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到繁體中文

您的位置 : 首页 > 报刊   

[都市言情]拯救爱情的秘方
作者:罗旋文

《中华传奇》 2007年 第12期

  多个检索词,请用空格间隔。
       
       吕品有一对异常的慧眼,能透视洞察男女之间的情爱,分辨出真伪虚实。常有人找上门来,请他预测围城的气候,爱河的风浪。
       他的预测有很高的准确率,但他极力否认自己有特异功能。因为他的慧眼是后天形成的,一只属于自己,一只属于妻子田淑君。
       田淑君听了称赞吕品的话,心里甜滋滋的,越发觉得自己嫁了个好丈夫
       吕品与田淑君婚后分居两地,天各一方。二人都不愿放弃岗位,双双过着单身生活。两年后,田淑君终于为爱情作出牺牲,辞去难得的职位,来到吕品身边,甘愿为丈夫的事业作铺路石。吕品受到感动,更加深化了对妻子的爱。
       同一单元楼上,住着一对欢喜冤家,过不了几天安宁日子就要吵一架,摔碗砸东西,楼层隔音效果差,楼下听着就像暴风雨降临。
       一次,吕品听到楼上交战,对田淑君说:“我们结婚后还没吵过架,要不要吵一次?”
       田淑君应战:“好哇!吵就吵,你说吵什么呢?”“随你的便,你先开战!”“不,还是你先来!”
       两人互相谦让一番,吕品才挑战:“我对你有个意见,明知我没辣椒吃不下饭,你做菜老是忘了放辣椒。”
       田淑君应道:“说话要凭良心,自从跟你在一起,我这个一沾辣椒就上火的人,为了迁就你,每餐都要往菜里放辣椒;炒菜的时候,辣味呛得我好难受,又打喷嚏又流眼泪,你知道么?”
       “真有这么严重?我不知道你对辣椒这么过敏!咳,以后菜里不放辣椒,给我买瓶辣酱好了。”
       “该放辣椒的菜我还是放,要不你会觉得我做的菜寡淡无味,吃不下饭的。”“难为你了!你对我真好!”
       田淑君扑哧大笑起来:“这哪像吵架?”
       “难道要像楼上那样?”
       “东西不要砸,架还是要吵,现在对你提出一个警告:我要你每天晚上刷一次牙,你老是打马虎。今后再这样,我就不让你上床。”
       “谁说我打马虎?今天我就刷过了,不信你检验检验!”吕品说时张开嘴巴送过去,让她检验,结果是一个长吻。
       唇吻前,吕品习惯先吻她的眼睛。那是一对星眼,晶莹可鉴,流盼有神。
       正吻着,有人敲门,楼上那对吵完了架,丈夫小孙下来找吕品诉苦。吕品批评小孙:“你们夫妻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动不动就吵,有什么吵头?”小孙诉道:“你不知道,我跟她性格合不来,兴趣不同。拿审美观来说,外面流行什么,她就追求什么,奇装异服,俗不可耐;还喜欢把一头美发染得红不红黄不黄,像个妖精……”
       吕品笑着摇头:“女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宽容一些,就可相安无事。”“我看不顺眼就要说她。像你爱人那样清纯朴素,落落大方就好了。”小孙唠唠叨叨说了许多,见吕品有事忙着,自觉没趣,讪讪地起身走了。
       过了一会儿,小孙的妻子小杨又来敲门,田淑君开门见是她,笑道:“你们两口子排着队来。”
       小杨气嘟嘟地问:“刚才小孙说了我什么坏话?”
       吕品解释:“他没说什么,只说你们两口子性格兴趣有差异。”说完进房看书去了。
       田淑君给小杨一杯饮料,劝道:“你老公是个难得的正派男人,以后少吵一点,吵架最易伤感情。”
       小杨在沙发上坐下,诉道:“他不是正派,是老派,一点不懂浪漫;特别让我伤心的,他是个ED!”
       田淑君不懂:“什么ED?”
       “这也不懂?可见你先生表现不错,不像我家那个,上床行事‘唔掂’,要请伟哥帮忙。”
       田淑君懂了意思,说道:“这种毛病能治好的,你不要给他精神压力,男人不行,双方都有责任。”
       “我想了很多办法,比如增加自身色彩,给他诱惑,刺激,可这人一点不通情趣。我真后悔,嫁了一根木头做老公。像你家先生这样就好了,又酷,又帅,又没毛病!”
       田淑君听了称赞吕品的话,心里甜滋滋的,越发觉得自己嫁了个好丈夫。风度翩翩,性情文雅,结婚几年,没吵过架,又不存在ED问题。
       田淑君美过之后,却在脑中寻思,如今社会对男人诱惑太大,各种应酬要到酒色场所,什么异性服务,一夜情,婚外恋,包二奶,到处是腐蚀男人的陷阱。吕品会不会在钱灾、性灾中被腐蚀呢?
       她生性敏感,有种超前的危机感,担心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易失去,于是开始注意丈夫的一举一动。她要用无微不至的温情,精诚炽热的爱心,编织一条无形的软链,牢牢地拴住丈夫。
       吕品觉得田淑君对他的约束,是爱的专制,他现在很需要自由
       田淑君购置了很多保健用品:血压计,按摩器,电子健身仪,每天限他吞服从A至E的维生素,以及液体钙、卵磷脂、螺旋藻等保健品,晚上还不时有莲子百合白木耳等宵夜。他喜欢吃的东西,她寻遍城市每个角落,为他买来。
       吕品有个毛病,对身边琐事记性不佳,于是离家后常会在提包里、口袋内发现小纸片,上面娟秀的字体写着叮咛的话,提醒他到时候吃药、喝水、活动眼球和关节……田淑君还不时用手机督促:“吃药没有?”“喝水没有?”“活动没有?”同事们摸到规律,听到他手机响,就打趣他:“该吃药了!”“该喝水了!”“该活动了!”
       双休日,田淑君总要拉着吕品逛超市,采购食品和日常生活用品。她把这当作一种乐趣,吕品却把这当作负担。有一次,他瞅她聚精会神挑衣服,悄悄离开她,溜到书报部浏览杂志。看得正有味,忽听超市广播:“吕品注意:听到广播,赶快来播音室,你妈妈正在找你!”吕品听了纳闷,妈妈在外县,怎会来这里找自己呢?到播音室一看,原来是田淑君。播音员见他应召而来,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对不起!我把你当小朋友了,误会误会!”吕品一脸尴尬,田淑君却大笑起来:“谁叫你像小朋友乱跑呢?”
       吕品读过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他觉得田淑君对他的约束,是爱的专制,他现在很需要自由。
       一天,吕品兴奋地告诉田淑君一个喜讯,他提升为副总经理了。田淑君高兴了几天就发起愁来,担心吕品地位改变,权力上身,会破坏夫妻关系的平衡,打乱自己相夫治家的理念。
       果然,吕品从此讲究形象了,一身名牌,在外活动的时间也多了。下班回家,她想和他说话,他却不时有电话追来。尤为令她担心的是,他不回家吃晚餐的日子也多起来,晚上常有应酬,深夜才回。她闻到他的酒味总是对他说,酒是伤身迷神之物,叮嘱他少喝,最好不喝。他对此感到为难,解释说,现在喝酒就是工作,许多合同协议都在宴席上敲定,他无法免俗!
       她不能让刚上任的丈夫失职,也无法使丈夫清高到不沾尘污。于是在枕边对丈夫婉转提出,为了保家卫夫,她要担任家庭纪检员兼监察员。他没有反对,还附议说,如今到处是圈套和陷阱,今后你发现什么问题,及时提个醒,因为旁观者清。
       经过思考,她认为对丈夫威胁最大的不是酒,而是色。以吕品的仪表风度,加上待人热情和气,对女性具有很大吸引力。晚上,夫妻行事后,她温存地依偎着丈夫,半开玩笑地问:“假如有第三者投怀送抱,你会搞一夜情么?”
       “假如?不要问这些不存在的问题。我提升以后,你好像不放心?”
       “希望你能让我放心,要不,我去保险公司投保!”
       “可惜没哪家保险公司有这个险种。为婚姻爱情保险,保险公司得关门。你应当信任我,我会珍惜我们的婚姻;但你要给我活动空间,因为我的事业在社会。家庭是加油站,不是囚禁所。”
       “这我知道,我会做一个贤妻,如有必要,就做你的专职太太。”
       田淑君不失为知书达理的女性,但她耳闻目睹社会不良现象太多,心理常常处于矛盾之中。一天,她的一位女同事流着眼泪来上班,诉说她的丈夫被人绑架了,不是黑社会,是黄社会。第三者防不胜防,她上告无门,最后只有赌气分手。这事震动了田淑君,一对原本恩爱的夫妻,怎么说离就离呢?
       
       田淑君感到危机迫近,外面打进电话,只要是女声,她就要客气地询问对方姓名单位,公事私事,并记录下来。她的重要手段是监控他的支出,男人泡妞扎姘头养二奶都要花钱,从收支可以看出男人在外的活动。当然,这一切她都做得巧妙隐蔽,不露声色。
       她还通过特定途径,摸清吕品单位的女性同事,把年轻貌美者列为可疑对象。遇上吕品出差,她一定问清同行者名字,外出多少天,然后殷勤收拾衣物,一应用品包括预防保健药品都带上。临行时亲自送上车,再三叮咛注意安全和卫生,并约定每天通一次话。
       她心中暗喜,把柳明从重点关注对象中剔除,目标便集中到朱丽身上
       田淑君感到丈夫在变化,潇洒中显露沉闷,安静中现出浮躁。吕品也感到妻子在变化,温情中透出强悍,甜润中隐含麻辣。
       吕品感到奇怪的是,妻子越来越喜欢挑剔,像个家庭妇女唠叨不休。自己的一举一动,她都要过问,而且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嫌她啰嗦,她就温存地说:“人家关心你嘛!你不是说,旁观者清么?”
       “这样你不累吗?”
       “人生哪能怕累?”
       “唉,你想过我吃得消吗?”
       田淑君听了愕然:“我累,是为了让你不操心家务事,一心一意做工作,你有什么吃不消?”
       “我不是指家务事,我是指精神压力。”
       “我又不像楼上那位,找你吵架,我只想做你的贤内助,有什么压力?”
       “如果一个家成了看守所,男人外出叫放风,这怎样生活下去?所以现在有些人干脆不结婚,不要家!”
       田淑君越加惊讶了:“这是你的看法?”
       “许多男人都有这种看法。”
       这话引起了田淑君的深思:“想不到我的辛苦换来这样的报应。你说,我该怎样是好?”
       “家庭要和睦,夫妻应当彼此宽容,相互尊重……”
       “如果一方做出破坏和睦的事,该怎么办?”
       “你是否认为应该开除家籍?”
       “不不不,我坚决反对那种轻率离婚的行为。”
       “那就要像楼上那对,在吵吵闹闹中过日子,不得安宁。”
       这次二人没谈拢,但生活依然风平浪静,波澜不兴。一天,田淑君接到一位女性电话,一问是吕品的同事柳明。她见过这位妙龄女郞,是公司一支花,曾把之列入重点关注(可疑)对象。她客气地回道:“小柳,真不巧,吕品不在家。”
       “田大姐,我是想跟你说件事。吕品原先是我们部门头头,大家都感谢他的关心培养,他提升后,我们想宴请他一次,他不同意,说别破费。今天同事们商量后,决定送他一样比较珍贵的礼品作纪念,但又不知他爱好什么,请大姐给出个主意。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小柳,这事你怎么不直接问他呢?”
       “我找过他,他不肯说。”
       “依我看,如果你个人送,只要送件象征性小礼品,表示心意就行了。如果集体送,花费也不要多……”
       柳明忙声明,“大姐,当然是集体送,花费多少不成问题,大家分摊。”
       “这事等他回来我问问他。”田淑君停顿一下,又说,“小柳,你能不能告诉我,外面对吕品有什么看法,我只知道他在家里的表现,不知在外怎么样。”
       “大姐,我们都认为吕品有风度,有水平,有涵养,是个难得的好男人,你嫁到这样的丈夫,真有福气!”
       “你们是羡慕我,还是嫉妒我?”
       “当然是羡慕啰!”
       田淑君想想又问:“你们谁最接近他?好像是你吧?”
       “大姐别多心,我只是工作上的接近,现在工作也不接近了。”
       “工作不接近,生活可以接近嘛!我也是生活接近,工作不接近。”
       柳明听出弦外之音:“大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听人说,宴会上你常常代吕品饮酒,有人说你们是最佳搭挡。”
       柳明忙解释:“大姐别多心,代他喝酒,是上面交给的任务,因为他一喝就醉,一醉就吐,第二天恢复不过来,影响工作。”
       “小柳,别误会,我没有责怪的意思;你这样关心他,我应当感谢才是。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可别放在心上。”
       “大姐,以后我会注意,谢谢你的提醒。”柳明说着挂断了电话。
       田淑君知道柳明是个聪慧女子,对她点拨一下有好处。当晚吕品回家,她只说纪念品的事。吕品说,他准备选个休息日,同大家去风景区照相,每人洗一套装相册,这样花钱不多,又可作长久留念。
       一个星期后,吕品带回一本小巧精致的相册。田淑君费了不少时间,仔细琢磨每张照片中的人员排列。两张是正规排坐,柳明远离吕品,坐吕品两侧的,一个是男性助手,一个是时尚美眉。她认得美眉是公司一颗珠,名叫朱丽。其它自由站位的照片,朱丽或左或右,总离吕品很近,瞧那媚笑着微微朝吕品倾斜的姿态,她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那天吕品有应酬,没回家吃晚饭。待到十点多钟,小车司机架着他回来了。她见他醉得厉害,慌忙让他在沙发上躺下,自己去厨房做醒酒汤。不料他却呕吐起来,吐了一身一地。直到午夜,他才完全清醒过来。
       她一直守在身边,此时柔声发问:“今天怎么喝这么多呢?”
       他没好气地回一句:“就怪你!”
       她一下怔住了:“你喝醉,怎怪我呢?”
       “你都跟柳明说什么了?她现在再也不肯替我代酒了!”
       她恍然大悟:“哦,那天她来电话,我是提到过替酒的事,但我并没责怪她。想不到她这么敏感多疑。”
       她心中暗喜,把柳明从重点关注(可疑)对象中剔除,目标便集中到朱丽身上。
       吕品叫停了在外的涉“色”活动,回到家里仍然受到妻子怀疑
       这天午休时,田淑君打通朱丽的手机,寒暄了几句,就言归正传:“小朱,我有件事求你,不知能不能帮忙?”
       朱丽客气地问:“大姐有什么事请说,能帮到的我一定尽力!”
       “唉,吕品前晚喝得大醉,不会喝酒的人,偏偏应酬多。我想拜托你,以后请你代劳好不好?”
       朱丽一听忙说:“大姐,你找错人了,我是滴酒不沾的人,一喝就醉。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实在没本事代劳,真对不起!”
       田淑君心想,又是一个刁灵精,封门封得这么快。略一思忖,另开话题:“小朱,你是办公室秘书,以后能不能照顾一下吕品,凡有宴请的场合,别让他去?”
       “哎呀,我哪有这么大权力?大姐别为难我了。”
       “我知道你跟吕品要好,只希望尽可能关心一下,别让酒伤了他的身体,影响工作。”
       “这个,我倒有个想法,最好找一位男同事代他饮酒,你看怎么样?”
       “为什么要找男同事呢?”
       “避免人家说闲话嘛,也免得你多心。”
       她听出对方话中有话,当即回敬一句:“是不是吕品跟你说什么了?”
       “他怎会跟我说什么?我只是自己这样想。”
       她只得说:“哦,是这样!好吧,打扰你了,有空来家里坐!”
       这天,吕品下班回家,田淑君发现他系了条新领带:“哟,真漂亮!”凑上前托起仔细端详,心里却在揣摩它的来历。吕品说:“今天没系领带上班,碰到重要商贸活动,临时在附近买了一条。”她瞧着大大小小朱红色圆珠排列的图形,脑中浮现出朱丽的影子。
       她开始关注他的皮包、手机、记事本、衣服口袋。一天,从皮包的夹层中找到一张小纸条,上面有一行娟秀小字:“别忘了对我的承诺”,没有落款,也没日期。这是一个重大发现,是谁写的?承诺什么?寥寥一句话,为何不发短信,却要递纸条?此人肯定就在公司内部,是个常接近的人。她把纸条去外面复印一份,原物仍然放回皮包。
       翌日,在一次外出办事时,她抽空来到吕品的公司。朱丽给她一杯饮料,陪她聊天。她有意端详对方,一对桃花眼,上下双弦,光如水溶,忽闪闪含着笑意;肤色如凝脂,白润无瑕,对男性很有诱惑力。灵机一动,她称赞说:“你的皮肤保养得真好,采取什么措施,能介绍给我吗?”
       
       朱丽说:“我定期去一家美容保健院做护理,还经常使用一种护肤膏,是邮购的,效果很好!”
       “那就麻烦你把美容院的名称地址,还有护肤膏的邮购地址写给我。”朱丽欣然在一张复印纸上写下四行娟秀的字,她看了喜形于色:“今天收获不小,解决了困扰我很久的问题。谢谢你!”
       田淑君走到街上,迫不及待地拿出两张纸样对照,虽然没有相同的字,但从字体走势和习惯笔法,一下就判明“别忘了对我的承诺”是朱丽写的。
       吕品下班回家,她不动声色,接下领带,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忽然发问:“老公,这条领带是谁送的,不能告诉我吗?”
       “不是告诉你了吗,临时买的。你怀疑是谁送的呢?”
       “瞧这朱红的颜色,还有大大小小的圆珠,好像是一种象征,一种暗示。”
       “哦,你猜是朱丽?领带是朱丽买的,钱是我自己出的,这不能算送吧?她是当工作去做,你不要多心。”
       她心中有数,发问并非为了对证,而是以此试探丈夫对自己的坦诚,于是淡淡一笑说:“我没有多心,每人都有自己的隐私,都有保护自己隐私的权利。比如说,你对别人的承诺,只有自己心里明白,别人无法得知,我也不想多问。”
       吕品听出她的语调有些异样:“我对谁承诺什么?淑君,我们是夫妻,你心里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要绕圈子。”
       她便问道:“那你究竟对谁有过承诺?承诺什么?”
       他思索一下:“哦,你是看到一张小纸条,那是朱丽写的,我曾经承诺安排她弟弟工作,一直没实现,所以纸条一直放在包里。”他说得很坦然。
       她感到意外,料不到会是这样的事。她用星眸直视丈夫,想看透对方内心的秘密,分辨他的话是不是遁词。即使他说的是事实,背后也可能有交换条件。她还须顺藤摸瓜,于是莞尔一笑:“我不过是随便问问,没什么就好。”
       “你呀,把领带和纸条联在一起,就疑神疑鬼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跟朱丽的关系绝对干净!”
       隔日,吕品从外面回来,田淑君上前接他脱下的衣服,闻到一缕幽香,有意用鼻子贴近去嗅。吕品主动解释:“今天是客户喝客,你可能不了解,如今请客,不仅是喝酒,还有KTV、桑拿、按摩,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为了工作,不得不应酬。没办法,现在社会是这样,你要谅解。”
       田淑君听了,无言跌坐在沙发上。吕品在她身边坐下,安抚说:“你放心,我知道掌握分寸,不会做出越轨的事。”
       此时她没有责怪丈夫,像聊家常般叙述起单位女同事的丈夫被黄社会绑架的故事,还有男同事在风月场染上性病,久治不愈,最后才查出是爱滋病的经历。二者的结局都是家破人散。
       吕品自然知道妻子说这些话的目的,表态说:“这些危害,我都明白。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以后这样好了,遇上这种情况,我尽量找借口脱身,让部门经理去陪。”
       她对丈夫的信任有了折扣,表面和好如初,暗中却不敢掉以轻心。吕品每次回家,田淑君仍要留意他的衣物,看有没有可疑迹象;还要提出一些诘问,给丈夫敲警钟。
       吕品叫停了在外的涉“色”活动,回到家里仍然受到妻子怀疑,自由的空间小了,生活变得不自在,他开始有些怕回这个家。
       公司决定派一名得力干部去深圳加强分公司领导,那里接连出问题,需要整顿。讨论派谁去时,吕品主动表示愿去。此时他考虑的除了工作需要,另有个人打算。他想离开妻子一段时间,让她的情感降温,也许拉开距离,可以调整二人日见绷紧的关系。
       她一下感到屋子空了,生活空了,心也空了,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田淑君听吕品要调深圳时,一下懵了。半晌才问:“几个人去?”吕品回说就他一个。她稍微放下心,但马上作出决定:“我跟你去!我不能重尝两地分居之苦。”
       他劝慰道:“我只去一年,很快就回来的,你能丢了工作跟我走?放心,我因公回这里的机会很多,你也可在黄金周去我那里。”
       她浑身无力地跌坐在沙发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唉,晓得这样,你真不该当这个副总!”
       吕品靠着她坐下,安抚说:“别说这种气话。我们离开一段时间也有好处,你不觉得我们近来关系不够正常么?两个人过于亲密了,反而容易产生摩擦。分开一下,距离可以产生美。”
       她立即反驳:“哪有这个道理?在身边都有这个那个事,分开了我怎放得下心?”
       “哎呀,我又不是小孩,用得着这样担心吗?淑君,我觉得你太累了,爱得太累!为什么不宽容一下,活得轻松愉快一些呢?”
       她理直气壮地说:“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在这里,风筝飞上天,我手里还攥着一根线;去了外地,我这根线也没了,不知你会飞向何方。”
       他笑了起来:“我还能飞到哪里去呢?就是飞到国外,也是要回来的,因为我的家我的爱人在这里!”
       她不甘心,又给他讲了一个阿拉伯故事:说是有一对恩爱夫妻,妻子貌美,丈夫英俊,生活本来很幸福。不料丈夫眼睛患了恶疾,双目失明。妻子十分爱丈夫,决定把自己一只眼睛分给丈夫,共享光明。手术非常成功,失明的丈夫重又看到了世界,看到了妻子。然而,丈夫发现失去一只眼睛的妻子变得丑陋起来,于是开始冷落妻子。妻子仍然爱丈夫,令她痛苦的是,负义的丈夫竟然看上一位美女,狠心抛弃了她。可怜的她只能在没人的角落里,用一只眼睛独自流泪。
       他当然听得出妻子的良苦用心,不由展臂将之揽入怀里说:“这只是外国的民间传说,但更有可能的是,丈夫珍惜妻子的爱,同妻子共同使用那对明亮眼睛,成为比目鱼。”在海洋底部,确有一种身体扁平的比目鱼,只一侧有眼睛,须二鱼并游,才能觅食。
       她听了丈夫的话,心情好转起来,同意丈夫去外地,但提出一个条件,每天要通一次电话,风筝的线没了,她只能抓住这根无形的线,希望能起遥控作用。
       在候机厅,吕品听着妻子的叮咛,好不容易等到上机时间。当着客机起飞,进入云空时,他的心也轻飘起来,说不出的恬适舒展。
       当晚他应约给家里打电话,向妻子报平安。她便问他住什么地方。他说,公司给他临时安排一套二室一厅的房间,一室办公,一室睡觉,一厅用来会客谈工作。她心里“格登”一下,这种环境最适合白领偷情了。但她不好说出来。接着问公司有多少人,男性多还是女性多。他回说还没跟大家见面,情况以后再谈。她又反复交代生活上要注意的事,嘱咐他保重身体。
       她一下感到屋子空了,生活空了,心也空了,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上班时间还好,回到家里就感到无聊。看电视看到那些婚外情、包二奶之类的情节就反感,关掉电视,也无心做别的事,一夜竟难以安眠。
       在与吕品通话时,她说出自己的苦闷,他要她培养业余爱好,打打麻将,玩玩扑克,消磨时间,忘却烦恼。她说,她还没老,没那种闲情浪费时间;她转而询问丈夫有没有醉酒。他说,他在第一次宴会上就声明自己有胃溃疡,关上了酒门。她又问,去了多少次夜总会舞场,做了多少次桑拿按摩?他说,这一类应酬,他都推给原来的头头了。为了提高自己的素质水平,他正在啃书。她听了半信半疑。
       吕品虽然生活有了自由,但他的确没去寻欢作乐,这不是他的追求。他要抓紧时机,在事业方面打下扎实的基础。哪有功夫去追逐声色?
       田淑君在电话里说:“因为男人难,难过酒色财权关,如今倒下的人还少吗?”
       不久,总公司通知吕品,为了在深圳开展对外贸易,决定增派有翻译才能的柳明前来协助工作。
       二人见面时,吕品伸出一只手,柳明用击掌代替握手,粲然笑着说:“嗨,又跟你到一起了!是不是你提名调我?”
       
       吕品摇头:“我接到通知,才知道你要来。”
       她被安排在同层楼,也是二室一厅,但已住进同单位的一位单身女子。她发现对方有男友,常来聚会。每逢这时,便觉得不自在。那男子来时,她便躲到房间看书看电视。
       双休日,她偶尔会到吕品房间,帮着搞卫生整理房间,做几味可口的菜,到后来洗浴洗衣也过来。更多的时间,二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边看边聊天。柳明笑问:“你来这里夫人放心么?”
       “当然不放心,我下了保证,她才放我。”
       她赞道:“这样的好丈夫,如今少有。”
       他说:“我妻子忠贞于爱情,现在社会也罕见。”
       她再次夸赞:“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吕品想想又说:“不过,我把她的爱看作夏天骄阳,热得叫人难受。”
       她忽然反问:“你真的认为那是忠贞的爱?”
       吕品愕然望着对方:“那你说是什么?”
       她肯定地回答:“那是缺乏平等的专制的爱。”
       吕品坦率承认:“我也有同感。”
       她笑了起来:“可见你这人很矛盾。”
       正说着,吕品的手机响了,他忙朝柳明“嘘”了一声制止说话,然后对着手机:“喂,淑君,你好吗?我没事,正在看新闻联播。”她在一旁配合他,调大电视声音。
       田淑君开始发问:“你一个人生活得惯么?肯定没有家里方便。需要什么就说,我给你寄来。”
       “不用不用,这里什么都有……”
       “我知道,缺少的就是一个伴。你那边有没有谈得来的朋友?”
       “暂时还没有,以后会有的。”
       “我担心你耐不住寂寞。”
       “哎呀,你怎么老不放心我?”
       “因为男人难,难过酒色财权关,如今倒下的人还少吗?”
       “我可不是那类人,你应该了解我。”
       “我只了解你的过去,但人是会变的,我要提醒你,甜酒变酸很容易,酸酒变甜不可能。”
       柳明贴近听他们对话,见没完没了,起身要走,吕品一手拽住她衣角,她的脚绊到茶几腿,发出了声音。田淑君敏感地觉察到了:“你房中有人?”
       他慌忙掩饰:“没有!我刚才取遥控噐,碰倒了饮料瓶。”
       柳明在一旁捂住嘴笑,待吕品说完放下手机,才“噗哧”笑出声来:“原来你也会撒谎!刚才拉我干什么?”
       “再坐一会,我有话问你。你谈的男朋友怎样了,怎还不结婚?”
       她重又坐下,俏皮地回答:“借用你夫人的话,人是会变的,我的甜酒已经变酸,你说还能变甜么?”
       “怎会这样呢?是你的原因,还是他的原因?”
       “有内部因素,也有外界影响。主要是他的风度素质有问题。”
       “风度素质又没标准。”
       “拿你作标准,他差多了。”
       “不好拿我作标准。你们的关系难道没法挽救?”
       “你好像对别人隐私感兴趣。”
       “不不,我只是随便问问。”
       柳明走了,望着她飘然而去的倩影,吕品心有所动,但当田淑君的影子浮现脑际时,很快就平静下来。
       田淑君对吕品说:“你改日回去办离婚手续吧!”
       在一次宴会上,主人端着酒杯站起身来:“现在我披露一个信息:我们的吕总并没得过胃溃疡,大家被他逃酒这一招蒙蔽了许久,现在要不要请他补偿?”吕品慌忙声明:“胃溃疡虽然是借口,但我确实不能喝酒,一喝就醉,第二天还恢复不过来,影响工作。”
       主人又说:“我再披露第二个信息,吕总有个最佳搭档柳明女士,是代酒替身,总公司考虑周到,把她调来了。”柳明忙起身表白:“我是文秘兼翻译,没有喝酒的任务。”
       此时大家不由分说,抢着向吕品敬酒。吕品没喝两杯就醉了,双手掩住酒杯:“我实在不能喝了,请大家包涵。”未喝的人都说:“吕总不给我们面子么?”吕品用求助的目光瞄向柳明:“小柳,能救救我吗?”柳明挺身而出:“有这么严重吗?既然吕总求救,我只好再做一次替身,下不为例。”说完一一碰杯干杯。
       喝了一轮又一轮,柳明抵挡不住,竟也醉倒在桌上。吕品看不下去,面露愠色:“你们这么多男子汉欺侮一个女子,未免有失公平吧?”
       主人这才站起身来打圆场:“吕总,今天大家高兴,才多喝几杯,柳女士不愧是酒中豪杰。好,今天到此尽兴!”
       吕品找了位女服务员架着柳明回去,送进了她的住房。他回到自己房间,洗了淋浴,正要上床休息,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是柳明,问道:“你怎么还不休息?”柳明也不说话,跌跌撞撞扑向沙发,一躺下就呕吐起来,他慌忙用盆子接住,倒一杯开水给她,再去拧了毛巾给她揩嘴,擦去衣服上的秽物。她干脆脱去沾污的外衣,踉踉跄跄奔进吕品卧室,倒在床上睡下了。
       吕品清除完沙发和地上的秽物后,见她已入睡,便在沙发上躺下休息。不久,传来她梦呓似的声音:“嘻嘻,今天喝得痛快!……我不会醉,我不怕醉!……这是什么地方?吕总,过来!”他起身进房:“小柳,有事吗?”她语音模糊:“吕总,你不是男子汉,我为你舍命陪君子,你就不能舍命陪红颜?”吕品问:“你要我做什么?”“我要你睡到这里来,跟我睡一床!不过有个条件,不能乱动!”
       吕品对着这个醉美人,哪有不动心的?他睡在柳明一旁,能闻到夹杂着酒气的女性体味。他一颗心蠢蠢欲动,但告诫自己,不能侵犯一个神智不清的醉女。扭头望望屋角,似乎暗中有一双犀利的眼睛在盯着自己,那是他最熟悉的一双星眼。他局促不安起来。
       不一会儿,柳明侧转身来,展开一只臂膀拥住他。他浑身一颤:“你不是说不能动么?”她却用两只手搂住他:“我可没说我不能动。”她说着用滚烫的透着酒香的红唇吻来。他料不到会有这样的发展,身体像是充填了压缩天然气一下被对方引燃。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他们不是一夜情。柳明心仪吕品已久,虽说父母经营酒业,她从小练出海量,喝酒如喝水,但她没有酒瘾,更不酗酒,从未代别人喝过酒。做吕品替身,是为了博取他的感情。过去碍于田淑君的防范,不敢进取,现在有了机会来到他身边,怎能放弃?二人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此后她出入他的房间毫不避讳。人们对此类事情见多不怪,谁也不过问。
       吕品觉得对不起妻子,每当想到妻子对自己的深情厚意,就感到内疚。但他现在骑虎难下,实在无法拒绝从天而降的艳福,只能抱着侥幸心理维持不明不白的关系。他想,许多有成就的男子比自己做得更疯狂露骨,自己虽不必跟样,也不必守身如玉。
       这天晚上,二人激情过后,正要相拥入眠,忽然响起敲门声。吕品起身披衣开门一看,立在门外的竟是田淑君,他一下惊呆了:“淑君,你怎么来了?”
       田淑君神态凛然:“不方便吗?”
       他尴尬至极,这是他最怕发生的事,现在突然发生了,一时不知如何处理是好。田淑君见他堵着门,再次发问:“不欢迎我吗?”“不不,进来再说吧!”吕品只得退到一旁,请妻子进房。
       这位不速之客,是有备而来的。前天,她忽然心血来潮,打电话到吕品公司探路,先找朱丽,回说去了北京出差。再找柳明,回说早就调走了。问调到何处,回说是深圳分公司。她心里豁然明朗,原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自己瞄错了目标,被假象蒙蔽了。
       次日双休,她急不可待地乘飞机去深圳,下午到达后找宾馆住下,耐着性子等到夜深,才去分公司的大楼。她明知吕品的房号,对门卫却说要找柳明。得到柳明房号后,径直去敲门,说找柳明,房友回道,不在,这些日子她有了地方。她心中明白一切,这才来敲吕品的门。
       她进门后,四周扫视一遍,朝卧室走去。此时柳明从里面出来,垂着头,低声说了句:“大姐,对不起!”她积压的怒气在胸中上下奔突,恨不得咬对方一口肉解气。但出人意料,她没爆发出来,只厉声谴责对方:“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自重自爱。破坏别人家庭,是最缺德的行为。你走吧,我们以后算帐!”
       
       柳明低头出去后,田淑君转对吕品说:“这一次你伤透了我的心,我不能容忍你的背叛行为,本来想大吵大闹一场,让全公司人都知道你的丑闻。但我临时改变了主意,最后保护你一次。你改日回去办离婚手续吧!”吕品嗫嚅着说:“淑君,我对不起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
       田淑君走出房门,回头丢下一句话:“我跟你说过,酸酒变甜不可能!”
       田淑君说:“我已把我的遗愿写在委托书上,我要用我的一只眼作为临别的礼物送给你。”
       田淑君次日上了回程的火车,她自己也感到奇怪,自己怎么能够如此冷静地处理这一问题。动身前就对可能发生的事,以及如何对待当事人,设想了几套方案,但最后一刻,她摒弃了“母老虎”式冲动,她要在道义上压住对方。
       这样做虽有好处,但积压的怒气终究没发泄出来,此时胸腹隐隐作痛。她感到头晕脑胀,疲惫不堪,昏昏然回到家中,倒头便睡。手机几次响起,一看是吕品打来的,她既不接听,也不关机。她从不轻易恨一个人,只因爱丈夫爱得太深,才转化为强烈的恨。这种恨,埋葬了十余年的夫妻情。
       吕品每天来一次电话,她只回一句:“你回来一趟,办离婚手续!”她心神不宁,忡忡不安,人渐渐消瘦下去。下班后落寞地独坐厅中,也不开电视。四周很静,听到楼上传来强劲音乐声,才想起楼上那对夫妻,好久没听到摔盘子扔碗碟的声音了,她忍不住上楼去看。
       两口子正在看电视,小杨热情地招呼让坐:“大姐今天怎么有空来串门?”她说:“很久没听见摔东西声音,料想你们和好了,这就好!你们是怎样变好的?”小杨笑道:“过去我们很傻,摔坏东西又自己花钱去买。说起来多亏那次下楼,受到你们夫妻帮助才有好转,真该感谢你和吕先生呢!”
       田淑君苦笑一声:“唉,你们不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她不愿说出自家的变故,只问,“你们的矛盾是怎样解决的?”
       小杨以实相告:“过去我们互相不满,是因为只看到对方的缺点弱点。我嫌小孙不中用,升不了官发不了财,后来又觉得这样也好,不会花心,他的优点正是对我忠诚;虽然上床行事‘唔掂’,后来吃了补药,也不用请伟哥帮忙了。他对我主要是看不惯衣着打扮,这个容易改,我很快就改得他满意了。”
       听了这些话,田淑君心有触动,回到家里,反思自己与吕品的关系,本是恩爱夫妻,为何一出事就要离异呢?吕品虽有错,若与他离婚,岂不把一个好端端的老公送给柳明,让他们关系合法化?离婚是把双刃剑,伤害的是夫妻双方。
       下次吕品打电话回来,求她原谅时,她问:“你怎样处理与柳的关系?”
       “当然是一刀两断。”
       “你怎样保证,又怎样使我相信呢?”
       “准备把她调到厦门分公司去。”
       “那,我要察看半年。半年之内,我们分居,不离不合。”
       吕品有了活动余地,马上答应:“行,我会信守诺言。”
       田淑君给吕品下的套子,也套住了自己。她除了上班振作精神,回到家里就郁郁寡欢,闷闷不乐。三天后,吕品突然来电话,告诉她说,他争取到新加坡进修经济管理,时间三个月,这样既可提高自已,又可履行诺言。本想回来一趟告别,可是后天就得启程,只好等回来见。
       田淑君觉得这是好事,可以隔断吕品与柳明的来往,她稍稍放下了心事。这时才注意到近来身体不对劲,没有食欲,胸腹隐痛,也不知什么毛病,只得去医院就诊。医生分辨不出是胃肠还是肝胆的问题,给她作了例常检查后,要她住院。
       住进医院,医生继续进一步检查。她问是什么病,医生却问她有无亲属在本市。她看出医生表情不对头,急问:“我得的究竟什么病?”医生讳莫如深地回道:“现在还不能最后确诊。”实际上,初步诊断为肿瘤。
       田淑君已然明白。可人生路程只走一半,对生活还充满憧憬与希望,难道就要面临生死问题?她的心灰到了极点。现在,一切金钱名利、物质享受,她都看空,唯有夫妻情感一线难断。虽然有了那次变故,但她更为看重的是初恋、新婚、团聚时的甜蜜与幸福,她想到的是吕品给予自己的爱抚与呵护。
       手机响起,是吕品的电话:“淑君,你好!周末有没有出外散一散心?”她此时有许多话要对他说,但又不愿说出来,只回答在家休息,哪里也没去。她没告诉有病住院的事,免得他分心。转而询问他在新加坡的情况,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此时她多希望他在身边,给自己力量啊。
       吕品身在异国,空暇时常常思家。拉开了距离,回首看妻子,觉得她对自己那种爱,是极少男人能享受到的。以前自己竟然反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多想早日回到她身边,补偿情债,并为出轨行为向她忏悔。
       三个月期满,吕品乘飞机回到深圳,一出机场就给妻子打电话,告诉他已回来,处理一下公司要务就回家。手机传来她气息奄奄的声音:“吕品,快回来吧!我病得不行了……你走不久,我就住院了……什么病,医生不告诉,我也知道是绝症……”吕品一听,差点傻了,想不到会有这样大的变故,便急忙去窗口定了飞机票。但航班隔日才有,他得等两天。
       田淑君躺在病床,日夜盼着吕品归来。却一直没等到,打手机老是关机,难道又有什么变故?
       正在胡思乱想,床头手机响了,传来吕品熟悉的声音:“淑君,真对不起!本来昨天可以回到你身边,可是我出事了,现在也躺在医院里。”
       她听到这话,忘了病痛,急切地问是什么事,他说,他遭遇劫匪,皮包和手机被抢了。在与劫匪搏斗时负了伤,几处外伤不打紧,只是一只眼睛恐怕保不住了。等医生处理好伤口他就出院,乘下一班飞机飞回来。
       吕品一下飞机,就打的直奔医院。他半路买了一捧鲜花,走进病房,取下墨镜,一只眼包着纱布。见到憔悴不堪的妻子,他快步上前,把花束放在枕边,握住她的手:“淑君,真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早就应该回来侍候你!”
       她瘦削的脸上浮起微笑:“现在还不晚……我心里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不说出来,会成为终生遗憾……在病床上,回忆我们十多年的共同生活,我要感谢你对我的呵护,我有些事做得不恰当,爱你给你增加了烦恼……”她说得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
       “淑君,别这么说,是我对不起你,把你的真诚至爱看作负担。经过三个多月的反省,我才认识到这样的爱是世上少有的,你的贤惠也是世上少见的,我辜负了你的爱,我一直在内心忏悔!淑君,你能原谅我吗?”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泪水从那只没有裹住的眼眶里溢了出来。
       田淑君歇一口气,接下去说:“过去的已经过去,我早就原谅你了!我也要请你原谅,我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为我们的爱情留下结晶,我没有完成妻子的任务,只能抱憾终生!”说着两行泪水潸然流下。吕品为她抹去泪水,俯身在她星眼上一吻,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泪如雨下。
       她微合星眼,继续说下去:“我不了解柳明,如果她品德没问题,真心爱你,你们就结合吧!我在另一个世界为你们祝福!”吕品听到这话,更是放声痛哭起来。
       她睁开双眼,星眸放出最后的光华:“我已把我的遗愿,写在委托书上,我要用我的一只眼,作为临别礼物送给你。以后,请你代表我,观赏这个美好的世界!唉,活着多好啊!”
       几天后,吕品在同一医院进行了眼部移植手术,那只失明的眼睛终于重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