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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铁事]太行枪声
作者:陋 岩 文 子

《中华传奇》 2008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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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莽莽苍苍的太行山越来越深,两边的悬崖越来越陡,灌木越来越密。山外日本人的枪炮声早就听不见了,另一种担忧淹没了袁运军——这高山密林中,会不会有土匪出没?
       袁运军这次押着一批无缝钢管,只要把货送到红崖洞,五千块大洋的镖费就赚定了。
       夕阳渐渐落下了西山,山道愈发显得神秘和恐怖,负责运货的脚夫齐声叫喊,要求生火做饭,就地休息。袁运军不答应,因为天越黑,隐蔽性越大,对他越有利。如果停下来休息,则愈加危险。然而众怒难违,他其实也累得好想趴在地上美美地睡上一觉,但是重任在肩,不得有丝毫的马虎和懈怠。他只好承诺给每人加一倍工钱,脚夫们才又向前走。
       山里逐渐起了风,这风不仔细听还无所谓,仔细听,却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煞气。
       袁运军让弟兄们加强警戒,一边让前边探路的人点起了火把,一边神色紧张地往两边的山崖顶和杀气腾腾的灌木丛中张望。
       忽然,近处灌木丛“嗖”地一声响,十几条枪“哗啦”一声子弹上膛。脚夫们则吓得把肩上的钢管往草丛中一扔,就势趴了下去。
       是呀!这年月兵荒马乱的,况且,子弹又不长眼睛,脚夫们只管出售力气,要命的风险是不担当的。
       其实,这只是一场虚惊,是一只山鸡听见人声,吓得飞了。
       袁运军脸上的紧张缓和下来,让弟兄们多长两只眼睛,十几条枪立刻拉开了距离,如临大敌般注视着远远近近的一草一木。
       忽然,大山深处隐约传来了打柴人的歌声:“拉锯,扯锯,姥娘门前唱大戏,请闺女,叫女婿,外甥孩们也要去!”
       袁运军顺着歌声望过去,不一会儿,就见前边的山路上,出现了一个挑着一担柴禾的黑影子,近了才发现挑柴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
       袁运军一直悬着的心,此时“咕咚”一声掉到了肚子里。
       “老乡,世道这么乱,怎么才回家啊?”袁运军热情地打招呼。
       汉子朗声答:“白天忙着地里的营生,晚上收工时捎一担柴回去,年年月月都这样,习惯了。俺说客官,今天俺顺手打了一只兔子,你随便给几个钱拿去吃了吧。”
       袁运军此时哪来吃兔子的心情,道:“谢谢你了,俺们急着赶路,就不买了,对不住了啊。”
       “反正俺也吃不了,与其放到明天臭了喂狗,不如送给各位吃了算了。”汉子边说边放下肩上的担子,将手伸进了柴捆中。
       袁运军心中叫声不好,刚想从腰间摸枪,就见那个十几岁的男孩一扬手,两道寒光一闪,袁运军只觉两只手腕一阵麻木,那汉子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柴捆中抽出一把手枪,一扬手连发数枪。当即就有几个弟兄脑袋开花,连哼都没顾上哼一声就“扑通扑通”倒了下去。挑夫们“妈呀”一声,就地趴下。
       因为主子和挑柴的汉子距离太近,弟兄们不敢随便开枪。袁运军手腕发麻抽不出枪来,只好就地一个罗汉十八滚,躲到了十几米开外的一处灌木丛中。只听“啪”地一声脆响,他猛地觉得脚脖子一阵钻心的疼痛,“妈呀!”猎人捕野猪的夹子把他给套住了。
       枪声忽然密集了起来,袁运军忍痛四下一看,只见远远近近的灌木丛中,竟然一下冒出了无数的土匪,自己的那十几条枪已经全部完蛋了。
       挑夫们一个个正跪地求饶,说他们只管干活,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那挑柴的汉子倒也爽快,朗声道:“你们只管扛着钢管跟我走,工钱加倍,到地方后,大块肉,大碗面,大碗酒管饱。”
       一听土匪不伤人命,工钱还照常加倍给,还管吃喝,挑夫们立刻精神大振,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互相吆喝着又扛起了钢管。
       那汉子走到袁运军面前,卸了他的枪。又在他的双肩上拍了两下,让两胳膊脱了臼,才对那个十几岁少年喊道:“狗娃,过来松开夹子。”
       远处,又隐隐约约传来了枪声,可能是日本人听到了枪声,包抄过来了。
       一群人加快脚步,很快就淹没在了夜色渐浓的群山中。
       汉子是沙江口的匪首吴二干,狗娃是他的独生子。吴二干因为喜欢抱打不平,得罪了当地黑势力,被逼无奈,便拉了一帮弟兄上山当了土匪。
       一行人马正借着微弱的星光在山中前行,忽然,对山坡上亮起了无数火把。
       吴二干心中一惊,一山不存二虎,心说谁敢在俺的地盘上撒野?他让众挑夫就地趴下,派两个弟兄上前问路。
       袁运军也满腹疑问,难道这伙人是来搭救自己的?
       不一会儿,前去问路的两个土匪回来了,说对方人马是金元山庄的庄主李二梅的人马,她们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希望见面分一半。
       这李二梅人长得皮肤白嫩,明眸皓齿,身材前突后翘,下额一颗美人痣,更是添了一种妩媚,而她手中的双枪,能百步穿杨,一弹双鸟;手下的女兵也是才貌双佳,几乎个个身怀绝技。但是,李二梅的人平时只是用来守护自己的庄园,和吴二干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今天怎么也跑到这里抢吃的来了呢?
       一听是金元山庄的李二梅,袁运军不由心中~喜。说来话长,这李二梅和袁运军原是表兄妹关系,李二梅的父亲经营着一片上千亩的庄园,手下养着五十多条枪。表兄妹两个小时候经常白天在一起上山逮兔子,下河摸鱼虾,檐下掏鸟窝,草丛抓蚂蚱:晚上则钻在一个被窝里睡觉。长大后,彼此虽然不再一起玩游戏,但两个人早已暗生情愫。后来袁运军参加了共产党,居无定所,行无定点,双方才将这段儿女私情埋进了心底。
       这次回来,袁运军本来计划将这批制作枪枝的钢管运到目的地后,就去向表妹求婚,顺便把表妹的队伍拉到共产党这边共同抗日;没想到现在钢管被吴二干劫了,自己眼见也性命难保!
       “见面分一半,这李美人想得也太美了,除非她答应陪大爷我睡一晚。哈哈,弟兄们,一个娇娘们领着一群野丫头也想劫道,而且劫的是本风流大爷的货。哈哈,弟兄们给我往前冲。冲过去,那些小娘们除了李二梅,谁捉住就给谁当夫人。”
       众土匪一听,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手臂一下子变成几十丈长,把李二梅手下的姑娘全部抱在自己的怀里,让自己过上妻妾成群的生活。
       众土匪散开,猫着腰呈扇形向李二梅的人马逼近。他们对这一带的地形太熟悉了,闭着眼走都不会打个趔趄。
       要不是为了捉活的回去供自己享用,李二梅的手下在火把的照耀下,肯定会成为吴二干手下的活靶子;或许是李二梅猜透了土匪好色的本性,晓得他们对美色下不了手;或许是李二梅另有计谋,故竟犯了敌在暗外,我在明处的禁忌。反正她和她的姐妹们就在那儿站着,看着不远处一片逼过来的黑影。
       忽然,李二梅手下的火把全部熄灭了。
       吴二干正发愣间,手下人却一个个哭爹喊娘地嚎了起来。
       原来李二梅事前在山坡上布了上百个铁蒺藜,吴二干的人马只顾盯着美人看,一双双脚不知不觉就踩在了铁蒺藜上,立刻疼得滚在地上嚎了起来。
       几个没有踩上铁蒺藜的土匪,胡乱放
       了几枪撤了回来。吴二干听了汇报,气得牙齿咬得嘎嘎响:“他娘的几个臭娘们,办法还真不少,咱惹不起躲得起,叫弟兄们回来,绕道狼窝掌走。”
       “狼窝掌,十八里,老虎路过扒层皮。”这狼窝掌怪石林立,沟深草茂,野兽出没,若非吴二干熟悉地形,其他人即使有人给一个金元宝,也万万不敢在晚上走这条道。
       一听吴二干说要走狼窝掌,袁运军不由先急出了一身冷汗。距狼窝掌二十公里外,有国民党的四个团秘密驻扎。这批钢管一旦落入国民党之手,他的整个计划就大乱了。吴二干只要从这里杀过去,再走十几里就会遇到我党的接应部队。那支部队训练有素,解决吴二干一行不费吹灰之力。
       “不能走狼窝掌,受伤的弟兄们和挑夫们都吃不消了。”袁运军提出了建议。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权力。”吴二干踢了袁运军一脚。但是,他手下那帮刚才脚部受伤的人,可能是受袁运军那句话的影响,也可能是还在想着李二梅手下的漂亮妹妹,一个个抱着脚“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挑夫们也发出了埋怨,说他们的脚都快走烂了,肩膀也快压烂了,实在走不动了。
       “你有办法让弟兄们冲过去吗?”吴二干低声问袁运军。
       “可以试一试,不瞒你说,李二梅是我表妹。也许,她会给我个面子。但是,你必须让我的胳膊回归原样,不然,表妹见我被你控制,后果实难预料。”
       “好,我依你。”押着袁运军的人往旁边一闪,吴二干扳住袁运军的胳膊,上下左右一摇晃,“咔嚓、咔嚓”两声响,脱臼的胳膊安好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枪声。断后的土匪来报,日本人来了。
       怎么办?是先和李二梅打,还是先打日本人?吴二干拿不定主意。袁运军大步向前,说:“你安排弟兄们就地埋伏,准备消灭日本鬼子。我去劝李二梅让开一条路,先让挑夫们扛着钢管走。”
       吴二干冷笑两声:“你的脑子倒是好使,可俺也不是猪脑子。俺在这儿和东洋狗干仗,你和你表妹正好劫走钢管,找个旮旯去亲热……计策不赖啊!”
       枪声越来越近,钢管要是落入日本人手里的话,情况就更糟了。
       袁运军扯开嗓子向李二梅埋伏的山头喊:“二梅,我是运军。二梅,我是运军!”
       对面山坡果然有了回应,亮起了三五支火把。李二梅在火把的辉映下,越发千娇百媚。
       十几条枪护着李二梅下了山,袁运军也在吴二干十几条枪的“保护”下,来到了山脚下。
       “表哥,真是你?!”
       “不是我还能是谁?二梅,后边日本人打过来了,你能不能先腾出一条道路,让这批钢管安全运过去。”
       “难道说这钢管不是吴二干的?前几年,他欠我三万块大洋,至今未还,这钢管如果是吴二干的货,我不能放过去。”
       “哎哟哟,我的傻妹妹,这批钢管是制作武器的,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去吧。”
       “表哥,你究竟是什么人?”李二梅突然问。
       “你管不着,反正我不祸害老百姓。”
       “不说实话,休想过去。”
       “难道你连表哥也信不过?”
       袁运军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悄悄话了:“我是共产党员,行了吧?”
       “共产党员?”李二梅冷笑一声,“我等的就是共产党员,今天总算是逮住了。”
       袁运军心中一惊,难道说表妹已经被国民党或者日本人收买了,额头不由急出了一层冷汗。心中埋怨自己太信任表妹了,暴露了身份事小,丢失了钢管,影响了自己本次任务可就麻烦了。
       “哈哈……看把表哥急的,表妹我也是共产党员呀!”李二梅面色温和,一挥手,“姐妹们,点亮火把,让出道路。”
       见袁运军果然借出了道路,吴二干松开了一口气。
       说实话,吴二干早就想娶李二梅为妻,然后两拔人马合为一处。但李二梅出身名门,她的人马是自耕自供的私人武装,根本看不起吴二干和他那支杀人越货的响马队伍。
       借着吴二干的人马忙着指挥挑夫的间隙,袁运军低声说:“表妹救我,吴二干把我俘虏了。”
       李二梅轻轻一笑,没有回答,招手示意吴二干过来,娇声道:“吴哥,我借给你道路,你的手下总该对我表哥礼貌些吧?”
       吴二干一听李二梅叫他吴哥,骨头都酥得快没有分量了。“当然,当然,这是咱共同的表哥嘛。”一挥手,刚才几个看押袁运军的人立刻垂下了枪口。
       后面的枪声渐渐稀了。显然,日本人也害怕这深山,收兵回去了。
       一行人翻过一山又一山,来到了一片较开阔的山顶。李二梅让挑夫们就地先小睡一会儿,命人打开随身携带的几挑担子,里边全是美酒和好菜。
       吴二干狐疑地看了看李二梅,闹不清这野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火把映照下的李二梅几声娇笑:“吴哥,怕中了蒙汗药是吧?姐妹们,我们吃,我们喝。”
       众姐妹立刻开坛喝酒,拿筷吃菜。吴二干和手下一个个馋得口水直流。
       吴二干见自己太多心了,忙向李二梅陪笑:“小妹,让弟兄们也吃点吧。”
       李二梅说:“这酒里有蒙汗药。”
       “不怕,即使真有也认了。”吴二干拍着胸脯说。
       吴二干一声吆喝:“弟兄们,喂脑袋了。”众土匪一听,扔下手中的枪就开始吃肉喝酒。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李二梅的姐妹们捂着嘴在旁边偷笑起来。
       喝着,喝着,吴二干忽然觉得头重脚轻不对劲,想掏枪双手却软得连枪也拔不出来。
       李二梅朗声大笑,晃动着火把道:“吴二干,我也不伤你性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天,你这几十条枪就顶了那三万块大洋了。”
       原来李二梅的手下提前吃上了解药,所以酒里的蒙汗药丝毫不起作用;而吴二干手下因为没有喝解药,又因为饥饿狼吞虎咽,当然只有醉过去的份了。
       李二梅给每位挑夫发了两块大洋,让他们挑着钢管向南走。袁运军拦住对李二梅说:“表妹,不能向南走,向西走才对。”
       “为什么?”
       “因为向西再走三四里地,就有我党的接应部队了。”
       “山丹丹花开了吗?”李二梅忽然问。
       “桃河水冲下野猪来了。”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月亮抓住兔子的耳朵了。”
       “表妹。”
       “表哥。”
       兄妹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原来,李二梅就是来接应袁运军的人。今天,李二梅听见远山有枪声,知道情况有变,就立刻率姐妹们向前移了十几里地。
       黎明时分,一行人马到了红崖洞,一座座厂房渐渐显示出了兵工厂的轮廓。十几个挑夫放下钢管,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忽然从钢管里抽出了枪支,朝李二梅的人马一阵乱射。
       李二梅和袁运军显然没有料到这场变故。袁运军将李二梅往身后一拉,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李二梅拉住袁运军就地一卧,双枪如蝴蝶般在手中翻飞,两名挑夫立刻脑袋开花。
       挑夫们显然是受过训练的军人,他们以钢管为掩体,一边向李二梅的人马射击,
       一边嘴里还喊着:“八嘎呀路,死拉死啦的!八路军的兵工厂的找到了,回去大大的有赏。”
       “日本人?”李二梅和袁运军同时一愣。
       原来,日本人为了找到我党的秘密兵工厂,故意挑了一批会说汉语的军人扮做挑夫,通过周密策划,“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运送钢管的任务,妄图找到我兵工厂,来个一网打尽。
       然而,他们低估了李二梅的女兵队伍。女兵队伍就地成扇形散开,子弹好像长着眼睛般,尽往日本人的身体里钻。
       一个日本鬼子眼看突围无望,向空中发射了三枚红色信号弹。不一会儿,远处的夜幕中就传来了飞机的引挚声,十几分钟后数架敌机飞了过来,向兵工厂投掷炸弹。
       李二梅率领众人迅速撤出了战斗,山谷里顿时硝烟弥漫,火光冲天。
       袁运军痛心疾首,说:“兵工厂这下子完了。”
       李二梅却轻轻一笑,说:“表哥,我早就看出挑夫们不对劲,才把他们引到这片原来国民党旧部的营房附近。等一会儿日本人的炸弹,会把日本人全部炸死的,咱们收拾残局,再把钢管运到兵工厂去。”
       “表妹,你真有两下子。”袁运军真想抱住李二梅亲两口。说实话,你不要以为袁运军是本地人就知道兵工厂的准确位置。那时候的兵工厂比粮库都重要,再加上经常搬迁,我党的一般工作人员根本不知道它的确切位置。
       天大亮了的时候,日本人的飞机陆续飞去,扮作挑夫的日本人全部成了炮灰。
       李二梅带领姐妹们从炮灰中扒出钢管,朝红崖洞相反的方向出发。
       “表妹,走错了。”袁运军急忙提醒。
       “没有走错,兵工厂早就转移了。”
       “转移到什么地方了?”袁运军双目放光。
       “我知道表哥对这个很感兴趣,对吧?”李二梅说着忽然抽出手枪,枪口直指袁运军的太阳穴。
       “表妹,你还像小时候一样淘气,爱开玩笑。”袁运军满脸无辜。
       “表哥,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糊弄你了。两年前,我就是国军的人了,并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特意和共产党的人建立了单线联系的关系。这次我从联系人口中得知了这次特殊任务,就以对地形熟悉为理由,接受了接应钢管运送的任务。说实话,要不是正好遇到你,我早就下手了。”
       “哈哈……”袁运军敞怀大笑,“表妹呀!我亲亲的表妹,咱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难道,你也是国军那边的人?”李二梅好看的脸上满是问号,几丝不易察觉的神色掠过了她那美丽的脸颊。
       “对,不瞒表妹说,去年我就接受了国军的秘密培训,这次我主要是为了找到共产党真正兵工厂的准确位置……”
       “表哥,你少耍滑头。你说你是国军的人,有何证据?”李二梅的枪头指了指袁运军的额头。
       “当然有证据了。”袁运军弯腰脱下了鞋子,从鞋底拿出一张国民党的委任状。
       李二梅看罢委任状,双手颤抖如簧,眼里霎时流出了悲愤的泪水。
       “表哥,不,你不配当我的表哥。袁运军,你这个可耻的叛徒,你这个我党的败类,今天你的死期到了。”李二梅边说,边抠动扳机,却冷不丁被袁运军一个扫堂腿踢倒在了地上。李二梅就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袁运军一个狐狸拜月,靠近了李二梅。
       “表妹,难道你刚才的话全是假的?”袁运军此时已经操枪在手,表兄表妹呼吸粗重,双双用枪指向对方。
       众姐妹早已操枪指向了袁运军,但都不敢轻举妄动,一来怕鲁莽行动,伤了李二梅:二来知道袁运军和李二梅是情同手足的表兄妹关系,闹不清李二梅是什么意思。
       “我们早就怀疑你背叛了党,但苦于抓不到证据,迟迟没有对你采取行动。据我们侦察,今天和你一起护送钢管的人,全是国民党特务中的得力干将,没想到你的人全被土匪头子吴二干枪杀了。不然的话,那么多人一下子开过来,我们还真不好对付。现在请你放下手中的枪,只要你悔过自新,我会替你说情的!”李二梅动了感情。
       “不,我不会听你的话的。我知道,共产党是不会放过我的!”袁运军边说,边动了一下身子,受伤的胳膊正好硌在一个树杈上,不由“哎哟”了一声。
       就在这_瞬间,李二梅的手下一个飞脚,踢飞了他手中的短枪。
       袁运军猛地掀开前胸,露出了一排手榴弹,“你们谁敢再动一下,咱们就同归于尽。”边说袁运军边向后走。
       李二梅挥了挥手,众姐妹闪出一条道路。
       袁运军倒退数步,猛地转身狂奔。
       李二梅擦了擦眼泪,短枪瞄准了袁运军的后脑,枪口先是颤抖,然后逐渐归于平静。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太行山黎明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