钥匙,插入锁孔,一点声音都没发出,随后转动门锁,打开了微机室的门。
       门一打开,光亮就从门缝里透出来,微机室里的电脑竟然被开启了,而电脑旁还有两个身影。门被突然打开,两人都是一惊,同时低声道:“什么人?”
       “是我,龙佳。李响,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电脑旁竟然是李响和刘定强,李响反问:“这么晚了,你不去睡,你到这里干什么?”
       龙佳悄声道:“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睡不着。我想来查一个人的资料。你们呢?”
       刘定强笑道:“是么?我们也在查一个人的资料。”
       龙佳走上前来,只见电脑屏幕上,滚动显示着名叫“韩峰”的人的相片、资料,她不禁微笑,“你们也在查他!”
       李响道:“你也是来查他的?哟,该不是动了春心,想人家了吧?”
       “别瞎说,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太神秘了,有必要调查一下。”
       刘定强道:“是啊,他从哪里来,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有那么丰富的专业知识,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比我们这些专业人士所掌握的专业知识更丰富。”
       李响悻悻地道:“只有冷处知道这个人的来历,可他又守口如瓶,怎么问都问不出来,没办法,我们只有自己动手查了。”
       龙佳问:“但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了啊,查出来什么没有?”
       刘定强摇头道:“我们查过了,仅在H市,叫韩峰的人就有六百多,但没有一个是这个韩峰。我们又查了一下全国户籍系统,有九十多万个韩峰,现在我们把年龄设置在二十岁左右,依然有近二十万个韩峰。”
       “哇,那要查到什么时候去了?”
       李响道:“我们已经比对了一半多了。”
       “这样不行,我们需要更多信息,首先,我们连他究竟是不是叫韩峰这个名字都不能确定,祖籍何处,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信息。”
       刘定强扭头道:“对呀!要是他只是用了一个化名,那我们不是瞎忙活了吗?”
       “你们注意到没有,他的口音带有湖南、四川一带的语调,而且还有种怪怪的声调。”
       李响道:“还有闽浙一带的方言味。”
       刘定强道:“他体长而纤瘦,骨关节比常人细一点,肌肉与骨骼的比例偏低,这有云贵一带少数民族的特征。”
       李响道:“这不是好办法,说来说去,哪个地方的人都有可能。对了,我觉得他说话还带有另一种口音,德国口音,我在德国特训时,教官的发音有一个后弹舌音,在说助音词的时候十分明显,韩峰也是这样,他在说‘呢’‘啦’时就有这种发音。”
       龙佳道:“我没有你们想得这么复杂,我本来想,既然冷处说他是侦探,那么他就应该登记注册,办有执照的,所以在网上查一查有没有这个侦探就可以了。”
       刘定强道:“你来查,我让你。”
       龙佳在电脑上查询,三个头六只眼睛齐盯着电脑屏幕,他们还真查到一个侦探证,就是本地公安系统发放出去的,可他们看到了什么呢?电脑屏幕上只有韩峰两个字而已,连照片都没一张,性别、年龄等全都是空的。李响惊讶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定强笑道:“我觉得那小子倒像某国的特工,什么资料都没有。”
       李响道:“有这种可能,如果不是特工,他在什么地方接受的训练?他住的地方在老城区一排危楼之中,环境极其恶劣,真想不到他怎么会住在那种地方。”
       龙佳问:“他住在什么地方?”
       李响道:“他住在环华路前面,过了白玉立交桥,从乡牌坊往里走……”
       第二天,韩峰和冷镜寒先去医院看望夏末和张艺。H市知名医院宜兴人民医院,是一座有近百年历史的综合性医院,副院长张绍东是外科主任医生。据他介绍,张艺只是受了点轻伤,子弹没有伤到神经组织,休息几天就可以了;但是夏末后脑受到重物钝击,有脑震荡史,可能会有后遗症——间歇性遗忘或逆行性遗忘。
       韩峰问:“什么什么?间歇性遗忘?逆行性遗忘?”
       张绍东解释道:“所谓间歇性遗忘,就是患者会突然忘记一些本该熟记的事情,诸如刚吃过饭,他可能突然就忘了,认为还没有吃过;而逆行性遗忘呢,是指患者对最近发生的事情,极容易忘记,而只对幼年时的事情留有记忆。”
       冷镜寒问:“张院长,这种病能不能治愈?”
       “这很难说,而且,我们也不确定是否会留下这两种后遗症。”
       “张院长,那也就是说,他也有可能是完全正常?”韩峰追问。
       “现在我们只能让他留院观察,而那些后遗症,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表现出来的。你看起来他是正常的,可是说不准就出什么问题了。”
       路上,冷镜寒问韩峰:“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我认为,该再去拜访拜访丁一笑了。洪阿根说他三年前就离开了福兴建筑公司,可福兴建筑公司却是在一年前才因洪阿根精神上有问题而与他解除聘用合同,我要看他怎么解释。也顺便看看阿八,李响不是说他打伤了对手吗?”
       “好,我还要和老郭交流交流,商讨报告如何写。你只有自己去了。”
       “怎么说也给我分配一个人啊,我一个人去啊?我不认识路啊。”
       “我们确实没有人手了,监视丁一笑的人手也不足,李响和林凡要轮流监视,刘定强要做昨天爆炸现场的案后分析,龙佳要查开源建筑公司的背景资料,还要负责整理报告,你说,派谁跟你去?”
       “嗯——”冷镜寒说到这儿,两人同时想起一个人来。冷镜寒道:“我打电话帮你问问,看她有没有时间,让她送你去。”
       冷镜寒停下车,打了个电话,对韩峰道:“你就在这里下车,这里离天元大厦近些,可欣马上来接你。不要到处乱跑,迷了路可没人管你。”
       韩峰一声冷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潘可欣几分钟后便驱车赶到,载韩峰到了天元大厦,一路上不断追问案情发展如何,韩峰说案情已经发展到关键阶段,不是每个细节都可以告知的。潘可欣大为不满。
       丁一笑独自一人在办公室,他换了副黑边小框眼镜,看起来更加严肃。他坐着,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停了停,说:“有点事情出去了一下,听说警方要找我了解情况,我让别的客人先等等,请说吧,想问我什么?”
       韩峰道:“既然丁律师如此爽朗,我也不绕弯子了。实话告诉你,昨天我们抓住了从钟鼓山精神病医院逃出来的疯子,也就是最近在市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人。”
       丁一笑凝眉沉思了一下,惊讶地道:“就是那个人啊,已经抓住啦!可报纸上不是说还在戒严,让居民晚上不要独自外出吗?”说着,他指了指桌上的报纸。
       韩峰注意到,丁一笑左手边,靠近电脑显示器旁放了一份当天的H市日报。
       韩峰道:“那是因为警方还在审讯,尚不确定是否还有持有武器的非法人员,所以不能向大众泄露消息,希望丁律师也能保守秘密。”
       丁一笑一愣,随即点头,“一定一定,感谢警方如此信任我。不过,你们今天是想了解什么情况呢?”
       “事实上,这人是福兴建筑公司的员工。据他交代,他是三年前离开福兴建筑公司的,而公司却是一年前才与他解除劳务合同,这点,我们希望丁律师配合调查一下。”
       丁一笑似乎在努力回忆,半晌才一拍脑门。“哦,原来是这事啊!哎,我说什么事呢,该查,该查。”
       正在这时,一个人猛然撞开门,冲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阿八,他本来怒气冲冲的,可进门一看,发现韩峰他们坐在那里,马上就平静了下来,还替丁一笑倒了杯水,将手背在背后,像保镖一样站得笔直。
       丁一笑沉默了片刻,笑道:“我这表弟,就是火暴脾气,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的,你看,进门连门都不敲。”又对阿八道:“教过你很多遍了,进门要先敲门,你就是不听。”然后扭头接着对韩峰说:“唉,我们说到哪儿了?哦,对,韩侦探,对吧,是这样的,我呢,你知道,我一直很忙,但是对开公司又很有兴趣。所以我喜欢收购那些濒临破产的公司,并把它们拯救起来,这样我就会觉得很有成就感。事实上,收购那些公司后,我本人并不怎么管理,我依然做我的本职工作,我都是请原单位的管理人员帮我打理,只是重要的决策方针由我制定而已。”
       
       他停了停,道:“是不是太啰嗦了?可我不这样说,害怕你们听不明白。而那名疯子就是这样一个例子,上次公安局的同志来调查时我都告诉过他们了,我收购那家公司,正好是三年前,而那人正好也是那时候走的,可交接的时候,清理人数的人员出了岔子,你看,那人根本就没来上过班,可我们不知道啊,每个月还照常帮他交保险,而他的工资,则被部门经理暗中扣了,足足贪了两年。后来我们查出来了,马上辞退了部门经理,并要他退还公款,而那时候我们就是在精神病院找到那名员工的。”
       “这样说,是公司管理层出现的小问题,这次他持枪杀人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丁一笑低头冥思,道:“当时在医院看到他时,我们还是很体恤他的。作为一名老员工,我们替他交付了部分医疗费用,但是以后,我们之间确实没有发生任何关系。至于他如何逃出了精神病院,怎么持枪杀人,我们更是毫不知情啊。这一点,欢迎警方随时调查,我可以通知福兴建筑公司的部门经理,要他全力配合你们。”说着,他看了看表。
       韩峰笑道:“好的,既然如此,我们保持联系,放心,我们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这份报,你看过了吗?”
       “我看过了,你拿去看吧。”
       韩峰起身,伸出左手来和丁一笑握手,丁一笑却在第一时间伸出了右手,韩峰坚持了一下,最后也伸出了右手。
       他们告辞后,在天元大厦门口,韩峰迟疑道:“我想,独自……”
       潘可欣会意,马上道:“现在你们办案那么忙,而我最近也要到上海做一个展览会的访问,这样,你们把这个案子结案后,我再来做独家专访,好吗?”
       “这样好啊,到时候你不来找我,我都要去找你呢。”
       潘可欣微微一笑,“贫嘴。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我……去这边看看。”
       “那好,记住,结案时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先走了。”
       韩峰突然想到什么,“哎,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是的,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帮我留意一下那家矿场吗?就是上次我们去的那里。”
       “那里啊?”
       “对,如果你有时间,常去那里看看,都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运出来,如果发现什么异常的话,就告诉我,只告诉我一人,别人谁都别说。”
       潘可欣想了想,“好吧,我会替你留意的。到时候我在哪里找你呢?”
       韩峰笑得很诡异,“到我家里来吧,我等着你。”
       看着潘可欣开车离开,韩峰才漫不经心地绕了一圈,从街道另一头上了天元大厦对面的高楼,李响他们也就在这楼里。
       通过暗卡,韩峰进入监控室,对李响道:“你身体还好吗?看来他下手不重啊?”
       “怎么样?那矮子的手上有伤吗?”
       “没有,也许你记错了,如果是扭伤,表面又是看不出来的。从他倒开水的姿势看,他很小心,若有小的伤痛,也看不出来。”
       李响叹了口气,对昨晚的失利很是灰心。
       韩峰劝道:“那没有什么,就算他身上有明显的伤痕,他们也可以推托到其他事上。像洪阿根,丁一笑说得不就很有道理,交接时疏忽大意,部门经理想多领一份工资,便将这事按下了,你还能说什么?”
       “那小子,推得挺干净的,这样一来,这事和他们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对了,早上我去之前,丁一笑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是八点同阿八一起离开的,就是你和冷处在医院的时候。但是据监视人员回报,他们确实没看到丁一笑和阿八离开天元大厦,也没有看到他们回来。”
       “这样说来,近一个小时时间,他们都在天元大厦内,在天元大厦他除了办公室,还租有其他写字楼吗?”
       “没有。如果有我们也就不会只监视这里了。”
       “可他和阿八并不是同时回来的。”他掀开窗帘一角,道:“把声音打开,让我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
       李响道:“我只是离开一会儿,你何必一直跟着我呢。你急,你急什么!我没有做什么,真没有!”
        韩峰关上窗帘。“看得出来,阿八一直在找丁一笑,而且很着急。可丁一笑独自一人,他想做什么呢?”
       “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
       “那只是表面,他说谎。而且,还在掩饰着什么。”
       “什么?”
       韩峰敲着手中的报纸,“他明明没看今天的报,可他却说看了;阿八闯进门,这点不用说,他自然要掩饰;还有就是,我一进门就发现他的左手一直藏着,难道怕我看见什么?”
       “这我们倒没注意。”说着他也向望远镜里看了一眼,“从这个地方看去,也看不到。”
       “这次去看丁一笑与上次见他,感觉很不一样,到底有什么问题呢?”他猛地抬头,对李响道:“把这几天监控的录音都调出来,对,是全部,不仅仅是那些需要特别关注的。”
       韩峰反复地听着录音,突然站起来,对李响道:“这两张碟我要带回刑侦处去。找个人,开车送我回去。”
       “哟,还挺有大侦探架子的。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说。”
       “你是什么地方的人?”
       韩峰笑道:“我是从地狱来的。”
       李响知道问不出来,摇了摇头。
       韩峰在车上,看着报纸,看着看着,他的眼睛又亮起来,他在报纸上,又发现了不可思议的消息:“兴盛机械加工有限责任公司经过激烈竞拍,已被成安钢材公司收购”。成安钢材公司,正是丁一笑名下的五家企业之一!
       韩峰有点纳闷:他们不是已经偷走兴盛公司的钢材零件了吗?为什么还要把它买下来?但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们买下工厂,不是就可以生产更多的零件了吗?问题是,他们究竟要生产什么呢?
       还有一点颇让韩峰吃惊,丁一笑一直都在我们的监视下,他竟能指挥去收购另一家公司。难道说他早就知道有人在监视?
       韩峰连忙赶回去分析监控录音,惊讶地发现从安装上监听器那天下午起,丁一笑不管与谁说话,先停留三秒钟,而在此之前,他是个答辩如流,思维敏捷的家伙。
       冷镜寒似乎不相信,他皱皱眉头道:“头天晚上安上监听器,他第二天就知道了,真是奇怪。”
       韩峰道:“那好,这一天时间内,监听器已经安装好了的消息,究竟有多少人知道?”
       岂料,冷镜寒摊开手,“我们刑侦处成员都知道,那天可欣也来过。”
       韩峰瞪着眼,“这样说,除了我和李响,你们都有嫌疑?”
       “那天上午,好像李响打过一个电话来,他也一直都跟着案子的进程。”
       韩峰嘟囔道:“说来说去,弄了半天,原来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嫌疑啊。”
       冷镜寒直视他,“我不排除李响曾把消息向你透露过。”
       韩峰神情又萎靡下来,“我还以为有新发现会有新突破,原来还是没有帮助。”
       “不,安装的人员说过,那监听器在常规下,根本是不会被发现的。你这一发现,更加印证了你的想法,我们内部,确实有人透露了消息。那么我们还需要继续监视吗?”
       “当然要继续监视,最起码让丁一笑不敢妄动,盯死他,就等于扼住了幕后操纵者的一只手臂。还有,有内鬼的事情,暂时不告诉他们。”
       “对了,可欣刚才打电话来说,你不要她追踪报道这个案子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让她追踪报道了?”
       “人家女孩子嘛,当然不好意思直接告诉你,刚才她在电话里说得可委屈了。”
       “我是这样想的,少一个人参与其中,就少一个嫌疑人。而且这个案子,已经到了不能做追踪报道的程度,否则昨天你也不会将她拒之门外了,要是昨天晚上的大爆炸,她给你拍一个大特写,今天H市就会天翻地覆。”
       冷镜寒心有余悸,点点头,“这几天为这案子我忙昏了头,没想这么周详。”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的对手想要不断地制造新闻,我们就只能掩盖新闻,因为舆论导向对这个案子极其不利,用你们的话说,这叫善意欺骗公众,哈哈。”
        冷镜寒凝重地道:“但是让公众生活在一个随时都有危险发生的地方,确实是我们警方的失职。我们必须尽快查清他们想要实施的一系列计划,昨晚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发生第二次了。”
       
       一个小会议,刑侦处里五人,刘定强靠在检验室门口,林凡坐在自己桌前,龙佳坐在她的电脑前,冷镜寒坐在正中办公桌的椅上,韩峰坐在办公桌上。冷镜寒道:“龙佳先说吧,她还要查昨天拍卖会的情况。”
       “开源建筑公司成立于一九九三年,其实一直是福兴建筑公司的竞争对手,昨天我们到的现场是公司旧址,公司大部分设施和员工都已于两年前迁往新大楼,这旧大楼租了出去。公司的老板已经接受了公安部门的审问,他称对大楼里长期拘押有儿童的事毫不知情。有关开源公司的信息资料都打印在这里,不过我认为对我们帮助并不大。”龙佳说罢,将材料扔给韩峰。
       林凡道:“昨天晚上丁一笑一直在家睡觉,没什么情况。”
       冷镜寒道:“好,你和龙佳一起去调查恒福银行昨天拍卖兴盛机械公司的情况。”
       刘定强道:“我这里或许有你们感兴趣的东西。”
       韩峰从桌上跳下来,坐在龙佳的电脑椅上,“哦,说来听听。”
       刘定强道:“昨天现场,那颗炸弹的威力相当大,我一直对只有一颗炸弹表示怀疑。现场完全被破坏了,可以说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但是,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人体残骸。
       冷镜寒一惊,道:“什么!人体残骸?不是说全都撤离了么?”
       而韩峰则惊呼:“会不会是梁小童或者是卢芳?”
       刘定强道:“或许是被恐怖分子早先杀死的人,或者是在楼内来不及逃离的人,因为你们毕竟没有清点现场啊。不过,全炸成碎末了,最大的人体残骸也不过十二克重,除了能判断是人体组织,别的就什么都判断不出来了。另外两处,炸毁狙击枪的现场呢,也处理得比较干净,完全看不出枪械的痕迹,只留下一堆合金物,不过合金质量超过十五千克,从爆炸留下的玻璃碎片弧形复原来看,它配备的光学瞄准镜起码达到十六倍,是普通八倍镜的2倍。”
       韩峰打开电脑,“做那么精确,看星星啊?”
       刘定强道:“而从废墟里发现的子弹残留和伤员的枪伤口,试验结果是,子弹口径12.7毫米甚至更大,用的应该是脆性弹。”
       韩峰开始在电脑上搜索,道:“心可真黑啊。照你这样分析,他们用的像是匈牙利的M1,还有比这个更大的枪吗?”
       刘定强道:“查电脑资料库里,好像是。但无疑他们用的枪更大,射程更远,准确度更高。这次出现场,我遇到了只是听说过的高烈性炸药和没有听说过的超重型狙击枪。”
       韩峰满腹牢骚:“最让人头疼的是,他们怎会弄到这些武器,他们到底有多少武器?”
       刘定强道:“对了,狙击枪爆炸现场,还有我们狙击手的弹痕,一颗打在外墙上,一颗打在了玻璃上,而现场没有证据表明,有人受伤。”
       韩峰滚动着鼠标,“不错了,能够打中墙壁已经不错了,当时我只是想吓跑狙击手。”
       刘定强道:“还有件武器,就是洪阿根的手枪,指纹取样后,只有洪阿根的指纹。型号应该是意大利92F式9毫米手枪。系伯莱塔M92手枪系列中的最新型号。”
       韩峰道:“洪阿根怎么说?关于这把枪。”
       刘定强道:“审讯结果是,他说接到通知暗号,让他去医院里某一处取的,别的情况就不清楚了。其实该让李响回来,他对枪械很有研究。”
       冷镜寒无奈道:“策划精密的陷阱,昨天晚上那么大动静,他们也能做到滴水不漏。”
       韩峰道:“主要是靠炸弹,将现场变成废墟,要在废墟里找出有用的痕迹,实在是太困难了。真是处心积虑,实在是一石数鸟之计。”
       刘定强道:“怎么是一石数鸟?”
       “第一,让我们不敢轻易相信得到的信息,先存惧心,对以后的行动会有很大影响。第二,让警方人员大量伤亡,削弱我们的力量。第三,制造新闻,让警方疲于应付记者和来自各方面的压力。第四,将陷阱设计在竞争对手的楼层里,这样下来,不仅和丁一笑毫无关系,还可以帮他们在商务上打击对手。”
       冷镜寒补充道:“第五,打击我们的自信心,影响我们对自己结论的理性分析。还有,第六,让我们不得不去查,拖延我们的查案时间。”
       刘定强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还要去做模拟爆炸现场和弹道痕迹实验。”
       冷镜寒挥挥手,只剩下韩峰和他两人守在刑侦大厅里,冷镜寒肃穆地道:“现在案子陷入了僵局,我们完全是被动挨打的局面啊!”他看着韩峰,问:“你怎么看?”
       “我的看法与你恰恰相反,我认为,这正是案件的局面即将打开的时候。我们已将迷宫中每一道胡同都走过了,每条路的尽头都有扇门,现在我们缺乏的就是开门的钥匙。”
       冷镜寒道:“那么,钥匙是什么呢?”
       “以前我认为,卢芳和梁小童,就是我们要寻找的钥匙,可现在看来,他们只是赝品,用来迷惑我们的视线的。而真正的钥匙,我们还没有找到。”
       这时候,冷镜寒办公室里一台从未响过的电话响了起来,冷镜寒第一时间接起电话。刘定强也从实验室跑了出来,韩峰关闭电脑,起身道:“怎么了?这么紧张?”
       刘定强悄悄地道:“是专线电话,平日不响的,一响,准是上级领导。”
       “哦。”韩峰看看冷镜寒,冷镜寒的面色果然严肃起来,回话无外乎“知道”、“是”。韩峰拍拍刘定强的肩膀,也低声笑道:“昨天晚上,你、李响、龙佳,你们三人在电脑上做什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刘定强憨厚地一笑,“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
       冷镜寒道:“省厅的领导打电话来,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上面的定义,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破坏性极大,案情极其严重的暴力事件,领导希望我们尽快破案,他们会给我们全力支持。”
       韩峰道:“唉,那是希望你们尽快破案,与我无关。他是针对昨天晚上的爆炸事件吧,叫他们把最好的装备都发过来,我们要坦克!我们要飞机!我们要大炮!”
       冷镜寒没好气道:“又不是打仗,你以为玩游戏啊。好了,我要把最后一点报告赶出来,人家老郭都已经交上去了。”
       吃过午餐后,龙佳他们才回来。
       龙佳道:“我觉得,我们今天所调查的结果,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丁一笑通过合法的途径,合法地竞拍到了兴盛机械加工公司。银行方面的底价是三十万,而成安钢材公司出价已达到五十五万,差不多是底价的二倍,而其他参与竞拍的公司,想买下兴盛公司的没有实力,有实力的公司对兴盛的兴趣又不是很大,他们认为花这么多钱买一个破产企业不值得,当然就归成安钢材公司了。”
       韩峰道:“你们就调查到这么点东西?”
       林凡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这样,我来问,龙佳你来回答。成安钢材公司参与竞拍的人是谁?他的背景资料,应该有吧?”
       “叫胡银信,是成安钢材公司新任命的公司经理,年纪快五十岁了,但精神很好,某财经大学毕业,有多年管理经验,曾在海天公司任高管,又在贸昌公司当了几年总经理助理。据说,是丁一笑特意从南方聘来的。”
       “南方?是N市吗?”
       “这个,也许吧。我们没想到要查这么详细的,那下午我再去一趟。”
       “不用了,哼,胡银信?胡银信?哼哼。”他嘴角浮现出古怪的笑意,又道,“成安钢材公司,远在T市,你们查了它的资料没有?”
       “查过了,它是以丁一笑的名义成立的新兴钢材公司,短短三年时间,就成为市场上杀出的一匹黑马。业内人士都说,它的钢材质量好,价格合适,我们走访了几家大型的钢材交易市场,成钢的货一直都销得不错。但是由于它们是个小钢厂,所以产量不大,年平均产量仅几十万吨,以建材钢为主。”
       “这次竞拍兴盛公司,要求是现金付清,还是分期付款?”
       “现金一次性付清。”
       “成安钢材公司这次一共来了多少人?他们住在哪里?”
       “就胡银信一人。说来奇怪,他为人很低调,就住在龙华旅店,那是车站旁一个小旅店,二星级都算不上。”
       韩峰闭上眼睛想了想,突然问:“你们查清楚了?胡银信真是用现金一次性付清的?他是独自拎着大皮箱还是银行转账?转账用的什么方式?他真是一个人来的?坐的什么交通工具?什么时候到的?竞拍结束后他和什么人接触过?这次竞拍的主要负责人是谁?他们的关系如何?胡银信是否已离开H市?什么时候离开的?与他一起的都有哪些人?”
       
       韩峰一口气问出一堆问题,问得龙佳和林凡面面相觑,瞠目结舌。龙佳向林凡询问道:“胡银信是一个人来的,是吧?”
       林凡道:“唔,这个,是的啊。”
       龙佳又道:“这次负责竞拍的,是恒福银行业务部门主管高戴胜,他与胡银信有没有关系,这个我们就——”
       林凡道:“我们再去查,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龙佳道:“你也一起去吧,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马上查清楚。”
       “不行,我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要去审问洪阿根。你们去,记住多找几个参加过竞拍的其他公司的人员,了解竞拍的详细过程,听听他们对这次竞拍有什么看法。如果胡银信还没有离开本市的话,一定要想办法留住他,如果他不配合,把他强制带回来。”
       林凡在门口道:“什么理由呢?”
       “涉嫌谋杀!”
       冷镜寒道:“这理由也能乱定的?你凭什么说人家涉嫌谋杀?”
       门外汽车已经响了,韩峰道:“你是老刑警了,这还问我,我当然不是随便一说。”
       “为什么要他们再去查一遍?你有什么样的考虑?”
       “里面有很大问题,不得不查。”
       “可我听他们说的都很正常啊,说说你的问题。”
       韩峰恢复了一贯的自信。“问题一,胡银信是独自一人,而且深居简出,这种竞拍活动,几十万资金,不是儿戏,哪家公司会让总经理独自一人去参加竞拍?这不合乎常情,也说不通。一旦竞拍成功,需要签订合约,那得有个资深律师陪同,需要验收厂房,那需要有关专业技术人员陪同,需要账务结算,那需要财务人员在身边,总经理外出,需要应酬和有日常生活计划,每天的时间安排,那就需要一个秘书。出行在外,进行商务往来,至少需要有着四种专业技能的人才陪同,当然,有的人能身兼数职,但总经理不能。”
        冷镜寒一愣,“为什么?”
       “如果总经理把这四种技能都掌握了,那他就当不了总经理,最多只能当个秘书,其中的道理,你慢慢想吧。第二个疑点,是成钢公司的账目问题,虽然龙佳说了,成安钢材公司的产品销路很好,但是她也说了,年产量不过几十万吨,而问题就在这里。现在的钢材市场价,从去年的高位已经跌至谷底,每吨钢材至少下跌了百分之三十,除去成本,几乎没有利润可言,而生产企业又不能停顿,必须保持高速运转。成安钢材公司目前正在吃紧的时候,别说五十多万,我看,就连三十万周转资金他们也未必拿得出来。”
       “你……你怎么知道?”冷镜寒十分吃惊,都有些口吃了。
       “新闻里都报道了,你不看新闻吗?那么,还有第三个疑点。”
       冷镜寒更加吃惊:“还有第三个疑点?”
       “第三,就是这个人,成钢公司总经理,他不该姓胡的。”
       冷镜寒不解地道:“姓胡又怎么样了?”
       韩峰冷笑:“还记得吗,案子刚刚开始的时候,可有一位姓胡的先生出现过,还把我骗了过去,那家伙抽一种有古怪香精味道的烟,我至今记忆犹新。”
       冷镜寒失声道:“胡金诚!胡金诚,胡银信;胡金诚,胡银信。你是说他们两人……”
       “希望不是一个人。”
       冷镜寒沉思,“五十多岁,年纪也比较吻合,如果真的是他——”
       “如果真是他,那么成钢公司就没派专人到H市来,而是他一直在这里,等着被任命为成钢公司经理后,才接手竞拍,一旦竞拍成功,他马上就可以到T市去当他的经理了。而他本身就是财务人员,相信这时候去成安钢材公司,对它的财务管理是很有帮助的。”
       “如果真是胡金诚,他在这个案子里担当什么角色呢?”
       “应该是后来加盟的。这个人看起来很老实,其实城府很深,成安钢材公司,大概就是给他的报酬吧。他在这个组织里的地位很低,能得到成安钢材公司就算顶天了。起初他只是负责撒一个善意的谎,看来现在他又有了新的用处。我说过,我们的对手,用人是很讲究的,每一颗棋子,他都要让它们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冷镜寒皱眉,“这样一来,案件不是更复杂了吗?绕来绕去的,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韩峰冷酷地道:“如果我们知道他想做什么,那这场游戏他就输了。说到这里,我想起了昨天晚上和你讨论过的事情。”
       “什么?”
       “还记得昨晚我说当迷宫走不通的时候,就该原路退回,你一直退到了哪里?”
       “我一直退到林政死的时候,如果再退,就是梁兴盛的死了,再退就没有了。”
       “对,就是林政的死,这是你们成立这个专案组的初衷,也是对手给我们设置的第一道解不开的谜题。首先林政的死因就被他精心设计过,让我们查得毫无头绪。而林政与梁兴盛的关系却是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暴露出来的,而我们在那个案子中遇到的两个谜题是:一,林政为什么要将百分之五的股权转给梁兴盛;二,林政死前与谁通的话,他为什么要走老公路。我相信,揭开这两个谜团,对整个案子会大有帮助。”
       “说得轻松,我们一点线索都没有,就像现在,明明掌握了很多线索,可我们依然不知道那个幕后操纵者到底要干什么,每次都是等他做了,我们才来分析案情,收拾残局。”
       “不,昨晚我想了一夜,你的话启发了我。我们在林政之死的问题上,一直有一条重要线索,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没进行下去,我不知道那些原因,是否到现在还困扰着你。”
       “你说的是?”
       “张艺和林凡,他们曾——”
       冷镜寒恍然大悟,道:“调查恒福集团设在T市的总部!”
       第十三章 天涯海角
       韩峰道:“不错,因为林政只是恒福银行总行的一个分行行长,而T市距离我们又比较远,加上各方面的因素,所以我们并没有十分重视对T市恒福集团上层进行调查。现在所有的线索都走到了头,只剩下这一条线索了,我才想起来,去T市调查,才有可能揭开林政为什么要把百分之五的股权转让给梁兴盛和林政为什么要走那条老路的谜。而且,T市出现在我们视野中的次数越来越多。第一次,我们怀疑是T市交通部门的人拦截来往车辆,可他被黑网的杀手做掉了,线索就此中断。第二次,林夫人告诉我们,林政每周要去T市一次。第三次,是丁一笑名下的五家公司中,他的成安钢材公司是设在T市的。现在,我们不能按照老规矩,老是调查他们想做什么,而要转换思维,问问我们可以做什么,还有哪些是我们没有做的。”
       韩峰说着,走过去拍拍冷镜寒的肩膀。“冷处,上次林凡他们回来,我就提出,让你设法获得对恒福银行的调查权,你办了没有?”
       “已经提交了报告,可是没有什么有力的说辞,这件事就这么拖着。恒福银行,是国家重点培养企业,而且和我们隔了八百公里,我怎么说服上级让我们去调查?”
       “我有个办法,我们就说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这家公司的某高管侵吞公司资产。”
       冷镜寒咂嘴,“什么!你扯淡!你有什么证据?这不张嘴瞎说吗?要是调查下来,没发现公司高管有嫌疑,而林政的死也与集团总部没有关系,你让我怎么说,信息错误?”
       “你怕什么?要进入恒福集团内部,并让他们配合调查,总得找个理由吧。”
       冷镜寒摇头,韩峰眼睛一亮,有了主意。他笑道:“你负责想办法,我去审问洪阿根。”
       韩峰开始独自审问洪阿根,他和洪阿根单独待在房间里,面对面地谈,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甚至连冷镜寒也不让进。他们谈了很久,龙佳他们调查结束了,韩峰都还没出来。等韩峰出来时,他整个人全变了。
       冷镜寒问道:“你问到了什么?怎么审了这么久?龙佳他们都等你半天了。”
       “我想,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现在,我们和对手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哼!既然知道了游戏规则,那么游戏的主动权就在我们自己手上了,不必再听命于人。”
       大家都傻眼了,没人知道韩峰在说些什么。韩峰像是自言自语:“小瞧我,会给你厉害看。”他似乎突然回过神来,“哦,龙佳他们都回来啦,带回什么好消息?”
       
       龙佳道:“果然有问题,刚才我们都与冷处讨论过了,事情实在太离奇。胡银信在昨天下午就离开了我市,他的确是一人来的,但是没有查到他的行程记录,要么是坐公共汽车来的,要么就如你和冷处推论的那样,他根本就一直都在我市。最奇怪的还不是这个,据竞拍者透露,说这是暗箱操作,兴盛公司根本不值那么多钱,成安钢材公司之所以出到那么高的价格,完全是恶性抢拍,而且,它们一分钱也不用出。成安钢材公司以丁一笑的名义,在恒福银行贷款来着,他们用贷来的钱来竞拍兴盛公司,这实在是太滑稽了。”
       冷镜寒道:“谁都知道,兴盛公司欠了恒福银行的钱,宣布破产后恒福银行才要将它拍卖来收回贷款,可它又贷款让别的公司来收购这家破产企业,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用自己的钱买自己要卖的公司,这算怎么回事?”
       龙佳道:“恒福银行H市分行新任行长是总行调过来的,叫汪玉国,今年43岁,祖籍广西人,一直在总部任业务经理,似乎与丁一笑从未发生过任何关系。我们就不明白,他怎么会贷款给丁一笑?而且是无利息无抵押贷款。”
       韩峰冷笑:“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命令来自恒福银行上层,是他们与丁一笑有联系。就在刚才,我突然想明白了,那个幕后操控者,极有可能真的是恒福银行的高管。”
       冷镜寒面色一变,道:“为什么会突然联系到那里去?”
       “第一,能逼着林政转让股权并且想办法让他走老公路的,恒福银行上层有这样的机会;第二,拿到梁小童的那部分股权,无论是谁,要想抛售都必然引起怀疑,除了……”
       “除了恒福银行高管本身,因为高层管理人员有不少都是大股东,他们就是持有公司股票最多的人,所以等到恒福银行一进行股权分置,他们出售部分股票丝毫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冷镜寒将手压在额头上,道,“竟然没有早些想到。”
       “第三,也只有他们才明确知道恒福银行什么时候进行股权改革,所以才信心十足地与我们打时间战。第四,以银行作后盾,那么他们自然可以财大气粗,别说以丁一笑名义开设五家企业,就是开办五十家企业也没有问题。对了,现在是六家公司了。”
       “我要马上再拟一份报告,一定要说服上级,这件案子关系重大,不查不行。”
       “早该如此了。呵,听林凡说那集团公司里的女董事相当漂亮,一定要去拜访拜访。”
       龙佳本来很高兴地听着,突然脸色一沉,哼了一声,韩峰做了个鬼脸,“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我们就可以去T市了,现在,我们应该好好吃一顿,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龙佳道:“案子这么紧张,你还只想着吃了睡,小心撑死你。”
       冷镜寒一笑,他知道,韩峰只有在胸有成竹的时候,才会是这个样子。
       “可惜,龙佳太穷了,不然倒可以交往交往。”韩峰一吊儿郎当的样子。
       龙佳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谁稀罕!”
       “唉,这样看来,只有和我的欣儿在一起,才能有饭吃啊。”
       龙佳握起拳头就挥,“你存心想挨揍,是吗?”
       韩峰边招架边叫:“不要……”可惜已经晚了一步。
       龙佳看着韩峰头顶好像高出来一块,无辜地道:“你怎么不躲?”
       韩峰痛得龇牙咧嘴,“我躲了,可是没躲过嘛。叫你不要每次都以打仇人的力量来打我,还打我头,打坏了怎么办?”
       “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不躲的。”
       韩峰大叫:“我躲啦!”
       林凡道:“他躲了,可刚有躲的动作,你已经敲下去了。你出手也太狠了些。龙佳……”
       冷镜寒听着几个年轻人打打闹闹,不禁释然,旋即又想:“应该怎样写这份申请呢?”
       是夜,韩峰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非要回自己那破落的小木楼去,理由是,冷镜寒脚臭。冷镜寒气得七窍生烟,又没法,只能替韩峰叫了辆出租。
       晚上,韩峰睡得迷迷糊糊,感觉什么东西冰凉冰凉的,在被单里蠕动,他伸手一摸,抓出一条蛇来,他喃喃自语道:“好大一条蚯蚓,怎么能在我床上睡,你下去吧。”说着把蛇扔床下去了。
       第二天九点,韩峰还没起床,冷镜寒亲自找上门来,他十分激动,踢开门就叫:“好消息,好消息!上面批复下来了!”
       韩峰从被单里探出头来,睡眼惺忪,问:“什么批复下来了?”
       “我们调查恒福银行的要求,已经被批准了,今早电传过来的。”
       “那吃了饭就走呗,这样的小事情,不用这么激动吧?”
       冷镜寒微笑道:“我没有想到来得这样快,真可谓是天意,我们刚刚想查什么地方,马上就开了绿灯。不过现在不行,我还要先回刑侦处布置一下任务。”
       韩峰眯缝着眼,“怎么?你和我去?让龙佳和我去就行了,你留下来主持大局吧。”
       冷镜寒脸色一沉,“想得美。这次案子这么重大,我不亲自去怎么行。不过我还是没想明白,上面怎么突然对这个案子又重视起来了?”
       韩峰伸了个懒腰,爬起来,似笑非笑地道:“过几天你就明白了。”
       突然床下有声响,冷镜寒惊讶地问:“什么东西?”
       韩峰看也不看,将手伸到床下,摸呀摸,摸出昨天晚上那条蛇来,这时才看清,是一条尺余长的小蛇,浑身透着一种翡翠的碧色,淡淡的,三角头,吐着信子,有股神秘的恐怖。不过韩峰并不怕它,用手指拨弄着蛇头,举起蛇对冷镜寒道:“看,我捉住条绿色的黄鳝。”
       冷镜寒脸都绿了。“快,快弄死它,什么黄鳝,这是蛇,毒蛇。”
       韩峰看看蛇头,又将蛇嘴掰开,道:“真是毒蛇,还有毒牙。”他用手指将蛇盘绕几圈,却不杀蛇,道:“留着,养来玩儿呗。”
       冷镜寒惊出一身汗来,却也不明白,那蛇从哪儿来的?那蛇为什么不咬他呢?他惊道:“你还留着玩儿!这毒蛇肯定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看来他们也想对付你!”
       韩峰用几摞书围成一个四方圈,将绿蛇放入其中,又用一本厚书盖上,让蛇无法逃出,然后说:“下去问问,不就知道了。这蛇颜色很好看,我先留下了。”
       楼下,屈燕道:“昨天有一位女警来过,她说你委托她来拿东西,我就让她上去了。”
       冷镜寒一愣,问道:“长什么样啊?”
       屈燕道:“不知道啊,带着警帽呢,帽檐压得挺低的,短头发。”
       韩峰指着冷镜寒的鼻子,“潘可欣,我说是她吧。我的龙佳可是长头发的。”
       “别瞎说,没凭没据的,哦,短头发就能断定是她?”
       “她才知道我住这里啊。”
       “这么高。”屈燕又用手比了比。
       冷镜寒和韩峰都将头往后一仰,谁都知道啊,潘可欣没这么高,身高和龙佳倒差不多。韩峰又指着冷镜寒的鼻子道:“高跟鞋,肯定穿了高跟鞋。”
       冷镜寒苦笑,问屈燕:“你可看清楚了,真是女的?”
       “哟,冷处长,瞧你说的,我屈姐也混了这么多年了,我连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啊。”
       冷镜寒道:“这件事,我们回来再查,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具体线索。如果真是我们那儿有他们的人,他们随便派一个人乔装警察就可以了,何必非派我们认识的人呢,你无非就是想替龙佳洗脱嫌疑吧,我还不知道你!”
       路上,冷镜寒疑惑地道:“不过,这次他们怎么会专门来对付你呢?”
       韩峰得意地一笑。“如果按照我的内奸说,那么就很好解释了。看来,他们已经把握住我插入这个案件的重要性了,你已经不再是他们的第一目标了,哈哈!”
       冷镜寒面色一变。“你还笑得出来!就你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说不定真的会中招。唉,话又说回来,知道你住在这里的,又在我们刑侦处里的,会是谁呢?”
       韩峰侧目笑道:“你呀!你常往这里跑,地皮早就踩熟了,连燕姐都知道,你经常光顾她的生意。”
       “你——”冷镜寒气得说不出话来,韩峰却哈哈一笑,跑远了。
       回到刑侦处,冷镜寒刚进门就听到专线电话响了,赶忙去接。这次,他的神色比上次还严肃,明显对方已经挂了电话,冷镜寒还握着话筒,半天说不出话来。
       
       电话是上边首长亲自打来的,首长告诉冷镜寒,恒福银行是国家重点扶持的民营企业,要求冷镜寒他们在调查这件案子时要小心,要低调,这是而牵动一发全身的案件。他还说已和T市公安、检查部门联系过了,要求他们全力配合,尽可能给冷镜寒他们方便。冷镜寒看着韩峰,喃喃道:“这件案子,怎么会惊动到上边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峰咧嘴一笑,“管他那么多呢,人家让你查,你就查呗。快,把你要安排的事都安排了,我们就出发!”
       冷镜寒将剩下的组员召集起来,分配工作,“李响,你和林凡继续监视丁一笑,有什么情况电话联系,你负责通知到林凡。定强继续分析和试验,对了,定强,医院说如果再观察一两天,夏末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出来帮你了。但是如果他有什么地方忘记了,你一定要有耐心,他可能出现间歇性遗忘。龙佳,龙佳!你在做什么呢?”
       龙佳回过头来,“我在北京的朋友给我发来一个木马,他们告诉我,昨天深夜至今天凌晨,就是这个木马,把电视台的网站给黑了,发布虚假消息,说恒福银行的董事长携巨款潜逃,恒福银行濒临破产;我们北京的同事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把木马删除,虽然及时关闭了服务器,但是消息还是传了出去,现在网上开始闹腾了。他们发了个样本过来,让我帮着研究,这木马是怎么通过防火墙把文本文档给粘贴上去的。”
       冷镜寒一愣,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他声音一变,冷冷地叫道:“韩——峰——”
       韩峰在刘定强的试验室里看着仪器,扭头道:“我在这儿,走了吗?”
       “少跟我装没听见,刚才龙佳说的,是不是你做的?”
       韩峰傻了眼,“你说什么?什么是我做的?我不懂电脑。”
       冷镜寒鼻子一哼,暗自好笑,心道:“这小子,总是不按规矩办事,却又总能办成!”
       “不可能是他,这是个专业高手做的。”龙佳帮着韩峰辩护。
       冷镜寒心想:“那是你还不太了解这个家伙,哎。”随着心中叹息,冷镜寒又道:“龙佳,你上次对丁一笑的企业只有个初步调查,现在你去调查取证,可能花的时间要长一些,不过不要急,要多走访,细细询问,相关部门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是。”
       T市,比H市更大,也更繁华。
       T市公安局内。局长姓陈,叫勇军,也是五十岁开外了,一头银发,神采奕奕,眉目严肃,不怒自威,是冷镜寒同级同学;副局长江浩却只有三十岁左右,看上去肌肉仿佛要从文化衫里胀裂出来,虽然面慈目善的,但却是局里的笑面虎,对部下非常严格。这两位局长亲自接见了冷镜寒和韩峰。
       陈勇军笑道:“哈哈,老冷,好久不见啊!你的精神还是那么好啊。”
       “老啦,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我们啊,都是在退休第一线的喽!”
       “今天早上,省厅就打电话找我,说你们要来,让我们准备准备,还让我们不要过多地过问案情,只是给你们方便就行。我冒昧地问一句,这个案子,究竟是涉及哪些方面?”
       “涉及很多,金融,武器,非法组织,走私,还不知道有没有毒品和贿赂在里面。”
       “涉及面这么广,难怪省厅要我们严格保密。哦,这位是我们局的江浩,就是侦破3·11毒品案的那位,现在已经是副局了,后生可畏啊。”
       “这位是韩峰,我的……助手。”冷镜寒只能这样介绍了。
       江浩伸出手。“早听说H市有一位刑侦典范,曾破获不少重案大案,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上次冷处到我们市讲学,我也因在云南追击毒枭而错过了,一直引为憾事。今天能与冷处携手合作,实在是非常荣幸。”
       “哪里哪里,大家相互学习,这次就要靠你们大力支持了。”
       韩峰也伸手与江浩握在一起。“我早听说,T市美女如云,以前卫时尚著称,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假。哎,早知道我就在T市安家了。”
       江浩与陈勇军不由互望一眼,均想:“老冷处事干净利落,对下属要求极严,他在哪里找来这么一位助手?”再看韩峰面色稚嫩,身体单薄,怎么也不像一名干警,也许是新人吧。
       江浩道:“听说冷处手下强将如云,特警教员李响,炸弹专家夏末,我国第一批经培训的谈判专家张艺,知名法医刘定强,电脑天才女专家龙佳,还有微机械加工研究员林凡,都是冷处的干将,不知这位韩兄又是什么专业的才子?”
       韩峰不待冷镜寒说话,便道:“我是研究人性的专家。”
       “研究人性的专家?”陈勇军重复了一遍,好像自己从来没听说有这么个专业。
       韩峰侃侃而谈:“不错,不管女人穿什么型号的内衣裤,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这……这种专业,倒是比较冷僻。”陈勇军好不尴尬。
       冷镜寒忍不住暗骂:“这个家伙!”他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H市刑侦处的颜面就让韩峰给丢光了,于是起身道:“陈局,这个案子,受到多方关注,而且已经拖了很长时间了,所以我们想先去恒福银行了解一下情况,尽快摸清事实。”
       “好吧。江浩,你带他们去一趟恒福银行总部,说明情况,要他们全力配合。上次你们查的那个交警孟青的案子——”他摇摇头,“我们查了,没人知道那名警员什么时候与别人取得联系的,那天出车的时候,他也没说明情况,所以查不出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而他被杀后,案子移交给了国际刑警,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现在成了悬案!”
       冷镜寒道:“不用灰心,我们查的这个案子,已经有四五起悬案了,总会有线索的。”
       陈勇军道:“我们也希望早日破案,好对你们那桩大案有帮助嘛。”
       江浩先要带二人去下榻的酒店,但冷镜寒说先去恒福银行。
       望春路,有十七家金银玉器铺,三家证券交易所,T市的五大银行也都集中在这里,俨然是T市的华尔街。恒福银行总部大楼,高三十四层,在烈日下矗立。
       江浩将二人带到恒福银行总部的接待室,给恒福银行的职员交代了几句,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也离开了。因为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尽可能提供方便,而要少插手案子本身。
       在这里,他们见到了客户经理于成龙。精瘦青年,两道明眉,一双炯目,鼻修中正,唇齿分明,年纪不会超过三十五岁。但韩峰看他面带假笑,一脸奴相,对他非常厌恶。
       冷镜寒还没有开口,于成龙进门就一脸媚笑,“你们来了就好了,昨天那消息实在是太可恶了,竟然说我们公司高管侵吞公司资产。我们公司一定要查出事端的制造者,这简直就是污蔑,是诽谤。希望公安同志一定要替我们澄清事实。”
       冷镜寒看了韩峰一眼,后者一脸茫然,冷镜寒道:“于经理,我想你弄错了,我们不是来调查你说的消息的,我们是H市来的。”
       于成龙“哦”了一声,情绪稳定下来。“上次我们不是已经和你们的两位警官交流过了吗?你们还要查什么呢?”
       冷镜寒道:“可是据我们的工作人员汇报,你们并没有给他们提供多少关于林政的资料,相反,你们将我们的工作人员拒之门外。”
       “是这样的,我们是大公司,有我们公司自己的章程,在没有接到省一级领导通知的情况下,我们有权不对任何单位和个人透露公司内部的消息。何况林政只是我们集团一个分行的行长,他在他自己的区域出现了意外,和我们集团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就不明白,你们不在你们当地找线索,却跑到这千里之外的地方来查案,所以我很怀疑,你们到底是来查林政的,还是来调查我们集团的?”于成龙冷冰冰地说道。
       冷镜寒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只是想从更多方面了解林政的情况,他不是你们集团十大股东之一么,而且也在你们集团总部工作了很长时间,他……”
       于成龙打断道:“是,林政以前是集团十大股东,现在不是了,因为他没有专门立遗嘱,所以他的股权已经被公司收回,除了他私自转让的那百分之五。这件事情,我们如果查到什么线索,自然会通知你们警方。”
       冷镜寒道:“什么!他的股权被公司收回?他不是还有子女和亲属吗?这是……”
       
       于成龙已经站起身来,“对不起,作为客户经理,我只能向你们透露这么多消息,别的事情,我一概不知。哦,对了,因为昨晚那事儿,今天审计部门也要来查账,你们瞧瞧,不知道是谁把事情搞得这么大,你们警方应该管管这样的事情。”他抬腕看了看表,“哟,他们该到了,我去看看。你们稍等一会儿,不好意思。”说完转身就走,不给冷镜寒问话的时间。冷镜寒与不少人打过交道,前后变化如此之大,态度这样冷淡的,还是第一回,他气得把记录文件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摔,“难怪林凡和张艺回来带了一肚子气,他们的态度实在是太……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客户经理?”
       韩峰笑道:“这只是开始,这点气都受不了,今后的工作怎么做?”
       冷镜寒见韩峰没有一句安慰,反而幸灾乐祸的样子,为之气结,“你——”
       这时听门外有人在叫:“庄经理。”忽听另一个声音道:“听说H市来了两名警务人员,董事会派我来接待他们,他们人呢?”
       “在里面……”
       “知道了。”
       听声音那人非常年轻,一进门就赶紧解释:“对不起,于叔性子急了些,昨天晚上集团出了件大事,于叔忙得焦头烂额,多有怠慢,还希望二位不要介意。”
       来人一副文质彬彬的学生模样,穿了一身笔挺的西服,看样子不会超过二十岁,只有一米六五左右。他也从冷镜寒他们的目光中读出了诧异,自我介绍道:“我叫庄晓军,今年高中毕业就来这里了,再过两个月就满十八岁。还有很多地方不成熟,如果做得不好或是安排不周到,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冷镜寒做了个介绍。
       韩峰对这个年轻经理颇有好感,赞道:“哇,那不是刚毕业!高中毕业就应聘经理,太厉害了吧!”
       庄晓军不擅言谈,还有些腼腆,他在冷镜寒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轻咳一声,“不,不是这样的。是我父亲,我父亲叫庄庆隆,是恒福银行的十大股东之一,他死的时候将公司的股权转让给我了,所以我也就成了这家机构的大股东。江伯伯又是我父亲的好友,我这份工作,算是暑假打工,增长一些人生阅历,下半年开学后我将直接到英国去学习。后勤经理也就是个闲职,我不用做什么事情的。”
       韩峰道:“哦,原来是这样,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我父亲因患心脏病,去世好几年了,我想和你们调查的案子是没有关系的。”
       冷镜寒怕韩峰啰里啰嗦,和人家话起家常来,便直接问:“那你刚到公司,对公司老员工的情况也就不十分了解了?”
       “是的,虽然我不十分了解,但是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人事部经理。公司员工的档案都在人事部。虽说我是新来的,但是我是集团的十大股东之一,在董事会上有一席举手权,所以……”他浅浅一笑,“怎么说呢,那些公司经理还是挺……算是巴结我吧。”
       冷镜寒喜出望外,这个小伙子如此好说话,便道:“那好,我们先从你知道的谈起,然后再去人事部吧。林政的事,你一定有所耳闻,对他,你了解多少?”
       “其实,并不是公司每位员工都清楚这事的。我也是在公司董事会上才听说。林叔叔呢,以前是我父亲的下属,常听父亲提起他,说这个人非常务实,办事效率高,工作踏实。但是在生活上长期压抑自己,说他日后不注意,或许会因婚姻问题而身败名裂。”
       韩峰道:“你父亲很厉害啊,看人看得很透彻。”
       “是吗?林叔叔是因婚姻问题而出事的吗?不是说他出车祸死的吗?”
       冷镜寒道:“他是出车祸死的,但是死因我们还在调查,我们现在主要想听听你们公司对那百分之五股权转让的看法。”
       “我们咨询过律师了,那份股权转让合同是合法的,所以我们就等着那一位大股东的出现了,他现在已经拥有我们公司百分之五的股权,可以排在第九位。”
       冷镜寒道:“对了,刚才你们于经理说,林政死后,他的股票被公司收回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不是十分清楚,不过公司成立之初,好像有一份协定,如果公司大股东没有在遗嘱上明确标注将公司的股票转让给某合法继承人的话,公司将收回他的股票,将按比例分派到每一位股东身上。”
       冷镜寒道:“什么!怎么会有这样一份协定呢?”
       庄晓军微笑着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父亲在去世前明确提出的话,我也是一份股票都没有。哪天江伯伯有空了,我带你们去见他,他和我父亲一样,也是集团建立的发起人之一。”
       冷镜寒道:“那么林政死后,对你们集团有没有什么影响?”
       “没有什么影响吧,林叔的死,公司低调处理,就像某部门分管经理生病那样,你们说能有多大影响呢?”
       韩峰道:“公司就让你独自担任后勤经理?不怕你弄出什么事情来?”
       庄晓军忙道:“哪里哪里,我是副经理,我跟着秦姐做事的,她才是公司的后勤经理。待会儿先带你们去见她吧,有她帮忙,你们查什么都会方便的。”随后压低声音,语气中充满崇敬:“她才是真正的女强人,初中时就出来打工了,在打工时自学完成了工商管理学的本科课程,现在也是公司董事之一。”
       “哦!”韩峰仿佛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你管她叫姐,那她年纪不大啊,她叫什么?”
       “二十四五吧?叫秦怡,名字和人倒是蛮配的,就是做事风格与名字不太相符。”
       韩峰道:“那她在集团一定很忙吧,怎么顾得到家里呢?她老公也在集团?”
       庄晓军不明就里,“哪儿的话,秦姐还没有男朋友呢。”
       “是吗?”韩峰已经站起来了,“那我们去看看她吧。”
       冷镜寒暗道不好,知道要坏事,忙道:“我们先去人事部查林政的档案吧。”
       韩峰道:“先见过秦经理,让她带我们去人事部,不是要省事得多么?”
       “是啊,秦姐带你们去,比我带你们去好。而且秦姐来的时间比我长,很多我不知道的事,说不定她知道。”
       冷镜寒斜了韩峰一眼,低声道:“你就不可以收敛点吗?”
       韩峰将头靠过去,也低声道:“人不风流枉少年!”
       经理办公室,秦怡一身职业装,果然仪态万千,韩峰就差没流口水了。韩峰眼中,秦怡身高一米七八左右,染了一头金色卷发,戴的是——嗯!好像没穿内衣!
       可是人家对他似乎没多注意,听冷镜寒道明来意后,秦怡道:“我知道了,我将手里的事处理完,亲自带你们去人事部。好吧,晓军,先带冷先生和这位小兄弟到隔壁等一下,我马上就来。”她看了看表道:“等我十分钟。”
       旁边是会客厅,冷镜寒笑道:“果然办事雷厉风行,很有女强人作风。”
       庄晓军道:“秦姐说十分钟,那么十分钟她一定来。”
       “晓军啊,先通知一下人事部,让他们把档案调出来,不要耽搁公安同志太久时间。”
       晓军应了一声,拨通了电话:“喂,人事部吗?我是庄晓军,你们孙经理在不在?让他接电话。什么!出去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哦,哦,好,把他手机号给我。”
       庄晓军放下电话,说:“人事部经理出去了,我给他打个手机。”
       冷镜寒道:“不用了,不麻烦经理回来,就让员工给我们调出林政的档案就可以了。”
       “哦,你们不知道,林叔是公司董事,公司的关键人物档案都是加了密的,普通员工根本就不知道密码,打不开他们的档案。我们的电脑设定有程序,每天更换密码,一定要人事部经理才有密码,别的董事都没有密码。而且,不知道程序的人,无法破解密码。”
       冷镜寒道:“这样啊,那打个电话也好。”
       庄晓军接通了电话,“喂,孙经理啊,是我,庄晓军啊!你现在在哪里?在路上?哦,你马上就回公司了。好好,是啊,有要紧事找你呢。好的好的。”
       庄晓军放下电话,对冷、韩二人说:“孙经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他马上就到。”
       韩峰道:“里面那位秦经理,是哪一年来的?”
       “不知道啊,反正比我先来,有几年了吧。”
       “你爸爸是集团的董事,那你是在集团里长大的喽,对里面的董事,你认识的有多少?”韩峰问。
       
       “跟我父亲要好的几位伯伯,就是公司成立之初的那几位我都认识,后来他们有些走了,有些去世了,新来的我认识的不多。我也刚来一个多月,除江伯伯我熟悉点之外,卓伯伯我也认识,其他董事我就不怎么熟了。现在呢,在集团里和我最熟的就是秦怡姐姐了,她很和蔼可亲的,就像幼儿园老师一样,呵呵,或许这样说有些夸张了——”
       “我们可以下去了,请。”这时,秦怡推开门。秦怡比庄晓军高出半个头,合身的职业装更突出了女人的风味,韩峰自然多看了几眼。
       四人来到人事部,人事部职员一见来了两个董事,都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招呼。他们又等了约十分钟,韩峰一直聊庄晓军的学习、生活等不沾边的家常。秦怡一向视时间为生命,她拿出手机,开始拨号,在耳边听了一会儿,疑惑道:“孙向贤关机了?”
       庄晓军道:“不会吧,刚才我打给他,他还说都到了秋喜路,这会儿应该到了啊。”
       “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和他联系一下。”秦怡说着,拨通电话,显然是在询问什么人,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突然声音变调,“什么!现在在什么地方?”她将话筒捂住,闭上眼睛,很快情绪就平静下来,接着说:“我这里还有点事,让于成龙过去,平安医院怎么行!先在平安医院急救,待情况稳定了马上转院。费用在集团财务部支取……”
       冷镜寒听到这儿,知道事情不对劲儿了,看看韩峰,那小子若无其事,好像早就知道要出现这种情况似的。秦怡放下电话,勉强笑道:“实在对不起,刚刚接到电话,孙经理出了车祸,现在被送往医院急救。”
       韩峰急道:“那林政的材料我们就调不出来了?”
       “实在是没办法,电脑的密码我也不知道,集团里只有孙经理知道。”秦怡歉然。
       韩峰道:“那我们应该去看看孙经理,看他伤得怎么样了。”
       庄晓军道:“我也去。”
       “好的,现在他们在最近的平安医院抢救,晓军带两位警察同志过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安排,待会儿过去。”秦怡嘱咐庄晓军,“到了医院,了解清楚情况,给我打个电话。”
       出门时,冷镜寒留意到,韩峰嘴角挂着一丝神秘莫测的微笑,他看见韩峰的这种笑容,心里踏实了不少。
       第十四章 又起车祸
       他们路过车祸现场时,韩峰让车停了停,在拐角处,只见孙向贤的尼桑阳光20大半部分插进了前面的大货车底座,而车后部已经因前面插得太深而翘了起来,车的前座部分被挤得严重变形,玻璃碴满地都是,血迹也清晰可见。一辆大吊车正吊起前面的大货车,而一辆拖车则将变形尼桑往后拖着。韩峰挥挥手,示意司机继续开车,开过去时,他发现,尼桑车的后指示灯也被撞坏了,有一部分油漆也被刮掉。
       医院里,孙经理还在抢救中,他右股骨骨折,右膝粉碎性骨折,双手肱骨骨折,肘关节错位,从第十到第五肋骨全断了,脾破裂引起大出血,现在医生正在全力抢救。
       于成龙已先到,正和几个公司职员忙着交费,办理手续,以及联系专家会诊事宜。看见韩峰他们,连招呼也懒得打,只对庄晓军点了点头,手机一直就没离开过耳朵。
       韩峰闭着眼睛想了想,道:“医生,你们检查一下,他的左髋骨是否有线性骨折。”
       那医生愣了一愣,随即返回抢救室,一会儿满头大汗地出来问:“你是医生吗?”
       韩峰撇着嘴,摇摇头。那医生点头道:“不管怎么样,你说得很正确,我们一直都在找血压升不上来的原因,你帮了我们的大忙。”
       庄晓军奇道:“韩警官,你怎么会知道的?”
       “哦,我几个月前也出过车祸,只是伤得比较轻,恰恰就是髋骨线性骨折,我想这次你们孙经理伤得这么重,或许也有髋骨骨折吧。记得上次医生告诉我,髋骨骨折本身不十分严重,但是带来的后果比较严重。对吧,医生?”
       “是这样的,髋骨骨折后,会压迫坐骨神经,导致下肢血液回流受阻。而下肢血约占了全身血液的三分之一,它的血不回流,血压就始终升不起来,严重的会影响生命。”
       庄晓军若有所思道:“那孙经理现在还很危险吗?”
       医生道:“你们放心,负责抢救的是我们医院最好的张大夫,而且,我们医院虽小,但是设备齐全,我们会尽全力保障患者的生命安全。”
       不一会儿,几名大夫穿着白大褂,匆忙走进手术室,会诊的专家来了。
       韩峰他们等在外面,韩峰和庄晓军拉着家常,抢救室的红灯一直亮着,冷镜寒有些急躁起来,要是大老远跑来,一点线索都没有就回去,那不是和林凡他们一样吗?
       几个小时过去了,红灯终于变成了绿灯,大夫们鱼贯而出,庄晓军问:“大夫,我们孙经理的伤情怎么样了?”
       一名上了年纪的大夫道:“我们对他进行了脾全切,现在各项生命指征都已经平稳,就看他能不能度过三天的危险期了。”
       庄晓军提出想看看伤者,医生告知他说,病人还需要休息,暂时不能被打扰。庄晓军说只是看一看伤者,并不是打搅他。医生把他们带到一个房间外面,透过玻璃窗,看见一个中年男子,身上插满管子,在机器的帮助下维持着生命。庄晓军难过地道:“前几天他还说考过驾照就带我去兜风呢。”
       韩峰一瞪眼,道:“他刚学会开车?”
       庄晓军点了点头。
       这时候,秦怡赶来了,她匆忙探视了一眼病人,之后对冷镜寒他们表示歉意,邀请他们一起吃顿便饭。按照纪律,冷镜寒是绝不会同意的,但他还没开口,韩峰早就满口答应下来,颇有求之不得的嫌疑。冷镜寒没办法,若是韩峰一个人去赴宴,自己不去的话,一是对H市刑侦处形象有损,二是不知道那小子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到了餐厅,韩峰点菜毫不客气,不点好的,只点贵的,不过秦怡是殷勤招待,频频劝饮。本来要喝白酒,冷镜寒坚决反对,后来换了红葡萄酒。几杯酒下肚,气氛似乎融洽了很多,韩峰话更多了,与秦怡、庄晓军他们毫无顾忌地胡言乱语。
       韩峰称庄晓军年少有为,敢闯敢做,庄晓军道:“我算什么啊,人家秦姐才是年少有为呢。秦姐十八岁就在恒瑞电子公司担任部门经理了,是吧,秦姐?”
       秦怡酒后面色微红,笑道:“别听他们瞎说,只是副经理。”
       韩峰赞道:“哇,厉害,才十八岁就做到副经理了,我十八岁还在吃奶呢!”
       冷镜寒喉咙里一响,差点没被红酒噎着,心中暗骂:“超级无耻!”
       庄晓军哈哈大笑,秦怡更是笑得花枝乱颤,道:“韩警官可真会说笑,也太夸张了吧?”
       韩峰正色道:“有什么不对吗?我现在也在吃,每晚一杯,雀巢牛奶,强身健体。”
       聊着聊着,韩峰笑着问:“现在孙经理出了车祸,公司里人员调动该怎么办呢?总会有人能开启电脑档案吧?”
       秦怡道:“只有董事长……”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安地理了理头发,“普通员工的档案与董事的档案是分开放的,他们不需要……”见韩峰一直看着她,等着自己说出下文,又道:“这本来是集团里的秘密,除了人事部经理,还有就是董事长知道如何开启密码,否则人事部经理出了事故,而又有高层人员调动的话,不是就没办法了么?因为事关董事长的安危,所以这个秘密不会传出董事之外,连晓军都还不知道。”
       韩峰道:“你放心,保守秘密是我们警务人员要掌握的基本原则,不该说的我们绝对不会说,不该问的我们也不会问。那你们董事长……”
       秦怡道:“我们董事长到马来西亚考察去了,昨天刚走的。”
       冷镜寒道:“集团出了这么大事,他都不回来吗?”
       “是啊,昨天晚上那事对集团的影响太大,但是马来西亚那边的事同样非常重要,董事长又刚过去,他今天已经打了不下十个电话回来,要我们配合做好各方面的工作。今天上午,我们就一直在为这件事忙碌呢。”
       韩峰道:“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或许,两三天,或许,两三周。”
       韩峰喃喃道:“这么久。对了,上次我们有两位同事来,回去后告诉我们,恒福银行里有一位董事,不仅年轻漂亮,而且办事效率之高,处理问题的能力之强,实在是女中豪杰,我第一眼看见秦姐你,就知道他们说的肯定就是你。”
       
       秦怡笑道:“关于上次的事,我很抱歉,确实是我接待的那两位同志。但是当时集团有规定,我也不能随意向他们透露集团的情况。”
       韩峰道:“那这次呢?”
       “这次董事长亲自通知了我们,要全力配合你们的调查。而且听说,上边领导对你们调查的案子也十分关心。我能知道你们究竟是在查什么吗?”
       冷镜寒马上道:“这个暂时还不行,我们有纪律的。”
       秦怡“哦”了一声,显得比较失望。韩峰瞪了冷镜寒一眼,也显得十分不满。
       餐后,秦怡让庄晓军带冷镜寒他们去宾馆,说自己还有事得先走一步,并约定明天再一起进餐,韩峰又满口答应下来。
       路上,庄晓军看了韩峰几次,每次都是欲言又止,韩峰脸上挂着笑容,显得喜滋滋的。半路上,韩峰不知道又犯了什么病,非要汽车在花市前停下,后来进了花市,他一定要买仙人掌,冷镜寒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韩峰买了三盆仙人掌,一盆仙人球,抱上了车,冷镜寒掏钱。
       庄晓军将他们带到华美大酒楼,并道:“这家酒楼,是我们银行参与投资修建的,凡属贵宾,都安排在这里。”韩峰抬头看着酒楼内的奢华布置,庄晓军又道:“是四星级酒店,我们和其他投资商准备把管理再搞一搞,明年参加五星级酒店的评选。”
       韩峰他们被安排在十楼的豪华套房内,一半是公司要求配合警方,另一半则是庄晓军对韩峰的好感。房间里布置得和高档家庭一样,家电、欧式家具,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台能上网的电脑。
       韩峰躺在床上,舒服地呻吟一声,随即指挥冷镜寒和那位司机:“仙人掌就放那里,窗台上,对对,仙人球放左边,好的。”
       庄晓军和韩峰比较谈得来,闲着无事,他便留下来陪两人。韩峰便拿出一副扑克,与庄晓军玩起扑克来。冷镜寒不参与他们的游戏,独自拿着手机,与老朋友沟通去了。
       韩峰与庄晓军边打扑克边聊,韩峰问:“晓军啊,你有女朋友没有啊?”
       庄晓军脸一红,“还……还没有。”
       “该找一个了,长得这么帅,怎么能没有个女朋友呢?要尝试着多与异性接触,以后你去了英国学习……我觉得,你应该在这里找一个,出国后再找一个,这样才能够将中西方的文化融会贯通。”
       庄晓军笑道:“峰哥,你可真会说笑,现在我还没考虑呢。”
       冷镜寒通话已结束,听韩峰这么说,生怕韩峰把别人带坏了,连忙道:“人家晓军还小,才高中毕业。”
       韩峰道:“高中都毕业了,还小!要是在古代——”
       冷镜寒打断道:“现在是现代。”
       晓军支吾道:“峰哥,你……是不是对秦姐有好感?”冷镜寒心道:“废话,他不是对你们秦姐有好感,他是对稍有姿色的女人都有好感!”
       韩峰笑嘻嘻地道:“好感?当然有好感!这样你都能看出来,果然厉害!”冷镜寒暗道:“谁要是看不出来,那才有问题。”
       庄晓军道:“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来听听。”
       “本来我不该多嘴的,秦姐待我一直不错,有时觉得,她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但是我觉得你也是个好人,这些话,我一直想找个人说,可是却没有机会。”
       “男子汉,说话要干脆利落。”
       “公司里盛传,秦姐是靠……靠某种关系进入公司高层的。本来我是不太相信的,但是我也多次看到秦姐和市场开发部的陈经理很亲密。”
       “哦,这种事情很正常啊,你秦姐又没嫁人——”
       庄晓军急道:“可那陈经理是结了婚的人。”他低下头,嗫嚅道:“他也是十大股东之一。我听说,本来秦姐不可能成为董事的,可那陈经理转让了百分之一的股票给她,加上她以前在股市上收购的部分股票,才成为十大股东的。”
       “哦,那只是听说而已嘛。”
       庄晓军争辩道:“可是……”
       韩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这是人家的自由,你不能因为一个人的生活作风而说一个人是好是坏,不是吗?真正的爱情并不一定要用婚姻来束缚,而婚姻也不一定就代表着爱情。你是怕那陈经理成为我前进路上的障碍吗?还是怕我对秦姐的生活方式有看法?那其实没有问题,其追寻的结果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你敢于去追寻自己喜欢的东西,失败了不后悔,成功了也不骄傲,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好的等着你去追寻呢,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现在和你说这些,或许还太早了,但是你应该学会,一是理解,二是交流。你不要小看追女孩子,这是一门大学问,小子,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冷镜寒听了都不禁咋舌,暗道:“这小子!”
       庄晓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仿佛解开了一个心结,韩峰用扑克牌刮刮他的额头,问:“你刚才说的陈经理,是个什么人?”
       “怎么说呢,他是第二批成为公司大股东的……”
       随着庄晓军的回忆,韩峰他们渐渐知道了恒福银行的来历,最初是四个企业家,为了使自己的企业做大做强,为了方便资金周转和不付银行的高额利息,所以联合起来,成立了一家类似信贷社一样的企业,启动资金也就在一百亿左右。当时规定,这四家企业在资金周转出现困难时,就可以动用这笔资金,而且不用付息,而平时这笔钱做小额贷款,以低息吸引小企业来贷款。由于贷款率高而坏账极少,加上四家企业也越做越大,四位老板便不断追加投资,一直增加到八百亿左右,这就是恒福银行的雏形,那四位老板便是第一任董事长刘天鹤、现任董事长江永涛、庄晓军的父亲庄庆隆和庄晓军熟悉的卓诚焘卓伯伯。
       后来国外风险基金也看中了恒福银行的发展潜力,准备入股恒福银行,当时四位企业家就认为,与其向国外基金开放,还不如向国内民营企业家募集资金。于是将信贷社改为股份制企业,向国内企业家发出了邀请,于是有了第二次发展,这次加入企业的便有陈天寿、林政等人,一共十位大股东,加上一位顾问,总共十一名董事,而银行的资金也因此充足到一千七百余亿元,在资金流动方面更具实力。后来上市,总股本一百七十七亿,发行流通股四十六亿,发行价为十六块多,募集公众资金近八百余亿,股价最高上涨至四十多块,现在降至十元左右的股价。
       韩峰问道:“公司业绩不好吗?为什么跌了这么多?”
       “不是业绩不好,而是整个股市疲软,大盘从两千多点一直跌破千点大关。”
       韩峰问:“那么你的秦姐,她不是第二批的十大股东之一喽。”
       “不是,后来有些股东将股票转让了,进行其他投资,有些去世了,反正十大股东换了好几位。”
       正说着,庄晓军的电话响了。接完电话,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妈找我,我要走了。”
       庄晓军离开后,韩峰笑道:“虽然毕业了,但还是个高中生。”
       冷镜寒马上道:“你在做些什么?我们是出来调查的,现在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怎么调查?住这样的酒店,我们的钱给人家小费都不够。”
       韩峰一翻身爬起,就像睡足的夜猫,身手变得敏捷而迅速,他开始四处翻找,回答道:“谁说我们要给小费了?要学会赖嘛,如果服务员来,我就不给,难道他会守着我们睡觉么?吃人家,住人家有什么不对了?人家要帮助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接受。今天吃他的,明天他犯罪,一样抓他,一事是一事嘛。谁像你,死充面子,明明人家说给我们安排住处,还要挺着,说有地方住了,跟着你啊,和睡马路也差不多。”
       冷镜寒苦笑道:“要是像你这样的人多几个,那可怎么得了?”他叹息一声,“如果孙经理醒不了,我们岂不是要一直等下去?”
       “谁说的,等他们董事长回来不是一样的么?”
       “要是他不回来呢?我觉得,如果孙经理几天都醒不来,我们还不如先回去,待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嘛。和林凡他们来一样,一点收获都没有。”
       韩峰边开衣柜边说:“谁说的,我们有很大收获,人家不是明天又请我们吃饭么?”
       “那是你的收获,不是案子的收获。”
       韩峰检查完衣柜和家用电器,说:“案子不也有收获么,那孙经理不就出事了么?”
       
       冷镜寒若有所思地道:“对啊,你怎么知道会出事?”
       韩峰掀开地毯,“我只是按照对手的思路去设想。”
       “他们一直在制造各种事故,阻止我们查案的进程,也就是说,他们知道我们要查林政的档案,所以就故意制造车祸,让我们不能马上得到林政的档案。这样说来,林政的档案真的有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的秘密了?”
       韩峰拿过一张凳子,站上桌面,看着吊顶灯,低头道:“也许吧。”
       冷镜寒仰望韩峰,“你在做什么!”
       韩峰从桌子上跳下来,拍拍手。“看看有没有监视设备,现在看来还没有。”
       “你怀疑他们监视我们?”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他们安排的房间,我们有可能被监视监听了啊。”
       “这是庄晓军给我们订的房间,你怀疑他?”
       “不是,庄晓军看起来没有可疑的地方,他对林政的事毫不知情。你忘了吗?晓军说,这家酒店是他们银行投资兴建的,如果他们公司高层有问题,极有可能监视整座酒楼。现在看起来没有问题。”
       “好吧,就算他们为了拖延我们的时间而制造孙经理的车祸,那么你是怎么知道孙经理的伤势的呢?”
       “想知道原因吗?先要知道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孙经理的车被别的车从后面撞了一下,他开始恐慌起来,加速,就在拐角处,一辆大卡突然倒车横在路中间,孙经理看到大卡车,虽然避无可避,但他还是做出了第一反应。他的右脚死命踏着刹车,当然,在紧张的情况下,有可能错将油门当做了刹车,但是这个动作不会错。”韩峰将脚抵在地上,道:“肌肉收缩,小腿骨与股骨成一百三十五度夹角,当两车撞在一起时,股骨骨折,膝关节骨折,那是因为撞在汽车仪表盘上了,他要么没系安全带,要么系得太紧,在这样的力度撞击下,肋骨首当其冲,断几根也正常。”
       韩峰挪挪姿势,又道:“现在,他是这个样子,腿骨和肋骨都断了,现在后面再有一个冲力,他的身体向后与座椅发生撞击,汽车的这个地方放的什么?灭火器,安全带的铁扣,所以,他的髋骨会骨折。”
       “你是说,他的车撞上大卡车后,被后面追来的车又撞击了一次!”
       “是的。有可能是故意的,也有可能是连环追尾。”说着,韩峰按下了服务按钮,并叫道:“服务员,我要杯牛奶!”
       “你什么时候改喝牛奶了?”
       “我高兴喝就喝,你管得着吗?”服务员上来后,韩峰果然不给钱,直接挥手让人家走人。服务员走后,他却又不喝,拿着牛奶倒进仙人球内,喃喃道:“我听说,好像仙人球用牛奶喂养,长得不错的。”
       冷镜寒愣了愣,问:“对了,你买这些仙人球是用来做什么的?”
       韩峰狡黠地一笑,“自有我的用处。”
       冷镜寒问不出结果,转而问:“还有一件事,你在车上说的不可能,究竟是指什么?”
       韩峰笑笑。“我想,那秦怡这样年轻,又这么漂亮,打她主意的人肯定不少,而她要坐到这么高的位置,肯定也必须牺牲不少,所以庄晓军开始说她没有交往的男友,我认为是绝不可能的。事后晓军自己也说了出来,证实了我的想法。”
       冷镜寒凝神道:“那庄晓军在说谎?”
       韩峰淡然道:“那是很自然的,庄晓军对秦怡,有一种弟弟对姐姐的情结,他自然不希望秦怡是他听说中的那种坏女人。就算是亲眼所见,他也要为他的秦怡姐姐做掩护,他从内心不相信这是真的。所以,没有必要怀疑庄晓军。如果我是策划者,我要选的,会是集团里权力大,位置高,容易犯错误,有贪欲的人,作为自己的帮凶。而如果我是恒福集团员工,又是幕后策划者,我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又要策划前面所有的案子,我也必须是董事之一。”
       “你不会选江永涛吧?”
       “不会,董事长通常不容易拉拢,但是我要选的人,一定会在剩下的十位董事中。”
       韩峰接着道:“年岁大的人看淡世事,难以打动,年纪轻的人做事不稳,不会深谋远虑,所以庄晓军我们可以排除,他的卓伯伯可以排除,其余的董事,除了死去的林政,我们都要暗中调查。可是,最快的捷径,却让敌人堵死了。”韩峰又躺在床上,叹道:“啊!真希望明天早上,孙经理就可以醒来,说出密码,让我们把每个董事的资料都详查一遍。”
       冷镜寒思索了一会儿,道:“这件事,我们可以与T市警方联系。”
       韩峰笑笑:“好啊,明天再说啦。”
       “你为什么又那样笑?你还有什么没说出来?你又想到了什么?喂,别睡啊,喂!”
       H市。
       丁一笑走出办公大楼,正准备上车回家,他的手机响了。那个神秘的金属声音响起,冰冷而急促,“怎么搞的?叫你执行C计划,为什么只派出一个人就没有响动了?”
       丁一笑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给自己打手机,忙道:“我想,那一个人已经够他们手忙脚乱的了,他们还要处理好多天呢,没必要把事情闹大。”
       “就是要把事情闹大,我要H市的暴力事件天天上头条。你知不知道,你这边一松懈,他们马上就抽出时间,到了T市。现在我把他们拖在T市,但是拖不了多久,他们离真相已越来越接近,我要你全面启动C计划!听明白了吗!”金属声音十分生硬。
       丁一笑道:“知道了。如果实在拖不住了,不如直接干掉他们。”
       “不用你教我怎么做!我还要继续和他玩下去。虽然昨天晚上的事很突然,他做事总是让我们摸不着头脑,不过这次他却帮了我们的大忙。我们的大工程马上就要启动,这几天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你抓紧时间布置,一定要让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回H市去!绝不能让他们做更深一步的调查!”
       “现在他们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为什么不直接做掉他们?这是大好机会啊!”
       “你以为我不想么?没有那么容易,那家伙买了几盆仙人球放在酒店窗台上,从窗户上去是不可能了。如果我在食物和别的地方做手脚,酒店不就暴露了么?虽然酒店暴露是小事,但总归会让人怀疑的。更何况,能不能得手还是两说,直接派人去杀他们,根本就没有胜算。那家伙,本来就是个杀人的专家,他不杀人就已经是万幸了,你还想杀他!”
       “难不成,他比我们H市的刑侦处还可怕?”
       金属声沉默了片刻,随后道:“可怕得多!”
       五分钟后,林凡激动地打电话告诉李响:“刚才丁一笑接听了一个外地电话,号码是239××××2348,我马上查一下手机的登记人,真希望就是那幕后黑手打来的。”
       第二天,他们先去公安局,又由江浩带着他们去查了恒福银行在工商局的备案,公司除了董事长刘天鹤外,其余十位董事是:H市分行行长林政,B市分行行长查孝礼,S市分行行长启开华,C市分行行长丰秋实……总行行长江永涛,财务总监庄庆隆,业务总监卓诚焘,还有一位是他们请的独立董事,社会名流孙逸兴先生。此外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资料。
       冷镜寒对韩峰道:“那我们还是从公司内部慢慢查起。”
       回到恒福银行,在门口,他们碰到了秦怡。秦怡道:“我正准备找你们呢,医院说,孙经理已经醒了,现在状态比较稳定。”
       韩峰道:“走,先去医院。”
       医院里,孙向贤身上依然插着各种管子,一旁的仪器显示身体状态平稳。他睁开眼,想说话,但是声音非常低,秦怡不得不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想听清楚他说什么,可她刚俯下身,显示心跳的仪器就变得不规则了,就是不懂医的人也看得出,心跳明显加快,杂乱无章。秦怡和韩峰都喊了起来:“医生!医生!快来看看!”
       几名大夫赶到重症监护室,一名戴眼镜的大夫道:“他不行了,快,准备肾上腺素!”
       话音刚落,心跳就变成了直线,大夫又道:“准备电击!”
       另一名矮一点的大夫疑惑道:“今天早上一直好好的。”
       旁边一位染了金发的大夫道:“你们几个,出去出去!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韩峰三人走到门外,秦怡焦急地道:“明明都是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
       
       十分钟后,大夫们都出来了,对三人道:“通知他的家人,准备后事吧。”
       冷镜寒眼睛都瞪圆了,这人说死就死了,那线索不是全断了!韩峰拉住一位医生,问:“今天早上,还有别的人来过没有?”
       旁边一名护士道:“一位姓于的先生来过,他说是这位孙先生的好朋友。我还提醒他不要打扰病人休息,他说他就是看看他朋友,不会打扰的。”
       韩峰马上走进重症监护室,两名护士正准备给孙向贤盖上白布,韩峰道:“等等!”他一伸手,在冷镜寒衣兜里把冷镜寒的证件掏了出来:“我们是警察,现在要验尸,这儿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可以出去了。医生留下。”
       韩峰开始检查尸体,同时问:“医生,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突然死亡?”
       戴眼镜的那位医生回答:“病人本身还在危险期,随时都有发生猝死的可能,任何原因都有可能引起死亡,比如情绪的波动,空气冷热的变化,药浓度的变化,各种声响。所以不让你们随意探视病人,是有道理的,来看他的人少一点,他的生命就有保障一些。”
       韩峰看着吊瓶,问:“会不会是用药的问题呢?”
       那医生道:“不会,我们都严格按规定用药,处方还在配药室,不信你可以查处方。”
       “我是说,如果有人添加了液体,或是更换了液体呢?”
       医生哭笑不得,“你是说,有人想谋杀这位先生?”
       秦怡站在一旁,也惊讶地道:“有人想谋杀孙向贤!为什么?”
       “他只是做了个脾全切手术,其余都是骨折一类的伤,他正处于青壮年期,无论如何,不该这么突然地发生猝死,对吧,医生?”
       “可是,昨天他输了1600毫升血浆,可能出现排异反应,或者形成血栓,导致突然死亡!这谁也不好说。”
       “血栓堵塞导致的心肌梗死,死前有痛苦征兆,而且也没有这样快速,排异反应更是全身体温升高,可我们进来后,从正常到心脏停止跳动,前后不过十秒钟,你不觉得太快了一点吗?医生。”
       医生淡然道:“还有很多因素,是我们目前无法解释的,以我们的技术水平,只能做到这些。病人曾大量失血,多处骨折,身体处于极度虚弱状态,就算是心梗,他也没有能力做出太痛苦的反应。还有什么问题吗,警官?”
       韩峰还打算说两句的,但最终还是忍了回去。“没有了。那瓶液体我们要带回去化验,尸体也暂时不要移动。”
       秦怡道:“你怀疑孙向贤被谋杀?这怎么可能,他平日里没得罪过什么人啊。”
       韩峰道:“是不是死于谋杀,要检查后才知道。”他又对冷镜寒道:“叫江浩过来。”
       冷镜寒也怀疑道:“你有什么证据?”
       韩峰指着孙向贤道:“他这副死相,就是证据!”
       冷镜寒摇摇头,还是半信半疑地打了电话。秦怡道:“咦,这是什么?”
       韩峰回头大喝一声:“别碰任何东西!”
       秦怡吓了一跳,赶紧缩手,指着床单一角。韩峰过去一看,半截纸片,卡在孙向贤的衣褶里,露出几个英文字母。
       五分钟后,江浩他们赶到了,按一般的凶杀现场对重症监护室进行了拍照,指纹查找,取样等。那半张纸片也被取了出来,上面写着“aoman”,冷镜寒道:“是什么标记吧?”
       秦怡刚做完笔录,她又要赶回公司去了,韩峰问道:“孙经理,平时很高傲吗?”
       秦怡愣了愣:“呃,他是人事部经理,掌管着全体员工的去留,平时或许是不大瞧得起人,不过他可从来没得罪过人。好了,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先回去了,公司那边有点急事,今天有两家投资银行要和我们谈分化经营的事。孙经理的家人,还正从云南往这里赶,等他们来了,你们要做什么尸检,最好还是和他们商量一下吧。”
       韩峰点点头,目送秦怡离去,江浩问:“你能肯定这是一起谋杀吗?”
       韩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能,我只是猜测。”
       江浩顿时就呆住了,冷镜寒道:“还是带回去化验一下吧。”
       尸体暂时被警方运走,本来冷镜寒他们也该跟去的,但是一个电话,改变了他们的行程。冷镜寒接到电话后,心情比往常更加激动,拉着韩峰,道:“走!他们查到一个号码,是T市一家普通的手机店卖出的。我们去看一看!”
       那家小手机店只有个店名,韩峰他们四处问路,八方打听,总算找到了。
       英杰移动通讯,这是一家只有二十平方米的小手机店,店老板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这家小店所在的同一条街全是手机店,大家生意都不如以往了。老板娘看见冷镜寒他们进店,满脸堆笑,待得知是警察来查案时,笑容马上就消失了。老板娘取出一个账目,翻了翻,道:“不错,这个号码是我这里卖出去的,这是他的身份证复印件。”
       冷镜寒将地址抄了下来,那是T市郊区的一个农村,乔明刚,男一九七零年生,T市上蔡家村三组。韩峰看着身份证复印件,怀疑道:“他们究竟查得对不对啊?农村里的?”
       冷镜寒十分肯定:“不会错。昨晚丁一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号码在我们掌握的号码之外,所以他们马上展开了调查,查到号码是T市的手机店卖出的,马上就通知了我。”
       韩峰道:“现在我们去上蔡家村吗?”
       冷镜寒道:“当然,这是重要线索,我们需要马上进行调查。”他又对老板娘道:“请提供你的联系方式,我们随时还会和你核对信息的。”那老板娘极不情地愿拿出一张宣传小店的名片,韩峰和冷镜寒步出手机店,向郊外而去。
       可是郊区的小村庄,不少出租车司机都不知道,冷镜寒干劲十足,坐着出租车边走边问,好容易到了郊区,还下车走了老长一段乡村小路,结果却是打听错了,到了下蔡家村。冷镜寒想,既然到了下蔡家村,离上蔡家村就不会远了,没想到,村民是这样告诉他的:“上蔡家村哇?那地头儿,赶公车啊,就现在这公交速度,三小时你也到不了。”
       “啊!”韩峰的嘴半天合不上。
       走了半小时小路,在公路上等了半小时也没等到有车,两人只能徒步进城,走了不到五公里,韩峰扶着冷镜寒的膀子道:“冷兄,我不行了,我走不动了。”
       “谁叫你每天吃了睡,睡了又吃的。快了,前面就有公交车站了,再走半小时就好。”
       还好,他们提前找到了出租车。下午四点左右,两个疲惫不堪的身影回到了T市公安局,还没有吃饭,韩峰直道太受罪了。在公安局吃着泡面,江浩道:“那名死者的家属来了,他们不同意尸检,而在我们搜集的证物里,没有发现什么可以人为致死的物品,只能初步定义为身体伤后虚弱,抢救无效死亡。”
       韩峰问道:“输液瓶里的液体呢?”
       江浩道:“没有问题。”
       韩峰又道:“血液抽样呢?”
       “没有问题。”
       “你们提取的是什么地方的血液?”
       “末梢血啊。”
       韩峰面也吃不下了,沉思道:“不可能啊。尸体还在吗?”
       “家属签字,领走了。不过我们有照片。”
       韩峰大喜,“拿来看看。”
       孙向贤的尸体照片放在韩峰面前,韩峰一面看,江浩一面道:“我们没有任何线索,人家亲属都说了,明明就是死于车祸,你们非要无事找事,还要被你们开膛破肚,不是遭罪吗。而没有线索可以支持我们继续调查下去,我们不能以权压人吧?”
       韩峰道:“那车祸呢?你们了解过是怎么发生的吗?”
       “我们已向交通部门了解过,当时很多人都可以证明,大卡车是一直停在停车位里,孙向贤自己开车撞了上去,与那货车司机一点关系也没有。由于孙向贤不按交通规则行驶,还造成了连环追尾事故,不过他人都死了,后面的司机也就不打算告他了。”
       “那么那张纸条怎么解释?”
       “你是说那英文字母?上面没有指纹,我们估计是从窗外飘进去的。”
       “我不赞同这个观点。”
       冷镜寒道:“你们说的纸片?就是那写有字母的?”
       韩峰道:“是拼音,傲慢,还记得我问秦怡,孙向贤是不是比较高傲吗?”
       冷镜寒“唔”了一声。韩峰道:“难道你听到傲慢,就没有一点联想吗?”
       
       冷镜寒看着韩峰道:“这是巧合吧?傲慢,这能说明什么问题?难道有人认为孙向贤高傲,所以把他杀了?然后再留下纸条,说他是因为傲慢死掉的?”
       韩峰泄气地道:“你干了这么久刑侦,你都不看电影的吗?”
       江浩笑道:“是《七宗罪》,韩峰说的是《七宗罪》,一部好莱坞大片。在宗教信仰里,有七种罪恶,分别是暴食,贪婪,懒惰,淫欲,傲慢,嫉妒和暴怒。在《七宗罪》里,凶手按照这样的七种罪行杀人,杀人后都留下死者所犯的罪行。我就是觉得,韩峰看电影看太多了。”
       “是吗?我看看纸条,就知道你们的猜测对不对了。”韩峰拿过物证袋,指着纸片上一道月牙形印记接着道:“看到这道痕迹了吗?两面都有。”
       江浩道:“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纸条经过裁剪,书写字迹方正而不乱,明显是事先准备好了的,傲慢又正是孙向贤的弱点,这还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那道痕迹,分明是凶手用镊子或类似的东西把纸片夹住,好放在死者身上而不留指纹。若是从外面飘落,要从那一尺见方的通气口飘进来,还要穿过窗外的阔叶大梧桐,谈何容易!”
       江浩道:“既然如此,那么你能不能找出一种能持续半小时以上不发作,一发作就要人命的毒药呢?要知道,于成龙去看孙向贤是你们到的半小时前,他离开病房后有证据证明他一直待在公司。而据你和秦小姐说,你们看到孙向贤时他的监护仪显示一切正常。而这中间除了医生没任何人去探视过,你认为,于成龙买通了医生下毒杀人吗?”
       韩峰道:“看看这张照片,死者颈部有块红斑,虽然很不清晰,但我相信这不是自然死亡的症状。”
       冷镜寒吃完面,道:“现在尸体都没有了,你还能查出更多线索吗?这件事交给江浩他们做吧,走,我们去上蔡家村。”
       韩峰如临大敌,怪声道:“还去!不去了,今天体力已经透支了,明天再去。”
       冷镜寒道:“时间不等人!”
       江浩道:“我们有一辆车空出来了,可以送你们去。”
       韩峰翻着白眼,痛苦地跟着冷镜寒走了。车上,冷镜寒又接到林凡他们打来的电话,说夏末已经出院了,张艺也急着要出院。
       韩峰道:“得了吧,别高兴早了,去上蔡家村,还不知道有没有线索呢。我不信他们会把这么明显的线索告诉我们。”
       冷镜寒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想,他们还是因为我们出现在T市,被逼急了,才不得以使用备用电话,没想到一用就被我们查出来了。”
       “如果真是他,他哪还会待在那里。”
       “我也知道,我们不是直接去抓他,而是通过他周围的人了解他的一些情况。”
       上蔡家村总算到了,乔明刚果然不在,据说是到姐姐家去了。但是村里人反映,乔明刚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直是村里种地的一把好手,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偷鸡摸狗的行为。大家都不明白,这公安同志怎么就会找上他了呢?他犯什么事了呢?
       第十五章 察言观色
       虽然没有找到乔明刚,但是冷镜寒还是觉得,乔明刚值得怀疑,并提出明天再去,韩峰想尽办法,就是不想去了。
       晚上吃饭时,韩峰一看庄晓军没来,在楼梯口一把推开冷镜寒,“你到楼上去叫客餐吃,我要和她单独处一处。”冷镜寒暗骂着上楼去了。
       秦怡穿了件米色无袖连衣裙,紧腰窄摆更衬托出女性独有的曲线,对冷镜寒的缺席,她似乎也不介意,没有多问。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韩峰独有的带有小流氓特质的诙谐言论,常常逗得秦怡掩口偷笑,这顿烛光晚餐也算吃得其乐融融。聊过一阵之后,韩峰不再开玩笑,问:“虽然现在暂时无法调出林政的档案,但我想问一问公司里的一些情况,我想,我尽量不提有关商务机密的问题,好吗?”
       秦怡点点头:“我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我也明白你们的心情,你问吧。”
       “我想先问问今天你们孙经理突然死亡的情况。于成龙和孙经理私交很好吗?”
       秦怡皱起眉,摇头道:“我不是很清楚,你知道,客户部门、人事部门、后勤部门,我们都是比较独立的几个系统,我想,他们不该会有什么直接矛盾吧?”
       韩峰略一沉吟,又问:“现在你们公司里,还是十大股东吗?”
       秦怡点点头。韩峰道:“还是以前那些人吗?”
       秦怡道:“哦不,公司里的人一直都在换,有些职务都换了三四次人了。”
       “可以告诉我们现在的十大股东都有哪些人吗?”
       秦怡想了想,“现在啊,有我,有晓军,董事长,名誉董事卓诚焘,广东地区总经理陈天寿,上海地区总经理单燕飞,她也是女强人,比我还小一岁吧,还有北京地区总经理麦迪,他可以算一名企业家了,重庆分行行长丰秋实,还有就是刚刚出事的H市分行的林政和人事部经理孙向贤。”
       韩峰吃着一个丸子,烫得他从嘴里吐了出来,大吸了几口气,道:“孙经理也是十大股东!以前没听你提过!”
       秦怡低声道:“他是上任董事长的侄亲,不过有传闻说他是董事长的私生子,他连家人都不敢迁到T市来,当然,这只是传言。事实上,因为在经商方面有头脑,老董事长是把他当做董事长人选来培养的,只是在人事部下放锻炼锻炼,可是老董事长走得突然,只把股权转让了,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
       “老董事长怎么死的?”
       “据说是癌症,我来时江先生已经是董事长了。”
       “呃,对了,我们来的时候听说,十大股东死之后,如果没有专门立遗嘱转让股权的话,公司就要收回股票,再按比例分配给每一位股东?有这么回事吗?”
       “是的,这是最先公司成立时定下的规矩,但不是指十大股东,而是指十一位董事。当时的十一位董事很有远见,为了防止恶意收购,所以订下了这十君子协议。”
       “是为了防止恶意收购?”
       “是的,这样就可以避免因突发事件而导致董事死亡给公司带来的影响。”
       韩峰感兴趣地道:“具体说说。”
       “如果董事没有立遗嘱,而突然死亡的话,他的财产理应由他的继承人继承。这样,就容易让不法之徒钻空子,事先控制了继承人,再杀害董事的话,公司股票就落入不法之徒手中。有了十君子协议,没有明确声明股票转让给何人,股票将自动被公司收回,这是公司为了打击经济犯罪而实施的一条计策。而董事明确声明将股票转让给什么人的话,他们也要达成协议,事先签意向书,这样,公司对股票的转移也有了解,往往可以事先通知股民,不至于引起股票市场上大的波动。”
       韩峰听得一头雾水,茫然道:“不是很懂。”
       秦怡显得很惊讶,问:“你不了解股市?”
       “没玩过,不知道。”但秦怡眼里不经意透露的嘲笑已经被韩峰看见。
       秦怡笑道:“现在不知道股票的人,已经很少了,你没听说过吗?十三亿中国人,十亿在炒股,还有三亿人,都是发行商。”
       “或许我是十三亿以外的吧。不过我还是懂一点的。你们公司什么时候股改啊?”
       秦怡抿嘴一笑,道:“这是最高商业机密,别说我,就是董事长也不知道啊。”
       韩峰十分讶异:“什么?连你们董事长都不知道?”
       “第一批试点企业是哪几家,第二批又是哪几家,这都是由国家选定的,上市公司只需要做好股东大会和拿出股改方案就可以了啊。”
       看着韩峰怀疑的目光,秦怡又笑道:“就算董事长预先知道我们股改的时间,我们也不知道啊。这样说你或许不太明白吧?”
       韩峰摇摇头,完全不明白,随即改变了话题。“对了,你们公司是不是每个星期都要开个会,到时候所有分区经理都要参加?”
       “不能吧,这么远,每个分区经理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都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办,哪能每周都开会,一年能有一次就不错了,有时三五年才有一次。”
       韩峰点点头,又开始大快朵颐,中间和秦怡闲聊一些公司内的事。对每一位董事都详加询问,特别是另一名女董事单燕飞,她是与老董事启开华的公子哥儿启金运交往后,其商业才能才被慢慢发现的。由于启金运好逸恶劳,没有什么本事,所以公司的事大多交给单燕飞,以至于启开华病重后,将股权交给了单燕飞。启开华死后,单燕飞与启金运感情不和,打算给启金运一笔分手费,但启金运想不通,自杀过几次,不过都没成功。
       
       几杯酒下肚,秦怡面色红润起来,她看着韩峰,“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韩峰瞪大了眼,“你吗?不错的一个人啊。又有才华,又有能力,还很有爱心,如果不是看见你坐在经理的位置上,我还真要怀疑你是幼儿园老师。”
       秦怡整理了一下自己桌前的餐巾,随后道:“我知道,其实我在你们男人心里,不是十分受欢迎的。或许是因为我太成功,所以和我在一起的男人,会觉得很没尊严。”
       “是那些男人不懂得欣赏。”
       秦怡自顾自道:“有时我也想,就在家做一名贤妻良母,何必出来闯事业?可是命运选择了你这样做,你又有什么办法?你呢?你们当警察的,一定很忙碌吧?每天都要面对危险的犯罪嫌疑人。”
       “不啊,就是玩儿嘛,小时候有没有玩过警察抓小偷的游戏?我们的工作和那个游戏差不多,就是假枪换成了真枪罢了!”
       秦怡抿嘴一笑:“你真风趣。”随即目光闪烁,盯着韩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想找一名警察作为未来的伴侣,或许,是他们能给我安全感吧。你知道吗?我心里也和别的女人一样,我需要依靠。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害怕,家里布置得再华美,也不像一个家,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秦怡慢慢起身,一面诉说,一面向韩峰靠近,吹气如兰,淡淡的幽香直钻鼻孔,韩峰眼珠转动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秦怡快触碰到韩峰的时候,韩峰手一指,说还有个案情,要和冷处讨论讨论,要先走一步,竟然闪身走了。
       秦怡看着韩峰逃离,喃喃道:“如果命运选择了你,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韩峰以最快的速度逃回客房,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冷镜寒,冷镜寒笑道:“你逃什么?这样的事情,不正是你求之不得的么?”
       “我想了想,里面有问题。如果说一个女人向一个男人施展媚术是表示爱慕的话,那么她向两个男人施展媚术,这个女人就有问题了。”
       冷镜寒笑道:“你怀疑她是受过训练的女特工啊?”
       韩峰望着窗外灯光闪烁,冷冷地道:“没有相互了解,我不相信一见钟情。一个女人示爱,若不是那个男人太软弱、太胆怯,通常必有所图,而且,她还在与另一个男人交往。”
       晚上睡觉前,他照例要了杯牛奶。冷镜寒也照例和李响他们进行了联系。
       李响汇报完当天的情况后,欲言又止,冷镜寒问道:“怎么了?”
       李响道:“没,没什么……”便戛然挂机。
       几乎与此同时,远在H市的丁一笑对着电脑屏幕,与电脑另一端的人进行着文字对话:“C计划重新启动,现在开始向H市警方施压。”
       电脑那端回复道:“好。暂时不用制造太多事端,让他们感到紧张就好。现在我将韩峰他们牢牢拖在T市。看来那家伙除了搞搞阴谋,耍点小聪明,什么都不懂,哈哈,真是笑死我了。看来他们想岔了,我打算在T市多拖延他们几天,这对我们的计划非常有利。”
       丁一笑看了阿八一眼,回复道:“不要玩火,我们不应该在最后阶段出现疏漏。”
       “你总是太胆小,这就是你为什么总是难成大器的原因。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我们的新工厂是否已经投产?”
       “是的。”
       “好极了。你应该感到骄傲,这为我们未来的事业打下了良好的基础。”电脑那端的人心情大好。
       丁一笑冷哼一声,“我对你的事业不感兴趣,我只要我该得的那份。”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
       第三日,早餐之后,冷镜寒把韩峰拖上车,要再去看看乔明刚。韩峰道:“乔明刚如果回来了,就说明他没有嫌疑;如果他没回来,我们再去有什么意思呢?”
       冷镜寒不死心,非要去找,韩峰摇摇头,跟他一起上了车。果然,乔明刚只是把身份证借出去过。因为前几年,要上本地车牌照,得有本地身份证,那时,有很多人租用身份证,二百元一个,他的身份证就是那时候借出去的。
       回到酒店,二人更是疲惫。冷镜寒洗了把脸,灰心道:“现在只有成安钢材厂一处可去了,如果在那里我们仍然查不出什么线索,我准备明天就回去。”
       韩峰点点头。
       “洪阿根死了,你知道吗?”
       韩峰眨眼,“是吗?我不知道啊!”
       冷镜寒一拍桌子:“最后和他见面长谈的人就是你,你会不知道!监视的人员说,正是与你谈话之后,洪阿根的情绪才变得很不稳定,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撞墙死的!”冷镜寒知道,所有自杀的方式中,撞墙而死需要最大的勇气和力量,因为撞墙不同于其他死亡方式,它是靠自己的身体与坚硬的物体相碰撞而死,往往第一次力度把握得不会很好,常常需要忍受着剧烈的疼痛,撞击两至三次才会死亡,那需要多大的决心!
       韩峰舔舔嘴,“就算他不自杀,也是难逃一死嘛,他枪杀了三条人命,还有制造公众事端,绑架人质,袭击警务人员,随便一条都可以判他死刑。”
       “可是他为什么会走这么极端的路?你和他到底谈了些什么?”
       韩峰跳出门外:“我们就是话话家常,人死都死了,我哪里还记得谈了些什么!”说完就跑开了。
       韩峰回头看看楼上,心想:“还好,老乌龟没有刨根问底。”不知不觉,已经下到二楼饭厅,闻着各式爆炒小菜,韩峰流着口水,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实在是垂涎欲滴。
       一名女子从饭桌边起身,向门口走来,韩峰眼睛一亮,拉长了声音叫道:“美——女——”
       人家不理他,从他身旁经过时,他就嘬起嘴吹口哨。这四星级酒店内,不少中外游客,韩峰这么一吹,大家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这时,与那美女一桌的一名男子站起来,韩峰还以为那人要找自己麻烦,但那男的激动地道:“燕飞,你不能这样!爸爸已经把什么都给你了,你不可以离开我!”显然不是对韩峰说的。
       韩峰看着那叫燕飞的美艳女子,她却连头也没回,在韩峰面前停一停,冷冷地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太懦弱,烂泥扶不上墙。公司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你,就不要跟来了。”说完,竟意味深长地看了韩峰一眼。
       韩峰自然不会怕和人对眼,一时手痒,竟然在燕飞经过时在她身上肥厚处大力拍了一下。燕飞横眉道:“别以为你是冒牌警察,就可以胡作非为。如果有第二次,我就让保安把你抓起来!”
       韩峰笑道:“美女,何必那么认真呢,玩玩儿嘛。”
       燕飞冷哼一声,掉头就走。那男子全看在眼里,追了出来,趴在二楼雕栏上大叫:“为什么!燕飞!为什么别的男人都可以随便碰你!你却对我始终冷冷冰冰!为什么?”
       韩峰走过去,拍拍那男人的肩膀,“兄弟,天下美女如云,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她这样做,就是看透了你得不到她,所以才更在意她。”
       那男人转过头来,一口酒气,喷在韩峰脸上,“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韩峰似笑非笑,“我知道,你是富家子弟,可惜现在已经没落了,以前青睐你的女子,也都离开了你。你什么都害怕,不敢大胆地表露自己的情感,你没有什么专长,总认为自己一无是处,你害怕孤独,无法独自生活,你的童年受到了过多溺爱,在你父亲去世后,你孤苦无依靠,精神很空虚。想过自杀吗?还是害怕死亡吧?”
       那男子瞪着惊恐的大眼睛,仿佛看见了大神。韩峰接着道:“我说得没错吧?你的软弱写在你的脸上,可这并不代表你的本身。如果你自己肯努力,哪有做不到的事?”
       那男子道:“我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我叫韩峰,来自H市。”
       那男子平静下来:“我叫启金运,上海来的。我爸爸曾是T市最大的金融机构恒福银行的大股东,现在他死了,股东却不是我。”原来,这人就是启开华的独子启金运,方才那美女就是单燕飞。
       “哦!我们边吃边聊。服务员,上菜!”韩峰将手搭在启金运的肩膀上。
       不到十分钟,两人就开始称兄道弟了,你一杯我一杯,韩峰不断点菜,反正有人给钱,就不用客气了。
       韩峰大谈人生之道,无外乎坑蒙拐骗,吃喝嫖赌。启金运喝得舌头都大了,道:“兄弟,我告诉你,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喝得这么痛快过!以前父母在时,他们老管我,什么事都替我操办顺当,结果我什么都不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告诉我那些道理,才是真道理。做哥哥的我,这些年都白活了,你说怎么不叫我早碰到你呢?”
       
       “话又说回来了,你父母就你这么一根独苗,怎么会把公司的股权转让给单燕飞呢?”
       “她是我父亲给我找的对象,也不知道父亲从哪里找来的。她刚来的时候,确实对我父母都非常好,在公司业务上也是父亲的得力帮手,我记得父亲曾说过,燕飞是个人才,他要留住她。或许就是为了宽她心,暂时将股权的名字做了更改。他或许是想着,日后我们结了婚,怎么说也算夫妻共同财产,可他竟然走得那么快。”
       “那她对你呢?她起初对你也一定非常好吧?”
       “好什么!她什么事都要管着我,和我父母差不多,就跟那学校里的老师似的。”
       “你父亲怎么死的?”
       “癌症。我妈前年去世,父亲去年去世,都是得的癌症。我父亲脾气不好,但身体一直很好,没想到说病就病了,还是不治之症。唉,最没想到的是,父亲一去,燕飞,那,那婊子,她对我竟然完全变了!”
       “你父亲一直脾气不好么,是很容易动怒吗?难怪你的性格如此优柔寡断。”
       “他就是一火暴脾气,不然也不会在他死后,灵柩上被人贴上‘暴怒’的字条了。”
       “什么!”韩峰一声惊呼,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你是说,你父亲死后,灵柩上被人贴上了‘暴怒’两个字?”
       “是的,是写在一张小纸条上的,当时送灵柩的人很多,也不知道是谁贴上去的,多半是公司里对父亲有意见的人贴的。”
       “你说你母亲也是死于癌症?与你父亲前后相隔不到一年?”
       “嗯,而且,都是很奇怪的癌症,我母亲得的是,叫什么肾上腺内分泌癌?”
       “肾上腺神经内分泌癌。”
       “对,我父亲得的呢,更稀奇,医生都说,是一种新的癌变,以前没见过的。你知道,上海的癌症治疗水平在全国名列前茅,他们都没见过。而且发病真的很快,从发现到死亡,还不到一个月就……”
       “你和你父母是住在一起的吗?”
       “以前是,不过燕飞来了后,他们很放心我,我就和燕飞搬出来住了。”
       “她什么时候来的?你们什么时候搬出来住的?”
        “我认识燕飞,有三年了吧?半年后我们就搬出来独住了。”
       “对于你父母的死,你就从来没怀疑过?”
       启金运傻乎乎地道:“怀疑?怀疑什么?难道还可以下毒使人得癌症?”
       “让人得癌症的方法,太多了。”再低头看启金运,他已经半醉不醒了,也没听见。
       韩峰摇醒他:“你父母住的地方,没有被变卖吧?”
       “没有,卖了我住哪里去?还在上海市郊。单燕飞这个婆娘,她躲在T市和情人鬼混,以为我不知道,我从上海赶来,只希望她看在我父亲对她的栽培上能回心转意,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绝情。”
       “那你怎么知道在这里能找到她?”
       “我怎么不知道,这酒楼是他们银行投资修建的,他们公司高管住这里不付钱,搞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不都在这酒楼里么!”
       韩峰又愣了半晌,若有所思地对启金运道:“今天我们谈得很高兴,以后就照着我给你说的那样做,肯定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你的手机暂时放我这里,你要走的时候与我联系。”说着,他把人家的手机拿了。
       “我……我送,我送给你。这点钱哥哥还是有的。”
       韩峰掂量掂量手机,“我拿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只是你记得住这个号码,好与我联系。你要回去,一定要告诉我,因为这不仅关乎你父母的死因,还与你的性命有关!”
       韩峰一回到房间,就对冷镜寒道:“马上通知龙佳,把林政和卢芳的照片传真过来。”
       冷镜寒接通电话,道:“龙佳吗?我,冷处,把林政和卢芳的照片准备好,传真过来。对,韩峰要,不知道这小子要做什么!”
       韩峰一把抢过手机。“喂,龙佳吗?照片,找快些,我这边电脑已经打开了。好,好,马上发过来。”很快,打印机“咔嚓咔嚓”打出二人的相片。
       “那个洪阿根——”冷镜寒还没说完,韩峰已经拿起纸冲了出去。
       前台服务厅,韩峰假冒警察身份,拿出林政的照片,问道:“认识这两个人吗?”
       服务小姐笑道:“林经理和他的情人嘛,常常到我们酒店来,我怎么会不认识呢?”
       “他们都什么时候来?”
       “他们每个周末都来一次,不过,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到他们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
       “有一年了吧?他们来的时候还怕人发现呢,每次都是林经理先来,把房间找好,那女人要等十分钟才进来,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他们是夫妻呢。”
       “后来怎么又知道不是了呢?”
       “那是于经理,有一次无意中说破了,我们才知道他们不是夫妻。”
       “于经理?恒福银行的客户经理吗?”
       “对呀。不知道他和林先生有什么过节,那次醉酒后,嚷嚷着要把林经理杀了呢。”
       “那你还记得当时于经理怎么说的吗?我要原话。”
       “我要杀了那对狗男女。大致就是这样说的吧,我记不清了。”
       韩峰点点头,他似乎已经有些明白了。
       回到房间,冷镜寒面色阴晴不定,韩峰先交代道:“不是我不告诉你洪阿根的事,而是告诉了你你也不明白。”
       “不是因为洪阿根,刚才李响他们又来电话了,H市的情况很不好。李响他们对丁一笑的跟踪也非常困难,已经跟丢了好几次了。”
       韩峰由喜转忧,“怎么了?”
       “昨天李响和我通话时,我就发觉不对劲。那小子,今天才告诉我,说我们离开后,H市的治安就开始混乱起来。”
       “治安混乱?怎么个乱法?”
       “还要我将李响的话重复一遍么?那好,你听好了。响谭子发生重大交通事故,六死十七伤;天马街连续两日发生入室抢劫,一人死亡;星光河街发生械斗,五死九伤,其中三人重伤;安居小区发生强暴;临康小学附近连续发生抢劫小学生事件;还有……还有很多,反正就是到处都有事发生,特别是刚才他说的,林教授的女儿也被人绑架了。”
       “林教授又是什么人?”
       “就是我们市的科研专家,国家特级津贴享受者,他可是我们市的重量级人物,他打个喷嚏,全市的专家级医生都要失眠好几天。你说,现在他女儿被人绑架了,那还得了。”
       “他们不断制造事端,无外乎想让我们无法安心在T市调查下去,不管他们。”
       “如果局面无法收拾的话,我们还是只能回去。”
       韩峰撇撇嘴,“回去有什么用?”
       “如果真是他们制造事端,查出他们的老巢,制止事态继续扩大。”
       冷镜寒追问洪阿根的死与他们那天的谈话,韩峰咬牙不说,要了杯牛奶,随后打开电脑,查了下股票资料,几分钟后又关上电脑,拉起冷镜寒,说去看看夜市。
       街灯华彩。
       冷镜寒道:“这么热的天,非把我拽这大街上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了。”
       韩峰边走边问,不多时来到一家书店门前,韩峰进去选了好几本关于股票的书,随后对冷镜寒道:“给钱。”这就是他拖冷镜寒出来的目的。
       冷镜寒忍气吞声,掏钱满足这坏小子的私欲,出门时说:“你小子,为了泡妞这么努力?人家不就是笑你不懂股票吗?你查案什么时候这么努力过?”
       韩峰没搭话,却看着远处出神。街灯下,夜市里,一对对青年男女正不惧炎热,相互依偎着亲热。冷镜寒道:“你又看见什么了?”
       韩峰猛地惊醒,“没,没什么。刚才看到一个女的背影,好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他看见一男一女,依偎着走过街对面,男的络腮胡,高而魁梧,女的却很娇小,玲珑可人。那男的兴高采烈谈论着什么,女的却将脸深深埋在男人胸口,只看得见一个身影。
       这一夜,韩峰看股票书籍看到深夜,根本没睡好,太多的疑问,困在他心中。
       又是一日过去,冷镜寒一觉醒来,却发现韩峰已经伫立在窗前,凝视着清晨中的T市,微红的阳光穿过玻璃,撒落在他那原本还算俊俏的脸上,那张带着稚气的脸,也藏着一丝令人不安的气息。
       韩峰回过头来,“醒了?今天去成安钢材有限公司,随后再去恒福银行,怎么样?”
       
       冷镜寒察觉到,韩峰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他又发现了什么呢?可这家伙,最恼人的就是这地方,每每到了关键时候,他就开始保持缄默,什么也不说,直到最后才说出他的答案,任你怎么追问,他也不开口。
       在路上,韩峰也一直保持沉默,眼睛始终看着出租车地板,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成安钢材有限公司。
       胡银信不在。韩峰先要看看原材料,公司经理黄贵亮便带他们去参观了堆积矿石的地方,韩峰又看了看拉矿的车,不时敲击着车厢,啧啧赞叹。
       天气实在太热,他们便没有去转炉车间,只参观了连铸车间,以及成品钢码放仓库。黄贵亮指着一堆一堆的成品T型钢道:“我不是吹,我们的钢材质量是最好的,同等产品里,我们的价格也是最公道的。所以一直以来……”
       老爷子吹嘘起他们的钢材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韩峰听得直点头,冷镜寒直皱眉,他不知道韩峰搞什么鬼,但是很明显,方才胡银信都还在,只是刚刚离开。韩峰和那老头子这样慢慢地聊天,不是给胡银信制造逃跑的机会吗?
       参观完工厂,黄贵亮又把两人带到办公室,要请二人坐下来慢慢聊,冷镜寒心道:“再聊,再聊胡银信都上飞机了吧?”
       韩峰问道:“黄经理,你们每天的产量多大啊?”
       “我们就是转炉还不够,每天产钢才三四百吨,要是产量能再提高一倍,那效益就明显了。”
       “不错了,每天三四百吨,那需要多少矿料啊?我看见门口,排着队的拉矿车。”
       “我们用的都是自己开采的矿,全是优质铁矿,含铁量在百分之六十以上,炼一吨钢,只需要两吨铁矿石。有钱人就是这点好,什么都可以自己搞。”
       “可以看看你们的出货单吗?”
       黄贵亮想了想,道:“行,完全配合警方调查工作。”说着,去铁柜里取出一个厚厚的本,道:“这是公司的明细账,每天成钢多少吨,卖到什么地方,上面全有记录。”
       韩峰略略一翻,上面不仅有产量,销量,销售到何处,还有原材料的量。韩峰边看边报数道:“三号进优质铁矿六百八十七吨,四号进矿六百四十一吨,五号进矿六百零九吨,六号进矿六百二十二吨……”他合上账本,道:“每天都有这么多吨矿进厂,那该多少辆车来拉啊?”
       “我们是小企业,也就只有这么大的消化量,你没看人家大厂,都是用火车拉,谁用汽车啊!”
       韩峰又翻开另一本账,仔细地查阅着,黄贵亮面有得意之色,大有任你怎么看也别想在账本里看出破绽来的神气。
       冷镜寒已经看了三次时间了,韩峰依然漫不经心地翻阅着账本,黄贵亮面带阴笑看着二人。
       韩峰合上账目,仰头道:“前年年产量75745吨,去年92742吨,今年看来还要涨吧?”
       “大家都在发展嘛。”
       韩峰终于起身道:“非常感谢你的配合。”
       黄贵亮客气地道:“那是应该的。”
       韩峰看看冷镜寒,道:“那我们先告辞了,如果胡经理到了,请你一定通知我们。”
       “一定一定。那是自然。”
       走出成安钢厂,冷镜寒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明知道那老头儿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为什么还在里面跟他聊那么久?”
       韩峰微笑道:“从门卫打电话开始,胡银信就算在,也已经跑了。这厂那么大,就算我们要找,也找他不到啊。”
       “那你是……”
       “我说过了,不要被对手牵着鼻子走。他安排胡银信出现在拍卖场内,其用意就是引起我们警方的注意,而后好到成安钢材厂来调查他,但是查到最后,可能一无所获。”
       “你既然知道,那你还在里面耽误那么久?”
       “我只是做出调查胡银信的样子,其实并不是查胡银信。”
       “那你查什么?”
       “我查的是成安钢材厂!你瞧!”
       韩峰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几块石头来。冷镜寒道:“什么?这不就是几块石头吗?哪捡到的?”
       韩峰道:“这不是一般的石头,可是人家车里的铁矿石。先收起来,带回去让胖子做个提炼实验,看看到底这些矿的纯度如何。对了,通知龙佳,让她先查一查那条送回法国修理的生产线,是否在法国。”
       冷镜寒道:“什么生产线?”
       韩峰道:“龙佳自然知道。我想,如果我们的对头够聪明的话,今天下午我们就可以拿到林政的档案了。”
       冷镜寒道:“你查出什么来了?这成安厂与林政的档案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韩峰古怪地笑道:“还只是一些碎片,当我把它拼出图形来,我再告诉你。我们可以去恒福银行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晓军。”
       第十六章 七宗罪
       在恒福银行门口,他们与庄晓军不期而遇。庄晓军一个劲儿地道歉,说一直想去看他们的,只是公司这几天太忙了,连他都没有空闲。庄晓军道:“检察院的要来,审计署也要来,还有证监会的,更多的是记者,这几天公司股票大跌,信用等级也降低了,那个制造舆论的黑客也太黑了,干吗拿我们公司开涮。”他突然停住了,因为他发现韩峰没有听,只是看着公司大门方向。
       韩峰指着远处从车里出来的人问道:“那个男的是谁?”
       庄晓军看过去,愤然道:“他就是那个陈天寿。广东地区的分行行长。怎么,你认识他?”
       韩峰道:“他怎么会来这里?”
       庄晓军道:“可能这几天董事长会回来,通知董事召开董事会,我们在马来西亚有个大工程,一直都在考察,这次说不定就会定下来。那家伙离T市最近,就提前过来了。你怎么会认识他的呢?”
       韩峰道:“不认识,只是昨天晚上看见他,和另一个女的在一起。”
       庄晓军道:“他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以为自己有几个钱,就可以随心所欲。”
       韩峰拍着他的肩,道:“各取所需,这怨得着谁?”
       庄晓军无比憎恨地看了陈天寿一眼,恰巧看到秦怡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就更恼怒了。庄晓军看着秦怡挽着陈天寿的手臂走进公司,陈天寿高昂着头,就像一个皇帝似的,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眼睛,最后忍住了没有说话,好半天才回头道:“江伯伯还没有回来,你们这次是来找什么呢?”
       韩峰看着庄晓军,“我们这次是专程来找你的。晓军,我有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冷镜寒奇怪地道:“是来找晓军的?我还以为你是来查孙向贤的死呢。”
       韩峰摇头道:“我想,我已经知道孙向贤是怎么死的了,没有必要多查。待会儿问一两个问题就可以了。有时间吗,晓军?”
       “有啊,我们去办公室谈吧。”
       “不,我们去对面的咖啡屋谈。”
       离开恒福银行那一瞬间,韩峰看到一名女子,与出门迎接的于成龙热烈地拥抱在一起,他心中疑道:“这个背影好熟悉啊,是不是昨天晚上那个女人呢?我在哪里见过呢?”
       三人在恒福银行对面的一家咖啡屋里,韩峰问道:“你觉得于成龙与孙向贤两人的关系如何?”
       “虽然我来了不是多久,但是他们好像关系很对立吧。记得我刚来的时候,孙经理就告诉我于成龙不是什么好东西,世俗得紧,是靠拍马屁升上来的。平时他们也很少来往,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只是了解一下,现在基本上清楚了。”韩峰喝着咖啡,像是品味了很久,才问:“晓军,我要你如实告诉我,你父亲究竟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冷镜寒完全不明白,庄晓军说过他父亲已经去世好多年了,韩峰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庄晓军回忆道:“我刚上高一,父亲五十大寿那天。他……他的死,和你们查的案子有关系吗?”
       “高一,也就是三年前?你说你父亲是死于心脏病?当时你在场吗?”
       庄晓军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喃喃道:“当然,父亲五十大寿,请了很多客人,没想到,喜事会变成……”
       “晓军,你听着,我现在要你详细地回忆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你能做到吗?”
       庄晓军看着韩峰,冷镜寒也看着韩峰。韩峰道:“我知道,这样很痛苦,但是你应该勇敢起来,现在你已经踏上了独立的道路,逃避不是办法,再大的痛苦也要学会去面对,这样,才不会害怕痛苦的再次降临。”
       
       庄晓军双手肘部撑在桌上,手指交错握成拳头顶着额头,好半天才道:“好吧,如果对你们有帮助的话。那天……”
       庄晓军详细地将他父亲死亡时的情况述说了一遍,他父亲原本就有心脏病,平时都备着速效救心丸,那天大宴宾客,多喝了几杯,也是在突然间,心脏病发作,可是摸他外套时,才发觉竟然忘了带药,救护车赶到时,就已经不行了。庄晓军还特意提到,当他父亲不行了的时候,秦怡还给老爷子做了心外按压,可惜依然无济于事。
       韩峰道:“你父亲知道自己有心脏病,还喝酒?”
       “他是在生意场上,没有办法,但是一直都是控制着量的,或许是高兴,就……”
       “你父亲也算是个公众人物,他的药物肯定都是随时携带的吧?那天药物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当时你们就没有怀疑是有人故意设计?”
       “有啊,当时我们马上就报了案,可是警方没有查出任何问题,最后那瓶要命的药,在父亲的车里找到了。哎,我们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
       韩峰突然又问:“你父亲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比如说——美食?”
       庄晓军眼睛睁得又圆又大,惊讶地道:“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认识我父亲吗?三年前负责查案的警官不是你啊。不错,我父亲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他常以美食家自诩,他最自豪的事就是,全国各地都去吃过了,吃遍了大江南北。”
       “好的,我知道了。最后再问两个问题,是T市公安局来查的案吗?还有,你父亲死后可有什么奇怪的发现?比如说有什么写着字的小纸条出现在你们看得到的地方?”
       “是公安局来查的,可没有什么小纸条啊。父亲死后,我和妈妈、姐姐,我们都很伤心,当时有什么奇怪的现象,我们也不能留意到吧。”
       “好了,谢谢你的回忆,别太难过了,对不起,要你回忆这么痛苦的事情。关于这件事,我以后会给你一个答复的。还有,就是今天我们谈话的内容,希望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包括你的家人,你最好的朋友,和你认为最亲近的人。”
       去公安局的路上,出租车里,冷镜寒百思不得其解,问:“庄晓军父亲的死,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扯得太远了?”
       韩峰道:“暴食。”
       冷镜寒愣道:“啊?什么?”
       “还记得七宗罪吗?是暴食,七宗罪里的一种罪恶。”
       “但那已经是三年前的案子,就算是什么七宗罪,都结案三年了,你还能查出什么线索?而且,我觉得和我们现在查的案子关系不大啊。”
       韩峰扭头道:“是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几十亿不能满足凶手的胃口,那么他可以利用林政的死夺取百分之五的股权等待出售,也就能用别的方法夺取别的股东的股权。”
       冷镜寒这才怔住了,喃喃道:“几十亿,还不能满足胃口?”
       “孙向贤的死因,傲慢,如果说是巧合的话,那么昨天我听到一个消息,就不是那么巧合了,启开华,恒福银行原上海地区总经理,死于暴怒,今天,庄庆隆,死于暴食,七宗罪,如果这样推下去的话——”
       冷镜寒张口结舌道:“他想杀七个大股东,侵占的股权不是价值几百亿?那……那林政是因为什么死的呢?”
       “应该是淫欲吧?先不管这么多,我要先确定庄庆隆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希望陈局他们给我们留下了足够的信息。”
       T市公安局内,还是江浩接待了他们。韩峰道:“三年前,恒福银行的董事庄庆隆因心脏病突发而死亡,听说在你们这里立了案。”
       “不错,那个案子是我查的,怎么说呢?人家有钱,怀疑被谋杀也无可厚非,可那家人实在太过敏了,我查过了,完全是自然死亡,因突发心脏病来不及治疗,自己把救心丸落在车里了,这能怪谁呢?你们怎么会突然问起这宗案子?和你们现在调查的案子有关吗?”
       冷镜寒道:“我们想看看卷宗,那些卷宗应该还在吧。”
       “好的,我给你们找找,不过我想对你们可能没有多少帮助,那肯定不是谋杀。”
       韩峰接过卷宗,还不忘告诉江浩一句:“我们就在这里看一看,如果你忙,就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们。”
       江浩走后,韩峰粗略翻了翻,前面都是在场人员的叙述,酒店人员的叙述,抢救医生的陈述等等,韩峰直接跳了过去,中间有一份当时上菜的菜单,以及桌上每道菜和各种饮品的检查结果,韩峰微微一笑:“他们还挺仔细的,每道菜都做了化验。”
       冷镜寒道:“可是化验结果都是正常的啊。”
       韩峰往菜单上一指,“死者本来有心脏病,所以不用特意下毒,普通食物就能致死。”
       冷镜寒顺着韩峰的手看过去,上面写着:“菜名,金菇炖甲鱼;原料:法国大针菇,十年老河甲,鱼子酱,蟹黄,芡汁,辣椒丝,姜汁,蒜泥,小葱,干笋;检查结果:对人体无害。”
       韩峰指的地方,正在法国大针菇上面,他解释道:“这种蘑菇,又叫黑伞盖帽,墨汁鬼伞,它含有鬼伞菌素,本身是美味,但是不能与酒同吃。”
       冷镜寒“哦”了一声,道:“同吃会怎么样?”
       “吃这种蘑菇的时候喝酒,会让你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但不会致命,普通人都能够承受这种不适应,不过心脏病患者就……”
       “它与酒同吃,可以诱发心脏病!”
       韩峰点点头,继续往下翻,后面有当时的照片,庄庆隆倒下的位置,他坐的位置,照片上都标明得很清楚。韩峰指着一张照片道:“看见没有,庄庆隆坐的位置,后面五步,正对着柜式空调。九月份,天气还是很热,如果有人将空调调低至十度以下,像这样对着吹,是可以引发心脏病的,事后再将空调调回去,没有人会发现。”
       韩峰继续往下看,与庄庆隆同车前来的共五人,司机小王,他的好朋友启开华和秘书,他的助手于成龙。冷镜寒不满道:“怎么又有这个于成龙?”
       “从材料看,那时候庄庆隆已经由财务总监转任业务总监,于成龙一直管理业务,当然是他的助手。同车五人,他的救命药最后却在车里发现,你看见这张照片没有,他穿的衣服是大风衣,这衣服口袋是非常深的,药瓶要掉出来,十分不容易啊。可他进餐馆,定会将风衣脱下,挂在挂衣服的地方,要拿走药,非常容易,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阴谋。”
       冷镜寒道:“你是说,他们知道庄庆隆有心脏病,就故意上了那道蘑菇菜,还让庄庆隆坐在空调正对着的地方,将温度调低以引发他的心脏病,而后又将他的药偷走,待警察来查的时候,将药瓶放回车内?这样就查不出痕迹了!”
       韩峰点头道:“是啊,虽然做得不露痕迹,可是这毕竟不是巧合,一件巧合是巧合,这么多巧合在一起,那肯定是预谋了。”
       冷镜寒道:“但是这次,你为什么就这么肯定?林政的死因,你却要想上那么久?”
       “将多种无毒的食物混合,制造成致命的毒物或诱发某种疾病,这本来就是杀人常用的方法,我当然清楚。可是照凶手的习性,他应该留下小纸条什么的,为什么没有呢?”
       “林政的死,不也是没有留下什么。”
       “那不同,林政死于小车爆炸,所以就算凶手留下了信息,也可能被烧毁了。啊,我想起来了!”韩峰突然大叫道,“还记得林政死的地方吗?街道都被扫得很干净,可我却找到了那黑色的像煤灰的东西。”
       冷镜寒点点头,“不错。”
       “为什么凶手会独独留那么一点线索在那里呢?我记得我看见煤灰的时候,它是像两个方形,原本应该是有字的,只是被人用脚踩了之后,那字——”
       “被抹掉了。”冷镜寒接口道。
       韩峰点点头,“不错,这样就可以解释了,人家是给我们留了信息的,他真的是没把你们警方放在眼里啊!”
       冷镜寒连呼吸也急促起来,“可是,庄庆隆是三年前就死了的,这个案子岂不是三年前就——”他不敢相信。
       “不错,你别忘了,卢芳是三年前就把梁小童接走了,而丁一笑名下的企业也是三年前成立的,还有洪阿根,他是三年前就被选中接受训练的。”韩峰双手捂着脸,从额头抹到下巴,沉声道:“这起简单的骗保案,至少是人家已经足足策划了三年的案子。”
       
       冷镜寒感到一股寒意,低声道:“至少三年了,可竟然没有引起我们一点重视,他的手法,他的计划,实在是太诡异了。这个暗中藏着的人,究竟是谁呢?”同时心里想到:“如果不是韩峰将林政的死和梁兴盛的骗保案联系起来,那林政的死也只能是一宗悬案,永远也查不出真相。”
       韩峰突然眉头一皱,“如果我们的结论是正确的话,那么就很有必要将孙向贤的案子重新查一遍,我们亲自查!趁现在案发不久,而且,T市公安系统又做了立案调查,我们先看看现成的调查报告吧。”
       冷镜寒马上去找江浩拿来孙向贤的卷宗。韩峰翻动着卷宗,关于孙向贤死亡的卷宗他已经看过了,所以他直接翻阅起有关车祸的卷宗来。孙向贤驾驶的是尼桑阳光,车是旧车,但配置还是很不错的。
       后面是现场照片,韩峰指着照片对冷镜寒道:“冷兄,你看,我说得没错吧,那家伙把油门当刹车了,自动挡,2.0升排气量,对初学者来说真是太容易出错了。”
       冷镜寒看着照片,疑惑道:“你从哪儿看出他踩油门了?”
       韩峰指着水泥地面,“这儿,这是那个地段的示意图,他从十字路口东拐向北,在拐角这个地方,突然闯进逆行车道,这个时候,就应该是刹车的时候了,可是你看这儿——”
       冷镜寒看着地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啊?他问道:“有什么?”
       韩峰急了,骂道:“你这个笨蛋!在拐角处突然急刹车,在那样热的天气条件下,汽车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力和摩擦系数都是最大的,尼桑用的是普利斯通的轮胎,还不是橡胶轮胎,这么明显的事你都——”
       “哦,你是说与地面的摩擦痕迹!本该有痕迹的,可是却没有。”
       韩峰翻到下一页,孙向贤驶入逆行车道撞上大货车后,又导致后面一辆车追尾,所以孙向贤的车才会出现前后都变形的情况。后面是一些现场目击者的叙述,其口述内容大致相同,都是看见尼桑突然就拐了方向,然后猛地加速,冲向了卡车。只有街角一报亭的卖报老奶奶声称,她看见一个小孩当时在马路中央玩球,那尼桑是为了避开小孩才冲向卡车的。那老奶奶还补充了一句,但是尼桑从拐角开始就不对劲了,就算没有小孩它也是在逆行车道行驶。再往下,是孙向贤家属的谈话记录,韩峰翻到这一页,“嗯”了一声。
       冷镜寒也看着报告,问道:“有什么疑点?”
       韩峰看了冷镜寒一眼,又看看隔壁房间的几名警员,淡淡地道:“没什么。”他随意将这页记录纸前后翻动了一下,冷镜寒没有留意,韩峰一直看着纸张右下角,前一页记录纸的编号是0008110,中间这一页编号却是0003343,后面一页纸的编号又是0008112。韩峰看看做记录的笔迹,是同一个人写的,他向江浩问道:“这笔录是谁做的?”
       江浩不知道,他叫来一名调查这个案件的警员,问:“这份笔录是谁做的?”
       “是——陈青,是他接待的孙向贤家属,笔录也是他做的。”
       韩峰问道:“陈青?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江浩道:“是我们的侦查员,他与交通部门比较熟悉,现在在四川调查一宗走私案,昨天刚走。”韩峰皱了皱眉头。
       韩峰翻完报告,起身道:“去现场吧,看看还有什么新的发现。”
       冷镜寒对江浩道:“谢谢你们,非常感谢。”
       “哪里哪里,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们会尽全力协助你们的。”
       韩峰和冷静寒找到了卷宗上说的那位卖报的梅奶奶。韩峰很耐心地听着梅奶奶详细地讲述当时的经过。他退了几步,站在车道上,大声问:“是从这里开始拐弯的吗?”
       梅奶奶点点头,后面的司机都只能绕行,从韩峰身边经过时,破口大骂:“找死啊!”
       韩峰充耳不闻,沿着汽车行进的路线走了一遍,又退回报亭问:“梅奶奶,当时除了那个小孩,你还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
       梅奶奶想了很久,摇头道:“应该没有了吧?”
       韩峰道:“那辆大货车呢?它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梅奶奶眼睛一亮,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那货车上有好大一幅画,好像是个明星的头像吧。我当时还在想,那是给什么产品打的广告呢?后来那幅画嗖地就不见了。”梅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托起左手,做了个火箭升天的姿势。
       韩峰也跟着做了一遍火箭冲天的手势,疑惑地重复道:“嗖地就不见了?”他看了看梅奶奶的老花眼镜厚度,低声对冷镜寒道:“你去那边站着,什么都别做。”
       韩峰让冷镜寒站在了货车的位置,又问梅奶奶:“梅奶奶,你看到那边树下那个老头儿了吗?你看得清他穿的什么衣服么?”
       梅奶奶一挥手,“唉,你以为我看不清楚啊,那哪里是什么老头儿,明明是个年轻姑娘嘛,穿的嘛——是件露肩连衣裙。”
       韩峰心里跳了一下,不由扬扬眉头,尴尬地笑道:“哦,是,是。那打扰了,梅奶奶,以后有事还要来劳烦你老人家。”
       “没问题,这附近的事我全都知道,尽管来问我。”
       韩峰离开报亭,冷镜寒追上来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唉,车祸可能是巧合,但孙向贤的死应该是谋杀,我看,我们还是再去找找于成龙。”
       “那家伙,实在是惹人讨厌,找他也多半问不出什么来吧?”
       “我在想那个人是不是凶手?”
       “哪个?”
       韩峰淡然一笑:“一个我们还没见过的人,江永涛。”
       冷镜寒惊道:“我们还没有见过这个人,他可是恒福银行的董事长,你怎么会怀疑到他头上呢?”
       “很简单,只有他才有能力做这些事情。”
       “什么?为什么只有他才有能力做这些事情?”
       “我只是怀疑,因为目前据我所知,还只有江永涛可能知道他们公司什么时候作为试点公司进行股改。要进一步下结论,还需要看他进一步的表现,看他是否下午便回T市。”
       “那有什么关系呢?”
       “今天早上你已经问过一次了,我说过,凶手安排胡银信出现的目的,就是希望我们去调查胡银信,可事实上呢?我调查的是成安钢材公司。对于我们那狡猾的狐狸对手来说,我今天的行为,足以引起他的重视,他会担心,我们的调查会离开他原先设定的路线,而查出什么新的线索,不得已,他只能让我们离开。你难道没发现么?自从我们离开H市后,H市的案件频频上升,他就是利用我们两头的轻重关系,来回调动我们,让我们在T市和H市之间,疲于奔波。而要我们离开T市的第一要务,就是打开档案,让我们完成此行的目的,所以董事长就应该回来了。”
       “我,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调查成安钢材公司,会触及他的什么呢?你不是什么也没查出来么?”
       “不错,我现在还没有明确的线索,但是我却布下疑阵,让他以为我已经查出什么来了。因为在厂里,我是什么地方都到过了,而且一直很高兴的样子,你敢说,我什么都没查出来,会是这个样子么?”
       冷镜寒长吁一口气:“你小子,总是这个样子。不过,上次晓军就说了,他们董事长就在近几天回来,也有巧合的可能。”
       正午,林凡给李响打电话:“那个手机号码,又在和丁一笑通话了!”
       李响愤然道:“该死!冷处他们昨天去查了,那个家伙是用假身份申请的号码。”
       丁一笑却是接电话前就想到了,没有急事,他是不会在自己下班时打电话的。那个冰冷的金属声音这次十分深沉却不慌乱,虽然丁一笑知道,这是那个家伙想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但他听到那话后,还是吃了一惊。金属声音道:“那家伙,没有去追查胡银信,他调查了成安钢材公司,现在,还不知道他查出了什么。”
       丁一笑眼皮一跳,声音也变了调:“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我们做得那么隐蔽。但是,不能让他继续调查下去了,他们开始越来越接近真相。我准备打开档案,你那边加大C计划力度,让他们回去。我们就是跷跷板,他们就是板上的铁球,我这边重点,就让他们滚过来,你那边重点,就让他们滚回去!”
       
       丁一笑收起手机,心想:“我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不要玩下去了,他却不听,迟早要玩出火来。唉,是该为自己打算的时候了。”他斜睨一眼身边的阿八,阿八还是像个保镖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这要命的保镖。
       下午,冷镜寒突然接到秦怡打来的电话,说江董事长回来了,请他们过去一趟。冷镜寒大惊失色,从来到T市那天起,所发生的事,都被韩峰说中了。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韩峰与洪阿根长谈之后,现在洪阿根也死了,他们究竟谈了什么?韩峰怎么突然就可以洞悉对手的思路呢?
       恒福银行,秦怡在门口迎接他们,冷镜寒问道:“你们董事长不是很忙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为了配合你们警方的工作嘛,检察机关的同志也需要看我们公司高层的档案,所以,董事长不回来是不行了。”
       四十六层,韩峰他们见到了江永涛。他五十开外,微微有些发福,但面色森寒,让人感到一股威严。他面带笑容时,也让人感到那是一种严肃的笑,他歉意地道:“实在不好意思,因为在国外有些事,让你们久等了,这位是我秘书,毛小琴小姐。”
       毛小姐,身材标致,娇小玲珑,但韩峰对这个女人似乎有些害怕,他反复打量这位佳人,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人家和他握手时,他甚至不愿意伸手,毛小姐的手指很纤细,很冷,指间有茧,那是秘书长时间速记留下的吧,或许还是别的原因?
       江永涛的话很少,但每句都很直接,属于下命令似的语言。江永涛打开了电脑,对冷镜寒道:“你们可以拷贝一份,我相信警方是不会将这些资料随意外泄的,对吧?稍后我们有个董事会议,我就不能多陪你们了。”
       此举又出乎冷镜寒意料之外,他点头提取了电脑里的资料。江永涛打开电脑后,便回董事长办公室处理事务去了,余下的事,都是秦怡帮忙处理的。
       两人走到大门口时,庄晓军追了出来,韩峰问:“有什么事吗,晓军?”
       “你们拿到了档案,就要走了么?”
       冷镜寒道:“如果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我们就要离开了。”
       庄晓军道:“关于我父亲的事……”
       韩峰道:“如果我们查到什么,会通知你的。”
       庄晓军低头道:“知道了。”旋即抬起头来,“祝你们早日破案。我也要开会去了。”
       韩峰微笑道:“你也要开会?”
       “我也是十大股东,董事会怎么会没有我参加呢?这次董事长考察结束了,我们要做一项大工程呢。”他的手机响了,庄晓军看看号码道,“他们在等我了,我去了。”
       离开恒福银行,冷镜寒马上问:“江永涛,这个人你怎么看?”
       “不知道,没有露出一点破绽,我们见面的时间太短了,他说的话也太少了。但是,他的那位秘书,毛小姐……”
       冷镜寒打断道:“很漂亮,是吧?就知道你要这样说。”
       “不是!你有没有注意她的手,比一般女性的手,可要粗糙一些。”
       冷镜寒动容道:“没有感觉到啊,不过很冷,这样大热的天,她的手却很冰凉,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韩峰神秘地一笑:“有没有听说过,传说中有一种功夫——九阴白骨爪!”说着,趁冷镜寒出神时,在冷镜寒当胸抓了一把。
       冷镜寒一脚踹出去,骂道:“小混球,跟我开这种玩笑。”
       韩峰哈哈大笑,但那笑容,却有些僵硬。
       回到酒店后,冷镜寒仔细看了林政的档案,却毫无发现,不由疑惑道:“他们给我们的档案是否做了手脚?里面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啊。”
       “是吗?那有可能啊,谁说林政的档案就一定对这个案子有帮助。”
       “可是,他们不是因为怕我们从林政的档案中查出什么来,才故意拖延时间的吗?”
       “他们是故意拖延时间,可谁说了他们是怕我们从林政的档案中查出什么来?他们知道我们想查林政的档案,就算档案里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们也可以利用档案来拖延时间,这档案对他们不就很有用了吗?”
       冷镜寒为之气结,“你,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早说?白白在T市耽搁这么多天!”
       “我说林政的档案或许对我们没有用,可我并没有说档案没有用啊。他们的失策,就是认为我们只是要查林政的档案,却未想到,我要查的是恒福银行全部高管的档案。再说了,我们在T市并没有白白耽搁啊,起码我们知道,胡银信确实来过了,后来又跑了,而且购买汽车和手机号,他们都用了假身份,不是吗?”
       冷镜寒铁着脸道:“不管怎么说,现在T市这边的线索已经告一段落,我准备明天就回H市去。”
       “啊!可我觉得,T市的线索,才刚刚展开啊。”
       冷镜寒问:“还有什么线索,说来听听?”
       韩峰悠然道:“线索嘛,就在我们拿到的这份档案之中。”
       “那就是没有线索喽,现在H市那边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等你在这边琢磨出线索来,H市那边的整个治安系统就已经瘫痪了。”
       这时,手机响了,两人对望一眼,各自摸出一个手机,竟然同时响了。两人接电话后,对望了一分钟,冷镜寒才道:“我们必须马上就走了,今天晚上就回H市。”
       “发生了什么?”
       “H市化工厂发生爆炸,全市饮水系统受到污染,H市建行运钞车被持枪歹徒抢劫,新龙门区暴力冲突,双方火并,七死十三伤,整个H市,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对丁一笑的跟踪监视,也完全停了,根本就没有人手了。公安局,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韩峰略一沉吟,“我不能回去。”
       “为什么?”
       “我要去上海。”
       冷镜寒惊道:“你要去上海?”
       “是的,你回H市,扼制他们的势头,我去上海,查有关这个案子的另一起谋杀。去了上海后,我或许还要去几个别的地方,获取更多的信息。打击犯罪,本来就是你们的专职嘛,这个不用我插手,只需留一份恒福高管的档案给我。还有,这个别忘了,让胖子好好查一查,它到底可以产多少铁。”他将在成安钢材厂偷来的铁矿石交给了冷镜寒。
       冷镜寒收起行装,问:“你,真的不跟我回去?”
       韩峰不在乎地道:“你担心什么呢?如果没有意外,我明天会与你们汇合的。”
       “可是你身上没有钱啊。”
       “我没有钱,就不会找一个有钱的?如果我真的想活下去,就一定会活得比你好。”
       冷镜寒转身下楼,暗自好笑:“这小子,真拿他没办法。韩峰,我不是担心你的生活问题,而是担心你不要惹什么祸事出来。”电梯下沉,冷镜寒闭上眼睛,不由想起了那个冷雨夜,那个疯狂而喧嚣的迪吧。
       冷镜寒走了没多久,韩峰就在酒店二楼见到了启金运,韩峰道:“我以为你那天喝醉了,还记得我说的话啊?”
       “我是喝高了,但是与我性命有关的事,我还是很关注的。我想了一天,总算想通了。这样一直缠着单燕飞,也没意思,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我要利用手中这点钱,开创自己的一番事业。”
       “这倒有几分男子汉气魄。听说恒福银行最近召开董事会,你可知道酒店里都来了些什么人?”
       “是吗?我只知道燕飞是来开董事会的,但是别的人,我就不认识了。”韩峰汗颜,心想:“这位公子哥儿,确实对他父亲的事业一无所知啊。”
       启金运岔开话题:“别说这些了,现在公司里的事都和我无关。对了,到了我那里,一定要好好住几日。”
       “如果没事,住多久都可以,可我确实只能去你家看一看,还要马上去下一个地方。所以,我是恨不得今天晚上就走。”
       “我打算明天走,你说我家里会有什么致癌物呢?”
       “要到了才知道,走,吃饭去,今天我请客。”韩峰拍着空空如也的口袋,说得气势如虹。
       “那怎么行,我请,我请。”
       “今天怎么能又是你,你的经济也不是很宽裕吧?”韩峰对启金运说。
       “你要这么说,就太瞧不起你哥哥了。我们是要做大事业的人,再说,这次你是去帮我的,吃这点东西,算什么。”
       “唉,真是,拗不过你,好好好,你请你请……”
       第十七章 步步为营
       
       上海,启金运家。这是典型的欧式两层别墅,前面是游泳池,后面有一个小花园。家中也以古风的欧式家具为主,挂着仿制的著名油画。启金运苦笑道:“是不是觉得那女人对我还不错,还给我留下这么大一栋房子?”
       韩峰却沉着脸,咬紧牙关,皱起眉,并抬腕对启金运道:“你看!”
       “什么?”
       “我的手,汗毛都立起来了,这屋里凶气很重啊。”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上面画着类似西方宫廷的壁画,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正中,韩峰的目光变得阴冷起来,语气也僵硬了:“是种不祥的感觉,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你不要吓我。你知道,我比较胆小的。”
       韩峰朝窗外一望,说:“这屋里太安静了,从进这别墅起,就没任何声音。周围连一只鸟都没有,而你们家里更是一只昆虫都没有,这不是打扫得干净,而是屋里有什么东西。”
       韩峰在别墅里四处查找起来,他细心地找过每一间房,而后鼻翼翕动,嗅着各个房间的气息,如此走了一圈,道:“没理由,没有明显的毒物痕迹,看来是别的东西引起的。”
       他来到花园,只见窗台上摆放的几盆花,不知是因为长久没有浇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都已经枯萎了,而花园里的几株无花果和银杏树,叶子都已枯黄。韩峰在花园里,查看了植物枯萎的范围,正是沿大客厅的南墙,呈扇形分布。
       韩峰回到客厅,他先敲击地板,询问了地板、油漆、家具等装饰材料的材质和购买经过,最后目光锁定在一张大理石桌上。韩峰问道:“这桌子是什么时候买的?”
       “哦,是我和单燕飞搬家后,于成龙送的。”
       “于成龙送的?”韩峰不禁为之一动。
       “那时,他正好想升迁,便到处拉董事们的关系。我和燕飞搬家时,我一直中意家里那张大的楠木桌,所以搬家时父母就送给我们了,他们便少一张像样的餐桌,一直说买,可总是没有时间。于成龙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就送了一张石桌来,这张桌子据说是用从法国进口回来的石料加工而成,值上万元呢。”
       韩峰喃喃道:“又是于成龙,为什么呢?”
       “什么?”
       韩峰伸了个懒腰,道:“这样,大致不会错了。你去请两支专业队伍,给这个房间做个检查,他们会告诉你答案的。”
       启金运愣了愣:“什么?请什么队伍?他们给什么答案?”
       “市地质勘探队和气象局,他们将告诉你,你父母的死因。”
       启金运奇道:“真的吗?做什么检查?”
       韩峰斩钉截铁地道:“放射性元素探测和空气质量评估。”
       “韩峰,我当你是兄弟,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告诉我,我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韩峰一字一句道:“埃及法老的诅咒!就告诉你这么多,我先走一步。记住,有了结果通知我。还有,检测结果出来前,你最好出去住几天,这个屋子,多住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启金运去请地质勘探队时,韩峰已坐在了飞往北京去的飞机上。韩峰翻动着自己手中的资料,查孝礼,男,四十七岁,原恒福银行北京地区总经理。他翻阅到下一份资料,孙向贤,男,三十四岁,恒福银行人事部经理,籍贯,云南元阳县。
       孙向贤的家在山里,开门的是一位娴静的女子,穿着苗族的衣饰,背上包裹里背着一个婴儿,正沉沉地甜睡着,看来她就是孙向贤的妻子了。韩峰第一眼看到这名女子,心中一动,那漂亮的脸蛋,好熟悉,总感觉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孙妻名叫古兰,她听明白韩峰的来意后,将韩峰请进家中,幽幽地道:“有什么用呢?人都去了。”
       韩峰看着楚楚可怜的古兰,克制住内心强烈的冲动,冷静地问:“我想知道,当你接到丈夫去世的消息时,是怎么考虑的?为什么那么急着把你丈夫的尸体领走?难道你没怀疑过车祸是出于人为原因?或许是有人想杀你丈夫呢?”
       “啊!”古兰喃喃道,“不会的。他那么好,从不和人发生矛盾,怎么会有人想害他呢?那天听说他出了车祸,我……我就知道情况不好,可是还是没赶上……”古兰抽泣起来,“此前他还很高兴地告诉我,说他通过驾照考试了,要开车带我去……我还对他说,开车要小心,没想到他还是……警察同志,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要害他?他们为什么要害他呀?”
       韩峰内疚地道:“我们还只是怀疑,他可能是被害的,但也不排除意外车祸。兰姑娘,你回想一下,在你丈夫出车祸前,他有没有打电话告诉你什么或是说些与平时不大一样的话?还有,他有没有留下什么比较隐秘的东西,让你交给什么人?”
       古兰睁着一双大眼睛,摇头道:“没有啊,他和平时一样的,他没什么,没什么啊!”
       “那么出事前他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古兰黯然道:“不知道,那时我没开手机,是后来,才接到通知的。啊——”古兰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问:“那天,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是电信部门调查信号覆盖范围,为了防止信号波动,让我关机一个小时,这……这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韩峰眼睛一亮,旋即恢复。他安慰了古兰一番,起身离开。因为电信部门工作需要,请顾客配合,关机一小时,这是多么熟悉的骗局,如果用来杀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韩峰走在羊肠小道上,夕阳血红,如一轮火盘缓缓西沉,染红了半边天,那周边的霞云也似燃烧起来一般。回头望去,山腰上的苗居渐小渐远,一缕炊烟正冉冉升起,与白云混为一体,不知道那孤儿寡母,今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呢?想起古兰那幽怨而可怜的脸,韩峰心中有一丝不安闪过,突然回想起那摆烟摊的老奶奶说的话:“当时那货车上有好大一幅画,好像是个明星的头像吧!”那古兰的面容,好像也在电视上见过吧?
       韩峰拭去额角的细汗,看着依旧毒辣的太阳,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好狠毒的计策,原来是这样的。”
       H市公安局,这里有如战时的阵地前沿,电话响个不停,冷镜寒的眉毛都快拧到一处去了。“喂,是公安局。安平小区有人抢劫?知道了。”
       “喂,丁香花园,成义孟家被盗?是海角建开公司那个成义孟吗?什么!偷了五十余万,知道知道,我们马上就来。”
       “滨江公园发生命案?三人被杀伤?马上赶到!”
       “龙星大酒楼出现集体中毒事件!有三十余名食客!已经叫救护车了吗?好的,好的。”
       ……
       郭小川愁眉苦脸地道:“老冷,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们的负荷已经到了极限,周边几个城市的公安力量也都抽调过来了,我说,是不是请求军队来支援?”
       “完全失去了丁一笑的踪迹。”李响通过电话向冷镜寒汇报说。
       冷镜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两天时间,发生了十余起持枪抢劫,二十多起数目巨大的偷盗,还有车祸,集体中毒,绑架,群殴不计其数,我们仅仅处理善后工作人手都不够了,这些案子是有预谋有系统的吗?竟然连一个活口都没抓住,丁一笑又放了吗?”
       郭小川道:“我听了你的建议,先将他拘留起来,可是确实没有线索,24小时不放人行吗?我还准备等着人家起诉我呢。”
       冷镜寒道:“别管丁一笑了,你和夏末去成商百货公司,那里刚刚接到匿名电话,说里面安装有炸弹,小心点。”
       郭小川道:“你看看门口,那些记者像蝗虫一样,把我们团团围住了。”
       冷镜寒拍桌道:“该死,完全摸不透他们的企图。”
       郭小川道:“那个小混混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韩峰?他去上海了,他说要查恒福银行内部问题,你说他这时候查什么恒福银行?有他在,或许还能想出一些办法来。”
       电话依旧响个不停,接线员向郭小川汇报道:“第四派出所的同志在视察东平案发现场时被流弹打伤了。”
       “第三特警分队截住了一股火并分子,双方开火了,打死三名匪徒,我们牺牲了一名特警,一名重伤。”
       “城西派出所同志在检查爆炸现场时,他们的警车又发生了爆炸,炸伤了三人。”
       ……
       “咣”的一声,阿八站在窗户上,把那个条形监听器砸了下来。丁一笑道:“好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能力监听我们了,C计划可真是一个天才的计划,那家伙简直不是人。”
       
       阿八望着丁一笑,露出微笑。丁一笑充满了自信,他冷冷地道:“既然他们摸不着我们的方向,那么,该是反击的时候了。”
       这时,手机响起,丁一笑看看号码,喃喃道:“这个时候了,他又打来做什么?”
       电话中,金属声音道:“据可靠消息,韩峰那家伙没跟冷镜寒回H市,他去了上海!”
       “什么!”丁一笑大惊,随即冷静下来,“这样也好,不是正好掉进你的另一个陷阱吗?”
       “可是,这次有些不妙的感觉啊。”金属声音道。
       丁一笑不置可否:“是吗?可我们的计划不是接近尾声了吗?就算他知道了全部真相,也奈何不了我们了。”
       “那你有什么计划?”
       “我准备把这里搅个天翻地覆,让那些愚蠢的警察知道,他们所守护的这座城市,不是看上去那么安全。然后我会离开,先去泰国或越南。接下来,就等你那边的计划完成了。”
       金属声音冰冷地道:“记住我说的话,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
       丁一笑挂了机,道:“这个家伙!阿八,我们准备离开这里了,今晚就走。”
       韩峰下午回到刑侦处,只见门口人山人海,挤都挤不进去,好在他身体瘦弱,好不容易挤到门口,警卫将他拦下来:“对不起,任何人不能进去。”十分钟后,韩峰从后门进入公安局,冷镜寒道:“你看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在街上你可看到了?”
       韩峰笑道:“看到了,不是说这里治安不错嘛,我看现在比伊拉克还危险!”
       “究竟是不是和我们那起案子有关呢?”
       “起因肯定是它,不过有没有人从中浑水摸鱼就不知道了。还记得吗,我说过,有第一把枪,就有更多的枪;有第一个疯子,就会有更多的疯子。”
       “从他们制造的事件来看,至少有五把半自动步枪,九把微冲,十七把手枪在市内行凶,还有炸弹不计其数,好像H市的所有黑社会势力都蠢蠢欲动了!我们查阅了近几年所有从H市边防走私的枪械案件,可是从来没有哪起有这样大的规模和数量。”
       “怎么你在这里坐镇指挥?其他人呢?”
       “都出勤了,到处都是等待处理的事故。”
       “没有用。”韩峰见冷镜寒不明白,又重复了一遍,“没有用的,现在你们只是跟着他们后面跑,永远也跑不过对方。他们不断地制造事端,你们就不断地处理善后么?要走在他们的前面,在他们行动之前拦截他们,还有,要找到他们的巢穴,打马蜂不能等被马蜂蜇了后再打蜇自己那只马蜂,要直接把马蜂窝端掉。”
       “我们已经考虑过了,可问题是现在我们一个活口都没有抓住,现在城里已经戒严,两天前就开始宵禁,可是依然找不到他们啊。”
       “凶手没有留下线索吗?”
       “线索?”冷镜寒沉思着。韩峰道:“记得吗?这个案子从一开始,我们就跟在凶手的背后追逐,按照凶手布置好的路线前进,他总是在关键时候给我们留下足够的线索,让我们可以继续查找下去。”
       “啊!”冷镜寒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你是说,他故意留下线索!引我们去查!”
       韩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笑意,“我很早前就说过了,他一直在和我们玩游戏,这个游戏中,警方扮演的,是老鼠。”
       “那怎么办呢?”
       “这些案件就让公安局去处理好了,我们还是要回到刑侦处去,把我们正在调查的案件整理清楚,从案子的源头去制止案件的发生。”
       “可是,他们已经都被派出去维持治安和勘查现场了。”
       韩峰跳了起来,“什么!那么丁一笑呢?你别告诉我,监视丁一笑的人也撤掉了吧?”
       “昨天就告诉你了,丁一笑无法继续监视了,他们前天就停止了监视。”
       韩峰双手抱头,怪叫道:“啊!真是笨啊!”
       “不过,我让老郭把丁一笑拘留了二十四小时,也就是今天才出去的,我们又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起诉他。”
       韩峰气愤地道:“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么好吧,把我们的人召集回来,重新分配任务,该调查的还是要调查,该做实验的还是要做实验,不能耽搁!”
       冷镜寒道:“这样好吗?”
       韩峰道:“什么好不好的,如果不这样做,你永远也别想制止案件的继续发生。”
       “那么,好吧,让他们都回来。”
       “现在,才是我们要开始工作的时候。”
       当刑侦处的精英都回到刑侦处时,个个灰头土脸,蓬头垢面,眼里布满血丝,就像多少天都没有睡觉了一般。韩峰指点道:“看看你们,我就是成天吃了睡,睡了又吃的人,你们精神竟然比我还差,那么忙碌,可有什么收获?”
       大家无言以对,这些天四处奔波,确实收获甚少,也可以说没有收获。李响道:“我们确实每次都落后那些凶犯一步,那么,你把我们叫回来,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韩峰点出李响、林凡、夏末三人,“你们,马上重新组织对丁一笑的监视,一定要快。”
       “我们离开了四五天,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新线索要说一说吗?”韩峰问完,看着大家,见没人回答,便又问道:“强哥,你先说说,让你做的那个实验怎么样了?”
       “还,还没来得及。”
       “什么!那还不快去!”
       “好的,这个很快的。”
       “那么,你的弹道实验可有什么结论?”
       “还在比对。”
       韩峰转向冷镜寒,“将新缴获的武器,交给强哥继续做他的实验吧。”
       冷镜寒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这小子,到底在做什么?”
       “那么,我的龙佳,你调查的结果呢?”
       “结果?什么结果?丁一笑的那五家企业吗?”
       “啊!”韩峰眼珠都快掉出来了,带着哭腔道,“你别告诉我,在T市让冷兄打电话告诉你的,查那条坏了的生产线是否回了厂,你还没查吗?”
       龙佳吐了吐舌头,显然没查,她敬个礼道:“马上去查。”
       韩峰怒视冷镜寒,“你看你们都做了什么!完全成了赈灾救灾的工作人员了,尽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事情。”
       “从回来到现在,你一直在安排这个那个的,到底你是刑侦处处长,还是我是刑侦处处长?我还没问你呢,你去上海,又查出些什么!”
       韩峰又浮现出那古怪的笑容,“我查出很多线索,还不到说的时候,气歪你的鼻子。”
       冷镜寒气得直喘粗气,真的把鼻子气歪了。
       那条专线电话,偏偏在这个时候响起,冷镜寒脸色一变,接电话时竟有些犹豫,会是哪位领导打来的呢?冷镜寒拿起电话,竟不自主地立正挺胸,“是,是的。现在情况有些复杂,现场很混乱。我知道,是。我们会尽一切努力,制止恐怖分子进一步行动。我保证。是!那个……我认为我们可以解决。今天一定扼制住他们的势头。明白,是!那个,不用,不……”
       看来对方挂线了,韩峰笑道:“难得这么严肃地接听电话呢,哪位领导打来的?”
       冷镜寒肃然道:“是……最高层领导。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三天之内,一定要解决H市的暴力事件,必须把这个案子拿下。上层说了,为了维护地方秩序,已经派出了第234军区的部队,最迟明天就能赶到。”冷镜寒语重心长地道:“这件案子,已经惊动高层了。”
       冷镜寒的手机又响了,电话是李响打来的,他汇报说丁一笑不见了。
       韩峰拧着鼻子,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原来,李响他们赶回监视地点后,发现丁一笑并不在办公室,而他家里也没有人,而且,他还把安装在窗户上的监听器拔掉了。经过寻访后得知,今早丁一笑从拘留室出去后,只去了一次办公室,便匆忙离开,相信就是去取那个监听器的。
       韩峰冷笑:“取你个头,傻瓜才会专门为取那个监听器而回去。他专门取监听器做什么?哦,好告诉你们警方,他早就知道你们在监视他了,他回去,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留在办公室里。”
       冷镜寒道:“他会去哪里呢?”
       “那家伙,想溜了,多半是出海。李响他们呢?”
       冷镜寒道:“我让他们先回来。”
       “也好,先看看这几天监视的情况。丁一笑现在应该还不会跑。”
       冷镜寒开始联络各处边防,严密观察各地界的情况,特别是注意丁一笑,他给他们发去了丁一笑的图像传真。
       
       李响三人回到刑侦处,林凡道:“只是一个疏忽,竟然让他溜了。”
       夏末道:“现在城里这么混乱,他趁机溜走,确实不好查找。而且,我们监视了这么多天,也没有什么效果。”
       韩峰道:“放心,溜不了。我们先看看这几天你们的监控录像,有什么可疑之处没有?”
       林凡道:“那家伙,镇静得滴水不漏,根本没有线索。”
       李响道:“对了,那天你说丁一笑藏起的左手,我们拍到了。你看,这里……”
       李响拖动鼠标,将画面定格在一幅图上,丁一笑正和阿八激烈地争论什么,无意中他抬起了左手,他的左手背上,竟然贴了纱布。虽然相隔很远,但是拍得十分清楚。
       韩峰问李响:“那天你说将阿八的手背抓伤了,是不是这个位置?”
       李响纳闷道:“是啊,没错啊。可是明明抓伤的是阿八呀?”
       韩峰突然面色一变,“难道,他们用的是那个——”
       李响一惊,问道:“是什么?”
       韩峰严肃道:“伤痕转移大法!”
       所有的人都很吃惊,他们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夏末道:“伤痕转移大法?什么意思?”
       韩峰转着眼珠,“就是把你的伤口移到他身上,或者把他身上的伤痕转移到你身上。”
       夏末等人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技术,不禁肃然起敬。林凡道:“真的可以这样吗?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韩峰“嘿嘿”一笑,道:“当然可以了,不仅是伤痕,就是身体器官也可以转移呢。诸如把龙佳的胸转移到你林凡的身上,哇,那会是怎么样的呢?”
       大家这才知道,这小子又在胡言乱语。“啪”的一声,龙佳手一扬,一本大书飞向韩峰。
       “哎呀。”韩峰抱着头,跳了起来,“不要每次都打我头,会打笨的!”
       龙佳冷冷地道:“已经和法国那边联系过了,他们说,根本就没有接到通知,说有条生产线坏了,他们保证他们的产品质量是绝对合格的。”
       韩峰道:“知道了,和我想的一样。”
       冷镜寒道:“什么知道了,你究竟知道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马上答案就揭晓,关键就在那些矿石身上,可胖子做实验,也太慢了。”
       夏末道:“我去帮忙。”
       韩峰看看实验室,“现在,该同公安局的同志们联系了,冷兄,开通现场擒凶答疑热线;李响,林凡,你们会不会下象棋?还有,龙佳,把你这些天调查的丁一笑名下的五家企业的具体资料给我看看。”
       龙佳将材料递到韩峰手中,韩峰含情脉脉地看着龙佳,“再帮我做件事,好不好?”
       龙佳已经对这张好色的脸习以为常,淡然道:“说吧!”
       韩峰笑道:“你先闭上眼睛。”
       龙佳道:“少来这套,说!”
       韩峰嘟囔道:“那么好吧。你在网上,帮我把有关恒福银行的重大新闻信息,都提出来,我们待会儿看。”
       韩峰翻着材料,但见李响不知从哪里真的抱出一盒象棋,韩峰道:“等等,下棋的事,交给我和你们冷处就可以了,现在你有非常重要的任务,去东林河大桥,在桥头等我消息。”
       李响走后,冷镜寒问:“干什么这样神秘?还要等他到了地方才告诉他。”
       韩峰笑而不答,一面看材料,一面问冷镜寒象棋的走法,还通过电话,不断询问勘查现场的警员,并提醒他们,哪里可能藏有狙击手,警车应该停靠在什么地方比较安全,根据对方的部署和火力,最好采取什么进攻方式……
       半小时后,刘定强道:“基本结论出来了。激光分析表明,这是高铁矿,其含铁量在百分之七十至百分之七十五之间。”
       韩峰问刘定强:“抛开一切可以抛开的因素,用最普通的转炉炼钢,这样的一吨矿能炼出多少钢来?”
       “就算用平炉炼,一吨这样的矿,最少也能炼出六百公斤钢来。”
       韩峰闭目道:“知道了。果然和我想的不差。那么,那些枪,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夏末探头道:“都是些国际上普通的枪械,没有什么新发现。”
       “是吗?请拿两把样枪出来吧。”
       夏末拿出两把枪来,“我全拆开过,一个部件一个部件地检查过了,确实没有发现。”
       韩峰接过枪,细细查看,道:“不可能,以我们对手的性格,肯定会留下点什么。”
       他自己拿了把手枪,也递给林凡一把,林凡接过枪,不假思索道:“仿FN-9毫米手枪,初速350米每秒,有效射程45米,战斗射速40发每分,枪管短后坐式,单发供弹方式,弹匣容弹量13发,威力大,可靠性高,这是目前世界上应用最广泛的手枪之一,有近50个国家使用或仿制。”
       韩峰扬扬手中枪,林凡道:“这就不用说了吧?突击步枪AK47式,前苏联著名枪械设计师卡拉什尼科夫设计,能在各种恶劣的条件下使用,而且武器操作简便,连发时火力猛烈。”
       “不错,林凡说到了它们的特点,但是你没有看出它们的问题。”
       “是什么?”
       “拆掉它。”
       林凡熟练地拆掉了枪,韩峰不置可否,掂起枪管,道:“看看,有什么不同?”
       林凡和夏末端详枪管,枪管光滑油润,怎么看也就是一根钢管,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之处。韩峰道:“里面。”
       林凡将小指触及套筒,面有惊色,李响接过枪管,也是一触之下,面色微变,喃喃道:“竟然是这样的么?”
       冷镜寒按捺不住,也接过枪管,一摸忙问韩峰:“你怎么知道的?”
       “在观察了张艺的伤口和其余警员的伤口后,就发现了,虽然很难察觉。”
       龙佳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凡道:“这枪管的膛线,是反时针方向的。”
       韩峰道:“膛线,也就是枪筒里的螺旋线,子弹打出来,为了达到其精确性和最大破空速度,必须旋转着飞行。这个旋转,便是随着膛线行进的,本来向左旋还是向右旋,都是一样,但传统造枪法,已经习惯了右旋膛线,这种反向膛线,正是对手留给我们的线索。”
       冷镜寒道:“什么线索?”
       韩峰道:“不着急,很多我们尚未解决的问题,我想,今天都有答案了。还记得我们都有哪些没有解决的问题么?”
       夏末挠头道:“太多了,每个案子都有没有解决的问题啊。”
       “就这起案件而言,首先的问题是,我们怀疑的丁一笑,他名下有两个建筑公司,两个矿场,一个钢厂,对吧?我曾经疑惑过,对手每一步都有他的用意,他为什么要借丁一笑的名设立五家企业呢?而且是这样的五家企业?第二,我们调查梁兴盛的工厂时,守门的葛老伯被杀,凶手为了引我们出来,故意在晚上打开灯,好引起人们的注意,而我们在现场共查到两个看似没有用的东西,半张被烧过的碎纸片,还有葛老伯手中半枚残缺的零件。还记得我的问题吗?既然得出的结论是没有经过激烈搏斗,凶手是直接杀害了葛老伯,那么他手里为什么会有半枚零件呢?还有,当时凶手有一下午的行动时间,他们还在厂里抽过烟,可他们为什么连文件都不烧完就匆忙离开呢?偏偏要给我们留下一小截纸片。”韩峰说到这里,对夏末道,“麻烦你,帮我把这两样物证取来,待会儿有用,谢谢。”
       他扫了其余人一眼,继续道:“第三个问题,凶手不惜暴露恒福银行这条线索,也要通过拍卖取得梁兴盛的工厂,这工厂对他们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
       夏末已经取出了两样物证,放在桌上。
       韩峰盯着冷镜寒,“第四个问题,那就是你现在都还在怀疑的,他们哪来那么多武器?为什么比警方设备还先进?虽然这里是走私的绝对集散地,可是从来没有发现过那么大规模的武器走私行动。如果真的有那么多武器走私进来,早就引起高层的重视了吧?”
       这四个问题好像毫无联系,众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韩峰道:“表面上看,这几个问题都是独立存在的,可有一件事,可以把它们联系起来。”
       他拿起那半张图纸,询问林凡:“你能看出,这个像什么吗?”
       林凡仔细辨认后,摇头道:“看不出来。”
       韩峰又拿起那半枚零件,问林凡:“这个呢?你认识吗?”
       林凡看了看,又摸了摸,还是摇头。
       
       韩峰冷笑,“你这个武器专家都看不出来,更何况别人。现在,你再看看,这个像什么?”
       韩峰将那半张图纸和那半枚零件同时放在桌上,中间留一些空隙,纸片和零件共同构成了一个东西,林凡双眼圆瞪,慢慢道:“这——这个是——”
       韩峰看着冷镜寒,举起手中的枪管,缓缓道:“这就是联系那几个问题的唯一答案——他们生产武器!”
       韩峰此语一出,在场的人无不震惊,愣了好长时间,竟然没有人能说话。
       韩峰盯着林凡,“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这两样东西中间,再打上螺洞,冲出方孔,那就是枪里的座床块,分开来还真不好认呢。”
       过了半晌,冷镜寒才道:“你说,你说他们生产武器,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还记得那晚突袭四合院吗?”
       冷镜寒点头道:“嗯,是开源建筑公司。”
       “当时我说过,有第一个疯子,就有更多的疯子,有第一把枪,就有更多的枪。那晚的突袭,证实了我的想法。他们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战斗部队,不仅有普通武器,还拥有远距离狙击枪,反直升机炸弹,改装过的汽车,遥控直升机,甚至还有非常规武器。而你不止一遍告诉我,你敢肯定H市没有大的走私枪械案发生,于是,当梁兴盛的工厂第二次出现在报纸上时,我开始怀疑,他们是否在生产武器,但我需要证实我的想法。所以,我曾重新去看过洪阿根留下的物证,并详细询问了他接受训练的细节。他告诉我,他们曾在一处山坳里接受过射击练习,那里四面环山,像是一个军事基地。那个时候,三年前,他们就拥有自己的武器了,但是根据洪阿根的说法,他们的武器并不多,常要几个人轮流使用一把枪械练习,所以,当时的武器,是走私来的。我想过了,他们接受训练,却隔了三年才派出行动,那么,极有可能接受训练的人,不止一批;而前面设计林政汽车爆炸案时,也需要很多人协同作案,所以,他们在不断地招募新人,他们需要更多的武器。”
       林凡惊恐道:“那么多人,那么多武器,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先不讨论这个问题,我先问你们,招募新人,你们从这里想到什么?”
       林凡看着龙佳,龙佳看着冷镜寒,夏末看着刘定强,从招募新人能想到什么呢?
       韩峰微微一笑,提醒道:“洪阿根,可是从建筑公司被挑选的啊。”
       “啊!”夏末似乎想到什么,艰难地吞咽一口唾沫,道:“招募新人,是招募农民工吗?”
       韩峰点头,“总算有人想到了,招募农民工,因为他们来自农村,有力气,能耐劳,而且思维单纯,好控制,而且——”韩峰做了个手划喉管的姿势,“容易清理。当我想到他们生产武器时,那么以前看似没用的线索,就都变得十分重要了。首先,是夏末告诉我的,那零件并不是纯钢材料,含镍含铬,还有塑性材料在里面,硬度好,强度大,轻便,耐腐蚀耐磨,结论说可以用来造飞机;事实上,这种零件除了可以作为飞机零件,还可以——造枪械。”
       林凡点点头,“如果当时就告诉我,我马上就能想到。”
       韩峰笑道:“但那时你在监视丁一笑。还有,我和可欣去那家以丁一笑名义开设的矿场时,有位老大爷告诉我们,这个矿场开山放炮,都为百姓考虑得很周到,放炮时间通常都很早,或是午饭时,要么就很晚,而且声音都只是像放鞭炮一样,现在想起来,是我大意了!”
       冷镜寒道:“怎么大意了?”
       “开山放炮,都是震耳欲聋,地动山摇的,哪里会有没有动静就像放鞭炮一样的炸山采矿技术?而且,他们还都挑在山上没有什么人活动的时候做。”
       冷镜寒道:“那你的意思是说?”
       韩峰道:“我记得有部老电影,叫小兵张嘎的,当时他们没有武器,为了打鬼子,就把鞭炮放在桶里,鬼子竟然真的以为是打枪呢,吓得掉头就跑,哈哈。”
       “那么,他们早中晚三个时候,并不是在开山放炮,而是在——”冷镜寒不敢十分肯定。
       “练习射击!”韩峰补充道,他目光一寒,沉声道:“更深一步推测,我想到一条计划链。本来,矿场采铁矿采石矿,钢厂炼钢,炼出建筑用钢,再由自己的建筑公司进行施工建筑,而加入梁兴盛的机械加工厂,就可以生产加工钢材器械,这是一条很好的经济链,可以最大限度地扩大盈利;可是,如果不用来正常运作,那么这根链条,就变得很可怕了。”
       龙佳道:“你是说——”
       “以建筑公司作为幌子,骗招农民工成为其打手;钢厂炼钢,作为制造武器的原材料;矿场两个,可以作为培训新人的基地;而梁兴盛的工厂,就是武器加工制造车间,这样一来,这条线就连接完成了。”
       冷镜寒抓住韩峰的双肩,“这样的事,为什么你现在才说出来?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早说我也不能肯定啊。刚才我让胖子和龙佳做的两件事,我才敢肯定。”
       冷镜寒望向刘定强,韩峰道:“去T市成安钢厂的时候,我告诉过你,我只是假装顺着对手的思路,去查胡银信,其实是查成安钢厂,这个你还没忘吧。我曾仔细察看过成安钢厂的进矿量和产钢量。根据刚才强哥的炼钢试验,百分之六十的含铁矿,一吨矿最少产六百公斤钢,龙佳,你算一算,成安钢厂去年一共进矿154612吨,他们最少能产多少钢呢?”
       龙佳马上敲打计算机,然后和韩峰同时报数道:“92767.2吨。”
       韩峰道:“可他们去年的产钢量,却是92742.1吨钢,很不起眼的数字,完全可以被忽略,而我们算的是最少量,他们似乎比我们抛洒的还要多,中间少了20吨钢。而且只是我们可以估算的,实际的吨位只会大于这个数字,这还只是一年的缺口,而他们进行了三年,如果这些钢全部用来制造武器的话……哼哼哼。”韩峰冷笑起来。
       其他人都笑不出来。终于,龙佳忍不住了,“够了,就算我们都相信你说的话,你也不用慢吞吞地在这里推理,现在城里一片混乱,不用说也知道他们有很多武器吧?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该如何制止城里的混乱局面。”
       “既然这样,好吧,谁去找一张搜查令,我们出发。”说着,韩峰站起身来。
       林凡道:“去哪儿?”
       韩峰笑笑,“去制止混乱啊。”
       第十八章 激 战
       韩峰、冷镜寒、林凡三人一辆车,龙佳、刘定强和夏末一辆,两辆车一前一后,在韩峰指挥下前进。
       林凡开着车,问:“我们就这几个人,够吗?”
       韩峰道:“足够了,我们是去搜查,又不是去打仗。”
       “到底是去哪里?”
       “反正顺着这条路一直开就是了。到了你就知道了。好好开你的车。”
       两辆车开出了城,驶进大山中,冷镜寒道:“你想去丁一笑的矿场?”
       韩峰笑道:“姜还是老的辣。”
       林凡道:“可是,上次我们已经去查过了,没有什么发现啊。”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我——宇宙无敌超级霹雳大侦探——韩峰带队搜查。”
       冷镜寒道:“你到底想查什么呢?”
       “丁一笑应该在那里。”
       “什么!”冷镜寒低呼。林凡却道:“找到丁一笑又有什么用?”
       “我相信丁一笑就是凶手在H市的代言人,所有关于H市的计划都是他负责实施的。所以,抓住丁一笑,我们就制止了一半暴动。而且,要想抓住那个幕后的凶手,就必须先抓住丁一笑,从他嘴里套出口供,他才是掌握线索的重要证人。以前,我们不敢动他,是因为我们没有证据,现在,我们证据确凿,他还有什么可辩驳的呢!”
       林凡道:“什么!他是计划的实施者?我们可是二十四小时监视着他呢。”
       “唉,可你们只能监视他的办公室啊,而且,现在的科技太发达了,他可以利用网络,远程通讯,怎么传递消息都可以。就是因为监视得不严密,而他又知道你们在监视他,所以才没有起到什么监视的作用。”
       “什么!丁一笑知道我们在监视?他怎么知道的?”林凡问道。
       韩峰一捂嘴,知道自己说漏了,赶快换了个话题。“这地方,我和可欣来过,防范得确实很严,高压电网,三重铁门,以提炼高科技钢材为幌子,里面实际上是个军事基地。丁一笑不敢把自己的钱存银行,因为一旦泄露,财产被查封,他就一无所有了。所以他在H市的资金,都放在了这个军事基地里,对他来说,这里很安全。”
       
       冷镜寒反问:“你怎么敢肯定?”
       “因为,我看见过运钞车进出这个矿场。”
       林凡道:“既然防范得很严密,恐怕我们还是需要多调些人手吧?”
       “是吗?他们不都在城里制造骚乱吗?这个时候,这里应该是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吧?”
       到了矿场门口,警卫将车拦下:“证件呢?”
       林凡亮出搜查令:“警察,我们要对这矿场进行搜查。”
       那警卫看了看搜查令,“对不起,这是市政厅颁发的搜查令,我们这里是国家级秘密科研项目,所以,请你们出示省厅级搜查令。”
       林凡愣住了,没想到还有这要求,“我们没接到通知,说你们这是国家级科研项目。”
       “我们刚申请下来,如果不信,你们可以打电话去市政府问田副市长,而且,你们……”
       警卫突然停住了,因为韩峰从后座探身,将林凡的枪拔出,从车窗伸出去,抵住了警卫的脑袋。韩峰道:“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不就结了,啰啰嗦嗦,给我闭嘴。”
       警卫大吃一惊,这究竟是警察,还是土匪?又听韩峰对林凡道:“冲进去就是了,还管这些制度干什么!”两辆车破门而入,那警卫赶紧跑回警卫室,想是打电话去了。
       进入矿场后,大家发现,那矿场比想象中更大。韩峰透过车窗,道:“好奇怪的矿山。”
       冷镜寒顺着韩峰的视线看去,韩峰说的是紧邻矿山的一条山脉,上面林木葱郁,不像是有矿的样子。冷镜寒道:“那不是矿脉,只是规划时将那片山划入了矿场。”
       “为什么规划时要多划半座山给它呢?”韩峰十分疑惑地问冷镜寒。
       “上次调查时,他们说是美化环境,改善员工生活条件。”
       韩峰冷笑道:“这种理由,只有傻子才相信。”
       林凡径直将车开到厂房外,六人下车,进了研发厂房。果然,厂里没有几名工人,看见外人来了都望着他们,也没见什么机械设备在运作。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从经理室跑了出来,油光满面,不住地擦拭额头的汗。
       矮胖的男人自称姓崔,叫崔茂才,他边擦汗边问:“你们来搜查什么呢?”
       韩峰握着枪,抵住崔经理的头,问:“保险柜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崔经理诚惶诚恐地道:“不,不,不知道啊。”
       林凡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架势,怎么看怎么像在打劫啊,而且,还是开着警车来打劫,这家伙,太牛了!冷镜寒道:“丁一笑在这里吧?让他出来。”
       崔经理眼中还有惊慌,但是神情已经自若多了,他整了整衬衣,“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丁老板平时业务就忙,根本顾不上这边,这个项目开工以来,他从来就没来过。”
       林凡正准备说我们是警察,没想到韩峰冷笑道:“嘿嘿,你以为我们真是警察啊,告诉你,我们是来打劫的!”说着,韩峰对天放了一枪,那崔经理吓得一缩头,眼里又全是惊慌,到底这群人是做什么的,他根本就摸不清方向。
       韩峰面色一变,枪口对准了崔经理那硕大的油头,满目狰狞地道:“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找不到保险柜了!”
       崔经理双腿直抖,颤声道:“别,别开枪,我带你们去。我们,我们这里没钱,真没钱!”
       龙佳和林凡他们几个直犯嘀咕:“韩峰这小子,他到底要干什么啊?哪有这样办案的?唉,刑侦处在他的带领下,彻头彻尾,成了一犯罪集团。”
       冷镜寒心想:“怎么了?还在怀念以前那段时光吗?韩峰?”
       崔经理战战兢兢地带着几人,来到经理办公室,里面有半个房间那样大小的一个保险柜,崔经理哆嗦道:“我,我没有钥匙。”
       “嗯……”韩峰语气明显加重,崔经理马上改口,“我开,我开。”他从裤兜里摸出一串钥匙,韩峰却道:“滚一边去。”崔经理一看这阵势,心道:“这是要炸开吗?可里面真的没钱了啊,他们该不会……不会杀了我吧?”
       刘定强和夏末从箱子里拿出一些绒毛刷,还有些粉剂,涂在保险柜把手等处,用刷子刷了,用薄膜一贴,便将一枚完整的指纹取下。韩峰把枪还给林凡,将薄膜与指纹纸放在一起,对崔经理道:“比对结果,这是丁一笑的指纹,你还说他没来过这里吗?”
       崔经理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却反问道:“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夏末笑道:“我们当然是警察,刚才是跟你开玩笑呢!”
       崔经理面色一变,气势汹汹地道:“开玩笑!有些玩笑是不能开的!知道吗?警察先生们,我要控告你们!我现在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请马上离开!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门口已经集中了几名工人,虎视眈眈地盯着韩峰他们。
       “砰!”韩峰出人意料地把林凡的枪拔了出来,一枪打在一名工人的小腿上,所有的人全呆住了,韩峰像西部牛仔般吹着枪管,低声道:“你别弄错了,他们是警察,我可不是!”
       崔经理哆嗦道:“你们,你们怎么能让他,让他这样胡来?”
       冷镜寒和林凡几乎同时喝道:“韩峰,你在做什么!”
       林凡伸手准备夺回自己的枪,韩峰枪口一转,竟然对准了他,他一时不敢妄动。韩峰又走到崔经理面前,将枪口对准他的额头,冷笑着道:“没人可以阻止我杀人,你知道吗?”
       崔经理汗如雨下,林凡准备有所动作,冷镜寒制止了他,低声道:“你看。”
       那名中枪的工人,倒地后外衣轻撩,竟然露出半截枪来,不注意很难发现。
       韩峰对夏末他们道:“愣着干什么?工作啊。”
       韩峰问崔经理:“你的工人,怎么会有枪呢?”
       崔经理喃喃道:“那是厂里的保安,有持枪证的。”
       “那么,那枚指纹?”
       “那保险箱只有丁老板才有钥匙,平时他开过之后,我们没有人去动过,当然只有丁老板的指纹。”
       同时,龙佳和和刘定强在一个杯子和椅子上都提取到了丁一笑的指纹。
       韩峰道:“你该不会说,这房间,你们丁老板进来后,你们就把它封起来了吧?”
       “嗯,他,他昨天来过,后来又走了。”崔经理面部肌肉抽搐。
       “哼!”这次连冷镜寒也冷哼起来。韩峰笑道:“何必呢,崔经理?你竟然没有一句实话,难道你不知道,昨天你们丁老板,在警察局被拘留了一天啊。”
       崔经理转动着眼珠,“他,他,他……”一连说了七个他,却说不出下文来。
       韩峰一惊,忽然道:“不好。”将枪向林凡一扔,冲了出去。林凡紧随其后。龙佳也想追出去,冷镜寒道:“就让他们去,他们追不上,我们也追不上的。留在这里,把这里的情况先摸清楚,崔经理,现在,请你打开保险柜吧。”
       两人追至大门口,只看见一辆红色的小车绝尘而去,离他们已经有两三公里远了。厂门口的车辙还清晰可见。韩峰喘息道:“我以为他早就走了,没想到他还没走。”
       林凡也喘息道:“快,上车追!”
       “没用,追不上!”
       林凡不管,发动汽车,可刚启动,“砰”的一声,爆胎了。林凡探头出来,狠狠地道:“你们这是阻碍执法,是犯法的,知道吗?”
       “我们没有看见,不知道你们的车胎是怎么被扎破的。”两名警卫一脸漠然。
       韩峰走到车前,对林凡道:“望远镜。”林凡从车里将望远镜递给他,韩峰看了看在山路上盘旋的红色小车,对林凡道:“走吧,先回去看看厂里的情况。”又对两名警卫道:“你们为什么还不逃跑呢?待会儿,可就没机会了。”
       两名警卫面面相觑,不知道韩峰在说什么。
       林凡喘息道:“没想到,你跑得还挺快的。”
       “是吗?我瘦嘛,没什么重量,当然就跑得快了。”看看四下无人,才对林凡道,“接通李响,我要找他。”
       林凡一愣,还是接通了李响的手机。只听韩峰让李响在大桥严密监视,注意一辆红色奔驰VITO,车牌,外观特征,都说得十分详细。林凡暗叹道:“这小子,只看了一眼就……”
       突然,韩峰声音低了下去,不知道他吩咐李响什么事。收线后,韩峰对林凡道:“这件事情,你不可告诉任何人,行吗?”
       “不告诉任何人?你叫我不告诉任何人?”
       “保守秘密,是特种部队训练的项目之一吧?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可是,我并不属你管辖啊,是什么原因要我保守这个秘密呢?”
       “这是我玩的一个小把戏,如果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个把戏就不灵了,这对破这个案子大大地不利。我会告诉冷镜寒的,由他来下达命令让你保守秘密就没有问题了吧?”
       “对。那么,连对冷处也要保密吗?”
       韩峰眼里闪过一道光芒,“对,除了你和我之外的任何人,都不会知道我给李响打电话这件事了。包括,你们的冷处。”
       回到厂里,保险柜已经被打开,冷镜寒正询问崔经理一些事情,同时韩峰注意到,那几名工人,已经不见了。冷镜寒见他们这么快回来,问道:“跑了吗?”
       韩峰将冷镜寒拉至一旁,“我让林凡做一件保密工作,可他只听你的,你去下令吧。”
       “保密工作?连我也不能说吗?”
       “尤其不能告诉你,你只管吩咐他严格保密就行了,别问那么多。”
       “你又在玩什么鬼把戏?”冷镜寒还是吩咐林凡照做了,他知道,韩峰总是会用别出心裁的方式破解悬疑。
       冷镜寒叮嘱完林凡,将韩峰带到保险柜前,道:“你看。”
       “这么大个保险柜,如果全部被钞票填满,肯定在八位数以上吧?”
       刘定强道:“从保险柜横档的受压变形情况,以及积尘和柜里的油墨浓度测定,几乎是被钞票填满了。”
       夏末道:“基本取证完毕,除了丁一笑的指纹和一个空保险柜外,没更多的发现。”
       崔经理面有得意之色,“是老板要将现金存放在这里,我们做下属的,只能按照老板的吩咐去做,这里到底放了多少钱,我不知道。我们是国家级科研单位,我们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上次审查机关已经来这里查过了,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就请便吧!”
       “哈哈,”韩峰乐道,“上次查过了就没有问题了么?这次可不同,一进这矿场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这里面有很多冤魂吧?”
       崔经理变了脸色,道:“什么!你说什么?无凭无据,你不要乱说!”
       韩峰道:“你以为我们只在这厂里看看就完了吗?我们要查看整个矿场呢。”
       崔经理冷笑道:“是吗?这矿场占地三万余亩,囊括了三座山,你们要查,就慢慢查吧,恕我不能带路了。”
       “那可不行,我们怕你跑了呢。”韩峰一副猫逗耗子的样子。
       出了工厂,冷镜寒问韩峰:“现在查哪里?”
       “看到那片林子了吗?就从那里开始吧。工具带齐了吗,胖子?”
       刘定强晃了晃手里的工具箱,“专门准备了。”
       龙佳问:“那是,金属探测仪,用它做什么?”
       “这次,我们是来收废铜的,我想,总不至于空手而归吧。”韩峰说完,再看崔经理时,他已面无人色。
       半小时后,林凡等人收集了三公斤弹头,用几个布口袋装了,放在崔茂才面前。韩峰道:“这是怎么回事?崔经理不是想告诉我们这里盛产天然熟铜吧?”
       “这……这是弹头吧?好像是弹头呢。不过,这也没有什么稀奇的,这一片地方,曾是国民党最后负隅顽抗的地方,有大量子弹头也不稀奇。”
       “这样啊,那么——”他环顾四周,有几名工人还在高架车上操作,对他们的到来似乎熟视无睹,他又看看崔经理,崔经理赶紧低下头去。韩峰回头看去,“那林子后面有块土,可是很肥呢,连野草都长势汹涌,不如,我们挖开来看看吧。”
       崔经理这次才真变了脸色,掏出一块小手绢,擦着满头大汗。韩峰低声对林凡道:“看来,要开战了。”
       林凡一愣,“什么?”话音未落,一声惊天巨响,震耳欲聋,每个人只觉得头“嗡”地一下就大了,大地一阵颤抖。
       响声过后,冷镜寒吼道:“谁在放炮?谁在这个时候放炮炸山!”
       韩峰大声道:“不好,崔茂才跑了,快去追!”
       冷镜寒大声问:“你说什么?”
       “崔茂才跑了!林凡追去了!”
       “砰”的一声,子弹打在旁边的矿石上,韩峰一缩头,揽过龙佳,对冷镜寒大声道:“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龙佳拔出枪,将韩峰挡在身后,道:“你没有枪,你先躲起来,夏末,左边!”
       刘定强边打边退,并提醒着大家:“右边也有,躲在那辆叉车后面的。”
       冷镜寒道:“林凡一个人追出去了,你们掩护我,我去和他汇合。龙佳,你和刘定强、夏末三个人一组,注意高处的敌人。”
       龙佳问:“韩峰怎么办?”
       “别管他,遇到这种情况,他是躲得最快的一个,如果他都找不到安全的位置躲藏的话,那么你们也找不到。”
       韩峰早早蹲在矿石山之间,听到外面的枪响,他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来,觉得不够舒服,干脆仰面躺在矿石山上。
       突然,外面枪声更急促了,韩峰刚探头想看一下打得怎么样了,一颗流弹打在矿石上,溅起火花,韩峰赶紧缩回头来,又仰面躺下。他心想:“睡一觉,差不多就该结束了。”
       待冷镜寒来叫韩峰的时候,他竟然真的睡着了。他睁开眼,看看一身尘土的冷镜寒,问道:“打完啦?”
       冷镜寒点点头,应了一声。韩峰问:“崔茂才呢?”
       林凡道:“死了。”
       冷镜寒道:“你这混蛋,什么时候通知的特警支队,也不通知我一声,害得我还担心该如何突围呢!”
       “是吗?就在我和林凡追出去的时候,顺便通知了他们一下。”
       向天齐向冷镜寒敬了个礼,道:“活捉了三个,其余的人全被击毙。”他向韩峰笑了一下,“你也在这里啊?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韩峰懒洋洋地道:“我又不是战斗人员,这种普通场面,我通常不轻易出手。”
       “在一间地下室里,发现少量武器。”龙佳跑过来汇报。
       “我们在东边房间内,发现大量现金,估计有五百万左右。”刘定强和夏末也回来了。
       冷镜寒冲着韩峰喊道:“喂,还有很多问题等着你来回答呢,别在那里装深沉。”
       韩峰摸摸下巴,“进厂之前,我就说过,这个矿场是他们练兵的地方,但是还不敢肯定,是不是所有工人都有嫌疑。我以为,他们既然能躲过上次的检查,那么工人应该不知情,所以没必要带太多人来。可进厂后发现,这些工人都不友好,我就通知了特警来支援啦。”
       林凡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要对我们下手呢?”
       “因为他们的秘密被揭穿了,他们不动手,难道等着我们动手啊?我只是没想到,崔茂才会用小手帕来作为发动攻击的信号。”
       冷镜寒道:“可是,他将这个谎圆得天衣无缝,我们没有什么有利证据啊?”
       “是吗?”韩峰顿了顿,又对龙佳道:“龙佳,嗯,你先带向警官去地下武器库看看。”
       龙佳和向天齐走后,韩峰才道:“林凡,把那挖掘机开过来,老冷,你们几个,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因为,让崔茂才不得不对我们下手的原因,是很残酷的。”
       “是什么原因?很残酷?”
       刘定强道:“不会是死人吧?”
       韩峰让林凡给他拿来两个口罩。林凡开来挖掘机,韩峰戴好口罩后,指了指一片土,让林凡把它挖开。
       挖掘机声音轰鸣,随着林凡第三铲下去,已经有些衣服了,再挖下去,出现了十几具尸骨,再挖,更多尸骨。挖到最后,林凡从挖掘机上跳下来,跑到一边大声呕吐起来,连刘定强这样常和尸体打交道的人,也忍不住作呕。冷镜寒只觉得自己的胆汁都快吐尽了,那阵阵恶臭,那狰狞的尸骨,实在是惨不忍睹。尸骨分三层,最下面的一层已经尽数化作白骨,中间一层半骨半肉,最上面一层高度腐烂,但还能辨其形,各类虫蚁,于尸骨七窍之中穿梭往来。
       几个人实在受不了了,赶快逃到几百米外,可依然觉得恶臭熏天,韩峰解开口罩,“你说,这样的秘密被人发现,他们能不杀人灭口吗?”
       冷镜寒捂着胸口,艰难地问韩峰:“你怎么会知道?”
       “在和洪阿根谈话时,我大概知道了他们的训练方式,那是一种残酷的淘汰制地狱式训练。不能完成训练任务,受训者唯一的下场,就是死。既然死了那么多人,总要处理尸体吧?这个矿场占地面积极广,又有挖深坑的设备,远在深山,人迹罕至,我想,多半就埋在这里。”韩峰将脸转向一边,看着远山和落云,心中沉寂下来,往日的记忆,仿佛又历历在目:残酷的训练,无情的淘汰,如果不能完成任务,死亡——将是唯一的结果。
       
       刘定强呕得似乎腰身都瘦了一圈,勉强问:“这里这么大,你怎能肯定是这一片呢?”
       韩峰中断沉思,道:“肥土之下,必有腐肉。这一片草长得很好,而且,一片土如果经常翻动,那么它与周围的土是有区别的,更何况,崔茂才自己也承认了。”
       冷镜寒惊道:“什么?”
       “他虽尽力克制,可依然掩饰不住对那片土的恐惧。他不是惧怕那片土下的尸体,而是怕我们发现那些尸体。所以,当我说完要挖开那片土时,就知道,他们要动手了。”
       冷静寒“哦“了一声,正要再说什么,龙佳和向天齐回来了。于是冷镜寒问向天齐:“哦,对了,忘了问你,城里怎么样了?”
       “现在我们掌握了他们的基本思路,几乎每次都能提前做好准备,形势已经逆转了,否则我也不可能来帮你们了。”
       冷镜寒道:“好,那三个活口呢,先带过来,突击审问……”
       韩峰道:“不着急审理,我们还要去下一家工厂呢。”
       冷镜寒道:“哪里?”
       “兴盛机械加工有限公司,现在叫金鑫机械加工厂。”韩峰看看天,太阳已经下山。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到金鑫机械加工厂时,厂门紧闭,破门而入后,只见满地狼藉,器械散落一地,却一个人都没有,“来迟了一步,已经跑了!”韩峰恨得咬牙切齿。
       他回过头,只见冷镜寒、林凡、刘定强、夏末、龙佳都气喘吁吁,他知道,消息的透露者,就在这几人之间,可是,到底是谁呢?
       回到刑侦处,天已经黑了,累了一天,所有队员都筋疲力尽了,只有韩峰精神不错。
       冷镜寒问:“那三名人犯,留给特警审吗?”
       林凡道:“是的。”
       冷镜寒沉吟道:“这么久了,难道还没有审出什么线索来?喂,韩峰,你说金鑫机械厂怎么会人去楼空了?”
       “这很简单,丁一笑逃走时,通知金鑫厂将一些生产好的零件转移了。丁一笑以为我们会先应付城里的混乱局面,根本没想过我们会突然搜查他们的基地,他还在基地里慢慢数他的钱,分发武器和分配人手,所以我们赶到时,他连钱都没装完就匆忙逃离了。”
       “他会逃到哪里去呢?”
       “丁一笑要逃的话,可能只有水路。”
       “为什么?”
       “他带着大量现金,走陆路首先要过边防这一关,就算侥幸能过,还要防止强盗黑吃黑。而且,中国周边的国家,哪个地方不认识人民币啊?你携带那么多人民币,就算路人不抢你,地方政府也会扣押吧?如果他走海路就不同了,首先,海岸线就比边防线长许多,只要能闯过巡逻海事船,到达公海,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然后在沿海某个国家登陆,或者直接让他的上级派船来接他。丁一笑是个聪明人,两条路的取舍,他自然知道。”
       “那么要通知海防人员高度注意了,而且,我们也要高度注意,案件已经进入关键阶段,所有人员都得待在刑侦处二十四小时待命,随时准备出发。”
       冷镜寒和公安局联系,郭小川道:“很奇怪啊,下午案情突然就少了。老冷,我可有不好的预感啊,这些人,分散开来,只是犯普通的案件,诸如杀人、绑票;可要是他们都集中起来,那可是要和我们硬干一场啦,而部队昼夜兼程,也要明天才能赶到啊。”
       “我知道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制止他们的这种行为,就算没有部队,我们也能打败他们。我希望,所有警务人员,都能佩枪待命。就在我们眼皮底下,他们还能纠集起这么大的犯罪团伙,这是我们的失职!”
       林凡道:“那三名嫌疑人,嘴很紧,什么都不说。我们早该想到,他们和洪阿根一样。”
       冷镜寒点点头,“知道了,你先休息。待会儿才是行动的时候。夏末,你们怎么样……”
       九点,龙佳在刑侦处浴室内冲凉,已经三天没洗澡了,浑身上下很不舒服。今天如果不是韩峰,恐怕现在也没机会冲凉呢。想到韩峰,龙佳的脸不禁红了,那个家伙!
       突然,她清楚地看见,落地玻璃门外面,有一个人影,龙佳心头一惊,随即冷静下来,怒喝:“韩——峰!”
       “嗯!”门外传来十分惊奇的声音,就像在询问“你怎么知道”一样!
       龙佳裹上浴巾,将门拉开一线,果然,韩峰站在门外,套了件浴袍,赤裸着上身,只穿条短裤,嘴里叼着一根牙签,看见龙佳拉开门探出头来,笑嘻嘻地挥手道:“嗨!”
       龙佳恼道:“嗨你个头,你想挨揍是不是?你以为你穿成那样,就像周星驰啦!”
       韩峰厚着脸皮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龙佳没好气地道:“除了你,还有谁会干这种事?不用想也知道是你。”同时她心头一怔,韩峰这个样子,她竟然没法真的生气,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可是,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自己心里时时想着的,竟然会是韩峰?他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人?
       “可千万不要把我想成是那种人哦,我是来找你谈正经事的。”
       龙佳心想:“你是哪种人,谁都看得出来,还用想吗?谈正事能这样?真是无耻,居然会有脸皮这么厚的家伙。”她冷冷地道:“趁我还没有打算动用武力前,你还是消失的好。”
       韩峰居然向前迈了一步,“这件事情,很重要,对你,对我,都很重要。”
       龙佳虽然举起了拳头,心中却慌乱得很,“如果他再上前一步,我该怎么办?”想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只得敷衍道:“什么事情?”
       韩峰直视龙佳,面不改色,只见龙佳左手抓着浴巾,右手捏了个拳头放在心口,乌黑的头发瀑布般垂至胸前,那水滴还如断线的珍珠不住滴落,尤其那双眼睛,韩峰觉得,龙佳的眼里,分明带着几分赞许。
       韩峰觉得有机可乘,又向前一步,已经站在龙佳面前了,他想了想,道:“这件事情,一开始,你或许会很痛苦,但是你一定要忍受,我保证,一旦成功,就会很快乐,我们都很快乐。我们现在就可以……”
       龙佳终于无法忍受了,她的手挥了出去,可这次,不知怎么的,手腕竟然被韩峰捉住了,龙佳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
       韩峰轻轻拥过龙佳,问道:“你——没事吧?难道很冷吗?”
       龙佳靠在韩峰胸口,听着韩峰的心跳,只感觉自己的心快跳出胸口了,她明明是想打韩峰一巴掌的,可是力量使不出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反复地询问着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韩峰看着龙佳惊慌失措的样子,娇不胜收,毫不犹豫地亲了下去。龙佳挣扎着,可身体的力量,仿佛一下子就被抽空了似的,怎样的反抗都无济于事。那种来自身体的亲密接触,使她的心跳动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快,面颊像火烧一样滚烫,自我的意识,已经被来自韩峰热烈的拥吻,完全融化了。不知过了多久,龙佳才从那空白的意识中清醒过来,慢慢想着:“情愿就这样,依附在他身体上,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那样的感觉,可是自己从来都不曾想象到的。不!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可是个到处留情的花花公子——”一想到这儿,龙佳猛地一挣,就从韩峰怀里挣脱出来。
       韩峰也是一怔,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仿佛不敢相信,刚才自己双唇碰到的,真的是龙佳的肌肤,可是口有余香,他竟有些脸红。好在龙佳只顾理自己的头发,感觉心乱如麻,面红耳赤,哪里敢正眼看韩峰。
       韩峰喃喃道:“那件事情——”
       “别说了!别再说那件事情了。你……你还是走吧,让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韩峰想一想,退了一步,关上玻璃门,隔着门道:“那件事情,我还是要说完才走。”
       ……
       韩峰回到自己的房间,仰躺在床上想:“刚才自己,真的亲了龙佳一下吗?是不是亲到她了?怎么像在做梦一样?那种感觉,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在做梦?”
       第十九章 韩峰推针
       第二天,冷镜寒的电话把韩峰吵醒了:“起床,我们要去下一个地方。”
       韩峰嘟囔道:“去哪里啊?又怎么了?”
       冷镜寒道:“医院,那三名犯罪嫌疑人不行了。”
       韩峰道:“嗯?”
       冷镜寒补充道:“就是在矿场抓住的那三人。”
       
       韩峰一骨碌爬起来,直奔医院。
       医院里,三名犯罪嫌疑人被绑了手脚,可还是在病床上死命挣扎,口角有白沫涌出,医生一直在观察三人的心率血压。
       韩峰道:“哇,受了酷刑啊?”
       刘定强道:“好像中毒了,毒物呈毒蕈样征象,皮肤潮红,流涎,针尖样缩瞳,还有谵妄。”
       冷镜寒道:“什么谵妄?”
       韩峰解释说:“简单地说,就是深度幻觉。”他摇头道,“看来不像啊。”
       刘定强道:“什么不像?”
       “他们的血压升高了,心跳也在加速,不像毒蕈样中毒,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处在交感神经高度兴奋状态,再这样下去,心脏会因无法负荷自身的跳动而罢工,不跳了,他们的生命也就走到尽头了。”
       冷镜寒问向天齐道:“他们是怎么了?”
       “不清楚,我们是分开隔离审讯的,他们一直一言不发,后来突然就发作了,三人发病的时间相差不久,前后不到十分钟,三人都倒下了。”
       韩峰道:“问问医生。”
       来了一位值班医生,姓刘,他严肃地告诉大家:“这种情况没见过,刚送来时,他们都处于高度亢奋状态,皮肤潮红,从毛细血管到大血管全都处于极度扩张状态,身体可以储存的血液增加了一倍,体内要完成血液循环,心脏就必须更快地跳动,而他们的心肌收缩,也比平时增强了很多倍,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血管爆裂而亡。”
       韩峰问:“刘医生,放血怎么样?”
       “不行,放血会让他们的心脏跳得更快,会因无法承受负荷而停跳。如果我用缩血管药的话,会使前心负荷增加,如果我用钙拮抗药的话,又会使心脏负荷增加!”
       “怎么会这个样子呢?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呢。”韩峰好不头痛。
       刘定强道:“从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他们有点像毒瘾发作。但是目前通行的毒品,还没有哪种可以导致这样的症状,会不会是——”
       韩峰猛地回过头来,与刘定强对视了半天,韩峰目露精光,刘定强眼如闪电,半晌,韩峰才道:“强哥,你可真行啊。”
       “彼此彼此。”
       “那我们动手吧。”
       “好啊。”
       刘医生道:“哎,你们要干什么?”
       刘定强戴上手套,取出针筒,道:“我要给他抽血。”
       “以病人目前的情况,一旦刺破血管,后果怎么样,是可想而知的吧?既不能收缩血管,也不能扩张血管,很棘手呢。你,你又要干什么?”最后一句话,刘医生却是问韩峰的。
       “给他注射麻醉剂。血管的改变,是因为中枢系统受到了破坏,肌体对自身的调节功能已经完全紊乱了,现在要阻止中枢系统继续发出信息。”韩峰取出了针筒,在刘定强的箱子里取出药剂,说着,一针扎了下去。
       冷镜寒和向天齐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刘医生和刘定强完全呆住了,就像一个初生婴儿,看见了飞碟一样吃惊,韩峰那一针,直接刺在病人后脑,颈椎的位置。韩峰推完针,看着两人呆若木鸡的样子,微微一笑,“颈椎进针,高位麻醉,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
       可刘医生和刘定强都知道,颈椎是大脑通往全身各处的中枢,神经最为丰富,稍不留意,就有可能造成患者终身瘫痪,甚至导致病人因呼吸困难而死亡,可韩峰随随便便一针,就插进颈椎里面去了,这已经不再像是行医,倒像是在杀人!
       好半天,刘医生才发现,自己的衣衫都湿透了,刘定强仔细看着那犯人颈部的针眼,竟然连一滴血都没有,他惊恐地问韩峰:“你这扎针的技术,跟谁学的?”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没有,我就是想知道,你在哪里学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又没有扎错。”
       刘定强叹息一声,准备采血,他知道,韩峰这看似随便的一针,要扎得这样准确,至少经过了上万次练习。可每个人的组织结构和外形都是不同的,那样的扎针技术,绝不可能在木头上练习得出。
       韩峰翻动犯人眼皮,道:“不行了。”
       刘定强一看,犯人的瞳孔已经开始散大,这是生命走向衰竭的迹象,另两名犯人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他赶紧采了一管血,用恒温箱保存,对冷镜寒摇摇头。
       韩峰道:“我说不用来吧,来了也没用,还是救不回来。早知如此,还不如回去睡觉。”
       “今天又白忙了一天,好不容易抓住三名嫌疑人,依然没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刘定强悻悻地道。
       向天齐安慰说:“那可未必,我们在城里反暴力时,也抓获了不少嫌疑人,现在正在审讯他们,总会找到他们的老巢在哪里的。”
       “谢谢你通知我们,大家各自回去工作吧。”冷镜寒对大家说。
       这时,值班医生才回过神来,追问韩峰:“请问,你是在哪家医院实习的?不,你是在哪家医院进修的?你能不能告诉我?请问怎样和你联系?”
       第二天,韩峰起床时,冷镜寒他们正吃午饭。“又吃方便面?”韩峰痛苦地皱了皱眉。
       “还给你留了一桶,你爱吃不吃。”冷镜寒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夏末问:“韩峰,你知道李响去哪里了吗?”
       “执行任务去了。”心想:“这家伙,以为他昨晚会打电话来,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刘定强道:“昨天我们带回的物证,都做过检测了,公安局那边也发来了尸检报告。”
       韩峰想了想,问冷镜寒:“老郭与你联系了吗?他们那边的多起暴力案件怎样了?”
       “还在审理吧,234部队派了一个团的人过来,他那边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好像某位领导,最近也要到H市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哟,那我们的力量可就大大地充实了,这样都抓不住丁一笑的话,我才不信。”
       “可是,现在还不知道丁一笑藏在哪里。”
       “会找到的。”韩峰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顺手接过林凡递过来的方便面,扭头道:“对了,强哥,血液分析的结果出来没有?”
       “没有。可能取样太少了,没有分离出有价值的东西。”
       夏末道:“从矿场缴获的枪械,经过对比,可以认定,与洪阿根和先前几起暴力事件使用的枪械,是由同一家工厂加工制造的。”
       林凡道:“另外,我们在梁兴盛的厂里还找到部分来不及转移的零件,经辨认,有一部分是击锤和未完成加工的闭锁结构。”
       冷镜寒道:“我们去过丁一笑设在本市的福兴建筑有限公司,所有相关人员都被传唤了。丁一笑果然厉害,从公安局一出来,就将他名下企业的资金全部划走,而平时也常有大批现金的调动,看来,他早就准备好退路了。关于丁一笑名下的企业,公安局已另案调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将丁一笑缉拿归案,并找出那个幕后的操纵者。”
       “哇,你们上午做了这么多事情啊?”韩峰惊叹。
       林凡道:“当然,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刚才张艺也回来了。”
       韩峰问:“他的伤好了吗?”
       冷镜寒道:“没有,但是他想归队,我又让他回去养伤了。”
       韩峰道:“你真是古板,人家这么积极要求归队,何必断了人家的后路呢?”
       “你懂什么,他的伤还没恢复,贸然参加行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韩峰眨眨眼,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冷镜寒又细语细声道:“我们做的工作,在你看来不算什么,可对我们来说,都是很危险的,如果身体没有恢复到最佳状态而参加行动的话,很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我要对每一位成员负责,不像你,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
       “你看,那家伙像不像冷处的儿子?”林凡和夏末在一旁小声嘀咕。
       夏末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冷处知道了,那你就完了。”
       林凡道:“你什么时候听见冷处这样轻言细语地和人说话?而且,那家伙的来历不明,年龄也和冷处的女儿差不多,我看,八成就是冷处的私生子。”
       “可是他和冷处不太像啊?”
       “你看冷处女儿像他吗?”
       夏末愣了一下,“还是,还是比较像吧?”
       “像什么!以前我们见过那个小丫头,比冷处乖巧多了。”
       “是吗?我,我忘了。”夏末憨憨地挠挠头。
       冷镜寒走过来,面色一沉,“夏末、林凡,你们在说什么呢!有时间还不快去干活?”接着对韩峰道:“昨天你说的那些尸体,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怎么知道的?”
       
       “事实上,就在洪阿根被捕的第二天,我就觉得没那么简单,和他一同受训练的有两队人,而和他一起看守梁小童的也有几队人,所以他们人数不少。既然有那么多人受到训练,那会不会有失踪记录呢?我去了一趟民政局,查了失踪人口。近几年来,被亲属确认到H市打工的失踪农民工,有好几千人。”
       冷镜寒面色一变,韩峰道:“吓了一跳吧?看到这个数字时,我也吓了一跳。有那么多失踪的农民工,我想不可能全部都是被他们掳走的,就算有例外,但大多数农民工应该还是被他们掳走了,可是究竟被掳到哪里去了呢?他们的企业也不可能容纳那么多人,所以我才会再次详细地询问洪阿根,当我听到他们的训练过程后,意识到那是一种非常残忍的淘汰式训练。所以我想,必定有大量没通过训练的人死亡,死亡的人,被他们掩埋了。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矿场,因为它具备处理尸体的条件,只是不知道具体埋在哪里。进入矿场后,我就发现那片树林的不同之处,后来大致就像我在那里说的那样了。”
       冷镜寒道:“那些尸体,一经曝光,恐怕全国都会震惊。现在这件事暂时被压着,但是瞒不了多久。所以,必须尽快抓住丁一笑和那幕后主使,现在边防、车站、机场和海关都已严密布控,丁一笑不可能跑得掉。我要去公安局和老郭商议布控范围,你也去吗?”
       “我不去了,太累了,得休息一下。”
       第二十章 内奸一
       韩峰将整个案件的线索从报告里重新捋了一遍,将它们写在纸上。
       韩峰做完这一切,已是下午四点左右。这时,冷镜寒赶回了刑侦处。他说:“有丁一笑的消息了,大家准备一下。”
       韩峰道:“你怎么知道?”
       “三小时前,丁一笑使用手机与他的部下联系,通过信号发射定位仪器,我们可以锁定手机使用者的位置,精确在200米范围内。走吧,这次他跑不掉了。”
       他们赶到时,向天齐他们已经先一步到了。向天齐报告说:“他们昨天晚上是住在这里的。走得很匆忙,有路人说那辆奔驰车刚刚走不到十分钟。我们已经派人去追击了。”
       韩峰一看,小屋里被褥凌乱,酒瓶扔得七零八落,烟头四散,屋里烟味犹存。他露出冷酷的笑容,问:“他开的是奔驰吗?”
       向天齐道:“肯定是,那种车在我们市只有三辆,无论谁都认得出。”
       “可是他不是开的奔驰商务车吗?”
       冷镜寒道:“他们一定换车了,奔驰小轿车的性能比商务车更好吧?”
       韩峰道:“可是那些钱呢?他们可装了一车的钱呢。”
       冷镜寒一愣,突然听正在收集证据的刘定强说:“床上有毛发,有指纹。”
       “哦。”韩峰怀疑地道,“不会有错吧?”
       夏末和龙佳汇报,墙脚有摩擦的痕迹,有纸屑。厨房有做过晚餐的痕迹,但只有一副碗筷。
       韩峰道:“难道只有他一个人?阿八没有和他在一起么?”
       韩峰他们正在分析情况,向天齐突然按住耳麦,道:“什么,已经追到那辆奔驰车了?好,马上拦截,在青辉路设置路障。”
       韩峰问:“青辉路?不是去码头的路吧?”
       冷镜寒道:“不是,那条路是去公安局的。”
       韩峰笑道:“哈哈,他该不会是带着巨额现金去自首吧?”
       这时,只听向天齐道:“拦下了?什么!是市政府的车?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朝那个方向追的吗?”向天齐问了几句,对冷镜寒道:“弄错了,那辆车是市政府的。司机说,是市办公室的电话通知他在这里等程市长的,他等了十分钟,被告知地点错了,让他回市政府。”
       “原来如此。”韩峰恍然大悟。
       冷镜寒道:“怎么回事?”
       “他们盗取政府机关的内线电话,通知政府那辆奔驰开到这个地方来,而政府的那辆奔驰车的型号正好与他们的那辆相同,他们以此吸引人们的注意力,而后自己开着商务车离开。”
       冷镜寒道:“该死,又白跑一趟。”
       “没有,至少他到一处,就暴露一处藏身地点,狡兔也只有三窟,我就不信,他在城里到处都有房子。”韩峰走进厨房,对龙佳道:“你们这样查是没用的,如果是有反侦查能力的人,他们可能故意给你们留下线索误导你们,要查就要查暗中的线索。”
       “什么算是暗中的线索呢?”
       “比如……”他拉开排水管,对龙佳道:“镊子。”
       他从排水软管内夹起一截面条,道:“看来真是在这里吃过饭了。再比如……”
       他又将厨房里的垃圾袋打开,将垃圾摊在地上,细细地摆弄着,龙佳捏住了鼻子。韩峰找了一会儿,从垃圾包里夹起一些比头发更细的纤维,龙佳问道:“这是什么?”
       “丝。”
       “这些线索有用吗?”
       韩峰笑笑,将那些丝放进物证袋。“这不像衣服上的纤维,我也想不出这屋里什么地方会有这样的东西,你说这样的东西有没有用?查证第一法则,现场不该存在的东西,应列为第一怀疑的对象。”
       搜集证据完成,大家又回到刑侦处,刘定强和夏末马上投入了紧张的实验。
       冷镜寒道:“又扑了个空,真是伤脑筋啊。”
       韩峰笑笑,“扑了空才正常,如果一去就抓到的话,我都怀疑是不是真丁一笑呢。”
       “怎么会这样呢?”
       “你好像忘了一个人,那个人,在我们之中,却和他们保持着联系。”
       冷镜寒张大嘴,半天才合上:“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你是说,他还在透露着消息?”
       “恐怕是的。”
       “那好,让他们把手机都交出来,这样他们就不能透露消息了。”
       “不用,我想,我已有了一些线索。回来后,我一直注意着这件事,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把他找出来了,何必在这时打草惊蛇。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矿场堵住丁一笑吗?”
       “不是让他跑了吗?”
       “他是跑了,那是因为我一开始就没留意,我认为他早走了,谁知道他竟然没有走,失算了。可是,我们去的时候,他还在矿场里,说明他没有得到消息,也根本没想到我们会突然检查他的矿场,那就是因为我们的突然性。丁一笑一直认为,我们还在为城里的各处暴力事件而大伤脑筋,而当时的神速,也让他们安插的人来不及向外透露消息。所以,一旦掌握证据,我马上就会把那个内奸抓出来,现在的问题就是证据,我还没找到证据。”
       “你已经知道是谁了?是谁?是不是龙佳?”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以后,你肯定不能装作若无其事,一定会暴露的。”
       “这样说来,暂时还是不透露为妙。”
       韩峰刚从冷镜寒办公室走出来,刘定强就拦住他说:“指纹比对,是丁一笑的指纹。并且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指纹,以及任何有第二个人存在的证据,当时应该只有丁一笑一个人。”
       夏末对那些灰烬的进一步化验也有了结果,那些纸屑含有油墨,应该是钱。
       韩峰皱起眉头,道:“不可能啊?难道是我想错了?”
       凌晨一点,韩峰睡得正酣,冷镜寒突然将韩峰摇醒,道:“快点,发现丁一笑踪迹了。”
       “为什么会在半夜发现他的踪迹呢?难道他们就不能早上发现吗?”韩峰愤愤地道。
       “谁知道呢,丁一笑现在才打电话啊。”
       汽车上,韩峰抓紧时间睡觉,冷镜寒将他摇晃醒时,他们到了一家旅店。店主什么都不知道,但值班的服务员看见过一辆红色的商务车,已经走了。大家在旅店搜查一番没有任何发现,只能回到刑侦处。
       冷镜寒道:“可恶,又去晚了一步。”
       “没用的,他每次都是开车前打手机,你们警方有些什么方法,他们早就摸清楚了。”
       林凡和夏末都打着哈欠,说先睡觉要紧。龙佳却说:“我们应该看看地图,从这两次的信号范围查找出丁一笑的行动路线,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韩峰走过去,拍着龙佳的肩,叹息道:“我已经不想再替你隐瞒了,你想把大家都折腾得无法入睡,这样就好让丁一笑乘机溜走吗?”
       “你说什么?什么不想隐瞒了?你什么意思?”龙佳好不茫然。
       韩峰转过身,“对不起大家,有一件事我和你们冷处商量了很久,但是一直没有告诉你们。今天晚上,这个谜要揭开了。那就是,我们一直怀疑,在我们的队伍之中,有一个人与这次犯案的主谋,是串通的。也就是说,我们里面有内奸。”
       
       “啊!”夏末张大嘴,显出不敢相信的样子,“不会吧?你会不会弄错了?”
       “我也希望我弄错了,可是这个案子的很多事实都表明,我们的行踪,被我们的对手掌握得很清楚。首先,我和冷处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那是他办案时专用的休息地方,他告诉我,很少有人会知道那里,除了刘定强和林凡这两位老队员,就连你们也都不知道,对不对?”韩峰问夏末。
       “我确实不知道。”
       “可是凶手知道,并且知道我们那天晚上就住在那里。如果不是我睡不着,今天站在这里讲话的就不是我和冷处了。第二次,是梁兴盛的工厂,我们去查的时候好好的,为什么我们一离开,守门的葛老伯就惨死?而且,我们半夜去查案时,还被人第二次偷袭,如果不是我警惕性高,今天站在这里讲话的,也不是我和你们冷处了。”
       冷镜寒在一旁低声道:“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
       韩峰一笑,接着说:“第三次,在我家里,这件事你们谁都不知道,除了凶手。有人把一条蛇放到我家里去了,可是,知道我家在哪里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除了冷兄,还有夏末和林凡去过,别人根本不知道我家在哪里,而且,我是半路来查这个案子的,就算凶手将你们刑侦处的人调查得很清楚,他也不可能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更别说是放蛇了。”
       韩峰顿了顿,眼睛扫过每一个人,又道:“后来,我们发现,丁一笑在被监听后的第二天,就开始保持说话的警惕性了,你们没有发现,是因为我们没有告诉你们。就在我们安装了窃听器之后,丁一笑说话前,要思考三秒钟,而以前不会,这些小小的细节,几乎难以察觉,但它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信息,凶手得知我们安装了窃听器这件事,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还有,你们调查丁一笑的矿场时,为什么没有发现,就是因为走漏了消息,他们早做好了准备。为什么我们这两次行动都以失败告终,也是因为,有人将我们的情况泄露给了丁一笑,他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而我们却毫不知情!”
       林凡道:“那么,难道你怀疑的人就是——”
       “不错,刚才我说过了,这个藏在我们身边的人就是你——龙佳!”韩峰将手指着龙佳。
       龙佳睁大了眼睛,嘴角因激动而颤抖着,她叫道:“我没有!不是我!”
       夏末也道:“会不会弄错了,不会是龙佳吧?”
       刘定强也道:“你为什么会怀疑她呢?”
       韩峰冷笑:“那好,我就把我怀疑的原因告诉大家。从第一起事件说起,当时知道冷镜寒住处的,只有刘定强、李响、我和冷镜寒——”
       夏末打断韩峰道:“对呀,龙佳不知道冷处住什么地方啊?”
       “错!你忘记了,那天是龙佳开车送我和冷处去那里的,所以,不仅她知道冷处的住所,而且,也只有她和与我们同车的潘可欣知道,那天晚上,我和冷处是住在那里的。”
       刘定强看了龙佳一眼,不错,那晚冷镜寒也没有特别表示要住那专用的办公小屋,如果不是与冷镜寒、韩峰一同到那里去,根本就不知道冷镜寒要住在那里。
       “第二件事,也就是梁兴盛工厂的事。当时我是委托龙佳去调查梁兴盛的工厂,可是她调查的结果却是没有任何线索,她隐瞒了事实,梁兴盛工厂有一条生产线被移动了,她也没告诉我。而且,当我们去查过梁兴盛的工厂后,葛老伯马上就遇害了,其实当时我还根本没发现什么,可龙佳怕我已经发现了零件的秘密,所以马上通知了凶手,让他布置人转移了零件,杀害了守门人。”韩峰冷冷地看着龙佳,“当葛老伯当面向我提起厂里的生产线被转移了一条的时候,你就下了杀他的决心了吧?”
       龙佳红着眼睛,低声辩解道:“我没有,我没有。”
       “那天晚上,也是你一个人最先接到公安局的电话,你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电话,所以才留在刑侦处没走吧?而等我和冷处到了现场,你再通知你的同伙,让他们用玩具汽车炸弹,想把我们轰上天。你好歹毒啊!”韩峰一面说一面挥动着手臂。
       龙佳噙着泪,只是摇头。韩峰接着道:“第三件事,也是一直让我怀疑的事,当时冷处也在场,我们询问了我住的地方的老板娘,她说,有位身高大约在这里,短头发的女警官来过,我没说错吧?”韩峰比划着身高,冷镜寒点点头,正是龙佳的高度。
       “龙佳可以把长头发盘起放在帽子里,看上去就是短头发了。可是我不明白,我的家,只有冷镜寒、李响、夏末和潘可欣知道,龙佳是不知道我住在哪里的。”
       夏末道:“对啊,龙佳不知道你住哪里的。”
       刘定强低头沉思着。韩峰道:“但是,有一件事你们不要忘记,并不是一定要到过才知道,有些人的表达能力很强,而有些人的理解能力很强,而李响和龙佳,恰恰就是表达能力强和理解能力强的两个人。而李响,他曾经详细地告诉过龙佳我家的地址和我房间里的情况,对吧?”
       刘定强无奈地点点头。韩峰道:“所以,能做到这三件事的人,只有龙佳。”
       夏末道:“不,不对啊。照你这么说,那位记者小姐,潘可欣,她也有嫌疑才对。”
       龙佳感激地看了夏末一眼。韩峰道:“是吗?可我们从动机上分析的话,可欣就毫无嫌疑了。关于这一点,我想,冷兄来给你们解释,恐怕比我说得更清楚。”
       “潘可欣是我干侄女,所以和我比较亲近,我不是偏袒,因为你们还不知道她的身世。她的爷爷,叫潘胜国。”
       林凡道:“啊,是那个,就是那个潘胜国么?”
       “对,就是那个九州集团的董事长,潘胜国。他们家族的财产,保守估计在三百亿至五百亿之间,可这次的凶手,其目的也是钱。可是你们知道吗,当个人的财产达到一定量之后,钱对他们而言,就只是一个数字了。潘可欣是潘胜国唯一的孙女,此外潘胜国再没有别的后人,那么,可欣她会为了几十亿,而弃自己千亿身家于不顾?这一点,很难站住脚吧?”
       韩峰接着道:“可龙佳,你就不同了。你是孤儿院出身,从小贫苦,而刑侦处的收入也不高,因此,说你为了获得更多的金钱,铤而走险不过分吧?你说,他们答应给你多少好处?”
       龙佳头一扭,冷哼道:“就凭你这样的推断,很难服人吧?你这样血口喷人,在你说的事件中,也都有你的参与,那为什么不是你通知的凶手呢?”
       “那好,我就告诉你原因,证据就在你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龙佳身上,韩峰一字一句道:“请拿出你的手机吧。”
       龙佳这才变了脸色。韩峰道:“如果是发送过短信,没有时间删除的话,那么短信是会保留在手机里的,你是想回到房间睡觉后再删除短信么?已经没有机会了。”
       龙佳摸索着拿出手机,喃喃道:“这,不是,我不知道它会是,难道……”
       韩峰拿过手机,拨弄道:“是这里了,这条手机短信,是发给239××××2345的机主的,这个号码,你们或许很陌生,但我再说出另一个号码,你们一定都知道。239××××2341,还有印象吗,林凡?”
       林凡突然一个激灵,“那是,那是怀疑丁一笑与幕后主谋通话的那个号码,难道这两个号码间,有什么联系?”
       “不错,上次你们给我们那个号码,让我们去调查,结果在T市查出了借身份证给人家的农民乔明刚,当时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可是今天在察看资料时我才发现,那天龙佳调查的林政死前,打给林政的手机电话号码是239××××2349,而我们在T市调查时,曾经记录过孙经理的手机号码是239××××2343,所以,我相信这批号码间,一定有某种联系,所以,我拨打了卖手机的老板娘的电话。她查过后告诉我,当时用那张假身份证办理的,共有十个手机号码,都是239开头,直到倒数三位数也都是234,最后一位是从0到9。那么,龙警官,请你告诉我,这个短信息是发给谁的呢?”
       龙佳惶恐地道:“我,我不知道。”
       “哈哈,你不知道?那好办,我们只需要拨通这个号码,那么,就真相大白了不是?拿音箱来,我要让所有人都听到,这个手机号,到底是谁在使用。”
       
       林凡似乎不大情愿,但是他还是拿出一对小音箱,接在手机耳机接口处,随后,大家都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黑夜本来就悄无声息,此刻更是只有电子拨号的声音“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号码拨通后,一个急迫的声音响起:“怎么?难道你们又发现我了?怎么不发短信?喂,说话啊——”
       韩峰飞快地用纸写下“按错了”三个字,让龙佳回答,龙佳鼻子酸酸的,强忍着道:“按错了。”
       手机那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被发现了就不好了,好,我关了。”
       大厅里鸦雀无声,林凡、刘定强、韩峰和冷镜寒,谁都听得出,这是丁一笑。
       关机的声音传来,韩峰道:“那么,你还想解释什么?”
       龙佳黯然道:“我不想解释了,总之不是我,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冷处长,你相信会是我么?”
       韩峰打断道:“还要狡辩,我告诉你,最先怀疑你的人就是他!”
       龙佳那一双无助的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惨然问道:“是这样吗?冷处长?”
       冷镜寒伤心地扭过头去,答道:“是的。”
       龙佳环顾林凡、刘定强、夏末他们,问道:“你们,你们呢?你们相信是我做的吗?”
       每个人都低下了头,诚然,谁都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可是,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韩峰道:“我就说到这里了,剩下该怎么办,你们看着办吧。”
       沉默良久,冷镜寒道:“这样,龙佳,你,你先除去警徽,我会派人二十四小时照顾你,等案子结了,如果是其他人,我们不会冤枉你的。”
       韩峰不客气地道:“干吗说得这么含蓄,龙佳,从现在起,我们要解除你的武装,并拘留你,可以不给你上手铐,但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你必须在我们的人员的监控下,等这个案子结了,我们再给你定罪量刑。”
       龙佳没有反抗,走进了禁闭室。冷镜寒叹道:“唉,今天晚上我是睡不好了。”
       “这是件好事啊,总算把内鬼揪出来了,我可以睡个好觉了。”韩峰打了个哈欠。
       冷镜寒问韩峰:“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她发的短信还没有被删除的?”
       “很简单,但是我不告诉你。”
       ……
       第二天,韩峰睡到太阳快至中天才醒来。冷镜寒道:“我们又监视到三次手机信号,因为怕抓不住,所以就没有叫醒你。”
       “那么,看来是没有进展了。你们是不是将两个手机信号都监视起来了?”
       “是的,丁一笑那家伙,果然用两个手机呼叫,他第二次呼叫龙佳时,我们已经掌握龙佳的消息可能已经暴露了。他在车里拨打手机,我们每次都追不到他。本想各处监视,设置路障,可是,城里又出现了几起暴力事件,将我们的兵力分散了。而公安部门那边还在调查案件涉及的政府部门,部队呢又把重点放在对各个码头的守护和监控上。那家伙,竟然能在城里堂而皇之地来去自如!”
       “他无外乎是想把你们拖垮,然后他就可以平安地从码头出海了。而且,现在你们监视到的手机信号,究竟是不是丁一笑打的还不清楚呢。他可以把手机交给任何人,并且安排一辆红色商务车把警方的视线引开。”
       刘定强拿了一份文件过来,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我们总不能就这样被他拖得东奔西走吧?”
       韩峰道:“其实,这次我回来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抓捕丁一笑,我只是想把我们中那个内奸捉出来而已,说实话,最不愿指认龙佳的人,就是我了,可是不指认她又没办法啊。我们的行动都被对方掌握着呢。”
       冷镜寒疑道:“你只是想指认龙佳?那下一步怎么办?”
       “丁一笑只是他们设在我们H市的一个分部经理级人员,我们要抓的,可是整个案件的幕后策划者。”
       “幕后策划者,难道你已经知道是谁了么?”
       韩峰冷笑:“不错,我大概已经知道了,否则我为什么去上海呢?”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又让那家伙跑了。”林凡和夏末回来了,脸上写满了失望。
       韩峰看了他们一眼,接着说:“这个案子,幕后的策划者利用七宗罪的手法,将恒福银行和与这件事相关的人一一杀死,大概准备收集百分之三十左右的股票,准备在证券流通的时候全部抛售,这样就可以获利三百个亿左右。第一个死者是庄晓军的父亲庄庆隆,恒福集团的财务总监,他死于暴食,由于庄庆隆本身有心脏病,所以他们设计得很巧妙,连T市公安局也没有查出线索。第二个,上海地区总经理启开华,他死于暴怒,关于他的死因,我还只停留在猜测阶段,我在等那边的人给我证据,他会给我电话的。第三位,便是北京地区的总经理查孝礼,他死于嫉妒。第四位才是林政,他应该是死于淫欲。第五位,孙向贤,他死于傲慢。随着全面股改的日期越来越近,凶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如果我们只是在H市想办法抓捕丁一笑的话,那么真正的主谋,很可能就将巨款转移了,丁一笑手里的几千万,和整个案件的三百亿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林凡道:“虽然我们都已经听冷处说过你们在T市调查的情况了,可是你们不是一直还没有结论吗?到底那个幕后主谋是谁呢?”
       韩峰打量着每一个人,“如果龙佳还在这里,我可不敢说,不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真正的幕后主谋,就是现任恒福银行董事长——江永涛,而替他设计杀人阴谋的人,是他们的客户经理于成龙。”
       “啊!”“怎么会是他们两人?”“不可能吧?自己卖自己的公司?”一时间,众口纷纭。
       “不错,好像江永涛担任了这家公司的董事长,他便没有嫌疑了,可是事实上,他在公司所占有的股份,只有百分之二十三而已,十大股东中,其他股东联合起来,很容易超过他。而他最近的几次投资计划,也都遭遇了失败,国外的亨利银行不断施压,要求他出售集团股票,同时让出董事长这个位置。江永涛如果不控制更多的股份,他将跌入谷底,而且,他把家人也都安排到了国外,看来他是早做好了准备,随时准备外逃了。而且,只有他才知道公司的股权什么时候进行改制,也只有他才有能力控制整个案件的进展。”
       冷镜寒道:“可是,不是七宗罪吗?好像你只说了五个人。”
       “不错,因为还有一个尚且没有被杀,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下一个目标是谁。”
       “那,在T市警局时,你也说过,没有能让人在一分钟内死亡,而前半个小时却毫无反应的药物,于成龙是怎么杀死孙向贤的?”
       “那天我忽略了有那样的药物——胶囊。当时孙向贤处于无意识状态,连进食也必须用鼻饲,所以,将胶囊通过鼻饲管灌入孙向贤腹中。前半个小时,胃液未溶化胶囊,所以不会有毒性反应,可胶囊一旦破一个小孔,致命的毒素很快便能进入血液,加上孙向贤那时的身体处于极度虚弱状况,很小的变化就能让他死亡。一旦心脏停止跳动,血液也停止了流动,所以毒物并没有遍布全身,查末梢血当然没有任何效果。”
       “那现在,我们先去T市吗?”
       “唔,这个……让我想一想。龙佳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她始终不肯承认,可她也无法解释那手机号码的原因!”冷镜寒摇摇头。
       “那我们看看她的物品吧,或许能从里面发现些什么。”
       林凡道:“我们已经查过了,从中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就只有她的电脑,可是她本身是个高手,我们打不开她电脑的密码,她也拒绝透露密码,现在还没有说服她。”
       韩峰道:“是吗?那我们去看看。”正说着,电话响了,冷镜寒接起电话。韩峰和林凡他们来到龙佳的办公桌前。
       “这个三重密码系统,普通的解码软件是没有用的。”林凡打开了龙佳的电脑。
       韩峰道:“可是,如果把电脑放电,任何密码不都是没有效果了么?”
       林凡道:“但是我们刑侦处的电脑,都有地雷木马,只要一被放电,那些设定为删除的秘密级文件,就会被自动删除。”
       “好的,你让开,我来看看。”韩峰说着,坐到了电脑前。林凡惊奇地问:“可是,你,你不是不会电脑么?”
       
       “不是不会,是不能操作太久。”
       就在三人惊讶的目光中,韩峰的手指如拨琵琶般快速地飞舞起来,双手就像有二十根手指一样,根本看不清指头的动作。不一会儿,韩峰道:“好了。可以打开了。”
       林凡抬腕一看表,一分三十秒,比解码软件快多了。林凡道:“你怎么做到的?”
       韩峰道:“现在需要问这样的问题么?你打开她的电脑看看吧。”
       他起身让座,林凡不由更奇怪了,心想:“你自己打开看不就可以了么?为什么要让我来呢?”但他还是打开了电脑,开始在浏览器里搜索起来。
       林凡道:“这些是她经常浏览的网站,这是她接收的邮件,这些是她发送的邮件,她不用即时通信软件与别人联系,QQ,MSN,她都不用。看上去也没有特别的地方啊?”
       韩峰问:“她有没有什么特别爱好?”
       刘定强回忆道:“对了,龙佳特别喜欢去一家谜题网,里面有各种字谜,那网名叫什么来着?”
       刘定强用手指着自己额头,良久,终于道:“想起来了,是这个。”他指着屏幕上一个网址,林凡马上打开,里面有字谜、诗谜、横字谜、藏头谜、数独等等。
       林凡从电脑上调出龙佳的账号密码,登陆一看,龙佳解开的谜题已不少,她最常猜的,是一种叫数独的字谜游戏。韩峰道:“原来是字谜网,倒像是很容易用来传播消息呢。”
       林凡盯着屏幕道:“可是这些是什么,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游戏?”
       韩峰瞪眼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夏末道:“数独,是十八世纪欧洲数学家欧拉发明的一种数字游戏,要用到一些数学方法,就像玩魔方一样,看起来很简单,要完成实在不容易。最近在网上比较流行。”
       刘定强道:“说说看,是怎么玩的?”林凡也道:“说来听听。”
       夏末道:“由九个小方格,拼成一个正方形,叫一个九宫格;再由九个九宫格,拼成一个大正方形,这就是数独表格了。那是一个横九格,竖九格的正方形,所要做的是,在每个小方格内填入一个数字,数字从一到九,在横格与竖格中的九个数字,不能重复;而在每个小九宫格里的数字,也需要填入一到九,也是不能重复的。数独的谜面,会事先留下一些数字在表格内,玩家所需要做的,就是填入剩下的数字。”
       刘定强道:“听你这样说起来,不复杂啊?就是在每一横排九个方格里,填入一至九九个数字,每一竖排也是填一至九九个数字,将这九九八十一格全部填完就算完成?”
       夏末补充道:“还有,每个九宫格内也是一至九九个数字,而且,每一横排和每一竖排中,不能出现同样的数字。”
       林凡看着龙佳前面完成的数独游戏,道:“这里还有一张新发过来的数字表格,是昨天的。你说,这里会有什么信息吗?”
       韩峰道:“如果是数字密码,倒是能传递一些信息,看一看她以前完成的就知道了。”
       林凡随意调出一张龙佳填过的表格。韩峰道:“将她填上的数字提出来,从上往下,从左往右,全部排成一排。”
       林凡排列之后,得到一组数字。
       韩峰道:“二十七位数?这么复杂?”
       夏末道:“这还算简单的,留下的空格越多,难度就越大。”
       韩峰道:“不是这样的,我是说如果这是信息的话,可不好破解。龙佳喜欢看书吗?”
       刘定强道:“她喜欢看电脑书籍。”
       韩峰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刘定强憨厚一笑。林凡道:“你不知道,我们强哥平时都在刑侦处里做实验,是最敬业的一位,所以,我们中不管是谁的生活习惯,都是强哥最了解。”
       韩峰道:“噢,那快把她的那些书籍找出来。”
       夏末赶忙过去拿书。不一会儿,夏末抱来厚厚一叠书籍,全是关于电脑的,韩峰道:“找一找,看看有什么字码一类的东西没有。”
       四人开始翻找龙佳看过的书籍,刘定强最先有发现,他从一本电脑报合集里抖出一张纸来,惊喜道:“这里有一张字码,居然全是字。咦,还有一张?”
       林凡也有发现了:“我这里也有。”
       夏末道:“我这里也有两张。”
       韩峰举起手来,道:“强哥手里三张,林凡那里两张,夏末那里两张,我这里两张,一共有九张字码,现在就齐了。字码有了,那么我们就试试破译密码吧。”
       刘定强看着电脑上的数字,问道:“这些数字毫无规律,怎么破译呢?”
       韩峰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一个有二十七个数字,要破码,首先是断码。”
       “啊!你是说断码?”林凡接口道,“我怎么给忘了。”
       韩峰笑道:“因为你没有用过,所以,曾经学会的东西会慢慢忘记。”
       夏末道:“什么是断码?”
       林凡道:“像数字密码,因为始终都是零到九个数字,所以要找出它们的规律来。如果那些数字是紧连在一起的,那么,就要把它们分开,至于几个数字为一组密码,除了编码人,别人是不知道的。不过,单独一个数字是不能表达什么意思的,所以,断码通常选二,三,四,五个数字为一组,然后再寻找数字组与数字组之间的秘密。如果有字码的话——”
       韩峰道:“那么就非常明显了,27个数字,能被通除的只有三和九,如果九个数字为一组密码,那么总共才得到三组密码,不可能表达出任何意义,所以,这次断码,应该是三个数字为一组,我们一共可以得到九组密码。在字码的帮助下,每组密码将对应一个汉字,九个字应该可以表达很多意思了。”
       夏末道:“可是,得到每三个字一组的密码后,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林凡道:“有字码表,这就是最基本的密码了,几乎不用破解。你看看,一共9张字码表,这每张字码表上都是横九排,竖九行的排列着,也就是说,第一个数字,代表字码的页数,第二个数字是行数,第三个数字表示在那一行的第几个数。”
       刘定强道:“字码表上就这么几个字,能够准确表达出要传达的意思吗?”
       韩峰道:“别小看这几张字码表,虽然每张表只有八十一个字,可九张表共有七百二十九个汉字,七百二十九个常用汉字,已经可以准确表达出任何意思。汉字,是世界上最有独立性,也最有复杂性的表达印迹,真正全胜时期的汉字,多达五万个之多,而通用汉字,不过一两千而已,能熟练掌握五百个汉字,就可以理解社会上的所有事情;能熟练掌握一千个汉字,就可以当作家;能熟练掌握到二千个汉字的人,就可以当思想家了;如果已经可以熟练掌握五千个汉字,那就是哲人!”
       刘定强打个哈哈,道:“那么,韩峰,你掌握了多少个汉字啊?”
       “我,我早就会上万个汉字了。”
       林凡道:“破解密码吧。”
       夏末道:“可是,这些字码上没有标明哪一张是第一页,第二页啊,我们怎么破解?”
       韩峰道:“你也太笨了,这可不像你哦。把九张页码,都当作第一张来试一遍,将第一组数字密码对应的那个字写出来,以次类推,最多九九八十一遍,总有一句话是通顺的。”
       “那如果没有一句话是通顺的呢?”
       “那就说明我们的密码破解得不对。开始吧。”
       四人齐动手,前面的句子都是毫无意义的九个字凑在一起,可是在试到第五十九句话的时候,便得到这样一句话:“通知冷镜寒去梁工厂”。
       “啊,这是——”大家都惊呆了。刘定强道:“果然是密码。”
       韩峰道:“既然知道了字码表页数的顺序,那么我们就再试一组数字吧。”
       他们又选了一张数独表格,这次共填了39个数字,依然按照3字一组划分,就得到十三个汉字,“设法探听韩峰家已准备好毒蛇”。林凡道:“可恶,真是利用网络来传递消息吗?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我们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韩峰道:“现在说这些没用,我们先完成最近一张数独表格吧,那才是最重要的。昨天才发来的消息,他们要告诉龙佳什么呢?”
       林凡道:“可是,我们又没玩过这种填表的数谜游戏,该怎么办呢?”
       刘定强道:“这还不容易,很快就填上去了,我来。”
       
       夏末道:“我也玩过,我来。”
       韩峰道:“别争了,一人抄一份数独表格,大家一起动脑,这样完成得快些。”
       冷镜寒走出来,问道:“韩峰,怎么了?查到什么没有?”
        “我们已查到他们利用网络互通消息的秘密了,正准备破解昨天发来的消息。”
       冷镜寒道:“刚才老郭他们打电话来,说是又发现了丁一笑的行踪,他们已经派人去查了,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是不查也不行啊。陈团长也和我了解了一下这个案件的具体情况,他对你提出的那个钢铁数字差距生产武器的说法,感到非常震惊,认为应该马上报告上级,申请增援兵力。”
       韩峰道:“好啊,这次可是真的要打硬仗了。那么,我们去画地图吧。”
       冷镜寒道:“什么?”
       韩峰看看正在埋头填数的林凡三人,笑道:“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入手,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发现呢。”
       二人来到贴在墙上的H市详细地图处,韩峰道:“麻烦你,将得到的丁一笑出现过的地方都用标记标出来。”
       很快地图上多了八个红色的标记。韩峰道:“你看,他先是顺着江淮路向北,然后顺着江阴路转西,转了一圈,又回到马安路,再顺着入海江的江滨路掉头往南。”韩峰指着地图道:“这就有个问题,沿海线在东方,所有的码头都是靠海修建的,他朝这个方向走,岂不是离海越来越远了吗?”
       冷镜寒倒吸一口气,看看韩峰,道:“确实是与码头背道而驰啊?”
       “如果他驾车频频出现在你们的视线范围中,你们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还不是设置路障,沿路封锁,出动警力,围追堵截。”
       “是的,可是你看他走的这条路,如果在入海江大桥上乘游船呢?”
       “这航游本是绕市旅游和向上深入内陆的,可是如果入海的话,前面确实没有任何关卡,你是说,他要从江入海,然后再顺海远逃吗?”
        “可是钱怎么办?”
       “对呀。他携带大量现金,他要从入海江那里坐船的话,只有环城游艇是入海的,可是他不可能带那么多钱上游艇。如果是他自驾艇的话,一是没地方停靠,二是水警会搜查。”
       “对啊,所以说,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根本就没有携带现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搜到丁一笑手机信号范围那次检查吗?在那里只发现了丁一笑的指纹和一个人的生活用具,那么阿八呢?从我们这么多天的监视情况来看,他们可是形影不离的啊!”
       “你是说,丁一笑在那里留下油墨纸只是一个假相,钱早让阿八转移走了,丁一笑只有一人,其目的是吸引我们警方注意,好让他们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安全出海并带走现金?可是,他自己怎么办?丁一笑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总不能什么好处都不拿白忙乎一场吧?”
       “别着急,听我说完。丁一笑单身一人,没携带现金,他更加容易隐藏身份,也更方便逃走。现在的他,就算要走边防线出国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就如你所说,他是不可能放弃那些钱的,那是他的最终目的。所以,钱肯定是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并且有可供出逃的工具。从这里乘坐游艇,避开警方的检查,那么游艇会经过哪些码头呢?”
       “东方国际,最繁华,目前也是货运量最大的码头,游艇都会停靠在那里的。”
       “那么,事先准备好高速的游艇,并且准备好现金呢?”
       “我知道了,他是在路上尽量吸引警方注意力,好让他的同伙替他转移现金到他们选择好的码头,然后趁我们将注意力都放在路上的时候,再利用事先准备好的游艇逃走!”
       “到了公海上,他可以乘坐国际船舶,警方是无权过问和干涉的,这,就是他南辕北辙的逃亡路线之谜。”
       “我马上通知老郭,让他们加强对东方国际码头的防御和检查!”
       “等一等,还不能确定他是否选定了东方国际码头,如果贸然集中兵力的话,有可能被他们从另一处码头突破。”
       “那该怎么办呢?”
       “那么,我们就要看林凡他们是否已经破解了数独之谜,毕竟龙佳也是他们中的一分子,总不能丢下同伴逃跑吧?他们还得防备龙佳出卖他们呢。”
       冷镜寒冲出房间,问道:“你们填得怎么样了?”
       刘定强满头大汗,道:“看起来简单,这东西还真难破解,单单是每一横排和每一竖排不能有重复的数字就已经很考验人了,还要要求每九个方格的正方形中不能有重复的数字,比我做鉴定难多了!”
       林凡把笔一抛,道:“不做了,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填上去的,也只有龙佳这种弄电脑的天才才会玩这样的游戏,我又不是数学家。”
       冷镜寒看看时间,道:“已经快两点了,你们快一些,丁一笑不可能拖那么久,时间越久对他越不利,现在他离入海江大桥已经非常近了,今天晚上,他们多半就要逃跑。而且,今天也是限期破案的最后一天了。”他又对韩峰道:“你也帮着看看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东西,我确实不会啊。不如直接问龙佳,对了,龙佳被你们关哪里去了?”
       “龙佳现在在她宿舍,我带你去。那他们——”
       “放心,就算我们去了又回来,他们也未必就破解了数独的谜题。”
       林凡道:“别小看人。”
       韩峰哈哈一笑,与冷镜寒出门而去。
       第二十一章 战斗
       龙佳住在公安局的职工宿舍内,其他一切都没变,只是门口多了两名警察。龙佳家中也被搜查过了,她正在整理房间,见到二人,便道:“我说过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到底还想问什么?”
       韩峰拿出林凡他们画的数独表格,对龙佳道:“请你为我们破解这个。”
       龙佳一看,道:“这是什么?数独!为什么拿这个给我?”
       “这是证明你无罪的大好证据,所以,请一定完成它。一定要亲自算,一定要算对哦。”
       冷镜寒心中一愣,暗想:“韩峰这小子,又在玩什么花样?龙佳填的数字,就是他们的秘密联系方式,那只能证明龙佳有罪啊?为什么是证明龙佳无罪呢?”
       “那好吧,我试试,呃,这个难度比较大,属于高难度数独题,给我一些时间。”
       冷镜寒道:“我们就是没有时间了,你一定要在天黑前完成它。”
       韩峰拉拉冷镜寒的衣服,道:“喂,去吃饭。”
       冷镜寒一愣,道:“怎么?你,你还没吃饭?”
       韩峰双手一叉腰,道:“我就睡在你们刑侦处,你让我到哪里去吃饭?”
       “糟糕,吃午饭的时候你还没起床,我忘了。现在我哪里还有心思陪你去吃饭,给你十块钱,自己出去吃。”
       “十块钱?吃方便面啊?你也太抠门儿了吧?”
       “不要拉倒。”
       韩峰冷冷地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吃饭去了。”
       “哎,等等。”冷镜寒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马上翻着衣兜,总算找了张百元大钞,恭恭敬敬地交给韩峰。龙佳注意到,韩峰走后,冷镜寒擦拭着额头的汗。
       龙佳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签字笔,开始演算起来。她问:“冷处,为什么容忍那个家伙自由散漫地待在刑侦处里?”
       “啊?你是说他睡觉的事?你不知道,那家伙一定要保证睡眠的,如果没睡够,他就没有敏捷的思维。”
       “为什么你要给他钱?难道你欠他什么?”
       “唉,你不知道,那个家伙,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们所谓的正义和道德,如果不给他钱,他就会做出非常可怕的事情。”冷镜寒不由想起这个案件刚开始时,请韩峰吃饭的事情,那家伙耍无赖,竟然当着服务员小姐的面脱衣服,想着想着,他忍不住一笑。
       龙佳边演算边问:“既然是这样一个人,那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冷镜寒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是让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恐惧,血腥,杀戮,阴谋,诡计,他最无法忘记的,就是韩峰那句平淡的话“我来自地狱”,每当想到这里,他都会忍不住打个激灵,好像身体已经习惯以这样的颤抖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恐慌,根本不受大脑指挥……
       龙佳注意到这个细节,便追问了一句:“嗯?是很离奇的经历吗?”
       “啊!”冷镜寒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和一个嫌疑犯对话,这个人曾经是自己的下属,他答道:“你专心破题吧,如果有机会的话,或许以后你会……或许还是没有机会的好。”他说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又摇了摇头,似乎不希望那段经历被人提起。
       
       “看来韩峰身上的秘密,比自己想的还要大呢。”龙佳这样想着,不由露出了微笑。
       冷镜寒看在眼里,心中充满疑惑:“按理说,如果一个内奸被揭发出来,她应该感到紧张,恐慌才对啊,可龙佳竟然在笑,根本就不像是被怀疑的对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呢?”
       一辆红色的商务车停靠在江边,一个身材高大,体格魁梧的男人从车里走出来,他驻足江边,看着滚滚波涛东去,这浩浩的大江,发源于青藏高原,最终将流进大海。大海,那似乎是万物的归宿,不管是什么,一旦进入大海,被找到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这时,那男人的手机响了,他摸出手机,手机里急促的金属询问声传来:“怎么样了?”
       这男人答道:“很好,Y计划已经启动,一切顺利。”
       “好,就在今天晚上,从那个地方出发,向东偏南十九度航行,到时候有一艘巴拿马籍的油轮会在公海接应你们,祝你成功。”
       “你们的董事会应该结束了吧?我听到广播了,你们公司经过调查,好像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现在股票的价格又开始攀升了,你也应该已经离开T市了吧?你现在在哪里呢?”
       金属声音哈哈笑起来:“你猜呢?”
       韩峰这一餐,吃了足有两个小时,可是他回来的时候,龙佳依然没有破解开谜题。韩峰大声招呼门口那两名警察:“我回来啦,辛苦你们了。”就好像那两名警察在替他保管什么东西一样。
       冷镜寒听到他的声音,走到门口,却看见韩峰突然扬起拳头,准备打其中一名警察,那名警察一把抓住韩峰的手腕,问道:“你要干什么?”
       “看看你们是否穿了防弹衣。”
       旁边一名警察道:“有你这么看的么?”
       韩峰笑笑:“我可提醒你们了,一定要注意哦。”
       冷镜寒挥手招呼韩峰过来,然后看着龙佳,问韩峰:“她还没做出来,刚才问林凡他们,他们也没做出来,怎么办?”
       韩峰道:“走,吃饭去。”
       冷镜寒一呆,问道:“又吃?你不是刚吃过吗?”
       “刚才是午饭,现在吃晚饭,我们吃完饭回来,他们也就差不多做出来了。”
       冷镜寒道:“现在不是做这种闲事的时候,我们必须在太阳落山之前破译这个密码。”
       “喂喂,别生那么大气嘛,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破解了密码呢?”韩峰口气十分轻松。
       冷镜寒一惊,随即道:“原来你已经破译了密码,为什么不早说?”
       “还没呢,但是,只要回到刑侦处,我马上就可以破解密码。”
       冷镜寒拖着韩峰就走,道:“那我们马上赶回去。你这个家伙。”
       “冷处——”龙佳着急地叫道。
       冷镜寒走到门口,冷冷地道:“这两天,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不要到处乱走,否则,就不会是这样的拘禁了。”
       龙佳坐了回去,心想:“到底还是怀疑我啊。”
       冷镜寒加大油门,拉响警笛,在马路上风驰电掣般往回赶。韩峰看着沿路城景,远处一栋高层建筑已粗具雏形,就像一个庞然大物屹立在城中央,韩峰心想:“那就是潘氏企业的象征性建筑了吧?全市最高的建筑。对了,最近好像很多天都没看见可欣了,那个小丫头,虽然矮了点,不过还是很有情趣的。”他挠挠头,突然想到原来是自己不让潘可欣对这件案子进行跟踪报道的。
       前面一位少妇,穿着朴素,冷镜寒开着车,那女子走在天桥上,原本只是一晃而过,可是韩峰脑海中一个激灵,好像突然捕捉到了什么一样,他不由思索起来:“那个女子的背影,究竟给我留下了什么呢?”韩峰渐渐地将那晚在T市看到的那个女人背影与刚才看到的那个女人的衣裳结合起来,突然大喊一声:“我知道了!”
       冷镜寒给他吓出一身冷汗,呵斥道:“你一惊一乍的,呼喝什么?你又知道什么了?”
       “还记得我们在T市吗?我说那天晚上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是个女人的。”
       “嗯,你想起来那个女人是谁了么?”
       “是的,我想起来了,当时没有想到,就是因为她的衣服突然华丽起来,那个女人,就是我只见过一面的卢芳!”
       “吱——”冷镜寒将车停在了路边,只想用手掐韩峰的脖子,愤怒地道:“你这家伙,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韩峰用手指指前面,道:“快,快开车,不然今晚就破不了案了。”
       冷镜寒一轰油门,韩峰身体也向后靠了靠,他继续道:“可是,那天晚上我们看见她和陈天寿在一起,第二天在恒福银行门口,她却又和于成龙抱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呢?”
       冷镜寒分析:“看来,于成龙要对陈天寿下手了,你不是说过,七宗罪还有一宗懒惰没有执行么?”
       韩峰坏笑:“是这样么?可陈天寿看起来,并不懒惰呢。”
       冷镜寒心中不快,于是加快了开车的速度。他最喜欢看到的,就是韩峰的眼像狼眼一样开始闪光的时候,那表示,韩峰要准备认真了;而他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韩峰坏坏的笑容,通常这种情况,表示韩峰已经知道一些真相,与别人想的不同,可他就是不打算告诉你,而且,他那种坏坏的笑容,可以让你恨得直咬牙。
       到刑侦处门口时,韩峰叫道:“停停停停停,那不是可欣吗?她在这儿做什么?”
       只见潘可欣一人在刑侦处门口低头沉思,冷镜寒将车开过去,打开车窗问道:“可欣,你在这里做什么?”
       潘可欣一惊,抬起头来,满脸喜悦。“你们总算回来了,还担心碰不到你们呢,我打你手机又打不通,找你他们又不让进去。”
       韩峰从另一头探出头来:“找我们什么事?”
       “你让我监视的开元矿业公司,前天有好几辆密闭大车开出去。我想可能有什么东西运走了,所以我就跟上去了,发现车里全是人,他们都集中在东方国际码头。”
       冷镜寒面色一变,韩峰忙问道:“他们有没有发现你?”
       潘可欣摇摇头:“我想没有吧,我离得很远。他们乘坐的都是大卡车,很容易跟的。”
       冷镜寒对韩峰道:“与我们的结论一致。”
       韩峰道:“怎么现在才说?”
       潘可欣撅起嘴道:“我怕他们会坐船出海嘛,等发现他们安顿下来才想到告诉你们,可要和你们见一面比登天还难。是你叫我去监视他们的,我觉得他们的行迹很可疑,所以专程来提醒你们的,连一句好话都没有,下次不帮你了。”
       冷镜寒问韩峰:“现在怎么办?通知老郭和陈团长他们?”
       “不忙,没有布置妥当,会打草惊蛇。待信息确定后再行动吧,既然他们已经安顿下来两天了,那么他们不急于一时行动的。”接着他又转向潘可欣,道:“可欣,你提供的消息很重要,谢谢你,你能不能再帮我查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以记者的身份,先去查一查丁一笑名下的五家企业,不,现在应该是六家企业的账目、货单,不要引起别人怀疑,就说是做企业调查报告吧。最近审计署的人也一定在那里,从他们嘴里套取一部分情况,再从企业财务人员那里得到一部分,这样比较准确,你知道该怎么做。”
       “那你们要做什么?还是不能让我参与啊?”潘可欣小声嘟囔着。
       冷镜寒道:“现在正是最关键的阶段,以后这个案件结了,没有什么危险的时候,我们再让你来报道。好了,走吧,我们赶着回去呢。”
       潘可欣走后,冷镜寒问道:“老郭那边已经对丁一笑的企业成立了专案组,为什么还让可欣去查?”
       韩峰浅浅一笑,道:“这样不是多一层保险么,就可以防止他们内部也有敌人的内线啊。如果两边的情况符合,那就更具有真实性。”
       回到刑侦处,冷镜寒马上问:“你说一回来就可以解开密码,现在说吧,打算怎么解?”
       韩峰先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大家好,你们破解出密码了吗?”
       夏末来不及拭去额头的汗,道:“还,还没有呢。”
       “拿来,我看看你们的成绩。”
       夏末填了三行数字,刘定强填了两行,而林凡呢,面前演算的草纸有一大叠,可他连第一行都没填出来。
       “不用填了,有更方便的方法可以完成这张数独表格。”
       “什么!”“什么!”“是什么?”算了一下午的三人一起问道。
       
       “其实,电脑里有专门破解这种数独表格的软件,用电脑来演算,可比你们快多了。”
       “该死,我怎么就没想到?我早该想到的,没错,电脑上是有这种软件的,可我从来也没用过,竟然没想起来,我实在是太……”夏末声音中充满惭愧。
       林凡道:“你——你这家伙,你既然早知道,还让我们在纸上演算什么!”
       “别生气,我这不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吗,你快去开电脑吧。”
       林凡打开电脑。“什么叫刚刚才知道?你起初并不知道?”刘定强口气中充满了怀疑。
       韩峰撇撇嘴:“是的。”
       刘定强忙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你们啊,还有龙佳啊。”
       夏末很是奇怪,道:“什么?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告诉你了?”
       “你们打开龙佳的电脑,上边应该有现成的破解软件。”他又转向夏末:“是这样的,我并不知道数独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今天看见你们演算得这么辛苦,也没算出结果,而且,龙佳也算了一下午,依然没有结果。我就想,既然是即时通信,没有理由要算上一天才能破解密码啊,使用网络这样方便的交流工具来发送信息,本就是为了提高效率,要是只算密码就要用半天,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很多时间?所以,我认为,它应该有种破译的工具,可以在短时间内将数字自动填入空格,既然是用网络来传送数独表格,那么破解的工具,自然在网络上也应该有。”
       冷镜寒道:“原来你说的回来就能破解密码,指的就是这件事啊?”
       “我以为,这种破解密码的工具,是专门特设的,别的地方没有。不过,听夏末的说法,好像破解软件到处都可以下载。”
       夏末汗颜:“是啊,我只是想着怎么快点破解密码,根本就没有想起用破解软件,都怪我,如果我能早一点想起,大家就不用白忙活一下午了。”
       韩峰安慰道:“别丧气,就算现在才发觉,也不晚啊。”
       正说着,突然听见林凡道:“找到了。”
       一个小型的破解软件,点开程序,便出现一张空白的数独表,将现有数独表上的数字按顺序填在空白的数独表格中,点击开始,电脑便开始自动演算,并将正确的数字填入空格,前后不到一分钟。林凡愤愤地道:“该死,这么快就完成了,我们竟然——”
       “现在不是说这个话的时候,现在你们赶紧把密码对应的汉字找出来吧。”冷镜寒话音刚落,就听到电话响了。
       冷镜寒从办公室里出来,林凡告诉他密码已经破解了,内容是,明晚九点东方国际码头三号港一六三五号集装箱。这份密码是昨天传来的,明晚就是今晚!
       冷镜寒道:“和我们分析的一样。刚才是陈团长来电话,说接到报案,有名店主在东方国际码头,看见有可疑人物向他购买食品,那些人,衣服内装备有武器。全体注意,马上换装准备,立刻出发!夏末,分发武器,林凡,通知各单位准备,刘定强,检查车辆!”
       武器分发完毕,连韩峰也分到一把五四手枪。冷镜寒道:“行动中,要保持警惕,这次我们的敌人,是经过特殊训练,配备有精良武器的恐怖分子,现在各部门都已经分头调配兵力,我们要与他们配合好。林凡,你和向天齐一个小组,带领公安机构特警分队,主要负责对残匪和小股武装抵抗力量的剿灭工作;夏末,你和部队的马营长一个小组,你们负责拦截企图逃往海上的恐怖分子;刘定强,你去104号海事巡逻艇,你们的任务是追击已经逃到海上的恐怖分子,并抓获丁一笑他们。我会和陈团长以及郭局长一起指挥这次战役,韩峰,你——和我待在一起。”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不知道谁的手机响了起来,冷镜寒怒道:“我不是说过吗,行动的时候,任何人都必须关掉手机。”
       大家一阵慌乱,纷纷查找自己的手机,可是,每个人的手机都关得好好的,只听那“嘀嘀嘀,嘀嘀嘀”的声音还是响个不停,大家仔细一听,这声音好像是从韩峰那里发出来的。
       韩峰这才醒悟过来,在身上到处拍拍,唉,还真摸着一个硬东西,他把手机取了出来。
       大家顿时傻眼,韩峰这家伙,连穿的衣服都没有,竟然有手机,而且还是三星最新款手机。原来,是韩峰顺手拿的启金运的手机响了。
       韩峰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怒视着自己,他笑着挥手给大家打了个招呼:“嗨!”接起了电话,只听他答道:“哦,已经找到了么?好的,暂时就放在我那里吧,明天我回来拿。是的,现在没有时间,行动要开始了。好,就这样,拜拜。”
       冷镜寒问道:“怎么回事?哪来的手机?”
       韩峰若无其事地道:“一个朋友的,我去上海时,让他帮我查一些资料,我一直不能确定是不是于成龙做下的这些案子。上海那位朋友说,好像不是于成龙做的,不管怎么样,我要回去看了证据才知道。好了,还是抓丁一笑要紧,于成龙离我们太远了。”
       冷镜寒一声令下:“出发!”
       韩峰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大楼的门,他仰头望天,只见霞光满天,红似火烧,他喃喃地道:“还没有完全天黑呢,难道就要开战了吗?”
       城里的警笛已经四下响起,商家店铺似乎都知道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天还没完全黑,便早早关上了门面。林凡坐在后面,喃喃道:“连商店都全关门了。”
       韩峰道:“装甲车都开上街了,想瞒也瞒不住啊!”
       走到十字路口,韩峰的手机又响了,他接通电话后,问:“是不是各路口的检查都撤了?”
       冷镜寒道:“嗯,是啊,他们都去增援东方国际码头了,既然已经知道他们要在什么地方出海,就不用再设置检查站了吧?”
       “知道了,冷兄,最好别让所有兵力都去东方国际。”
       “怎么?难道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是的,他们可能不会在东方国际码头出海,而是别的什么地方。”
       林凡一惊:“不会吧?我们这里已经没有内奸了,而他们也在无意中泄露了行踪,应该就在东方国际码头才对啊。而且,我们通知的警方已经封死了码头的出路,就算要转移他们也没有机会啊?”
       “一开始,就不是在东方国际码头呢。”
       “什么!”冷镜寒一惊,问道,“那是在哪里?”
       韩峰拿出手机,聆听了一会儿,道:“追踪到了,在武安路,是通往哪个码头的?”
       冷镜寒道:“是——是滨海码头,H市最大最现代化的集装货运码头,去年才修建完工的。他们会去了那里?”
       “不错,我们转向吧。”
       “那,我们的布置怎么办?重新布置已经来不及了。”
       “继续往东方国际码头前进,我想,他们是在那里设下了陷阱,就像我们在开源建筑公司那里一样,通知大家小心点就是了。最后的武装恐怖势力,应该都集中在东方国际那里,而丁一笑,一定在滨海码头!为了不引起怀疑,让大家继续按原路线前进,而我们三人去滨海码头就足够了。”
       林凡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去滨海码头?”
       “到了那里,就知道了。”
       冷镜寒道:“我们三人还是太单薄了,叫向天齐派一个小分队到滨海码头与我们汇合吧。”
       韩峰补充道:“还有,我们这边的行动一展开,T市那边肯定会知道,让T市的陈局配合,将江永涛、于成龙等拘留起来,明天我们就赶过去。”
       冷镜寒道:“什么理由呢?”
       “随便安一条罪名,就说被举报私吞公款。总之不能让他们跑掉!”韩峰显得很不耐烦。
       在一个十字路口,冷镜寒将车朝另一个方向驶去。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冷镜寒将手机递给林凡,电话里传来刘定强的声音:“冷处,你们往哪里去?”
       林凡道:“你们继续往前开,我们走另一条路,一切按计划进行,知道了吗?”
       林凡又打电话给向天齐,告诉他们多加小心,并派一支小分队前往滨海码头。冷镜寒又让林凡拨通了T市公安局陈局长的手机,他亲自和陈勇军通了话,向陈勇军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挂机后,冷镜寒长出了一口气,有些抱怨地道:“他已经答应,并马上行动。我说,韩峰,你的计划能不能早一点公开,非到这个时候才说。”
       
       “我有我的道理。”
       当车开上三环立交桥时,韩峰对林凡道:“你看!”
       林凡往桥下看了一下,双手一摊,表示没有发现什么可疑情况。韩峰提醒道:“看那辆黑色捷达前面。”
       “是辆白色宝马啊。”
       “丁一笑在里面。”
       “你怎么知道?”林凡无比惊愕。
       “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坐稳了,我们追上去。”冷镜寒加大油门,追了上去。
       前面的车并没有留意,不过毕竟相隔较远,追了三个街区后,才远远看到黑色捷达。林凡道:“那辆黑色捷达也一直跟在后面,里面坐的什么人?是不是他们的手下?”
       冷镜寒道:“不会,相隔太远,好像也是在跟踪。我们上去看看。”
       两车相近了,冷镜寒驱车与那辆捷达车并行,林凡这才看清,捷达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响。林凡这才醒悟道:“哦,难怪,原来是李响通知的你。”他想一想,又问道:“李响怎么知道丁一笑在车里?”
       李响给他们打了个招呼,放慢车速,掉到了后面,这样才不容易引起怀疑。韩峰道:“从矿场到码头,不管到哪个码头,一定会经过丽江大桥,而且,那里是高速路,有收费处。我让李响守在那里,看着监控录像,丁一笑一定会出现的,果然逮住了。”
       林凡道:“不对啊,你们分析出的结论不是丁一笑一路向南吗?那他应该早就通过丽江大桥了啊!”
       韩峰道:“那根本就是障眼法,警方是通过丁一笑的手机发射信号来判断丁一笑的位置。不错,手机是丁一笑的,可是手机是否在丁一笑手里呢?他完全可以把手机交给另外的人,制造出他要通过环城游艇到码头的假象。”
       冷镜寒道:“看,他们开进去了。”
       前面的白色宝马车,径直驶进了码头。滨海码头刚刚开放不久,货运并不繁荣,现在已是罕见人迹。冷静寒他们下了车,同时招呼跟在后面的李响停车,前面的宝马车也停了下来,有三四人来接车。
       车里走出丁一笑,黑色的T恤包裹着肌肉,紧接着,阿八也走了出来,穿了件花布格子短衬衣。来接车的四个大汉,都小心地将手按在腰间,看来都带着武器,远处还有三个人,正往这边赶。
       冷镜寒道:“他们人比我们多,先等增援的小分队来了再说。”
       韩峰环顾四周,道:“怎么没有人呢?”
       林凡道:“这个码头刚开始营运不久,现在这个时候,船都靠港停泊了,工人没有活做,都下班了。”
       一阵海风吹来,韩峰打了个冷战。冷镜寒道:“你别乱来,这个码头很大,一旦他们分散跑了,谁都追不了。”
       李响和林凡都看着冷镜寒,心中奇怪,冷处是在和谁说话呢?是韩峰吗?这个看上去有气无力,整天就想睡觉的瘦家伙,难道他很厉害吗?
       韩峰道:“我只是有点冷,你紧张什么?”
       只见两名手下将车开走了,丁一笑和其余五名手下四处望望,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冷镜寒他们小心地跟在后面。韩峰倒退着走,仰望着四处高地,道:“还真有信心呢,连放哨的都没安置。”
       林凡道:“如果安置哨兵,会被发现的吧?”
       冷镜寒道:“噤声。”
       只见丁一笑和阿八分走两条路,丁一笑带着几个人奔向私人游艇停靠的码头,阿八却朝一个集装箱区走去。冷镜寒道:“分作两组,李响和林凡去盯阿八。韩峰,跟在我后面。”
       韩峰耸耸肩,对李响他们做了个“祝你好运”的手势。
       冷镜寒与韩峰离丁一笑他们越来越近了,他们看见,丁一笑笑着和一名手下谈论着什么。韩峰道:“冷兄,肯定是在笑你们警方无能。”
       “小声点,你怕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啊?”
       “他们要上游艇了,怎么办?”
       冷镜寒望着码头入口处,道:“向天齐派来的小分队怎么还不来?”
       忽然,风中传来了“呜呜”的警笛声,只见丁一笑脸色一变,和那几名手下焦虑起来。冷镜寒马上跳出来,双手握枪,蹲好马步,先朝天鸣枪,然后大声道:“不许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举起手来!”
       岂料,那几个人飞快地钻进了游艇,并开始发动,冷镜寒甚至来不及放枪。
       冷镜寒说了声:“追!”却见韩峰右脚往自己左脚上一靠,左手捏起拳头顶住自己额头,摆了个很酷的姿势。
       冷镜寒气急败坏地道:“你这是做什么?”
       韩峰模仿冷镜寒刚才的动作,蹲了个马步,双手做持枪状,“你这又是做什么?你直接开枪不就结了,你摆这么专业的姿势做什么,以为我没见过,给我显摆么?”
       冷镜寒一跺脚,道:“还说这么多做什么,快跟上。”
       韩峰跟着冷镜寒跳进一艘汽艇,这艘汽艇居然是插着钥匙的,冷镜寒发动马达,向海中追去。冷镜寒道:“快,与海事部门联系,一定要拦截他们。”
       韩峰联系过海事部门后,道:“他们已经派出三艘缉私艇和两艘巡逻艇,正朝这边赶来,并进行网式封锁,不过——”
       “不过什么?”
       汽艇划过海面,留下白色的浪花,韩峰迎着浪花,思索道:“为什么,这艘汽艇刚好没上锁呢?”
       “这是给阿八他们准备的吧?两艘船挨着呢。”
       丁一笑他们乘坐的是大游艇,启动时比较慢,但是一旦启动,马力比韩峰他们的汽艇足。眼看离大游艇只有七八米的距离了,又被大游艇慢慢拉开了距离,韩峰从冷镜寒腰间拔枪开了几枪,也没有多大效果。不多时,两艘游艇已经追出十几海里,码头早就遥不可及,而天色,也渐渐没入黑暗。
       冷镜寒焦急地道:“他们已经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怎么没有看到巡逻艇呢?缉私艇也没有看见,他们到哪里去了!”
       “好像已经进入公海了吧?”
       “什么!”冷镜寒一声惊呼。
       “根据国际法,是以沿海基准线,向外推进12海里为领海,我们现在已经在公海了。”
       冷镜寒突然道:“看,那是什么——”
       韩峰抬眼望去,远处,黑暗的海天交接之地,出现了闪烁的灯光,黑色遮掩不住它巨大的轮廓,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地平线上,渐渐清晰起来。韩峰道:“是一艘远洋货轮,或许是油轮,应该在万吨级以上,他们是来接丁一笑的吧?”
       冷镜寒发狠道:“就算追到船上,也要把他抓下来。”
       “不是那么容易吧,你没有这个权力呢。”
       正说着,汽艇“突突突”响了几声,停了下来。韩峰道:“怎么回事?你把船停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啊,它自己停了。”他一看仪表盘,大叫道,“该死,没油了。”
       “啊!”这次韩峰也惊呼起来,他们的小汽艇,停在了大海某处,四周全是茫茫的黑色海洋,眼看着丁一笑的游艇朝远处的大货轮开去,他们却无能为力。
       韩峰笑道:“我说这艘船停在他们的船旁边,又没有上锁,肯定有问题吧。如果阿八要上船,肯定会上同一艘船。他们是故意将一艘没装满油的船停在旁边,好让追捕他们的人误以为恰恰有机会,事实上恰恰上当!要是我来的话,我就在旁边的小船上装炸弹,你一发动船就爆炸!”
       “别着急,海事部门马上会派船来接我们。他们已经朝这个方向赶来了。”
       韩峰双臂横抱在胸前,“我当然不着急,这个案子破不破得了,都跟我没多大关系。但是我担心,海岸线这么长,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到了哪里?他们又到哪里找我们?”
       冷镜寒摇晃着手机,道:“总会有办法的。”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他接通手机,只听他道:“是这样啊,也好,谢谢你,老陈。”
       “谁的电话?T市?”
       “嗯,老陈告诉我,江永涛今晚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们没有抓到,只抓住了于成龙。”
       “不知道去了哪里?”韩峰斜睨着眼睛,陷入思索中。
       “是的,他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行踪。是从下午六点离开公司的。”
       韩峰摇摇头,道:“抓住于成龙也好,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们现在是要想办法让这船动起来才是真的。”
       十分钟后,丁一笑他们的船好像已经靠近了大货轮。同时,韩峰他们听到了船破水的声音。冷镜寒喜道:“他们已经找来了,这次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那货轮截住。”
       
       “不对吧,你听听,声音是从前面传来的,不是后面。”
       冷镜寒一听,果然,他突然道:“糟糕,快跳海!”说着,扑通一声跳进了海里。
       “冷兄,你这是做什么?说不定人家只是邀请我们去货轮上做客呢?”
       冷镜寒在海里大叫:“你这个笨蛋,还不快跳,还记得去梁兴盛工厂那夜我们被炸之后,夏末曾说过,海陆空,我们只差被遥控小航模炸了。你再不跳可就没机会了。”
       韩峰哈哈大笑,“听那小子瞎吹,不可能的事,这么远的距离,别说遥控小航模能不能开到这里,就算能到这么远的地方,也是不辨东西吧,操作航模可不像操作直升机那么简单,而且在海里要瞄准一件东西,也不像在陆地上瞄准一样东西那样容易。”
       他话音刚落,远处那东西在距离他们汽艇二百码的地方停下了。借助月光,他们看见,是一艘气垫船,但是非常小,估计只有半个汽艇大小,里面没有人,头顶着一根天线,天线上面好像还有个喇叭。
       第二十二章 危局
       从气垫船上传来一个干瘪尖锐的声音,笑道:“哈哈哈,感到害怕吗?在这茫茫的海中,无依无靠,任人宰割,现在知道和我们作对的下场了吧?破坏我们计划的人,都得死!再见了,我们的警察同志!”
       接着,韩峰从喧嚣的潮涌中听到了大量气体被释放的声音,不得已,他也纵身跳入海里。韩峰刚入海,“轰”的一声,他们的汽艇被炸得粉碎。韩峰探出头来时,冷镜寒笑道:“你又推断错了。”
       “可恶,竟然这么近距离放鱼雷。”韩峰气愤之极,他看着远处,又道,“那究竟是什么?以前我没有见过啊。那好像是无人驾驶的武装船,那种东西,只有美国才搞得出来吧?”
       “现在别管它是什么,你在水里能坚持多久?”
       “不知道,怎么,你该不是想游回去吧?”
       这时,远处又有尖锐的笑声传来:“哈哈,这里离码头二十四海里,能游回去也算是铁人了,两位警官,你们就这样在水里泡着么?那我们可要走了。咦,怎么回事?”
       韩峰骂道:“岂有此理,他们看得见我们,那小气垫船上有摄像头,还带夜视功能的。”
       “只要他们没有办法再攻击我们就好。”
       只听船里另一个声音道:“你怎么弄的?快弄好它。”
       那尖锐的声音道:“我正在找原因,怎么无法控制了呢?它,它完全是自动操作了。”
       另一个声音道:“笨蛋,我们这是油轮,不要搞出什么事情来。”
       尖锐的声音道:“是,是,我正在调整程序。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韩峰突然一指前方,道:“快看,那船转向了。”
       “嗯,它要回去了么?”
       韩峰笑道:“可是,好像他们也无法控制那船了呢,呵呵,这就是高科技的好处。”
       船上的另一个声音道:“你在做什么,怎么回事?它掉转过来了,它!它!它准备做什么!该死,快停下,快让它停下来。”
       尖锐的声音道:“没有办法,停不下来了。没有办法了!”
       韩峰突然道:“快快快快,快往回游。”
       “又怎么了?”
       “跟着我游就是了,如果你不想喂鱼的话。”
       两人朝油轮的反方向游去,冷镜寒仍在后面问道:“究竟怎么了?”
       他们还能听到小气垫船扬声器里传来的声音:“来了!天哪!”
       韩峰道:“不要停,只管游,能游多远算多远,直到你完全游不动为止。”
       “轰!”那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海洋突然被映红了,冷镜寒回头一看,只见巨大的油轮被拦腰截断,就像喷火的怪兽,正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冲天的火光伴随着隆隆的巨响一次比一次猛烈。那无人驾驶的小艇里,还不时传出阵阵尖叫和惊呼,仿佛是世界末日来临时的惨号悲鸣。那艘小艇,也朝着油轮的方向驶去,消失在火光之中。
       冷镜寒大叫:“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啊!”
       韩峰狂声疾呼:“不要回头看,快向前游,油轮沉没时的气旋,会把我们拖到海底的!”
       油轮慢慢沉没,虽然气旋没有到达韩峰他们的位置,但巨大的海浪还是将两人掀得一上一下,把他们折腾得够呛。风浪终于渐渐平息后,韩峰喘着粗气道:“总算熬过来了,这就叫风里来,雨里去吧?”
       “刚刚捡回来半条命,你还有心情说这些话。快告诉我,为什么他们的船沉了?”
       “因为,来接他们的船是油轮。就凭这一点便可以断定,那艘船会被炸沉。否则,这片海域,来往的国际型船只那么多,为什么独独派出一艘易燃易爆的油轮呢。”
       冷镜寒看着海面的茫茫大火,道:“看来,他们逃不掉了。”
       “这么剧烈的爆炸,就算跳海也来不及了。”
       “我们早就该想到幕后策划者不会给我们留下任何线索的。现在我们怎么办?”
       “虽然他炸死了自己的手下,不过也救了我们一命。”
       “这又怎么说?”
       3韩峰一笑,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当他们被巡逻艇救上船的时候,救援人员道:“如果不是起了大火,我们还真的找不到你们。”
       韩峰和冷镜寒换掉湿漉漉的衣服。冷镜寒问道:“现在码头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名水警道:“码头那边正激烈交火,我们有三艘舰艇过去增援了。听说东方国际那边打得更激烈。”
       冷镜寒道:“好,我们马上回去看看。”
       “我认为我们该去医院休整。”韩峰瘫在地上不起身。
       “好,我们派汽艇送你们回去。”艇长说完,他又指挥着船只搜寻幸存者,控制火势。
       回到滨海码头,冷镜寒跳下小艇,询问参战人员道:“情况怎么样了?”
       带队的警员姓张,他道:“局势已得到控制,击毙了大量恐怖分子,有小股匪徒分散逃跑了,我们已经分头堵截去了。他们的基地竟然在一个集装箱里,真是让人想不到呢。”
       冷镜寒道:“走,去看看。”
       被改造过的集装箱内,一地的烟头,四个三层铺的上下床占去了一半空间,一张安放有台灯的桌子,几个酒瓶,一些生活用品放在床下。集装箱墙壁上到处都钉着挂钉,看上去像放武器的,箱子一角还有大量未使用的弹药,警务人员正在清查。
       张队长道:“我们还发现了这个,好像是他们来不及装运的现钞,你们看看。”
       说着,抛给韩峰和冷镜寒一人一捆,都是百元钞票,韩峰轻轻一翻,问道:“怎么会这样?”那些钞票,竟然只有头面上和最后一张是真的,中间全是只有边缘花纹的白色纸张。
       张队长道:“不知道,据我们抓获的犯罪分子交代,他们只负责看守这批钞票,并不知情。他们都直接听命于丁一笑,别的情况还在审讯。”
       冷镜寒道:“为什么会是假钞呢?难道真的钞票也被人转移了?”
       韩峰道:“去看看俘虏吧。”
       “请跟我来。”张队长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步出集装箱,部队的三辆装甲车似乎刚完成任务,在码头空地上停了下来,其中两辆车上的队员跳下车来,向别的指挥官报告任务完成情况。
       突然,冷镜寒指着远处道:“有人!”只见一个身影一闪。
       张队长道:“是个小孩?”
       韩峰道:“这个身影很熟啊?”
       相隔太远,他们看得并不十分清楚。这时,李响左手按着右肩追了过来,大喊道:“是阿八,快追,别让他跑了。”
       冷镜寒迎上去,问道:“李响,怎么了?你没事吧?林凡呢?”
       “我没事,别管我,林凡受了点伤,后面有警员在给他做及时处理。有几个匪徒跑掉了,我一直追着阿八,让他打伤了,那家伙,比上次更厉害了。不过,他也被我打伤了,跑不快的。”
       这时,一辆银灰色的欧宝轿车从警车的封锁中生生挤过来,一溜烟向前蹿去。韩峰和李响,几乎同时奔上一辆装甲车,冷镜寒大喊道:“别让他开车!”
       可是已经迟了。“我们会追上他们的。”韩峰坐到了驾驶席,车如箭般飞奔而去。
       李响捂着自己手臂道:“那家伙,这几天我一直都在研究你说的八极拳,这次他不知道又改用了什么拳,技击性太强了。你们看见他跑哪里去了?”
       韩峰道:“放心,这辆车肯定是去接他的,跟着它就行。”
       
       前面的欧宝车转弯时速度一慢,就看见一道身影“嗖”地钻入了车窗,随后欧宝车加大马力,向前疾驰而去。“好快!”韩峰也不由感叹。
       李响道:“是啊,就是电影里也没这么快的动作。”
       韩峰已经将推杆推到头了,可是开着开着,那欧宝车就没影了,韩峰急得直跺脚,问道:“这是什么装甲车!开这么慢!”
       李响道:“ZSL92轮式装甲车,最大时速88千米/时,最大爬坡度32。”
       “啊,时速才88公里,那怎么追得上?”
       “可刚才那附近只有这种车啊,我们有5辆警车在战斗中被击毁了,他们的火力实在太猛,否则也不用调装甲车来。”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你坐稳了!”
       李响大叫:“你要做什么!前面没路了。”
       “谁说没路?”韩峰加大马力,“轰”的一声,装甲车从一家小卖铺的门外冲了进去,撞塌了半堵墙,从后面冲了出来,来到另一条街上。装甲车剧烈地晃动着,他得意地道:“这不是路么?”
       李响瞠目结舌,道:“天,你把人家的店铺撞塌了。”
       “是吗?坐稳了!”“轰。”他又故技重演,横穿到了另一条街道。那辆欧宝车似乎也看到了韩峰他们的装甲车,两辆车成平行前进之势,所不同的是,欧宝车走的马路,装甲车却是撞着民宅开出一条路来!
       饶是如此,欧宝车还是比装甲车快一些,李响道:“他们上桥了。”
       “没关系,追得上。”
       李响惊呼:“你要做,做,做什么!前面是大海,没路了。”
       “放心,哟嗬——”装甲车就像一只折翅的大鸟,从几十米高的防潮堤上,“扑通”一个猛子扎进入海中。
       一会儿,装甲车又从水里探出头来,底部“噗噗噗”冒出气泡,顺江而下,李响浑身湿透,吐着嘴里的江水,道:“虽然这是水陆两栖,你也不能这样开啊。从那么高的地方扎下来,要是翻了车怎么办!”
       韩峰只顾开车,笑道:“这不还没翻么,相信我的技术。”
       李响道:“你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有你这样开车的么?”
       “抓稳了,要上岸了啊!”
       欧宝车见前面被拦截了,后面还有别的车追来,无路可走的它,一掉头钻进一个地下停车场。装甲车从停车场的另一面撞墙闯进去堵截。
       总算截住了那辆车,韩峰将车停了下来,对李响道:“他们有武器的,你的枪呢?”
       李响头搭在车窗旁,倒着酸水,只感到胃里翻江倒海,心中暗道:“冷处说的话有道理,以后再也不能坐这小子开的车了。”
       很快别的车也追了上来,四下将出路堵住,有两辆车还打开探照灯,有人下车喊话:“喂,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下车投降吧!”
       喊了三遍,没有反应,韩峰忍不住了,试着将装甲车靠近,还是没有动静,李响这才道:“里面好像只有一个人?”
       韩峰定睛一看,里面一人,歪歪斜斜地靠着车窗,他道:“难道已经死了吗?”
       李响道:“小心些,可能有诈。”
       其余车里的人也慢慢靠近,没发现有任何异动,韩峰跳下车来,走到欧宝面前,道:“里面没有别的人了。只有一个死了的。快,四处搜一搜,别让另一个人跑了,你们要注意,那人可能是个侏儒。”
       他拉开车门,一个人便滚跌在车门旁,韩峰变了脸色,呼道:“是阿八!”他一摸阿八的颈部大动脉,又道:“已经死了。”
       “什么!”李响不敢相信,也跑上前来,果然是阿八,胸口的血迹已经有些干涸,竟然已经死去一段时间了。
       阿八的衣服已经破损,瞪着两只大眼睛,仿佛死也不相信凶手会杀死自己一般。
       韩峰看了一眼,道:“一刀插进胸口,根本来不及反应,显然是熟悉的人干的,应该是上车之后马上就被干掉了,从血迹来看,至少已经死了二十分钟了。”
       李响最是想不透,阿八是个非常厉害的家伙,武学造诣完全在自己之上,虽然受了点小伤,可是要想伤他谈何容易。可韩峰却说他死时根本来不及反应,那凶手下刀时要多快的速度?韩峰朝车内扫了一眼,道:“这是什么?”
       突然他鼻子猛吸几口气,一边对李响道:“快卧倒。”一面自己反身跃出,同时将李响压倒在地,做完这一切,别的警员都还在十米之外。
       “轰——”大地震动着,欧宝车先是垂直飞上天,落地后又炸裂为两半,所有人员纷纷卧倒。好半天,大家才纷纷爬起,韩峰叹息道:“真可惜,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了。”
       李响道:“刚才你发现什么了?”
       “我看见好像是三个字,应该是阿八写的字,留在坐垫上。我正准备进一步查实,就闻到了火药味。”
       “什么人,竟然杀了阿八。啊,哎哟。”他一激动,碰到伤处。
       “看来,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是啊,不知道夏末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可惜,真正的幕后策划者的手下都被他杀了!”韩峰叹了口气。
       “什么?丁一笑也死了吗?”
       “嗯,他们的船被炸了,大概是活不成了吧。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得先走一步了。”
       “你不等冷处了么?杀了阿八的凶手还没找到呢。”
       “找不到的。他走这条逃跑路线是早就设计好了的,这个停车场好像有不少的出口,根本无法封锁。”
       “那你去哪里?”
       韩峰咧嘴一笑,道:“我该去休息了。”
       此刻,警局里一片静寂,几乎所有的警员都参与了晚上的行动,家属区里也是毫无声息。一条黑影钻入了警局的家属小区,刚刚上到六楼,突然发现,有两名警卫站在楼道里,站得笔直,黑影退了退,将一根管状物装在了一把枪上。
       “哧哧”两声,还来不及反应,两名警卫倒地。那黑影将两名警卫拖至楼角垃圾箱旁,放进了垃圾桶内,再上六楼。602室,室门紧锁,他掏出一串铁丝,悄悄捅开门,没有发出丝毫声响。黑影持枪进屋,环顾屋内,没人!
       屋里开着灯,卫生间里也有灯。这是一个马脸小须的人,穿着黑色T恤,手里拿了把消音手枪,他轻轻地,一步一步向卫生间挪去,猛地拉门指枪,还是没人,卫生间内还有积水,看来屋里的人刚刚洗过澡。那马脸持枪者将头转向了卧室,卧室的门关着,但从门缝里还是透出光来。里面究竟有没有人呢?持枪者犹豫了一番,就在此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他马上跨过客厅,在黑暗的阳台上躲了起来,拉过半块毡布盖在自己身上。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声,又有一人轻轻推开门,探头探脑走了进来。这次进屋的人又瘦又高,穿着一件被烧得千疮百孔的白色T恤,一头乱发,就像刚从战场上归来。那持枪者心中一惊,暗道:“韩峰!”
       韩峰也四下张望了一番,喃喃低声道:“看守的警卫都跑哪里去了?不过也好。”他在客厅里看看,只见卫生间亮着灯,卧室也有灯光透出,不由欢喜连连,搓手道:“原来刚刚洗过澡,那可太好了。”
       持枪者以为韩峰会去卧室,岂料他也径直朝阳台走来。持枪者将枪口的位置对准了阳台的门,心想:“只要稍有不对,先解决他再说。”
       韩峰来到阳台,显然没有发现持枪的人,他只是俯身向阳台外看了看,面有喜色,自言自语道:“太好了,果然阳台外就是邻楼的天台,待会儿被发现了就从这里跳下去,她肯定看不到我。”
       持枪者几次准备开枪,可那韩峰一刻也不得安生,身体就像被装上弹簧似的,不停地来回摇晃,如不能一枪致命,就会惊动屋里的人。韩峰片刻也没停留,蹑手蹑脚又朝卧室走去,持枪者稍微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是先给自己找好退路。这家伙又是来干什么的呢?”
       只见韩峰趴在卧室门缝上,眼睛紧贴着门缝,看得津津有味,持枪者心中冷笑道:“原来是来偷窥的。最好就趴在那里别动,让我一枪结果了你。”
       他将枪从毡布里伸了出去,瞄着韩峰。这时,韩峰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卧室里的人马上警觉,呵斥道:“是谁!”
       只见韩峰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想也不想,一下就从阳台跳了下去。持枪者全都看在眼里,心道:“这倒是条逃生的好路子。”
       
       突然看见一名女子,手捏着浴巾从屋里冲了出来,头发上还挂着把梳子,看来刚刚是在梳头。持枪者明白,这名女子就是他的目标,刑侦处的女警官,龙佳。
       龙佳来到客厅,周围都没有动静,屋门被打开了,她从门缝往外一看,看守自己的两名警察不见了踪迹,她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突然,有人低声道:“就待在那里别动。”
       龙佳稍稍偏头,看见一马脸汉子站在阳台门口,正拿着消声手枪对着自己。那持枪者一手握枪,一手伸进裤兜里,摸出一张照片来,对了一下,微笑道:“对不起了,龙佳警官。”
       突然阳台外传来一声轻响,好像有人从楼上往下扔了什么东西,持枪者一分神,龙佳哪里会放过这机会,她一伸腿,将椅子踢了过去,跟着顺手就将头发上的木梳扔了过去。椅子撞在持枪者腿上,持枪者吃痛,马上射击,但是打偏了,跟着一把梳子砸在手上,枪就掉了。而此时,龙佳已经两步跃上椅子,飞起一脚,踢在马脸汉子下颌上。马脸汉子仰面后倒,跌在阳台上,他站起来靠着阳台时,龙佳手里已经握着枪了。
       龙佳冷冷地道:“说,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马脸汉子“嘿嘿”冷笑,也不搭话,突然身子向后一仰,一个倒翻便跃出了阳台,他知道,阳台下面就是相邻大楼的顶层天台。
       龙佳面色一变,制止道:“别跳!”可已经迟了,约摸过了三四秒钟,只听“啪”的一声,就像一个大水袋,从六层楼直接掉在了马路上。龙佳并不急于去追凶手,没有人能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还不死的,更何况那人是倒着下去的,她面无表情道:“出来吧,韩峰!”
       没有人回答,龙佳又道:“如果你不出来,我就用这枪打断你的手,让你和刚才那杀手一样掉下去。”
       只见阳台的栏杆上伸出一只手来,紧紧抓着栏杆,接着,一个大头带着尴尬的笑容,露出半张脸来。韩峰跳进阳台,拍拍手道:“唉,怎么又被你发现了。”
       龙佳冷冰冰地答道:“偷看别人换衣服,除了你,没有人会做这样无聊的事吧。”
       “不管怎么说,我又救了你一命,你要报恩也不用给我这副表情吧?”
       龙佳咬着下唇,举起手枪,想了想,才换作左手,狠狠地在韩峰头上敲了一下:“不是为了你,我也不用吃这么多苦,连今晚的任务都没法参加!”
       韩峰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怎么是为了我,那是为了这个案子,说到底,还是为了你们自己嘛。我说过,只是开头会痛苦一些,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龙佳黯然道:“现在连冷处都怀疑我了。”
       “是证据太充分,没办法不怀疑你吧?”
       “你总是欺负我。”龙佳眼角涌出了泪花。
       韩峰忙道:“怎么是我欺负你呢,你是柔道五段,你不欺负我就算好的了!”
       “可现在,杀手也在追杀我,处里的人也都怀疑我,要是到时候你也不承认,那我……”
       韩峰大为怜悯:“怎么会呢。我知道你是清白的,我也知道那杀手为什么要杀你,这你不用担心。”
       龙佳问道:“他怎么会自己跳下去的?”
       “刚上楼,就发现了看守你的警察同志的尸体,我提醒过他们要穿防弹衣的,他们就是不听。杀手把他们藏在过道的垃圾桶里掩人耳目,却忘了那些垃圾桶都很烂了,血是可以渗出来的。我上楼时又看到有人正慢慢关门,门缝透出的光正慢慢消失,我怕他对你不利,所以故意走出脚步声。开门后,我一眼就发现那家伙躲在阳台上,他用一块破布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却将自己的头发露在了外面。于是,我故意到阳台上去说,这阳台外面就是另一栋楼的天台,一跳就可以跳过去,而且,我还亲自跳了一遍给他看,他便信以为真了,唉,是个笨蛋杀手。不过,这个杀手的枪法确实很准,那两名警察都是一枪命中头部。”
       龙佳长舒了一口气,准备去捡地上的木梳,一面道:“那需要给警方打一个电话。呀!”她皱起眉头,轻呼了一声。那杀手枪法非常准,虽然打偏了,只是偏离了致命的部位,打在了龙佳手臂上,她手一动,就露出了痛苦的面容。
       韩峰立刻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关切地道:“你受伤了?”龙佳如临大敌,娇呼道:“你别过来!”同时后退一步。韩峰那一步,正好踩住了龙佳的浴巾,龙佳一退,那原本就不怎么牢靠的浴巾,哧溜一下滑落在地,龙佳光洁的胴体,完全暴露在韩峰眼前。那一刹那,韩峰张大了嘴,倒吸一口冷气,几乎忘记了呼吸,呆若木鸡地保持着伸出双手的姿势,被定格在那里。
       龙佳反应已算迅速,她在第一时间,并没有遮掩什么地方,而是马上举枪命令道:“闭上你的眼睛,否则我开枪了!”
       这句话本来极具震慑力,但是对韩峰似乎没有什么效果,韩峰的眼睛鼓得比铜铃还大,别说让他闭上眼睛,恐怕就是用针来缝也缝不上吧。龙佳将枪一扔,“啪”的一记耳光,韩峰面不改色,依然目不转睛,唯恐眨一下眼睛,眼前一个大活人就会变没了似的。
       龙佳这才伸手拿起浴巾,挡在胸前,可是那钻心的疼痛,竟然让她无法握稳,浴巾又掉在了地上,她第三次准备拾起浴巾时,韩峰先她一步,握住了浴巾。
       龙佳抬起头来,看着韩峰,韩峰也正看着她,丝毫没有眨眼的意思,两人对视良久,龙佳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只感到心脏“嘭嘭嘭”地跳,不,是全身都与心脏一起,被一种什么冲动带动着,在“嘭嘭嘭”地跳着。
       韩峰贪婪地多看了两眼,再缓缓地将浴巾搭在龙佳胸前,龙佳已面如火烧,韩峰的手指每次接触到她的肌肤,她都会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韩峰看了一眼龙佳的伤口,子弹应该是击在防盗门锁上,反弹入龙佳的左后肩部,并卡在了里面。韩峰看了看龙佳的脊背,子弹并没有打穿,可是看看那光滑如缎面,洁白如润玉的脊背,韩峰又不忍心将浴巾完全地包裹住龙佳了。
       韩峰只觉得口干舌燥意乱情迷,他的手一抖,那浴巾又从一头滑落,韩峰看着自己的右手,那手竟然不受控制,手指轻轻弹动着。
       韩峰颤巍巍地用手拎着浴巾的一角,手不知道又碰到了什么地方,龙佳羞不可抑,细声道:“你还没看够么?”
       韩峰一时口吃,竟然答道:“没,没有。”
       “你——”
       “我,我还是先帮你把子弹取出来吧。”他将龙佳拦腰抱起,横放在床上,手中又是一阵滑柔之感。龙佳始终闭着眼睛,任凭韩峰如何摆弄她,她都默默认可了。
       韩峰放下龙佳,马上冲进厨房,用自来水浇在自己脸上、头上,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可是不管怎么冲,始终觉得体内有一股热气,令身体非常难受。
       韩峰简单地准备了一下,拿来了瓷碗、酒精、小刀和镊子。进入房间时,龙佳轻咬住下唇,娇美地横了他一眼,韩峰打了一个激灵,道:“别这样看着我好吗?我的手会发抖。”
       龙佳温顺地闭上眼睛,韩峰竟然也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开始动刀,他说道:“忍着,有点痛。”
       龙佳将浴巾咬在嘴里,红唇白齿分外妖娆,她缓缓地转过身去,那是一具成熟女人的胴体,完美地展现在韩峰眼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慑人的魅力。韩峰将伤口消了两遍毒,用小刀轻轻一挑,拔出子弹来。“啊!”龙佳疼得叫出声来!
       韩峰道:“好,好了,得去医院打针。”
       龙佳转过头来,看着韩峰手里的东西,用青霉素瓶子装着的有酒精棉球,带钩的镊子,纱布棉条一一俱全,她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你是医生吗?”
       “啊——这个么——”韩峰答道,“因为今晚要火拼嘛,我怕会受伤,所以自备了一些应急处理工具。”龙佳微微一笑:“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是那样神秘?有时像什么都会,有时又像什么都不会。你能告诉我,你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我去过你住的地方,那里的老板娘告诉我,你到那里去的时候,一无所有,而你的房租,几乎都是冷处帮你交的。她们几乎从来没见到过你外出活动,也没见过你与什么人联系,你每天除了吃饭和睡觉以外,很少做别的事情。看电视你从来都只看新闻和各种广告,每天睡觉的时间在十四个小时以上。你从来不劳动,如果没有人给你送饭,你可以好几天不吃东西。你也从不讲卫生,再乱再脏的地方都没有关系,你住的那地方简直就是一个垃圾堆。我从老板娘那里得到这些消息时,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能在那种环境中生存。你躲在那种地方,是在逃避什么吗?以你的本事,好像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不是那么困难吧?嗯?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呢?”
       
       龙佳扭头一看,韩峰含笑看着自己,就像在打量一尊唯美的艺术品,她这才想起,浴巾被自己压在身下,自己的脊背根本就是光溜溜地暴露着。龙佳赶紧将头扭向一边,唯恐韩峰看出自己内心的秘密一般。韩峰的手指从龙佳颈项顺着脊梁一直滑下,如触电般的感觉从指尖一直传遍全身,他的目光炙热起来,俯身在龙佳脸庞轻轻一吻,龙佳的面颊早已如天边的红霞……
       此时,丁一笑的律师事务所里,一个黑影正检查着丁一笑的个人电脑,他喃喃自语道:“哼,丁一笑,你这头养不熟的狼,竟然背着我攒了几千万。早知道这样,今晚真不该炸沉那艘船,虽然几千万只是个小数字,但还是蛮让人心疼的。”
       这时,手机响了,那黑影摸出一支笔一样的电子发声器,将它凑在自己喉部:“什么!你竟然失败了!”声音尖细而有金属音质。
       电话另一头有气无力地道:“对不起,老板,本来我就要得手了,韩峰突然进来了。”
       金属声音道:“你是说,韩峰突然闯进房间破坏了你的行动?”
       “嗯,我刚进屋他就跟了进来,偷看那女警换衣服,并且还惊动了那名女警,害得我没有得手,还骗我从六楼跳了下去。”
       金属声音道:“不可能啊,他现在如果不在码头,就该在地下停车场,那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呢,他怎么会突然回到警局家属宿舍去的?”
       “不知道,可是真的是他。我从六楼摔下去,幸亏四楼的遮阳板挡了一下,又被二楼的衣架挂住,才捡回一条命。我早就提醒过你,请黑网才是万无一失,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金属声音道:“笨蛋,请黑网要花多少钱你不知道吗?我养着你们有什么用!”他关掉手机,坐在丁一笑的电脑椅上闭目靠了一会儿,疑惑道:“不对啊?难道他已经看出了什么破绽?不可能啊。偷看龙佳换衣服?哼,那家伙,找到了龙佳心理防线的弱点吗?只是想乘虚而入吧?竟然会有这样的巧合。既然这样,那可没有办法了,趁他还没有发现前——”这么想着,熟练地输入网址,移动鼠标,选择“中文”,随后在暗杀目标一栏中,填入了“龙佳”两个字。蓝色的光芒照亮屏幕,映照着一张嘴,正狰狞地笑着。他心道:“韩峰肯定追问龙佳是什么人要杀她,可龙佳只能咬牙说不知道,她确实不知道啊!这样一来,只会更增加韩峰的猜疑了,哈哈!”想到得意处,那人情不自禁一阵冷笑!
       韩峰拥着龙佳的腰肢,睁着眼睛,昨晚仿佛是一场梦,可龙佳温柔地躺在自己怀里,发丝粘在自己脸上,体有余香。韩峰的手轻轻一动,龙佳便醒了,她只是不愿睁开眼,也不愿移动,唯恐稍许的动作,破坏了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如全身都在温泉包裹之中,一种说不出来的舒坦,情愿让这种感觉永远地保持下去。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接触另一个陌生的生命。韩峰摩挲着龙佳光滑的背,轻声道:“既然醒了,还想装睡么?”
       龙佳睁开眼,看着韩峰那一张大男孩似的脸,将手搭在韩峰肩膀上,问道:“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韩峰笑道:“在醒来的那一瞬间,你的心跳和呼吸都发生了改变,这么近的距离,是骗不过亲密的人的。”
       “如果不是亲自到过韩峰的住处,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会住在那种地方,他本应该是比别人更优秀的,可是,他究竟想隐藏什么?”龙佳想着,脸贴在韩峰胸膛问道:“韩峰,你愿意改变吗?为我。”
       韩峰亲吻着她的额头,道:“其实,我一直都在改变。”他仰望着天花板道,“说不定哪一天,我会变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呢。”他长叹一声,“其实,做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人活在这个世上,只要开心就好了,是这样吧?”
       龙佳不禁又问:“那么,以前的韩峰,到底是什么样呢?”韩峰搂龙佳的手紧了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道,为什么冷镜寒会成为我的朋友么?”
       龙佳摇头。韩峰道:“那就是因为,他从来不问我的过去。虽然他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也并不比你们知道得多多少。”
       龙佳有些失落,问道:“连我也不能知道么?”
       “不是不让你知道,而是怕你一时接受不了。你知道么,冷镜寒要接受我存在的事实,也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时间还长呢。”
       听韩峰这样一说,龙佳心里乐开了花,偷偷捂嘴窃笑。看着龙佳露出女孩的模样,韩峰大为爱怜,手指梳理着龙佳那柔顺的秀发。龙佳轻声问道:“就算那样,难道你不能穿戴一下么?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追到女孩子啊!”
       韩峰笑道:“我不是追到了么?”
       “你这个人,如果换了别的环境,根本不可能有女孩子与你接触吧。”龙佳点了点韩峰的额头,娇声道:“你是以这样另类的装扮,来吸引别人的注意么?”
       “你是知道的,我通常不与别人接触,我还没学会怎么和别人交往呢。”
       “那你怎么和我,又,又和我……”
       “我计算过了,你喜欢我。”
       龙佳脸色一变:“这个也要计算?你怎么计算出来的?”韩峰笑道:“不能告诉你,说穿了你会恨死我。”
       龙佳抓住韩峰的手,放在嘴边,作势欲咬:“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但是说了你可不能咬下去哦。”
       “如果说得不好,看我不咬你。”
       韩峰深吸一口气:“其实,男人和女人,那是注定了要相互吸引的,这是作为种族遗留的基本因素,谁也改变不了。接触是慢慢产生的,从一开始摸摸头,搭搭肩膀,如果对方不表现出特别的反感,那就是一种接受的表示,随着身体接触的频繁增加,可以刺激异性双方的荷尔蒙分泌增加,甚至发展到一看到对方就产生兴奋的效应,以现在的道德观点来说,如果亲吻、抚摸都可以接受,那么……那么……也就可以那样了。从平时接触你的反应,你对我交代事情的态度,以及平时的言语,不难推断出,你确实是喜欢我的,虽然或许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但是你对我的出现和靠近,身体会做出明显的反应。首先,你的瞳孔会出现收缩后放大,那是体内植物神经做出应激的条件反射,而后,你的呼吸心跳都会改变频率,只要细细观察就不难发现,不管你怎么掩饰,身体是不会说谎的。由于长时间的接触,你和我身体接触部分的分子会出现相互融合,负离子会和正离子相互吸引。而且,更进一步说,你的生理周期是每个月27号左右,在生理周期的前15天,就是你的发情期,那是作为动物存在时而遗留在每个女性体内的,也是为了繁衍而必备的条件。到了发情期,你的体温会超出平常体温1~2度,荷尔蒙分泌出现峰值,对感官刺激的兴奋点和刺激平台都会超越平时的阈值,而兴奋的缓释区缩短,兴奋时间延长。在这种时候只需要轻微刺激,都不用什么言语挑逗,你就会难以自持,也就是说——”韩峰戛然而止,感到身边一股强烈的杀气,他甚至不敢直视龙佳的目光。
       龙佳冷冷地道:“用这种推理算法,你得到了不少女人吧?”
       韩峰喉头发出“咯”的一声,竖起两根指头,道:“没……没有,你,你是第一个,我发誓——我……我发誓!”
       可是韩峰竖起的那两根指头,怎么看也像是一个胜利的手势。龙佳道:“有你这样发誓的么!”说完狠狠地一口咬下去!
       “啊——”韩峰惨叫一声,再抬手看时,伤心道,“流,流血了。”龙佳抚摸着那手上的伤口,露出牙齿,问道:“疼么?”
       韩峰强笑道:“不,不怎么痛。”
       龙佳幽怨地看了韩峰一眼,怅然道:“我知道,你原本和我们不是同类人,我不可能留得住你。可是,我希望你能常常想起我。”
       韩峰捧着龙佳的脸,一双大眼睛看着龙佳,道:“为什么这样说呢,好像我一定会离开你似的。”
       龙佳微微一笑,转而一脸惆怅,楚楚可怜地道:“那还用说么。我曾一直幻想,我将把自己托付给怎样一个男人,我本不希望他很优秀,也不希望他长得如何,只希望他平平淡淡,有一份比较安稳的工作,可以养活自己和家庭,最重要的是要爱家,爱我,也就足够了。可是,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完全不能克制自己,每当你分析问题的时候,我都叹息自己不能跟上你的思维。当你和别的,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会无缘无故地发怒,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像着魔了一样。你的身份太过神秘,你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你的一切,想知道你的过去,想知道你的生活。明明知道你是一个大坏蛋,可是还是那样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我便立即死去,那也足够了。”龙佳说到这时,已经有些哽咽,她伏在韩峰身上,轻轻捶打着韩峰的胸膛,嘤嘤哭道:“韩峰是个坏蛋,坏蛋,大坏蛋!”
       
       “呵。”韩峰长长吐出一口气,紧紧搂着龙佳,贴着她的脸,温柔地许诺道:“放心吧,虽然我或许与你想象的不一样,但是,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两人又是一番耳鬓厮磨,龙佳谈着她的过去,小时候在孤儿院里受到的关爱和照顾,她轻轻地道:“小时候,福利院里的老师们,虽然她们年纪都有些大了,相貌也可以说不是很好看,但她们都有一颗慈爱的心。在我的童年,她们既是我老师,又是亲人……”
       韩峰的手在龙佳脸庞掠过,道:“你再说一遍,刚才那句话!”
       龙佳一抬头,看见韩峰充满疑惑的表情,问道:“怎么啦?我就是说小时候福利院那些老师们,又像我老师,又像我家长啊。”
       “不知道,我觉得我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同样的话,但我想不起来了。到底是谁说过这句话呢?”韩峰捋过龙佳的一丝秀发,让那淡淡的幽香留在鼻端,他突然问道:“佳儿,你可知道,为什么会有刑侦处的存在?为什么别的地方都没有刑侦处,独独H市有?”
       “不知道。”龙佳的嘴凑到韩峰耳边,吐气如兰。
       “那是H市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的。H市三面环海,剩下一面又被大山脉和原始森林占据,不管是走水路还是陆路,都极易越过边境。所以,H市就成了各国犯罪分子涉足中国的门户城市,也成为各种违法违禁品的集散地和中转站。这里发生过许多震惊全国乃至震惊世界的大案特案,为了有力地打击犯罪,就特别成立了刑侦处,类似于香港的重案组和日本的特高科,它是一个独立于执法部门之外,又有权调动执法部门的、专门针对超重大特殊案件而设立的执法机构。它的前身叫特别侦查大队,后改名刑侦处,它的成立,确实遏制了一些毁灭性的犯罪。可是,就算如此,世界各国的罪犯们,依然视这里为他们的天堂。因为现在,全亚洲或者是全世界最大的市场,就是中国。对普通商品如此,对非法商品亦是如此,而这个港口城市,就是他们将黑手伸向全国的一扇大门。”
       龙佳愕然道:“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连我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冷镜寒说了一些,另外我知道一些。”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到这里当侦探的吗?”
       “侦探?”韩峰哼哼一笑,叹息道,“我不知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查案子呢,没想到会碰到这样棘手的案子。唉,看来案子太小了没意思,太大了也麻烦,弄不好小命都不保了。”
       龙佳笑道:“我可以保护你啊,别忘了我是柔道五段。”
       韩峰靠在龙佳胸膛,幸福地道:“我知道,有你在身边,我好安全的。”“当”的一声,龙佳在韩峰头上敲了一下,心中暗想:“这算什么男人。”
       韩峰“哎哟”一声,叫道:“我以为我们的关系有所改善,可你下手怎么还是那么重?跟打仇人似的,脑子会被敲坏的。”
        “我问你,那个进行跟踪报道的记者,为什么这几天没看见了?”韩峰一愣,谨慎地看向龙佳,正迎上龙佳杀气腾腾的目光,心道不好,这个时候,回答一定要小心,稍微说错一个字,就有无妄之灾。他“哈哈”一笑:“她呀,我把她赶跑了。”
       “为什么?”龙佳淡淡地问道。
       “因为……因为……”韩峰嗫嚅着,突然道,“因为她没有你长得漂亮。”
       龙佳本来板着个脸,也忍不住笑了一笑,她马上恢复了严肃,道:“她没有来,跟她和我谁更漂亮有什么关系,胡说八道。”
       “虽然她模样乖巧,但是喜欢装饰,并不像你,比较朴素,有一种天然的美,她的美是化妆的效果;她热衷于社交场所,她有时比较随便,但是这也暴露了她的个人生活肯定有问题,就不如你那样清纯;她是富家小姐,除了生活奢华外,也比较开放,我可以断言她肯定拥有很多男朋友,她的自理能力与自我保护能力也不及你。你们两人虽然都很美,但无论从气质还是素质上,她都比你差得远。”
       “你嘴上涂了蜜糖啊,贫嘴。你什么都用推理的么?”龙佳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韩峰心中捏了一把冷汗,这时一块石头才落地,暗叹一声:“过关。”
       龙佳突然惊呼:“哎呀,昨天晚上那两名警官被杀你有没有报警?”韩峰翻着白眼道:“忘了。”
       “快起来,马上要通知公安局。还有,你一晚上没回去,冷处他们肯定到处找你呢。而且,你也该替我洗脱冤屈了吧。”
       “是这样啊,不过,我认为你暂时还是被怀疑的好。”
       “什么!”龙佳不满地道,“你说过的,抓住丁一笑后,你就能找出那个真正的内奸,然后替我说清楚,洗脱我的嫌疑。你想说话不算?”
       “别着急,我还需要利用你的身份替我查一些事情,那些事情只能暗中调查的,你的事,我会对冷镜寒说,但其他人还是要保密。记住,你要调查的事,对整个案子都很重要。”
       “什么事很重要?”
       “你去查一查……”
       “为什么要查这件事?”
       “你别管为什么,到时候看守你的警察会放你走的,我们今天可能会去T市,我希望,在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查清楚了。记住,你查的事情,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嗯!”龙佳点点头。
       “我走之后,你再打电话报警,你知道该怎么说,别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处理。”
       “韩峰。”龙佳叫住刚走到门口的韩峰,含情脉脉地道,“你小心点。”
       “放心吧。”韩峰露出自信的微笑,他看着天边的朝霞,满怀自信地道,“这个案子,在我眼中,已经结束了。”
       第二十三章 内奸二
       韩峰回到刑侦处,冷镜寒正急得团团转,看到韩峰回来,气不打一处来,喝道:“昨天晚上你跑到哪里去了?”
       “案子不是已经告一段落了吗,就回去睡觉去了。”韩峰说着,伸了个懒腰。
       “怎么就叫告一段落了?你知道吗?你跑了之后,我们又和小股武装发生了枪战,一直持续到凌晨三点左右,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呢。”
       韩峰指着冷镜寒布满血丝的眼睛道:“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一晚没睡啊,今天还能出远门吗?其他人呢?”
       “一夜激战,战后又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战斗途中,又有两名队员突然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你叫我怎么睡得着。连张艺都回来帮忙了,大家都没睡呢。”
       “两人失踪,哪两个?”冷镜寒指着韩峰,道:“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夏末。”
       “嗯?夏末不见了么?什么时候不见的?”韩峰问道。
       “据陈队长说,夏末是带领一支小分队沿后面包抄的,与匪徒交火后不久,就与他失去了联系。战斗结束后,只有副队长回来了,副队长说一接上火,他们分队就打散了,夏末就是在那个时候失去联系的。好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还有很多事要做呢。你先了解一下昨晚的全面战况,然后跟我去一趟医院,昨晚的所有俘虏,好像都不大对劲,和我们在矿场俘获的三名嫌疑犯出现了同样的症状。还有,昨晚追捕阿八时,你是第一目击证人,我想,你一定有很多重要的线索没有提供出来吧?我先去和老郭、老陈开个碰头会,你自己整合整合信息,看看对案子有什么帮助。”
       “好吧,我先去实验室看看。”
       冷镜寒一阵风一样地走了。
       刘定强忙着尸检,看见韩峰进来,道:“两具尸体,阿八,和车后备箱一具,骨龄十岁,估计是梁小童,不过,已经面目全非了。”没等刘定强说完,韩峰挥手制止道:“你忙。”林凡正拆卸着一台什么仪器,韩峰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是在滨海码头发现的,已完全被炸毁了,现在看起来,好像一个控制平台。”
       “控制平台?那看来昨晚正是某人利用这个平台操纵并炸沉了油船。”
       “而且,我们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巧合。”
       “巧合?”
       “是的,我们在控制平台上,取得半枚残留的指纹,恰恰在昨晚被炸毁的车零件上,也发现了残留的指纹,其中有一枚指纹,与这半枚指纹完全吻合,但都不是阿八的。”
       “也就是说,操纵控制平台炸死丁一笑,和在车上杀死阿八的,是同一个人?”
       
       “可以这样说。”
       “凶手有没有前科?”
       林凡摇头,道:“没有,指纹库里没有这枚指纹,但是这指纹也有个特点,你看看。”
       韩峰看着林凡拿来的塑料指纹膜,道:“有点像女人。”林凡点头道:“不错,从指纹的横断面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手指纤细,指肚不大,通常情况下,男人的手不呈现这种细而长的手指形态。”
       “一个女人,杀死了攻击性很强的阿八,而且,还是一刀致命,这确实有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韩峰道。
       “从李响两次与阿八接触的情况来看,那是一名经过超强训练的武者,别说女人,就算一个强壮的男人,要想一刀杀死他,也是不可能的。”林凡也好不疑惑。
       韩峰道:“会不会是趁他上车时,那一瞬间发出的攻击?要知道,那时他身体卡在车窗,双手要按住窗框,很容易受到攻击的。”
       刘定强道:“但是这种死法被排除了。因为那时下刀的话,伤口不是这个样子的。很明显,凶手是等他坐稳之后,突然刺入的,阿八甚至来不及有什么动作,心脏就停止了跳动。而心脏在受到突然刺激停止跳动后,刀被拔出,胸腔内甚至没有积血。”
       韩峰眼睛一鼓,道:“好快的刀!”林凡道:“我们甚至怀疑,只有机器才能这么快。”
       刘定强道:“你是最先发现阿八死亡的人,现在他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只有看你当时有什么发现了。李响说,你看见阿八在座椅上留下了痕迹?”
       “嗯。”韩峰点头道,“好像是个‘三’字,但是,如果是手落下时在座椅上顺势画出的,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刘定强摇头道:“你错了,那个字肯定是用手指写的。”
       “什么!”韩峰一惊。
       刘定强道:“你来看。”他拿起半只手臂,是阿八的右手,也正是留下痕迹的那只手。刘定强指着手指道:“五个指头,只有食指蘸了血,绝不是顺势落下时画出的痕迹。心脏被扎之后,虽然停止了跳动,但是人的意识并没有丧失,他是用手蘸了自己胸口的血趁凶手不注意留下的痕迹。而且,我在他的手心还发现了胶状物质,经测定,与汽车的方向盘上的皮套表面物质相同。”
       韩峰道:“你是说,他被刺后,还和凶手抢夺过方向盘,并不是刺后就死了?”
       刘定强道:“虽然西医学理论上心脏停跳后,人也就失去了意识和支配身体的能力。但阿八是一个受过传统武学训练的高手,从中医学的观点看,一个武林高手,完全可以在心脏停跳前,自己封住自己的经脉,保持意识的空冥,而延长大脑缺氧缺血时间,并能指挥身体作出相应的动作。”
       韩峰道:“你们搜集到多少残留的肢体?”
       刘定强道:“不多。如果多的话我早就分析出当时发生了什么状况。虽然刚才我说的有一定科学佐证,但是,从他身体的其他部位来看,他心脏停跳后,不像是做过激烈搏斗的样子,所以就算抢方向盘也只是突然一下而已,后来就没有力气了,只能趁凶手不注意,在汽车颠簸时偷偷用自己胸口的血留下了最后的痕迹。所以你一定要仔细地回忆起当时你看到的那个字到底是什么?”
       韩峰闭上眼,想了想,道:“没错,是个‘三’字,只是最后一笔有些上提。”
       刘定强取来一张纸,写了三划,问韩峰道:“是这个样子么?”
       韩峰道:“大致差不多,最后一笔没有那样斜,要平一些。”
       林凡道:“有些像三,但也可能是某个字的一部分。”
       刘定强道:“这个写法有点像斜王旁。”
       韩峰道:“不会,王字旁是先写两横,然后写一竖,这样的写法不合乎笔画顺序。而且,如果这是阿八留下的信息,他一定会想向我们表达什么,而最直接的表达方法,莫过于将凶手的名字写下。我们目前调查的人员中,也没有姓王的或是带王字旁的姓名。”
       林凡突然道:“如果笔画短一点的话,可以看作三点水,江永涛!”
       刘定强眼睛一亮,仿佛有所突破,道:“嗯!在无力的情况下,无法准确地控制手指移动,这种情况完全可以发生,或许他想写的就是江永涛。”
       韩峰道:“未必未必。如果是麦字呢?有可能是麦迪,他也是恒福银行董事之一。”
       韩峰这样一提醒,林凡也道:“如果是想写个丰字呢?也有可能是丰秋实。”
       刘定强道:“如果是毛字的话,毛小琴也有嫌疑。”
       林凡仰天叹道:“唉……以为你能给我们带回什么线索呢,结果还是一头雾水。”
       韩峰道:“谁说的,起码我们可以根据这一条线索,偷偷取得所有嫌疑人的指纹,如果真是他们,只需要做个比对就真相大白了。还有,可以查一查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如果还在T市,那么再看看他们在机场是否做了登记,这样就可以排查很多人了。”
       林凡道:“我马上去办!”
       刘定强道:“夏末那小子不在,现场所用的炸药什么的,我就没法确认了。”
       韩峰道:“没关系,你继续做你的尸检就好。”
       “好的,前晚的那三名死囚,我也正准备给他们三人做一做尸体解剖。”
       韩峰拍拍刘定强的肩膀,走出实验室,张艺吊着左手,仅右手在电脑上操作着,韩峰问道:“你在查什么呢?”
       “根据冷处的描述,我们初步画出了那个无人驾驶的汽艇,我正在搜索网络上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我现在是在与我们内部情报系统联络。”
       韩峰左右看看,奇怪地道:“怎么才你们三个人了?李响呢?”
       张艺苦笑:“那家伙进医院了,他还想硬扛,可是身体吃不消呢,肋骨断了一根,否则我也不会吊着个膀子在这里帮忙了。真是的,我出来,他进去。对了,龙佳她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去看过她?我觉得你对龙佳的怀疑,啧,怎么说呢,反正我始终觉得龙佳不像那种人,但是你又找出了那么确凿的证据,唉……怎么会这样的呢。”
       韩峰将脸扭向一边,背对着张艺,“龙佳?我没看见她啊,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如果张艺正对着韩峰,就会发现韩峰满脸坏笑。韩峰的笑容突然僵硬在脸上,他看见冷镜寒铁青着脸回来了,韩峰问道:“这么快就开完会啦?”
       “刚刚接到老郭一个电话,他说龙佳报了警,昨天晚上看守她的两名警察被杀了,还有凶手想袭击她。我估计,他们是要杀人灭口,好让我们完全不能从龙佳嘴里套出什么话来。可龙佳又什么都不肯说……”
       韩峰心想:“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让她说什么。”嘴上却笑道:“不用着急,加强保护就可以了。”
       “现在碰头会暂时取消了,我们先去医院吧。”冷镜寒话音刚落,电话又响了。冷镜寒接起电话后,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瞪着韩峰,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突然向实验室暴吼道:“刘定强!带上工具,走!出现场!”
       刘定强大声回应道:“是!”
       张艺微微一颤,冷处发怒的样子,原来这样恐怖啊!韩峰毫无惧色,问道:“干吗瞪着我?难道你今天才发现我这么帅么?”
       冷镜寒气得手指都有些发抖,指着韩峰,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指:“待会儿再和你说,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韩峰将眼睛瞪得浑圆,一副无辜的样子:“说什么啊?你别以为你虎着个脸我就真怕你了,看你那样,就像我偷了你老婆似的!”
       刘定强拎着工具箱出来,道:“好了,我们走吧。”
       冷镜寒拽着韩峰就往门外走,同时吩咐:“刘定强,你开车,我要和这小子谈一谈。”
       车上,韩峰嬉皮笑脸地道:“我们不去医院了?去哪里啊?停,停,是可欣。”他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潘可欣道:“总算等到你们出来了。”冷镜寒对刘定强道:“先等一下。”他也下了车。
       潘可欣将她调查到的丁一笑企业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将一份报告交给韩峰。潘可欣道:“审计署的同志将丁一笑名下的企业都查处了,你看,这就是他们发现的。”
       韩峰点头道:“唔,看来审计署的同志调查得挺仔细。丁一笑他们的资金还真不少。”
       潘可欣道:“不错,丁一笑名下的五家企业都是小型企业,就算盈利能力极强,也不可能凑到这么多钱。仅仅是几家企业的小金库,就有好几千万,而且就在前几天,突然将这笔资金全调走了。”
       
       “哦!”韩峰眼神有些怪异,他翻动着报告道,“看来就是集中在矿场的那笔资金了。”
       潘可欣道:“真不敢相信,丁一笑利用资金往来,将部分资金转入自己的小金库并逃避税收。”
       韩峰摇头道:“应该不是为了逃税。你看前面的账单,他们不是少报税,而是报多了,他们哪里是在逃税,分明是多交税呢。”
       “可是,他们一面在账目上做手脚,将部分资金转入小金库,另一面又在账目上做手脚,增加交税的数额,这太奇怪了。”潘可欣显得十分不理解。
       韩峰笑道:“毫不奇怪,丁一笑这样做,本来就有两个目的。”
       “两个目的?”冷镜寒十分吃惊。
       “还记得吗,在你们安装监视系统的时候,我说过,丁一笑是被另一股势力监视着,他的身份很特殊,一方面幕后策划者需要他来帮自己完成在H市的工作部署,另一方面幕后策划者又很不放心丁一笑,要把他监视起来,还派了一个名为保镖实为看守的阿八,一直跟在丁一笑身边。所以,丁一笑通过反复倒账让一部分资金流入自己的小金库,就是为了瞒着阿八和那个幕后策划者,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过,他没想到背后的黑手比他的动作快多了,他还没有离开H市,他的后台老板就对他下手了。”
       冷镜寒道:“那第二个目的呢?”
       “你看看,这些账目,在丁一笑名下的五家企业来回倒账的同时,账目越来越大,而这些企业的实际生产能力根本没有这么大的产值,有一部分钱是从外面流进来的,他想让它们合法化,他们的目的是——洗黑钱!”
       潘可欣道:“原来是这样,可是他们那些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总不能凭空从天上掉下来吧?”
       韩峰道:“看来你掌握的信息还不够全面。你不知道,他们生产武器呢!而每年几十吨的钢铁,那么多武器,他们根本用不完,所以有更多的武器通过他们的手,转卖给了别的犯罪分子,这就是那些资金的来源,也只有这种暴利生意才能给他们积聚那么多财富。”
       冷镜寒道:“原来是这样。等一等,先让张艺将丁一笑名下企业的调查报告整理出来,看看对老郭他们那边的受贿案有什么帮助。”
       冷镜寒再从刑侦处出来时,脸色又沉了下来。潘可欣低声问韩峰:“冷伯伯怎么了?”
       “更年期综合征!”
       冷镜寒拉着脸,对韩峰道:“上车!”
       潘可欣道:“你们要去哪里啊?我也要去!”
       冷镜寒看着潘可欣执著的眼神,本来憋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潘可欣一笑,跟着钻进了警车。冷镜寒坐在了副驾驶座,对刘定强道:“直开。”
       冷镜寒看看路面,没有多少车辆,才道:“你知道吗?夏末死了。”
       “嘎——”刘定强一个急刹车,冷镜寒命令道:“没有你的事,你继续开车!走泰安路。”又转头对韩峰道:“刚刚才接到的消息。”却瞅见潘可欣圆睁双眼,愣在那里。
       韩峰头向后一靠,眯缝着眼看着冷镜寒,眼中充满了蔑视。“我不知道啊,你干吗熊我?好像我杀了他似的。”说着,他毫不介意地将手搭在了可欣的肩上。
       “夏末的死亡现场,你绝对想不到是在哪里。”冷镜寒板着面孔说。
       韩峰轻蔑地笑道:“哼,我当然知道。”他停了一停,再一字一句道,“就在我家里!”
       “嘎——”刘定强第二次刹车。“啊!”潘可欣也发出惊呼声来。
       冷镜寒道:“你现在先听着就可以了,开车要小心点。”又问韩峰道:“你早就知道了?你小子为什么刚才不告诉我?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韩峰无奈地道:“我也是刚才才知道的,我没想到他会死啊。”
       “说详细点!”冷镜寒的口气带着命令的味道。
       潘可欣急道:“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夏末会死在你家里?”
       冷镜寒对潘可欣道:“可欣,现在很多情况你都不了解,你暂时别说话,听我们说就可以了。韩峰!你说,你刚才知道夏末死在你家里,是怎么回事?”
       “你刚才说夏末死了,我就知道他肯定死我在家里了,否则你也不用那样瞪着我。不错,是我设计让夏末去我家里的,但我忘了一件事,我家里养着一条饿了好几天的蛇呢。它多半也饿得心急火燎了,夏末那一去,它明知道自己吞不下,也会忍不住想咬几口的。”
       冷镜寒急了,道:“我让你说正事,夏末为什么会去你家的?”
       “因为他去过我家,他认识路呗。”韩峰那慢条斯理的样子,把冷镜寒气得七窍生烟。
       “别,别生气。这事说来话长,首先我们要从另一件事情说起,那就是——龙佳不是内奸!”韩峰边说边挥动着双手。
       “你说什么!”冷镜寒和潘可欣同时惊呼。
       “嘎——”刘定强已经是第三次刹车了!韩峰对车前的刘定强道:“强哥,你是法医,你知道的,老是这样一惊一乍的,容易让我们血压升高,你就当没听见不行么?”
       汽车继续前进,韩峰解释道:“那晚是我和龙佳在演戏。我早就怀疑了,幕后策划者习惯用种种隐晦的信息提示我们,凶手就是某某人,但是,同样的招数,对我用第二遍就不灵了。你还记得吗?洪阿根的事,通过他我们找到了开源建筑公司,结果上了当,吃了大亏,所以,当凶手还想用同样的方法让我们怀疑龙佳时,我先他们一步与龙佳接触,并在那晚给真正的内奸演了一出好戏,让我们的对手以为我已经上当了。”
       冷镜寒道:“你是说,那真正的内奸是——”
       “对。”韩峰道,“真正的内奸是夏末。但是我一直没有证据,所以,在拘禁龙佳后,我特意在出发行动前布了个局。我让人给我打电话,说有一份可以证明于成龙不是凶手的证据,放在我家里。当时行动已经开始,我没留考虑的时间给内奸,就像我们去矿场时一样,内奸根本没有机会通知丁一笑撤离,因为我是突然从城里的象棋案件中抽出身来,调查丁一笑名下的企业,并破解了梁兴盛的工厂被盗之谜。内奸考虑到那份证据会对他们不利,而且一旦我接触到那材料就会知道内情,而东方国际码头离我家恰好又很近,所以枪战开始后,他趁人不备逃离战场,去我家里拿了资料再回来参加战斗也不会引起怀疑。但他却不知道,所谓的材料根本是子虚乌有。”
       冷镜寒道:“这只是解释了夏末为什么死在你家里,可是你对龙佳的分析非常有道理啊,根本就没有破绽,你是怎么发现龙佳是被人陷害的呢?”
       “不,里面有破绽。但是他们也确实非常细心,从这个案件一开始,就一直设计让龙佳成为主要被怀疑的对象。正如你所说,如果稍加调查,就知道龙佳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她和丁一笑有相似的经历,或许这就是她被选为替罪羊的原因吧。然后,从龙佳开车送我们到你家里,我们被直升机炸开始,一系列的证据都对龙佳不利,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她是头号嫌疑犯,但是我从来就没怀疑过她。”
       冷镜寒道:“为什么?”
       韩峰对刘定强道:“不许刹车了!”然后警惕地看了看潘可欣,才背着可欣对冷镜寒悄悄道:“因为她好漂亮,我好喜欢哦。”
       这次刘定强没有刹车,但是看得出来,他全身微微一颤,实在是无法控制。
       “这样白痴的理由。”冷镜寒一时语塞。
       潘可欣竖起耳朵,但好像没有听清韩峰对冷镜寒说了些什么,她皱起了眉头。
       韩峰道:“事实上,我不怀疑她的原因就是这样简单。但是,你仔细想一想就知道了,如果龙佳是内奸,她干吗那么着急在送我们回去当夜就命令下手,这样不是引人怀疑么?如果她是内奸,她不会有意提到丁一笑,没有丁一笑,我们的案件现在还是无头公案呢,好多线索都会因此中断。如果她是内奸,她何必自己将那个手机号码写出来?如果她不将调查的手机号码写在报告书上,我也不能联系上手机号码的问题。如果她是——”
       冷镜寒打断韩峰,道:“好了,你停一停,我来问你,如果夏末是内奸,那么,他怎么知道我住的小区?”
       “很简单,他虽然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可是他毕竟也来这里四年了。如同龙佳知道我住在哪里一样,他也可以通过询问知道你住在哪里。”
       
       “那么你指证龙佳的第二个理由,梁兴盛的工厂被盗,我们第二次被袭,夏末不可能事先预见吧?他怎么知道你们那天去了梁兴盛的工厂?那时他可是在全力监视丁一笑。”
       “这件事,是我强加给龙佳的。龙佳接到老郭的电话,纯属偶然,而我们被袭击,则是凶手早就计划好了的,我在发生这件事之后就已经分析过了,你不会忘记了吧?”
       “那好,龙佳去你家里放蛇,是我们一起询问老板娘的,这件事,夏末又怎么能——”
       韩峰哈哈一笑:“正是这件事,你还记得吗,我们为什么排除了可欣的嫌疑?就是因为她身高不够,一个人什么都可以伪装,就是身高不容易伪装。那么,夏末的身高——”
       冷镜寒讶然地道:“和龙佳差不多!”潘可欣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什么!你们怀疑我?”
       韩峰笑道:“那是以前嘛,我对接触的每个人都要怀疑的,我连他都怀疑过,现在如果还怀疑你,就不会让你帮着我们调查那些证据啦,也不会当着你的面说穿啦。”
       “别打岔,可欣,你听着就是。”冷镜寒口气十分严肃。
       韩峰道:“不错,他戴上假胸罩、臀垫,伪装一个女警岂不是非常容易,而且,那时候他在医院,也有足够的时间作案。他又是到过我家的,轻车熟路。”
       冷镜寒道:“那好,你最终指证龙佳的证据,就是那手机短信,而且,当时我们也拨通了手机,这个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也是他们事先设定的圈套,同时是他们留下的破绽。你想,哪里有迫不及待回答未经确认对方是谁的人,再怎么说也要先听一听龙佳说话然后才会回答吧?其原因就是,丁一笑已经知道,我开始对龙佳产生了怀疑。”
       冷镜寒道:“他怎么会知道的呢?”
       “我事前在夏末面前,有意无意地向他透露,我已经开始怀疑龙佳。”他转向刘定强道:“那时候你也在场,你还记得吗?我说过,我对龙佳,一直怀疑,中间我停下了。”
       “嗯,后来你说是怀疑龙佳喜欢你啊?”
       “那是因为,你不是真正的内奸,真正的内奸,已经能从我的话里领悟到我的意思,所以,他们准备开始行动。那天我刚走出你们实验室的时候,龙佳正好收到一条短信,那时候,他们就准备进一步提升我对龙佳的怀疑程度,时间计算得刚刚好呢。那时候,夏末是不是在实验室打了个电话呢?”
       刘定强道:“好像是的,我没怎么在意。”
        “你当然不会在意,谁会想到,夏末是打电话给丁一笑,而丁一笑又发信息给龙佳呢。”
       冷镜寒道:“可是,龙佳为什么又会与丁一笑联系呢?”
       “她可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那是个神秘的电话号码,以前谁都没见过,不是么?他们是利用了龙佳的调查,因为龙佳还有李响、刘定强他们几个一直都在调查我。夏末当然知道这件事,所以,丁一笑也知道这件事。他们利用了人的好奇心这个弱点,他们发送的第一条短信是,想知道韩峰的过去吗?这些短信,在我揭发龙佳之前,我早就看过了,所以我才会设计出和龙佳的那场戏。如果龙佳真是内奸,她会蠢得将凶手的号码保留在手机上么?恐怕早就删除了吧!当时我和那个真正的内奸是同样紧张,我很担心有人会在那个时候把疑点提出来。不过还好,那时候大家都非常疲惫,而且处于强烈的临睡状态,没有人考虑到这些问题。”
       刘定强忍不住问道:“可是,还有那么多别的信息啊,我们在龙佳的电脑上查找到的数独解码、字码表,这些东西可都是龙佳才有机会接触的啊?”
       “哦?是这样的么?你知道的,龙佳可不是普通的数独迷,她早就不满足于那些经典的数独表格了,她做的数独表都是别人制作发送给她的。所以,如果凶手想让我们相信龙佳就是内奸的话,自然从那时候起便开始制作带密码的数独表,龙佳只是解题而已,她当然不会发现自己填的数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韩峰问冷镜寒:“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要叫你去看看龙佳,让她来解数独表吗?”
       “你不是——”
       “不,并不是因为龙佳是破解数独表格的高手,如果她真的是内奸,这样做不是很明显地告诉她,我们已经发现了数独表的秘密,她完全可以拖延时间。而事实上,我第一眼看见数独表,就知道这不是一般的游戏,这需要应用到高等数学理论,不是短时间就可以破解的。我把你叫走,是为了让凶手有时间在龙佳的电脑上安装破解数独器,否则他们的设计就不合逻辑了。我们走后,夏末是不是单独去看过龙佳的电脑?”
       刘定强道:“没有,我们一直在一起。”
       韩峰道:“看来是早就装好了,难怪信心十足的。但是,他们还是留下了明显的破绽。破绽一,虽然电脑上的数独表看起来很隐蔽,增加了神秘感,也让我们经过努力破解后,有一种确信无疑的感觉。但是,既然他们通过短信联系,那么又何必再通过电脑传递信息呢?这不是多此一举?破绽二,龙佳如果真的利用破解器破解了数字谜后,需要用到字码表,她自然会将这些明显的线索仔细收藏,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我们发现了,还藏在书里,那不是告诉我们快去怀疑她么?”
       刘定强道:“难道那些字码表——”
       韩峰道:“你别忘了,是谁争着去取的那些书籍。”
       刘定强道:“夏末!”
       韩峰道:“不错,他完全可以在取书的途中,将那些早准备好的字码表藏在书里。”
       冷镜寒道:“难怪那天晚上,你会突然改变目的地。”
       “不错,他们利用了三条暗线。第一条,通过丁一笑的手机信号,让我们在地图上发现他们可能会从东方国际码头出海;第二条,故意让人在东方国际码头隐约暴露自己藏有武器,让我们更加确定他们从那里出海;第三条,也就是通过龙佳的电脑解密读出的密码内容,清晰地写着在东方国际码头等她。有了这三条线索,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企图,肯定立即将重兵部署在东方国际,他们就可以轻松地从滨海码头出海了。而且,他们也确实派了大量的人力守护在东方国际码头,所以连我们安插的暗哨潘可欣小姐也上当了。”
       冷镜寒摇头叹道:“太狡猾了,弄这么多玄虚,竟然还是骗人的。”
       “可是,他们没想到,我会在丽江大桥上设置电子眼,并派李响二十四小时监视着。”
       冷镜寒道:“可是,你怎么能判定,丁一笑一定会从桥上过,而不会走水路呢?”
       “哼,丁一笑这个人,小心谨慎,而且,胆小得很,之所以他不敢走水路,那是因为,他不放心自己的钱暴露出来。那么大一笔钱,他一定要亲自带着才放心呢。”
       大家正听韩峰分析,突然听到冷镜寒道:“到了。”
       屈燕早等在巷口了,看见韩峰他们下车,马上迎了上去,快语连珠道:“唉呀,我说韩峰,你们到底办个什么案子啊,连死人都死到你家里来了,还好是在楼上啊,要是在楼下,你叫我怎么做生意啊?我一发现不对劲,就打电话给公安局了,他们说转给你们,总算等到你们了。那到底是什么人啊?要自杀也不用找到这里来啊。你看都这时候了,我还不敢开门,按摩小姐也都不敢去后面了。”
       冷镜寒赶紧道:“燕姐,听我说,我们这就把他弄走,别担心,你不说,没人会知道。”
       屈燕眼珠一转,道:“这个月加房租!”屈燕看着潘可欣亦步亦趋地跟在冷镜寒身后,心中纳闷道:“怎么回事?难道这小妞儿真是冷处养的二奶?”
       冷镜寒苦笑。刘定强就纳闷儿了,这韩峰住的地方加房租,冷处苦笑,韩峰好像没这回事儿。屈燕和潘可欣不敢看死人,只将三人送到楼梯口便不再上楼。
       二楼,推开房门,刘定强猝不及防,吸入一大口灰,连连咳嗽,冷镜寒早就用衣袖遮住了嘴巴。夏末横躺在地板上,明显看出有挣扎过的痕迹,眼睛圆凸,脸色晦暗,在颈背部还留有清晰的蛇齿印。刘定强很快做出判断:“被蛇毒死的,没什么好怀疑。”
       韩峰却在床下,墙角搜索起来,边找边问:“我的蛇到哪里去了?唉,在这里了。”
       一条绿色的尺长小蛇从床下游了出来,刘定强看得分明,他心中狂颤,惊呼道:“快躲开,别碰!”话没说完,韩峰已经将蛇捉在手里,问道:“怎么了?你认识这种蛇?”
       
       刘定强出了一身冷汗,道:“你怎么捉住的?真是太悬了,这蛇就是竹叶青,现在已经濒临灭绝了,原产于四川云贵一带,生活在亚热带温带季风气候带,喜好潮湿叶密的环境。因为身体碧绿,好似竹叶而得名,它的毒性,绝不在五步、眼睛王蛇之下!”
       “哦。”韩峰看着手中的蛇,惊讶地道,“这蛇有这么毒么?”
       刘定强扶了扶眼镜,道:“现在各大医院,通常都有常用解蛇毒的血清,但没有哪一家医院有解竹叶青蛇毒的血清。这竹叶青本身稀少是一个原因,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还没有人,能活着赶到医院去的。被咬伤后,就算马上做常规吸毒,压迫止血等处理,那人的生存极限也只有五分钟,五分钟内配不到血清,必死无疑。像夏末这样被咬到后颈的,恐怕十秒钟也挨不到吧。”
       韩峰走出门外,在走廊上大声问道:“燕姐!你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屈燕在楼下答道:“今天早上!”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吗?”
       “不知道。昨天没有人来啊!”
       韩峰走到屋内,看了看被打开的窗户,道:“好家伙,爬窗进来的。”
       冷镜寒皱起眉头,道:“别拿着那条蛇晃来晃去的,要是不小心咬着我们了……”
       “怎么可能。”韩峰捏着蛇嘴,递给冷镜寒看,说道,“你看,没有毒牙了。蛇都是生倒齿的,咬了夏末后,夏末用力把它摔在地上时,已经把毒牙扯掉了。”
       “别!别到处递!虽然毒牙断掉了,但是毒腺还在,它可以不用毒牙而直接喷射毒液的。”刘定强打开一个塑料盒子,对韩峰道:“把它交给我吧,我带回去做实验。”
       韩峰犹豫了一下,道:“好吧,你把它说得那么危险,我也不敢养了。夏末怎么样?”
       “死得很痛苦,不过从地面的痕迹来看,他并没有挣扎多久。”
       冷镜寒道:“唉,真没想到,他竟然被自己放的蛇给咬死了。他也是一个跟了我四年的老队员了,怎么会这样呢?”
       韩峰细眼斜睨,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冷镜寒手机响起,他接听后,说道:“医院里的犯人们,都快不行了。”
       刘定强道:“这里交给我,你们去医院吧。”
       韩峰道:“难道他们还是什么都没交代?”
       冷镜寒道:“走,去看看再说,这次他们都交代了,可是他们交代的对我们已经没有多少用处了。”
       韩峰在后面追问:“为什么?他们都交代了什么?”
       潘可欣道:“等等我!”
       屈燕在门口道:“冷处,你们怎么又走啦?”
       “里面不是还有一个人吗,我们有要事先走。”
       屈燕跺脚道:“我这里什么时候才可以开门啊?”
       冷镜寒已经上车,韩峰道:“你们白天哪里有什么生意,今天关门算了。”
       第二十四章真相大白
       T市人民医院,所有犯人都在监护室里,潘可欣举起数码相机,冷镜寒劝道:“案子完了才能发。”
       潘可欣道:“知道啦。”
       张副院长介绍道:“昨天晚上送来的死了十四个,今天送来十七个。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因为他们身体受到的是不可逆损害,根本没有办法挽救。”
       “不可逆损害?”冷镜寒疑惑地道。
       张绍东道:“嗯,是的,就是一些器官受损伤后,由于它们自身的修复功能极差或者根本不具备自我修复功能,那样的损害,便是不可逆的,无论怎么努力,只能延缓病情或者控制病情,而不能治愈。像糖尿病、高血压,这些都是现在比较常见的不可逆损害疾病。”
       韩峰道:“那么,他们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呢?”
       张绍东指着头道:“这里,大脑组织被破坏了。而神经胶原组织,是毫无再生能力的。”
       韩峰道:“你认为是什么造成这样的损害呢?”
       张绍东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医生道:“是一种药物,那种药物破坏了他们大脑内部细胞结构。但是你们应该知道,大脑组织是人体最复杂的器官,用我们现在的知识来解释大脑出现什么样的损伤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还是不能够的。我们在他们的血液中分离出了一些变异细胞,正在做基因排序工作,希望能从中有所发现。”
       张绍东介绍道:“这位是吴承开老师,我们医院神经内科主任医师,也是我的老师。”
       韩峰道:“如果是药物的话,血液中应该可以分离出来的。”
       吴承开道:“如果是类抗体药物,经肝肠循环后,几乎是没有药物残留的,因为它们作为抗体补体,已经全部成为细胞的一部分了。”
       韩峰道:“如果用基因修补和对比检测,应该可以查出来是哪部分被改变了吧?”
       吴承开这才将目光从病人身上转移到韩峰身上来,观察了好几分钟,才道:“国际医学领域最权威的机构,对这种提法尚且处于理论研究阶段,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峰赶紧咬住了自己舌头,看看冷镜寒,答道:“听说的。”
       吴承开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冷镜寒却道:“李响在哪里?我们去看一看他,马上就要走了。”
       张绍东道:“跟我来吧。李警官左胸第七肋骨线形骨折,多处软组织受伤,不过都不是很严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昨天晚上是因为太疲劳才会晕厥,他的身体条件很好,休息了一晚后,就像没事人一样。今天他一醒来就吵着要出院呢。”
       冷镜寒对韩峰道:“他是个闲不住的家伙,和你正好相反。”
       李响在病房里守着窗户,显得非常不安,看到冷镜寒和韩峰进来,兴奋地道:“冷处,你可来了,我身体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就让我出院吧。”
       韩峰道:“好啊,我们就是来带你出院的。”
       冷镜寒道:“长期劳累,你的身体需要恢复,我觉得,你还是休息几天比较好。”
       李响苦恼地道:“我哪有什么问题,待在这里和坐牢一样,我出去做点杂活也好啊。”
       张院长道:“他可以做一些轻体力活,只要不做剧烈的运动,应该没问题。”
       冷镜寒道:“哦,既然医生说你可以出院,那好吧,昨天晚上的案子还有很多后续工作要处理,张艺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去帮忙。”
       “是!”李响敬了一个礼,飞快地去办理出院手续去了。
       这时,一名年轻医生进入病房道:“张院长,总算找到你了。”
       “什么事?”
       “梁医生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了,很多病人对此都有意见。”
       “梁医生?哪个梁医生?梁清儒?”
       “啊,是啊。”
       冷镜寒的手机响了,他走到窗边去接听手机。
       张绍东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吗,梁医生的作息时间由他自己安排,他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他没来时把休息的牌子挂上不就可以了吗?”
       “可是,病人意见很大,我们解释他们也不听啊。”
       “这种事情,你们想办法解决。”
       韩峰道:“那位梁青茹医生,很漂亮吗?享有这么多特权。”
       张绍东笑笑,“哪里,是名男医生,清水的清,儒家的儒,是我们从法国聘请回来的整形大夫,拥有很高的国际声誉,属于我们医院整容整形科的权威专家,不给特权不行啊。”
       冷镜寒打完电话,过来对韩峰道:“于成龙被保释了,刚刚离开T市公安局。”
       韩峰惊道:“什么!连二十四小时都无法拘留么?”
       “是的,他在T市关系很复杂,陈局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现在我们马上赶过去吗?”
       “是的,事不宜迟,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马上查一查,去T市最快的班机什么时候起飞。”说着,他们向张绍东告辞,快速离开了医院。潘可欣收起笔记本,跟在后面跑。
       在院门口,碰到李响,李响问:“冷处,这么急,去哪里?”
       “去T市,现在我们这边的情况已基本进入尾声,可是T市那边的情况还不太清楚。”
       韩峰道:“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他们准备收线了,如果于成龙死掉的话,很多信息都会被隐藏起来。通知陈局,秘密保护于成龙,他是我们找出那个幕后指挥者的最后线索。”
       三小时后,T市,陈勇军等在公安局门口,道:“我们确实找不到什么真凭实据,我们也没有办法。他究竟和你们的案子有什么联系?为什么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就要拘留他呢?”
       
       冷镜寒道:“他可能是这起案件的另一个执行者。如果他回去了,恐怕对我们查案不利。”
       陈勇军道:“没关系,我已经派人把他监视起来了。另外,江永涛今天早上回到T市了,由于没有证据,我们现在也只是把他监视起来而已。”
       冷镜寒道:“于成龙现在在哪里?”
       陈勇军道:“放心,我已经派江浩去监视他了,绝不会有意外发生。既然你们说他们有重大嫌疑,你们有什么证据没有?”
       冷镜寒望着韩峰,韩峰抓耳挠腮,最后道:“没有。”
       陈勇军道:“你们一点证据都没有,怎么查他们?”
       冷镜寒看着韩峰,问道:“你不是又跑了上海北京,又说发现了很多证据,怎么现在说没有了?”
       韩峰道:“那都是陈年旧事,只有口头证据,没有真凭实据啊。”
       冷镜寒道:“那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查到些什么啊?在H市的时候,你说要等H市的案子做一了结后再告诉我,现在正是时候。”
       “那我就告诉你们吧。在上海,启金运的父母都是死于癌症,而且都是非常罕见的变异症状。所以,我怀疑,他家里有放射性物质。我让他请来环境质量监测局的人作个空气质量检测,他打电话通知我,他家里的氡严重超标,而污染源正是于成龙买来送给他父亲的一张大理石桌。”
       陈勇军面色凝重,沉思道:“用这样的方法来杀人吗?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冷镜寒道:“现在的人心真是越来越险恶了。”
       韩峰道:“后来我去了北京,查孝礼的妻子吴氏,已经改嫁给当时的经理助理麦迪。查孝礼据说根本就不管事,恒福银行在北京的业务,基本上都是麦迪在替他打理,所以我要说他是死于懒惰。他是怎么死的呢?他死于意外,前年有一架支线客机发生意外,你们还记得吗?他就是死于那次空难。可是,他生前喜欢养花,而又是于成龙送给他很多的铁脚海棠和银盏凤仙花。”
       陈勇军道:“这又有什么讲究?”
       韩峰道:“铁脚海棠和银盏凤仙花,它们的气味和花粉,都是极易导致鼻咽癌的物质。这种致癌杀人法,分为两种,有药物致癌法、放射性致癌法。利用植物致癌,属于前者。而从时间上分,慢的是接触性致癌法,快的有注入式致癌法,不管哪种方法,都极难发现。”
       陈勇军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韩峰嘴一撇,向冷镜寒使了个眼色。
       冷镜寒忙解释道:“哦,他呀,他是个私人侦探,以前专门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他就喜欢研究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虽然出道晚,但是不得不承认,在一些我们尚未涉及的领域,他确实也取得了一些成绩。”
       陈勇军道:“原来是私人侦探,那就更了不起了,真是后生可畏啊。那么,这两起案件都对于成龙不利啊。”
       韩峰道:“不止,还有我们上次来T市的时候,孙向贤的车祸案,事发突然,虽然死者家属不同意作尸检,但是我们初步判断,死者是死于急性中毒。而事发前半个小时,也是于成龙到过死者的病房。还有庄庆隆之死,三年前的案子,他死于心脏病突发,但是根据我们分析,那是有人故意引诱他的心脏病发作,又故意拿走了他随身携带的救心丸,导致抢救无效死亡,当时紧挨着庄庆隆坐的人,就是于成龙!”
       陈勇军道:“他设计杀的人,可都是恒福银行里的老董事啊,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韩峰道:“所以这件事我才要和江永涛联系起来,那时的江永涛还根本不是董事长,他手里的股权也少得可怜,所以派于成龙四处行凶,将别的十大股东手中的股权恶意收购过来,不惜一切手段,好让他坐上董事长的位置。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可他还不满足,他设计的七宗罪谋杀案,还没有杀够七个人呢,他还要继续想办法弄到别的股东的股权,利用股权分置改革的机会,抛出大量股票,从中获取巨额利益。从他明面上拥有的股权,和他暗中操纵着的股权,等恒福银行股改之后,他只需留够继续做董事长的股票数,其余悉数抛售,估计可以从中获利三百多亿元——纯利!”
       陈、冷二人目瞪口呆,韩峰接着道:“而且,这还只是他现在完成了计划的,我不敢肯定他会不会继续杀下去,直到将恒福银行的十大股东统统杀光。”
       陈勇军道:“真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
       韩峰道:“这次,在杀林政的问题上,他煞费苦心,设计了诸多谜团,企图拖延我们的时间,能争取到一天算一天,只等股改消息一发布,就万事大吉!所谓的梁兴盛工厂偷盗杀人案、疯子杀人案、四合院陷阱案、武器制造案,以及我们刚刚告破的偷渡出海案,都是他为了拖延时间而给我们设定的一系列障碍,而且,他的线收得非常好,至今为止,我依然只是在凭空推测他的目的和计划,我根本没有一点点证据。他在H市的所有部署,都由丁一笑代为打理,那些武装恐怖分子也都听从丁一笑指挥,所以丁一笑一死,所有的线索就全断了。我怀疑于成龙与多起杀人案有关,可有些案子时间太久,有些案子因为H市局面完全失控的关系,我都没能掌握到有力的证据。”
       冷镜寒道:“总不能让他们就这样逍遥法外!”
       陈勇军道:“放心,如果江永涛将大量的股权转移到自己名下,审计局的同志很快就会查出来的。”
       韩峰道:“不是那样容易的,他会通过种种途径,掩饰自己的行为,在做账上面肯定也有非常高明的手段。”
       陈勇军还准备说什么,电话响了,他接听电话后,面色一变,道:“恒福银行有名董事,死在华美大酒楼了。”
       “什么!”冷镜寒和韩峰同时惊呼起来。“叫什么名字?”韩峰问道。
       陈勇军道:“叫陈天寿,市中区派出所的同志已经赶往现场了。”
       韩峰道:“快,我们也去,叫他们保护现场。”
       陈勇军一面招呼二人上车,一面用手机与现场的警员取得联系。
       车上,韩峰喃喃道:“这么快就开始收线了么?”
       冷镜寒问道:“收线?这次收的是什么线?”
       “不知道,我们还没查到那里,唉,都怪这个案子涉及太广,有些地方被忽略了。还记得吗,那天晚上,我看见了陈天寿,我肯定是他没有错,而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卢芳!”冷镜寒突然惊叫起来,那个女人在林政之死一案中扮演过重要角色。
       韩峰道:“不错!因为是回到H市我才想起那个女人是卢芳,一时没有把陈天寿和整个案情联系起来,但是凶手害怕我们会从陈天寿那里查出什么来,所以先下手了。要是我早一点想到这个人就好了,可他一共就在我眼里出现过两次……”韩峰伸出两根手指头,似乎很不满意。
       这时,陈勇军道:“要保护现场好像不太可能了,据说有很多人已去参观过了。”
       “嗯?死人还有这么多人参观?”韩峰问。
       陈勇军道:“不知道,我们去看了就知道了。”
       他们赶到现场时,还有很多人想挤进房间看一看,不过都被警察拦住了。韩峰他们看到现场,也是大吃一惊!
       人死有很多种方法,可陈天寿的死法有些特别,一男两女,赤身裸体,同时倒在床上,也难怪很多人在警察赶到前就进入房间参观了。派出所的副所长耿一名亲自带队,和七名民警执行着守护工作。
       韩峰看着与陈天寿一同死去的两名女性,脸色一变:“难怪他们要掐断这条线了!”
       冷镜寒道:“这两个女人是——”
       韩峰指着左边一具尸体,道:“卢芳。”
       冷镜寒道:“哦,那这个是?”
       “单燕飞,也就是继承启开华股权的那个女人,真奇怪,为什么他们三人会在一起?”
       三具尸体分开蜷曲着,嘴里有唾沫,但从床上的凌乱和污物来看,三人死前发生过性行为。这时,一名拎着工具箱的中年男子走进案发现场,他一进门就呵斥道:“你们几个,为什么离尸体那么近?这样会破坏现场的,你们不知道吗?”
       韩峰回头打量来者,三十四五,一米七左右,尖嘴猴腮,戴一副圆形高度近视眼镜,瘦骨嶙峋,拎箱子的手,掌骨和韧带都看得一清二楚。韩峰心中道:“太离谱了吧,竟然有比我还瘦的人。这是怎么长出来的?”
       
       那人一看见陈勇军在那里,马上换了副笑脸,道:“陈局,我不知道你会亲自来现场,不好意思。”
       陈勇军道:“这位就是我们公安局的首席法医汪莫良,当然没法跟你们刑侦处的法医相比。莫良,这位就是H市刑侦处的冷处长。”
       汪莫良放下箱子,伸手道:“冷处长,幸会幸会。”
       冷镜寒道:“你好。”
       陈勇军又道:“这位是韩峰,私家侦探,也是冷处长的好朋友。”
       汪莫良只是点了点头,韩峰心道:“这家伙,竟然比我还高傲,什么玩意儿!”
       汪莫良又问道:“冷处长,听说,曾在H市医学院教学的刘定强,刘教授在你们那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错,是在我们那里。他是H市的首席法医。”
       汪莫良肃然起敬,道:“原来刘教授真的在你们那里啊,请代我向他问好,我是他的学生。有机会,我一定亲自去拜访他。”
       韩峰心中唏嘘道:“原来是胖子的学生,我还以为是什么来头呢。”
       陈勇军道:“客气话稍后再说,开始工作吧。”
       汪莫良开始检查,边检查边报告道:“死亡已经十小时以上,是昨天晚上死亡的。死前发生过性行为,初步断定,是药物中毒致死。没有挣扎痕迹,是在睡梦中死亡的。”
       “没有挣扎痕迹?”韩峰道,“如果没有挣扎,他们不会这样光秃秃地躺在这里吧?至少应该有一张床单搭着吧?”
       汪莫良道:“或许,或许是前来看热闹的人弄丢了。这里,床下不是吗?”
       趁汪莫良不注意,韩峰将一张酒店免费提供的擦手小餐巾放入口袋,冷镜寒将一切看在眼中。
       韩峰对冷镜寒道:“这种死法我们见过。”
       “啊,你是说那些被抓的犯人。”冷镜寒想起来,那些犯人口吐白沫,但死前非常痛苦地挣扎着。
       汪莫良还在收集毛发、指纹等证据,但韩峰却对冷镜寒说道:“走吧,请陈局长带我们去于成龙那里。”
       陈勇军道:“怎么,不等检查结果了么?”
       “不用了,这里的结果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开始收线,就一定会对于成龙下手,我怕去晚了,又落后一步。”
       “不用太担心,江浩是我们局里最优秀的干警,你也看到了,他那一身肌肉,而且有十多年的办案经验。要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还是需要动一些脑筋的。”
       陈勇军坐副驾位,韩峰和冷镜寒坐后面。三人上车后,冷镜寒才道:“你刚拿的什么?”
       韩峰掏出餐巾,白色的餐巾上面用血迹写着两个字“淫欲”。
       冷镜寒道:“还……还是七宗罪,竟然一次杀了三个人!”
       韩峰道:“陈天寿才是主角,而卢芳和单燕飞都只是配角而已。我们遇到一个非常狠的对手!”
       陈勇军道:“七宗罪?不是已经杀了七个人了么?”
       韩峰道:“不知道,可是我们目前真正掌握了的只有暴怒、傲慢和这次的淫欲,其余的都只是我的推测,不能肯定。”
       冷镜寒道:“如果陈天寿是淫欲,那么林政就不是淫欲了,他又是为什么死的呢?”
       韩峰道:“不知道,或许也没有什么原因,现在那个幕后策划者已经不用计较什么七宗罪了,他只是想尽快清除所有我们已经掌握的知情者,一旦所有的人都死光了,我们也就没有线索了。于成龙,是我们所掌握的最后一条重要线索,仅次于丁一笑,他们没理由放过于成龙。啊!我总算想起来了!”韩峰摸出一张小纸片,就是于成龙写给他的手机号码,他拿着号码道:“这个号码,正是林政死前接听的最后一个手机号码啊!”
       陈勇军笑道:“放心,这次一定可以赶在他们前面到于成龙那里。”他一面笑着,一面接听刚打来的手机,听着听着,那笑容就僵在脸上,随后目光变得深沉,韩峰低声对冷镜寒道:“情况不妙。”
       果然,陈勇军最后一脸歉意道:“江浩来电话说,于成龙死了!”
       “什么!”冷镜寒惊呼。韩峰张开五指,将脸遮了起来,发出叹息声。
       “他怎么死的?”冷镜寒大声问道。陈勇军摇摇头,用手一指路旁道:“就在前面了。”
       “他怎么死的了!”韩峰大声问道。一名警员答道:“我们一直跟踪于成龙到这里,他进屋后就一直没出来。我们就在他楼下守着,后来我们发现一个形迹可疑的女人,大热天的带着墨镜和纱巾,进了对面的大楼。当时我们谁都没注意,后来听到窗户破碎的声音,江局马上让我们分作两队,一队去对面大楼查可疑分子,另一队则跟着江局冲了上去。等我们赶到现场时,于成龙已经中弹了;另一队在对面大楼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枚狙击枪子弹的弹壳,现在江局正在那里。”
       陈勇军顿足道:“江浩一向都很小心的,为什么发现可疑人员却不拦下检查。”
       那警员道:“那可疑的人出现时,正好江局,江局离开了一会儿。”
       “什么!”陈勇军一瞪眼。那警员赶紧道:“他,他去买烟了。”
       陈勇军摇头道:“这个江浩,什么都好,就是烟瘾太大,特别是这几年,烟瘾越来越大,一天就是一包烟。早告诉过他,要戒,他就不听,这次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唉……”
       韩峰怀疑道:“他为什么要自己去买?”
       陈勇军解释道:“你不知道,他总说现在卖假烟的多,他从来就是自己买烟。这次看我不批评他!”
       两名警员抬着于成龙的尸体走下楼来。韩峰道:“咦,法医都还没来,怎么就抬下来了?”
       两名警员一愣,抬在后面的一名稍矮的警员道:“大家都看见的,枪击身亡,还,还用法医吗?”韩峰看了看于成龙的伤口,头部中枪,子弹贯穿头颅,从前额穿进,从后脑出。韩峰又凑上前去,闻了闻伤口,挠了挠头,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明白。
       韩峰转向冷镜寒,问道:“你们的规矩都是怎么定的?”
       冷镜寒道:“这个……”
       “是我让他们抬下来的。”一个洪亮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江浩,那个身形魁梧的大汉阔步走来。
       不知怎么的,韩峰看着江浩,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的肌肉实在是凸得太厉害了,已经发达得有些变形。那江浩在韩峰面前一站,韩峰就更像根被压榨过的甘蔗了。江浩道:“现场已经勘察过了,也留了人形图,我是怕引起人们的恐慌,所以才提出及早处理尸体的。趁现在还没人看见,快,抬上车去。”
       两名警员赶紧抬着于成龙的尸体向车上走去。
       陈勇军道:“这样也好,如果让市民知道发生枪击案的话,尤其是你们H市刚刚发生过特大暴力案件之后,现在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韩峰道:“我上去看看。”
       陈勇军道:“我们在下面等你。江浩,你带着小刘陪他上去。”
       于成龙的家在四楼,内跃层,韩峰进门就问道:“门给打坏了?”
       江浩道:“是我开的枪。当时我心里着急,冲在前面,他们都没跟上,我敲了三次门,没反应,我就直接开枪了,然后冲进去,就看见于成龙躺在地下,就在那儿。”很多警员都表示,听到了枪声,那时他们还在二楼呢。
       韩峰道:“不是吧,你们怎么跑得那么慢!”
       小刘道:“你不知道,我们江局可是参加过市锦标赛的短跑冠军,在爬楼上速度更快,他上一层楼只需要两步。人家有草上飞、水上漂,我们江局真是楼里飞!”
       江浩笑道:“哪里,都是以前追捕毒贩,在原始森林里跑惯了。”
       外面是一个露天阳台,有个小花坛,种了些花,花坛正下方就是警察守候的地方,韩峰趴在花坛栏杆上向外看,还可以看到楼下警察忙碌着。整个露天阳台都用玻璃窗装饰起来,从“人形图”上来看,于成龙就躺在窗下,显然是在阳台上看风景时被枪击中的。韩峰指着南面酒店四楼道:“凶手是在那里开枪的吗?”
       江浩道:“对。当时我们都听到玻璃的碎响,因为于成龙回家前,没有人进入过房间,我马上想到可能是狙击手干的,所以就向对面大楼四楼看了一眼,只看到人影一晃。我马上派人包抄那酒楼,但还是让那人跑了。”
       韩峰看着玻璃上的枪孔,问道:“你们都听到玻璃响声了吗?”
       几名警员都道:“是的。”韩峰又问道:“你们都看到对面楼上有人影吗?”几名警员相互望望,有的沉思,有的摇头,还是那戴眼镜的警员道:“只有江局看见了,我们都没看到。”
       
       江浩道:“嗯,我发现得快,而那凶手离开得更快,我都只看到一个背影。唯一能确认的就是她是女的。”韩峰道:“是名女性?你肯定?”
       江浩点头,韩峰又问道:“是长头发还是短头发?”
       江浩迟疑道:“她裹着头巾呢,不过,我想想,应该是长头发,嗯,是长头发。”
       韩峰又问:“她头发是什么颜色的?”一名警员接口道:“是金黄色的。”韩峰道:“你这么肯定?”
       那警员道:“嗯。她在楼下的时候,我就看见了。”韩峰看看房间环境,又问道:“你们找到子弹没有?于成龙的头部可是被击穿了的。”警员道:“还没有找到。”
       江浩指着阳台另一头道:“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子弹直线飞行,那边的窗是打开的,很有可能飞出去了。”
       韩峰四下走了一圈,点头道:“嗯,没有什么了,我们再到对面去看看吧。”
       临走时,韩峰看了一眼客厅电视机上面,摆放着一张照片,韩峰趁人不备,将照片连相架一同取走了。那是一张于成龙与卢芳的合影。
       酒楼四层,韩峰趴在窗台上看,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他问:“弹壳是在哪里发现的?”
       江浩道:“那里。”他手指之处,是一个装饰用的大花瓶。
       韩峰道:“花瓶后面?”
       江浩点点头。韩峰突然探出头去,在窗户外面的壁缝里取什么东西,大半个身子都悬空在窗户外。韩峰眼看要够着那东西了,突然有人拉住了他的脚,他低头一看,江浩正握住他的脚呢。江浩道:“小心点,你快掉下去了。”
       韩峰退回来,对江浩道:“我看见上面有什么东西,我想把它取下来。”
       江浩道:“我来吧。”韩峰在一旁指挥道:“上点,上点,再上去点,对,就是那里,是什么?”
       江浩道:“是一枚钉子,可能是修房时留下的。插太深,拔不出来。”江浩也退回房间里来,道,“就是枚铁钉,有小半截露在外面,全是锈。”
       韩峰又探头看了看,道:“我说是什么呢,原来是铁钉,铁钉上有什么东西没有?”
       江浩道:“没有了。”韩峰点头道:“好了,谢谢你。”江浩道:“哪里的话。”
       韩峰下得楼来,在街角处,仰头看看,那墙角应该是铁钉的正下方,他蹲下去,用手指捻起地上的一撮灰。这撮灰,除了尘土,还有一丁点儿铁锈!
       韩峰拍干净衣服,回到陈勇军他们那里。冷镜寒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韩峰摇头。冷镜寒叹息道:“这样一来,我们的线索全断了!我们真的是一点证据都没有吗?”
       韩峰忽然笑道:“也不是一点证据都没有,证据,还是有一点的。”
       江浩正好下楼来,听到最后一句,问道:“你找到什么证据了?”
       韩峰道:“不是这起凶杀案的证据,我的证据,是指正江永涛的。”
       江浩不是很明白,问道:“指正江永涛?恒福集团董事长?他有什么问题?”
       陈勇军将韩峰的分析大概说了一遍。江浩道:“啊!这可糟糕了。”
       韩峰问道:“怎么啦?”
       江浩道:“去监视江永涛的是阿龙,那小子做事总是丢三落四的,如果江永涛真的是主谋,他肯定会想办法逃走,阿龙多半要跟丢。”
       陈勇军道:“车站、机场、海关、边防,都已经布下罗网,不怕他想逃,就怕他不逃!”
       韩峰道:“最好还是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免得我们又白走一趟。”
       陈勇军马上摸出手机来,道:“喂,我是陈局,阿龙,你们那里跟踪监视情况怎么样?什么?他进了香奈儿俱乐部?进去多久了?有没有人跟进去?要会员卡?你们难道没有出示证件吗?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进去那么久了,你们竟然没有想到去打听一下!马上进去查!有什么情况立刻汇报!”
       韩峰摇头道:“看来已经跟丢了。”
       陈勇军道:“江永涛进入了香奈儿俱乐部,那是一个高级俱乐部,需要会员证才能进入,他们跟到门口,就守在那儿。可是,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了,他们既没向我汇报,也没有进去查看,这个阿龙!他怎么办事的!”
       手机响了,陈勇军赶紧接听,他勃然大怒道:“什么!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你看看你们,都在干什么!马上打听清楚,江永涛到底去了哪里!”他又对江浩道:“马上派人,去江永涛常去的地方查!”
       冷镜寒提醒道:“还有没有我们没有想到的地方?”
       陈勇军道:“不可能,他只有这么多条路。他是在香奈儿俱乐部失踪的,那里离火车站最近,他会不会乘火车离开?”
       韩峰笑着伸手,道:“手机借来用用。”
       他拿过陈勇军的手机,拨通后问道:“喂,是我韩峰。看见江永涛董事长没有……哦……一直单独待在房间里吗?已经有一个小时了……没什么,我们有点事,想找他谈谈……好,我们马上过来。暂时不用通知他……好,拜拜!”
       冷镜寒道:“跟谁打电话?”
       韩峰道:“上车。希望江永涛别做傻事。”
       陈勇军问道:“去哪儿?”
       韩峰道:“恒福银行——总部大厦!”
       江浩也上车道:“大家都去,这次可不能让他再跑了!”
       几辆警车呼啸而过。
       车上,冷镜寒道:“刚才那人是?”
       韩峰道:“晓军。”
       冷镜寒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江永涛会回到总部大厦去?”
       韩峰道:“很简单,他逃得太仓促了,连丁一笑都知道携款潜逃,江永涛总不能两手空空就走了吧?因为今天一直是被监视着的,所以他必须想个办法,回到总公司,为了不引起警方怀疑,还不能太着痕迹。所以,他选择靠近车站的地方失踪,好让警方着急寻找,替他回公司调集资金争取时间。”
       冷镜寒道:“这些人也太笨了,难道他们不知道,先逃了人要紧。”
       韩峰道:“那是你的想法,对于一个处心积虑多年,精心设计一系列谋杀和经济阴谋的人来说,钱,比他们的命更重要。”
       他们来到恒福银行时,正好看到一辆救护车也开到恒福银行门口,警察和医生几乎同时下车,韩峰苦笑道:“又来晚了一步吗?”
       庄晓军在门口,看到韩峰他们下车就跑了过来,急着对韩峰道:“你给我打电话后,我也觉得事情不对,江伯伯从马来西亚考察回来后,就心事重重的样子,昨天晚上又有警察来询问。刚才你又突然打电话给我,我马上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事要发生,所以我想直接去问江伯伯,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可是他……”庄晓军抽泣起来,道:“他竟然服毒了!”
       韩峰道:“别着急,我们去看看。”
       冷镜寒道:“你快带我们去!”
       庄晓军在前面带路,一众警察跟在后面,韩峰突然发现,一个金发窈窕身影,正往他们反方向走去,韩峰微微一笑,调头而去。
       冷镜寒他们与医生们一起,走进了房间。
       江永涛伏倒在桌上,办公桌上的东西七零八落,一名医生上前去探探鼻息,听听心跳,又摇摇头。冷镜寒上前问道:“能判断出是什么中毒吗?”
       医生道:“要作分析。”
       陈勇军道:“看来,他也知道自己逃不掉,所以才畏罪自杀吧?”
       冷镜寒看着江永涛的尸体,道:“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最后的主谋,竟然这样容易轻生?你说呢?韩峰。韩峰?人呢?”
       江浩道:“我以为他一直跟在我后面,你们看见没有?”
       其余警员都说没有,最末一名警员道:“大家都想早点到案发现场,没有注意到他。”
       冷镜寒道:“快找,那杀人凶手说不定有武器!”
       地下停车场,秦怡迈着轻快的步伐走来,心道:“一群笨警察,等你们搞清楚江永涛的尸体是怎么回事时,我早就自由了。”
       前面便停着她心爱的法拉利跑车,可车旁已经站着一个人,那人高而瘦弱,双手抱在胸前,面带微笑,双眼一直凝视着地板,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直接道:“秦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让那帮笨警察去查江永涛的尸体吧,等他们查明白,我早就远走高飞了。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秦怡愕然道:“韩……韩峰!”
       韩峰道:“门口有大量警察,而楼上的警察很快也会察觉江永涛不是自杀的,他们会封锁这座大楼并盘问所有员工,到时候,你很容易就会因单独进入过董事长的房间而被查出。地下停车场的门开在总部大厦另一侧,这里是你唯一的逃跑路线了。”
       
       秦怡笑道:“逃跑?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逃跑?我刚刚联系了一名权威医生,他让我开车去漠河路接他。你拦在我车前面做什么,要我送你一程么?”
       韩峰也笑道:“不用演戏了,如果真要江永涛永远闭嘴的话,是不可能有机会让他再次开口说话的吧?就像你们杀死庄庆隆一样!”
       秦怡环顾左右,道:“你说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什么杀死庄庆隆?他是我很尊敬的一位老董事,我怎么可能杀死他呢?我对庄晓军也一直都很不错,我说警察先生,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如果我脑子真有问题就好了,可惜,它有时候太好使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它怎么就记住了那么多东西。哦,那件案子已经过去三年了,或许你已经忘了,那我来告诉你好了。三年前,你们设计杀死了庄庆隆,因为他不仅是财务总监,也是恒福银行的元老之一,还是十大股东里股权拥有量仅次于董事长的大股东。要想侵吞恒福银行的资产,你们就得先从他下手。你们知道他有心脏病,又喜好美食,所以在食物中选用了美味的黑伞菌,与酒精混合后,使庄庆隆的心脏受不了。而后又在他身后将空调开至低温,使他的心脏负担更加加重。诱发心脏病后,将他的药物藏了起来,使他病情恶化。但饶是如此,庄庆隆当时的身体素质,坚持到救护车前来,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吧?可他为什么死了呢?关键就在于你!当时是你叫的救护车,是因为你知道,他根本不可能坚持到救护车赶到现场。你那么主动做胸外按压,表面上看,你是想救他,而事实上,你是在杀他!我说得对吧?”
       秦怡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韩峰道:“是吗?那我就再说得详细一点好了。心外按压,是在没有仪器时,抢救心跳停止的人的最佳办法,与人工呼吸同用,被称做复苏,可是,它同时也是柄双刃剑。当人的心跳还没有停止时,使用心外按压,如果与心脏保持同一频率,可以减缓心脏负担,如果与心跳的频率相反呢?心脏想要舒张时,你拼命往下压,抑制心脏跳动,最终使心脏不堪重负,停止了跳动!当你感到庄庆隆的心跳停止之后,增加按压频率,却减少按压力度,使心外按压形同虚设,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终于,庄庆隆在你的心外按压下,等不到救护车开来就死掉了!而后,你们又故意将他的救心药物扔在他来时乘坐的汽车上,想要将线索指向于成龙,因为与庄庆隆同时乘车来的人里面,就有于成龙!这也只是你们想为后来陷害于成龙打下的伏笔。那时候,于成龙是庄庆隆的助手,他当然会和庄庆隆在一起。我起先一直有一点疑惑没有想清楚,你怎么能接近庄庆隆的车并把他的药物偷去而扔在车里呢?但是,你们自己告诉了我答案。”
       秦怡目光闪烁,淡淡道:“哦?”
       “当你自认为计划已经完成,开始收线的时候,那些对你没用的人,自然就在你的清除之列。所以,我还没有调查过的人,你认为他们对你构成了潜在威胁,还是将他们除去了。陈天寿就是这样的牺牲品吧?还有卢芳和单燕飞。你认为他们一死,就再也没有线索可以指正你了,你可以堂而皇之地带着巨款潜逃。你这样的做法,恰恰暴露了一些我未曾考虑到的线索。当单燕飞与卢芳同时死在陈天寿的床上时,我就明白了,单燕飞也是你们的人,这样一来,就很容易解释庄庆隆的药物为什么会掉落在他自己的车内了。警方的调查报告上写着,与庄庆隆同车的人,有于成龙、启开华和启开华的秘书!而他的秘书,当时就是单燕飞!她就有机会在车上动手脚,拿掉庄庆隆的药!单燕飞的死,也解开了我心中的另一个谜。那就是,于成龙为什么要送那张致癌的大理石桌给启开华夫妇。当时,庄庆隆死后,他想升迁,就必须联络所有的董事,而要接近董事,必须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所以,于成龙找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启开华的秘书兼未来的儿媳——单燕飞!单燕飞自然可以指导于成龙,启开华夫妇喜欢大理石制品,并引导他购买那你们早就准备好的,含有放射性元素的桌子。如果当时于成龙没有那么冒进的话,送石桌的人就是单燕飞了吧?”
       秦怡嗤之以鼻,道:“哼,有意思。”
       韩峰不理秦怡,径自往下说道:“同样的方法,你利用麦迪给于成龙建议,查孝礼喜欢养花,所以送他铁脚海棠和银盏凤仙,只可惜,查孝礼是意外身亡,才没有在痛苦中死去。所以我看到陈天寿死后,马上给麦迪的夫人,查孝礼曾经的妻子打电话,确认麦迪的行程。你们开完董事会,他根本就没回去,或许尸体被掩埋在哪处了吧?正是因为分开犯案,而于成龙这只无头苍蝇又到处乱闯,才成为了你们的替身道具。所以,每次案件的明面,都有于成龙的身影,而你们自己的人,却很好地掩藏了起来,我说得对不对呢?”
       秦怡摇头道:“无稽之谈!你凭什么怀疑我?于成龙是个没有修养,为人处世很世俗的家伙,你们和他见过面,应该知道,他是个很惹人讨厌的家伙。每一起案件,他都是最大的嫌疑人,你为什么不怀疑他呢?”
       “当孙向贤死的时候,我确实怀疑过于成龙,因为当时只有他有作案时间。而且,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他和孙向贤的关系很紧张,两人的脾气都很冲,而两人在公司的分工,有明显的利益冲突,所以,他也有作案动机。而后,这个人又一再出现在我的调查范围内,虽然每次他都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可是——”韩峰顿了顿,“他的行为太冒失,也太明显了。好像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就是凶手似的。就拿启开华的案子来说,只要有人怀疑到房屋内的环境有问题,一查就能查出问题出自大理石桌。而于成龙并没有掩藏什么,反而大肆宣传,唯恐别人不知道石桌是他送的。这与我们调查的一系列案件中的那个幕后主使人的脾性一点都不符合。还有林政的案件,他非常明显地跟踪林政和卢芳,还故意向服务员小姐说迟早要杀了那对狗男女。这等于是在告诉警方,如果林政死了,他于成龙绝对就是凶手。以后的调查,于成龙出现的次数越多,他犯案的嫌疑越明显,我对他的怀疑就越小。可是有一点我始终没弄明白,他为什么每次都会出现在你们想利用他的时候,充当你们的替死鬼。直到今天,他死了,我才终于知道,你们所用的一系列手段,真可谓高明!”
       秦怡眼里闪着狡黠的目光,道:“哦,那是怎么回事呢?”
       韩峰道:“那就要从林政之死和他转移股权这件事说起了!”
       秦怡也不向前了,斜靠在石柱上,也学韩峰般双手环抱,如小女儿般轻咬住下唇,得意地笑道:“说说看。”
       “林政是因为汽车里加入了易燃易爆的低燃点油,并且路面上涂抹了一层聚热材料,终于使汽车的油缸被路面的高温所点燃,汽车自爆而导致死亡。但是我们一直没有想明白,林政为什么要把他的百分之五的股权转让给梁兴盛,他为什么就要走那条老国道。直到我来到T市,住进那家属于你们银行控股的四星级酒店,并接触到那位服务员小姐,我才明白。林政与卢芳交往之后,可谓如鱼得水,深陷男欢女爱的激情生活而不能自拔。可是,林政自己知道,他的地位与名誉,全凭他妻子以及他妻子家族的势力,而他当时做的那件事,是绝对见不得光的。一旦东窗事发,他失去的将不仅仅是名誉和地位,身份或工作,他将失去拥有的一切。他会从巨富和商界名家,变得一贫如洗。林政为了不被他夫人发现,所以谎称每周要到T市开一次会,其实只是幽会佳人。他觉得,两地相隔这样远,应该不会被发现了吧?可是,他只注意到了妻子,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其他同事!因此,当他的行踪终于被你发现时,他便不得不听你吩咐。但林政并不甘心,他本不是受制于人的人,可是,一面是带给自己名誉、金钱和地位,并为自己生育了两个子女的妻子;另一面是带给自己激情、快乐、满足自己欲望、已经和自己如胶似漆再也不能离开的情人,林政陷入了两难境地,难以作出抉择。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情人——卢芳,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将股权转让到梁兴盛头上,并告诉他,梁兴盛早年夫妻不和,早已离异,但是只有一个儿子,现在梁前妻已死,那个孩子是个孤儿,如果她卢芳以抚养的名义领养那个孤儿,她就成为梁小童唯一的监护人,一旦梁兴盛死亡,那百分之五的股权,还是在他们手上!这样做,只是以防万一。那时,他们就算一无所有,可手里还握有百分之五的股权,等到恒福银行进行股权改革时,那百分之五的股权就可以变成几十亿。”
       
       秦怡忍不住拍手道:“精彩!”
       韩峰一口气说下去,“但是,林政却万万没有想到,卢芳只是一个情欲工具,被你们利用来勾引那些自命风流的男人上当的蛇蝎美女!与她交往,常常伴随着致命的危险!被林政认为已经想绝了的办法,只是你们随意布下的一步棋子。不错,梁小童是在卢芳手中,可他并不是给林政储备金钱的工具,他是给你们用来储备金钱的。所以,梁兴盛一死,林政也得死,他根本就享受不到什么。”
       秦怡道:“你说的这个故事很精彩,可似乎和于成龙没有什么关系。”
       韩峰道:“你忘了?我前面说过,于成龙也曾在酒店里追踪到了林政和卢芳,并告诉服务员小姐说他们不是夫妻,还扬言要杀了那对狗男女。于成龙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那是因为,卢芳在接近林政之前,原本是于成龙的女友!”
       韩峰从怀里摸出了在于成龙家中找到的照片,说道:“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于成龙总会在你们想让他出现的时候出现。这张照片上的时间显示,早在三年前,于成龙和卢芳的关系就非常密切。于成龙到什么地方,给什么人送礼,都是出于卢芳指点。而卢芳,正是你们的肉体工具,她周旋于众多男人之间,利用美色和高超的性爱技巧勾引那些自控能力低下的男人。你们利用这一工具,往往事半功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于成龙是最近才得知卢芳和林政在一起的,所以,他跟踪到林政和卢芳后,非常愤怒地表示要杀了那对狗男女。可是后来,林政死了,卢芳又回到于成龙的怀抱,因为于成龙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那天,我才会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和于成龙拥抱在一起。同时,卢芳还担负着勾引并控制陈天寿的任务,但是陈天寿是个大色鬼,仅凭卢芳还不足以控制他,所以你们又搭上了单燕飞,可那家伙还不知足,最近竟然直接向你发起攻击,不知道你是不是也……”
       秦怡柳眉一横,道:“你说了这么多,生拉硬拽地非把我强加入林政的案子里,你的调查,哪条证据表明,我参与了林政的案件?”
       韩峰道:“你别忘了,林政的座机电话是有谈话录音的。有一名女子曾在他死前与他进行了最后的通话,虽然通话没有涉及到去什么地方,可是却隐晦地指出,她有林政的把柄,林政不得不听她的话。当时我根本不知道这个女子是谁,就是见过你之后,我也不能将那女子与你联系起来。”
       秦怡自信地笑了,她抛了个媚眼儿,对韩峰道:“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呢?”
       “刚才。”韩峰淡淡地道,“就在你杀于成龙的时候。虽然你伪装得很严密,又披了纱巾,又带了墨镜,可还是有警察注意到,你那金色的头发。由于在我目前调查的女人中,只有你一个人是染了金发的,所以我很快联想到你,加上发现了于成龙和卢芳的合影,让我想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尾随林政和卢芳。而且,昨天晚上你杀阿八的时候,阿八并没有立即死去,他在座椅上留下了三横,虽然我猜不出那是个什么意思,但我们已经锁定那是某个字的一部分,而你的秦姓,正好是三横开头的,于是,顺藤摸瓜,我便想起了我依然疑惑的孙向贤的死!”
       秦怡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眨着眼道:“孙向贤的死?那可是意外事故,就算是他杀,也只可能是于成龙干的啊,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韩峰淡淡地道:“那要先从车祸说起。那是一起人为制造的车祸,被你们巧妙伪装成自然发生的车祸,是这样吧?”
       秦怡撇撇嘴,道:“是吗?”
       “当你知道我们与于成龙见面后,你就知道了我们的来意,因为这次我们是带着上级领导的批示来的,你们无法拒绝,为了拖延时间,你便开始准备这起意外的车祸了,对吧?因为孙向贤是公司员工,所以你们对他的身世背景都很了解,对你们实施计划也就非常有利。你们知道,孙向贤刚学会开车,你们便开始在车上作文章。车祸普遍高发人群,便是年轻男性,尤其在情绪波动或是醉酒之后,由于是大白天,还不到进餐时间,于是你们要想办法使他情绪波动。而事实上你们也成功了,我去云南时,孙向贤的妻子告诉我一个很奇怪的事情,就在孙向贤出事前一小时,有人给他们家里打电话,说电信局线路检测,请他妻子配合关闭手机一小时,随后家里的座机又响了,说他们家电话号码中了奖,请他妻子去电信局兑奖,并且规定了兑奖时间。通常情况下,这是一种骗子行骗的手法,可是用来杀人,也毫不含糊。由于孙向贤他们家里有位老太太耳朵不好,他儿子刚满周岁,所以他妻子一定带着孩子出门,又关上了手机,孙向贤在那一小时内是无法与家人联系的。我可以想象,你们马上匿名打电话给孙向贤,说他家里出了大事,或许人命关天。孙向贤,这位初学开车的年轻人,情绪波动了,这是第一步!”
       秦怡捋着耳际的金发,饶有兴致地听着,韩峰竖起两根手指头,道:“第二步,引起开车者的注意!你们当时将货车停在那里,在货车车厢上挂上孙向贤妻子的巨幅照片,而他妻子长得非常像一名影视明星。作为一名初学车的司机,在情绪本身极不稳定的情况下,突然看到自己妻子的照片出现在大街上,他无疑会被吸引过去。所谓眼为手向导,当他看向那个方向时,他的手也就不经意地转了过去,这时候——”
       韩峰竖起三根手指头,道:“第三步,转移注意力。那幅照片或许用了橡皮绳,或许是拉簧,突然弹了起来或是自动卷了起来,嗖地就不见了。孙向贤的注意力马上由那幅照片集中到马路上来,他发现自己开错了方向,发现前面马路上出现一名儿童……在那种情况下,孙向贤情绪不稳定,视觉受到冲击,路面出现突发事件,他大脑判断出错,将油门当作刹车并一踩到底,汽车就像箭一样窜向了货车……”
       秦怡握小挎包的手紧了紧,道:“明明是一起意外事故,你非要说成是蓄意谋杀,那我也没办法。”
       韩峰道:“听我说完,你原本以为,孙向贤应该死在车祸现场,可孙向贤侥幸捡回一条命。眼看他在医院的救治下渐渐苏醒,只要他将电脑密码告诉我们,你们的戏就唱不下去了。所以,你们又计划了对孙向贤的第二次谋杀,就是医院里的那次!”
       “关于那次谋杀,”韩峰仰头望天,稍稍回忆了一下,才道,“好像于成龙有作案时间和动机,他理所当然的是最佳嫌疑人。可是,如果是利用胶囊,延长毒药在胃内扩散的时间的话,一是通过鼻饲管不容易灌入,二是毒药发作首先是在胃内,应该先出现非常强烈的胃部刺激症状,而不是直接出现全身休克症状,而家属又强烈要求不做尸检,所以我们不知道死者究竟是怎么死的。事后,我单独去云南调查过,孙向贤的家属告诉我,他们确实受到过公司的变相威胁,当时尸体已经火化,我好像也不能从尸体中得到什么线索。”
       韩峰说到这里,看了秦怡一眼。秦怡笑道:“对呀,你们没有调查出什么线索,而拥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的人,也只有于成龙一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韩峰斩钉截铁地道:“不对!还有一个人有作案时间!”他抬起手来,缓缓指向秦怡,道,“那就是你!秦小姐。我非常清楚地记得,当时你独自靠近死者,并凑到他耳边,想听他诉说什么,然后突然他的心跳和脉搏就发生了变化,医生赶到时,急救也来不及了。而事后,虽然没做尸检,可是警方人员给尸体拍摄了照片,照片上十分清楚地显示,在孙向贤的颈部,有小小的红斑。你在凑近孙向贤的时候,用身体挡住了我们的视线,用事先准备好的浸过毒的针,刺入了他的颈部动脉。由于颈部动脉是给大脑提供血液的,如果你用的是氰化物或神经毒素一类的毒药,那么药一入脑,就可以直接破坏人的中枢神经,导致心跳和脉搏出现强烈的变化,加上刚被抢救回来的孙向贤身体本就虚弱不堪,所以很快心脏就停止了跳动。而你,根本就是当着我们的面在杀人!”
       秦怡眼里放光,就像得到了极高的赞扬一般。
       
       韩峰接着道:“那时毒素根本就只停留在大脑,所以末梢采血,根本查不出任何有价值的化学药剂。而出现在尸体旁的那张写着拼音的小纸条,也是你事先就准备好了的,纸条上有弯月形的压痕,那是因为你害怕留下指纹,用两只指甲掐住纸条,趁医生进入房间,混乱时放在孙向贤的身上的。而你的目的,就是让孙向贤永远不能开口讲话。因为那时候,你们只是想把我们留在T市里,但是你们没想到,我们在T市的调查,会对整个案件有重大突破,所以后来,你们又频频在H市制造事端,就是想让我们赶回H市。我承认,你们确实做到了,可是,我所掌握的信息,也已经超出你们限定的范围。现在,我们再来谈谈林政那起案子,卢芳在你的安排下,先后接近于成龙、梁兴盛、林政,利用她那特殊的身份,将这三人都带入了你们早已设好的圈套之中。至于那个手机号码,你也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借用于成龙的手机打给林政,对吧?用同样的方法,你们利用单燕飞来对付启开华,利用单燕飞和卢芳来对付陈天寿,还有江永涛身边那个秘书,想必也是为了他老人家而特意准备的吧?麦迪则是为查孝礼准备的,至于背后是利用谁在操纵麦迪,我也就没有兴趣知道了。”
       秦怡颔首道:“你无凭无据,只是靠想象推测罢了。我姑且当作听了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
       韩峰道:“哦,你认为我真的没有证据吗?其实,如果这些股权都落入一个人口袋,只需要核实银行的账目,就一清二楚了吧?还有,当你去H市杀丁一笑的时候,机场那边,总会有出入记录的吧?而且,你认定我们不会查到你头上来,竟然狂妄地留下了指纹。这些,不都是证据吗?”
       秦怡叹息道:“难怪有人说,你是个很可怕的人物!一点证据都没有,仅仅凭猜测,就能将我们两三年前的办案手法说得八九不离十。你果然很厉害,加入我们吧,让我们一同开创我们的事业。那天晚上,我已经向你表示过了,只要你点头,我就是你的人。”
       韩峰冷笑道:“不错,我承认你的姿色对我来说是一种诱惑,难以抗拒的诱惑。”
       秦怡温柔地望着韩峰,轻轻伸出舌尖舔着上唇,极尽诱惑。韩峰脸色一沉,道:“但是!我最讨厌用两性关系来做买卖。对于女人,我有我自己喜欢的标准,你的那种美,太过妖艳,说实话,我看不上眼。”
       秦怡眉头一皱,拉下脸来,露出了凶相,恶狠狠地道:“你的眼光好高啊!”
       韩峰笑道:“不是我的眼光高,是你长得不入流罢了!”
       秦怡突然怒目举手,她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黑黝黝的女式手枪,她冷笑道:“你那么能推测,难道就没想到我的武器是随身携带的吗?我给过你两次机会,但你都不领情,既然这样,那可不能怪我。”
       韩峰毫无惧色,笑道:“你开枪试试,可要打准了,你这种小手枪,只有两发子弹,要是没能打死我,又惊动了上面的警察,可能会被抓个现行的哦!”
       “说实话,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跟着我们干,迟早会发大财的。真可惜,我没有时间和你多费口舌了。”
       “砰——”
       枪响了,但是倒下的却是秦怡,韩峰愕然抬头,江浩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枪口还冒着青烟。秦怡挣扎道:“命运选择了你,怎么能改变。我本……”她还想说点什么,终于没了声音。
       江浩喘息着过来,道:“好险,你怎么一个人出来?我们找遍了整个大楼,还以为你遇害了呢。”
       紧接着,又有几名警察顺着枪声找过来,冷镜寒和陈勇军也到了。冷镜寒看见秦怡的尸体,惊讶道:“怎么会是她?”
       韩峰道:“是啊,怎么会是她呢。还是先搜查一下她的随身物品和她的办公室吧,看看有什么发现。”
       陈勇军马上安排警察去搜索。韩峰将他的推理重复了一遍,冷镜寒道:“真是没想到,原来背后搞鬼的竟然是她,你一开始不是就说,这起案件的幕后主使者,不可能是女人吗?现在怎么自己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呢?”
       “她要控制那么多下属,原本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使用了毒品,那情况又不一样了。如果她使用的是一种只有她那里才有,别的地方买不到的新毒品的话,那她控制别人就相对容易得多了。而且,她非常善于利用女人自身的优势,毒品加性欲来控制男人,真是再好不过的办法了!”
       冷镜寒道:“你看这个,在江永涛办公室里搜到的。”
       物证袋里,是一张悔过书,内容全是江永涛忏悔自己,曾妒忌同为四大董事的刘天鹤、庄庆隆等人,设计杀死了庄庆隆和刘天鹤,自己坐上董事长的位置。由于权力和欲望日益增大,所以想控制更多的股权,加上最近股权改革迫在眉睫,一旦改制后,很多大股东都可以通过股票交易市场的收购和并购,超越自己而成为董事长。由于自己不甘心,所以设计杀害了自己看不顺眼的董事。末了,说由于穷途末路,警方已经怀疑到自己头上,为了不连累家人,所以只好一死了之。
       冷镜寒道:“我们询问了几个与江永涛关系密切的办公室成员,都说这就是江永涛的笔迹,如果不是你在别处有发现,我们似乎就要在江永涛这里画上句号了。”
       韩峰道:“看来她还是个模仿笔迹的高手。”
       冷镜寒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妙龄女子,竟然有这样深的心机和这样狠的手段。”
       韩峰道:“不管怎么说,这次总算可以结案了。余下的事,就交给陈局长他们办理吧。”
       两人回到H市,潘可欣来接机,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到了停机坪。不等韩峰他们走下悬梯,潘可欣早已忍不住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找到那个幕后黑手?”
       冷镜寒乐呵呵地给她解释,一路上潘可欣不住地提问,冷镜寒和韩峰一人答她一句。潘可欣兴奋地道:“太好了,我一定要把它写成最好的纪实报道,刊发出去,肯定会惊动全国的。这真是一起旷世奇案啊,这个案件太大了。”
       回到刑侦处,大家都在,只是少了夏末一人。张艺汇报道:“在丁一笑家查出一本账簿,那家伙,死了也会咬人一口,根据那账目记载,仅我们H市,收受他贿赂的市政府官员,就有三十多人,还不包括其他地方的行政人员。没想到,田副市长竟然也和他们有联系。”
       韩峰道:“早就该想到了吧,竟然没想到?”
       李响也道:“查过根据你们回忆画出的那小艇了,根据相关机构提供的信息,那不是美国生产的,而是以色列生产的代号拉斐尔的无人驾驶巡逻艇,配备有武器、夜视摄像头等先进仪器,操作人员可以远程操作。但是,这种巡逻艇至今还处于实验阶段,属于以色列的秘密产品,估计要到十月份才会面世,不知道他们是在哪里买到的。”
       刘定强也道:“夏末的尸体经过检查,确实死于蛇毒。那些犯罪分子,一个都没抢救过来,现在医院还在对血液进行分析,希望能提取出未知药品的成分。”
       龙佳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欣喜地道:“你们回来啦!”但进门一看,却看到潘可欣站在韩峰身边,立刻停住了脚步,依然笑道,“你们回来啦。”
       韩峰看看潘可欣,又看看龙佳,勉强点了点头,笑道:“回来了。”
       龙佳仍站在门口,脸上神色有些扭捏,韩峰拍拍手,张开双臂,向龙佳招了招手。龙佳终于一个箭步,飞身扑入韩峰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再也不愿失去他一般。潘可欣站在一旁,立刻感觉到,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什么。
       李响看着龙佳那种神情,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希望了,心里不免有几分失落。
       冷镜寒见状,道:“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等我把结案报告交上去,领导审定了,才算万事大吉呢。韩峰,先进来,帮我回忆一下细节。龙佳,把以前的报告都拿进来……”
       韩峰吃着泡面,气愤地道:“现在已经结案了,怎么还吃这个!”
       冷镜寒道:“我们就抓紧时间,把这个案件的结案报告交上去,然后你就可以随意休息了。”他看了龙佳一眼,又道,“你想让我的哪个队员放长假,我都可以答应你。”
       
       龙佳的脸腾地就红了,却拉了拉韩峰的衣角。冷镜寒笑道:“这个条件不错吧?”
       韩峰端着面桶,佯作思索道:“唔,还是那句老话,知我者,冷兄也!”
       下午三点后,总算把结案报告整理好了。冷镜寒道:“太好了,我们一起去省公安厅吧。”
       “为什么要陪你去?”
       “因为那里才有你向往已久的罗记炒田螺,不去那里,我怎么请你的客呢?”
       “好啊!总算能吃你一顿了!”
       出门时,做跟踪报道的潘可欣又来了,四个人便一起去了省公安厅。
       省公安厅六楼,韩峰倒退着走在前面,潘可欣和龙佳在中间,冷镜寒走在最后。公安厅采用的是栈道式楼道,栏杆外面是巨幅玻璃墙。夕阳将影子斜斜地投到楼道中来,天空一片碧蓝。
       冷镜寒笑道:“怎么样?韩峰,你不是说只查惊天的大案么?这种普通车祸的小案子还对你胃口吧?”
       韩峰无力地挥手道:“算了,算了。以后我再也不查这种大案了。我告诉你,以后什么命案、谋杀啊,都不要来找我;谁家的小狗走失、钱包丢掉了——我只查这样的案子了!”
       冷镜寒哈哈一笑,道:“我干了几十年刑侦,还从来没碰到过这样大,涉及金额这样多的案子,可你小子,才第一次查案,就碰到这样的案件,前途不可限量啊!”
       韩峰看着冷镜寒擦着额上的汗,笑道:“想不到你也有擦汗的时候!这次算完结了吧?”
       冷镜寒长出一口气,道:“不错,这个案子暂时就这样了,其余的事情我都可以转交给老郭去办理了。”
       潘可欣道:“原来,你们只负责侦破案件的关键环节啊?”
       “不是,是因为这个案子涉及面太广,如果要将案子全部了解的话,没有两三个月结不了案的。可是目前,我们又有那么多案件积压了,所以剩下的任务只有转交给老郭。”
       龙佳道:“而且,我们只有六个人,现在的涉案人员已经不能用几十来数了,至少涉及上百人,十几个省市,这个时候转交案件,是最合适不过的。”
       韩峰道:“唉,交都交了,还讨论那些做什么。冷兄,说说,到哪里去吃东西?”
       “你就关心吃,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没弄明白。你和龙佳什么时候达成默契的?就是你指出龙佳是叛徒之前,你们可没有时间来商量那件事啊?”
       韩峰笑道:“就在揭发佳儿的前一天啊。我们排演了好多遍,才能演得那么逼真呢。”
       冷镜寒疑惑,“不对啊?那天我们都在刑侦处,各自回各自的房间,难道你跑到……”
       龙佳的脸微微有些红了,潘可欣指着龙佳的脸道:“哦,龙佳承认了!”
       冷镜寒微微一笑,不料,韩峰道:“没有,我们是在浴室排演的。”
       冷镜寒一愣。潘可欣道:“哇,原来你们……”
       龙佳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韩峰笑道:“你哇什么哇,你好像还欠我什么东西呢?”
       潘可欣疑道:“我欠你东西?我欠你什么?”
       韩峰不怀好意地笑道:“这个案子开始前,你答应过我的,让我亲一下!”
       冷镜寒心道:“这种事情,他倒是记得很清楚。”
       龙佳脸色一变,眼里杀气腾腾。
       潘可欣指着自己的腮帮子道:“奇怪,我记得好像已经亲过了。”
       冷镜寒又开始擦汗了,龙佳眼里杀气更盛。韩峰目瞪口呆地道:“什……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潘可欣撅起嘴,“你忘记啦?在你家里!”
       韩峰道:“啊!原来是那次啊!那也能算?好像事先我们商量的是让我亲一下吧?”
       潘可欣笑道:“我是没问题啊,可是你要当心哦,我劝你今天晚上最好不要吃东西,否则回去后可能会吐。我们这里可是有位柔道五段哦!”
       韩峰哈哈大笑,他身体向后一仰,四脚朝天地倒在沙发上,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看着韩峰小孩们的样子,大家都笑了。
       空气变得轻松、快乐起来。
       但有一个人轻松不起来,她的眼中带着淡淡的哀伤,现在案子已经画上了句号,那这个浪子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韩峰仰面朝天地躺着,直直地望着天花板,目光缓缓地移到了龙佳脸上,神情中带着神秘的笑意。
       四目相望,相视而笑。
       (《惊天奇案》第一部完,敬请关注《惊天奇案》
       第二部《滔天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