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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型传奇]勿忘我
作者:吴 为

《中华传奇》 2008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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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海和金桃在大二时就好上了,毕业后双双南下,同时进入了鹏程电子公司。公司效益不错,两人打算打两年工,有点积蓄就回家乡举办婚礼。
       本来程海的业务能力要比金桃强,正是因为他一身的才华,姿色出众的金桃才放弃了别的追求者,心甘情愿做了他的女友。不料只过了半年,金桃就连升三级,坐到了行政部长的位子,而程海却还在车间原地踏步。
       这一切都是公司老总王鹏程有意为之,程海不是傻瓜,他早看出来了。王鹏程才三十出头,千万身价的人了却还是单身一族,金桃从进公司头天起,就让他睡不好觉了。程海不但敏感,而且自尊,他自然不能让危险靠近,就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金桃,劝她跟他一起辞工,另谋出路。
       金桃想起老板连跟她一句玩笑话都没开过,自然怀疑男友是个心胸狭隘爱猜疑的人了,根本就没理他的茬,说:“你多疑了,心态健康点,一切都好好的。”程海说:“那我就先辞,你如果在乎我的感受,就跟着辞了来找我。”金桃十分满意现在的工作环境和待遇,才不会辞职呢。因此程海负气离开后,她继续留在了鹏程公司。
       程海走了后,好几天提不起精神。这时候,王鹏程来到了她的面前,说:“为了一个容不得女人比自己强的小心眼男人,值不得。”这话击中了要害,她抬起头,向着顶头上司笑了,说:“王总,谢谢您的关心。”
       半个月后,程海再次来到鹏程公司门口时,恰好王鹏程和金桃有说有笑出来。程海立即上去对金桃说:“桃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跟我走,咱们一起庆贺庆贺。”金桃表情十分冷谈,说:“今晚我已经有饭局了,公司有重要业务活动,我必须陪王总参加,不奉陪了。”王鹏程已经坐到了奔驰车里,她说完小跑几步,也跟着钻了进去。
       程海追上去,拍着车窗说:“与狼共舞,你会后悔的。”金桃探出头来,冷笑一声,说:“我就喜欢狼。”然后她让程海看到自己的身体往王鹏程的怀里靠了过去。程海眼不由得一闭,他的心碎了。
       深圳已经成了他的伤心地,他选择了离开。回到家乡后,他就病倒了。在昏迷的几天几夜里,接下来的日子,他不是用头撞墙,就是拿刀割手腕,一心寻死以求解脱。父母都愁白了头,跪在他的面前,说:“儿啊,你还有点良心,就忘了那个负心人,可怜可怜一把屎一把尿把你辛苦养大的老爹老娘吧。”这话份量太重了,他一怔,从床上滚下来,不停地给爹娘叩头谢罪。
       可等爹娘一站起来,他的心里又只有金桃一个人了,又痛苦不堪起来,声嘶力竭地仰天呼喊:“老天爷啊,我就是忘不了这个坏女人,你让我怎么办啊?”这话还真被老天爷听到了,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偷偷下来看了一下,发现这个人的确是个痴人,情况真的十分严重,自己不出面搭救他,他是没法解脱出来了,于是现身说:“我就是你喊的老天爷,你如果真想振作起来,我可以帮你一把。”程海想不到老天爷真被自己喊来了,激动不已,连鞠三个躬后,说:“我还没有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呢,当然想治愈伤痛,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呢。”老天爷表扬道:“年轻人,光有孝心还不行,还得有决心,因为你会付出巨大的代价。”程海拍着胸脯说:“只要能让我忘了这个坏女人,走出这段阴影,我什么都愿意,绝不后悔。”
       老天爷击掌叫了声“好!有诚心!”后,就在他的头顶上拍了三下,短短的三秒钟过去,他就从青年走过了中年变成了老年。他的父母见自己的宝贝儿子一下老了,惊呆了,老天爷把脸转向他们,说:“只有时间能治愈他的伤痛,否则性命难保。一瞬间就度过了三十年,是有些可惜,但至少保住了你儿子的命,免除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你们就想开些吧。”父母正想向老天爷道谢,老天爷却连影子都不见了。程海彻底变了个人,什么都忘了,见父母东张西望,就问他们在找什么,父母告诉他是在找老天爷,他还笑父母开玩笑呢。
       尽管在年龄、体力和精力上跟父母都差不了多少,但是程海时时处处敬着父母,重活累活都是自己干,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先让着父母,父母对他百般满意,亲昵地唤着“老儿”。这天一家三口正在吃晚饭,门铃响了,程海跑去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个一脸疲惫的姑娘,他满腹狐疑,小声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姑娘第一眼看到他时,就觉得面熟,仔细一瞧,越发认定是熟人,就说:“你是程海父亲吧?我见过你一回呢,我来找程海。”程海笑了,说:“我就是程海呀,我不认识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姑娘拼命摇头,意思是你根本不是程海,别想骗她,然后她说她是程海的女友,名叫金桃,专程来看程海,求他放她进去,让她到他家里见程海一面。
       姑娘没说假话,真的是金桃。王鹏程用财势将她俘获后,马上就将跟她结百年之好的诺言抛到了一边,又跟比她更漂亮更具风韵的女孩好上了。她认清了他是个爱情骗子的真实面目后,强烈感受到了程海的可贵。她不能没有他,发誓一定要回到他身边,就是给他当牛做马都愿意,于是就不顾遭受羞辱的风险,麻着胆子厚着脸皮找上门来了。一晃三十年过去,时间早把一切都扫荡得干干净净了,程海哪知道这些,见给她讲不通,只好把父母叫了过来。父母一见她就开骂了:“还有脸来找我儿子?给我滚!”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金桃哭着离开了。
       天亮了,程海出去买菜,刚出了楼,金桃就钻了出来,拦住他低下头说:“昨晚我打听清楚了,你真的是程海。是我让你一夜之间愁老的,我要给你赎罪。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程海紧张得不得了,说:“姑娘,我没得罪你吧,你怎么纠缠我不放呀?邻居们都要出来了,别挡着我,影响不好。”金桃根本不听他的,抢过他的菜篮,拉起他的手就往菜市场走。程海吓坏了,菜篮也不要了,跑回家问父母究竟怎么回事了。
       见儿子狼狈不堪跑了回来,气都还没喘匀就问这个女人怎么会这样,父母知道再也瞒不住了,索性把什么都告诉了他。当程海得知她就是从前的女友时,笑得直不起腰了,说:“爹、娘,我也浪漫过呀,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似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啊!”笑完了又说,“就算我们从前相爱过,那也是八百年前的事了,跟现在的我一点关系也没了,她没理由再纠缠我,我得好好开导开导她。”话音刚落,门铃响了,是金桃买菜回来了。程海老老实实去开了门,把她引到沙发上坐下,严肃地告诉她年轻时的事都过去了,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希望她尊重他的意见,不要再干扰他一家人的平静生活。金桃已经铁了心,说:“是我把你的人和心都害老了的,我已经对不起你了,再轻松走掉,就不是人了,何况伯父伯母年纪也大了,需要人照料,就让我留下来吧。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做儿媳的资格,那就做闺女吧。如果嫌我当闺女不够格,就把我当保姆看吧。”一晃三年过去,金桃用一千多天的时间证明了自己的真心,她赢得了父母的喜爱,外人的敬重,却没能唤起程海一点异样的感觉。绝望了的金桃急得都快疯了,夜深了还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问道:“老天爷,我是个有罪的女人,我想给我男友爱情的滋润和幸福。可他对我的任何举动都不做丁点反应,求你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唤起他的记忆,重新赢得他的感情啊?”
       老天爷一直关注着这件事的发展,金桃真心悔过,诚心赎罪的行为深深打动了他,他决定成全这对苦命的鸳鸯,就又一次下凡来到人间,他坐在床头对金桃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整整三年了,你已经洗刷了你身上的罪孽,不该再受折磨了。”说罢将程海唤进了金桃的房间,一脸严肃对他说:“金桃姑娘本质不坏,尽管虚荣心作怪,被人迷惑,误入歧途,伤害了你。但她已改正错误,理当得到善待,你不能也不该忘记她,忘记你们曾经真心相爱过,你俩的旧怨就由我一笔勾销了,我让你回到从前后,你就重新接纳她,两个人相亲相爱一起好好过日子吧。”接着在他头上一摸,满头白发就变成青丝了。
       程海要叩头谢恩时,老天爷已经到了空中,只留下了爽朗愉快的笑声。百感交集的程海心潮澎湃,缓缓走到床边,伸手揩掉金桃脸上的泪痕。金桃喜得放声大哭起来,脸上全是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