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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精品]康雍奇侠甘凤池
作者:枭 明

《中华传奇》 2006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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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玉麟北上寻人不遇
        甘凤池崔府夜宴比武
       秋日高,江水急。船夫大叫:“那大汉,你快点上船,莫让人家等你。”那大汉皱眉看着身下的衰马,怒道:“你奶奶的,再不上船,老子把你扔到江里去!”那马本来是撅着屁股望着江水后退,听了主人的话,却咻地叫了一声,猛地蹿起把主人颠下马,掉头就跑。大汉气得大叫:“你跑不了!”回头对船夫说:“船老大,稍等一下。”言罢掉头追那马。
       那马奋力纵蹄,心道:俺是走陆地的朋友,你偏要俺过江,掉河里不得玩完?追俺?真是笑话。你倒追来看!平素里虽然怠工,不好好走路,当主人说要把他扔江里去,这衰马却振奋精神,真个矫如游龙,一蹿就是三丈远。哪知他主人家乃天下有名的恶人,身躯丈二,如同天神。船上人只见烟尘里一条白线,再抬眼,却见那大汉一手扳住马脖子,一手别着马腿,气也不喘一下,扛着那衰马走过来上了船。惊得众人嘴都合不上:“我的老天,这匹马好生长大,少说也有两千斤,哪里来的好大汉,扛住它如同没事人一样!我的娘,这人不是孟贲转世也是项羽投胎!”
       那大汉扛住马上了船,轻轻放下马,冲众人一呲牙笑笑,拱手道:“真是见笑了!这衰马,早晚我把它杀了,省得跟我斗气!”众人叫道:“我的老爷,今天是开眼了!如此悍勇,不是大侠甘凤池是谁?”那大汉皱眉道:“甘凤池,甘凤池!天下只有一个甘凤池吗?俺是即墨马玉麟!”众人一吐舌头,不敢再言语。
       马玉麟到了扬州,骑马来到城中大富豪崔上禄府前。门官见是马玉麟,忙赔笑道:“马大侠,你可回来了,这次北上找甘凤池比武,结果怎么样?哈哈,我们都说你肯定赢!”马玉麟的衰马咻咻地叫,似在发笑。马玉麟气得一拳砸下去,那马才老实。他没好气地说:“哼,那厮想是害怕俺找他,不知藏到哪里去了!俺连个鸟毛都没找到!”门官笑道:“他不过浪得虚名,要我们说,放眼咱南北各路豪杰,您是这个!”边说边伸出了大拇指。马玉麟阴着脸,用力拽住缰绳,把马拖进府中。门官却暗自好笑。
       马玉麟正坐在花园中生闷气,却见崔上禄的门客四川铁线拳白朝臣笑着走来。他们素来相善,常在一起切磋武艺。白朝臣笑道:“马大侠,这次去又没遇见那人吧?”
       马玉麟手起弹发,空中急飞的乌蝇顿时坠地。他疑道:“你怎知我没遇见那人?”白朝臣呵呵一笑:“今天晚上,崔老爷要招呼几个京里来的武士,到时候有好戏看喽!”马玉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俺倒要看看谁能强过我!”
       白朝臣鼓掌大笑道:“那是,谁不知道崔府中您马大侠武功第一,横行江南江北数十年没有敌手?不过,你知道今天来的有谁?”马玉麟皱眉道:“该不会有甘凤池那衰人吧?”白朝臣笑得连身子都直不起来了,说道:“正是!要不然,我怎会说你北上寻他不得?”马玉麟闻言怒道:“俺不把他打死,就不叫马玉麟!哼,倒要看看谁是天下第一!”白朝臣正色道:“他从康熙爷在世时就已闻名天下,几十年来无人能敌,你可要当心!”马玉麟伸手揪住白朝臣道:“你敢小瞧俺?”白朝臣负痛大叫:“啊呀,我是说你别把他打死。”
       正不可开交,崔上禄的公子崔如意跑来道:“师父,你那对头来了!”马玉麟这才将白朝臣放开,皱眉道:“叫你爹准备口棺材给他!”崔如意惊道:“啊,那是要吃官司的!”马玉麟嘿嘿笑道:“我这绵手刚勇起来能折剑劈石,柔弱起来也能裂人肝胆,即便当时不死,也活不过三日!”崔如意道:“好!师父,你好生准备,我们都巴望你揍死甘乌龟!”
       崔上禄听说甘凤池和几个京里的高手要来扬州,欢喜非常,心想:“半生结交天下奇士,今天甘凤池能来,真是天大的面子。日后人家说起崔老爷,还不说我是当世信陵君,引得奇侠来!”
       当夜大摆宴席,招来两个戏班在南厅北院唱戏。扬州城里有头面的达官贵人,府中的各地门客都齐集大厅。
       排了座次,甘凤池坐了首席,随行的其他武士坐了二席,马玉麟只坐到四席,心中更是怨怒难平,早积攒起几十年的真气,准备一见甘凤池就打他个鼻脸开花。
       崔上禄和扬州知府满面春风,引了甘凤池和京里武士出来和大家见面。只见那名冠天下的甘凤池,却原来是一个面目寻常的矮瘦汉子,虽已有些年纪,但因深谙练气养形之道,看上去十分干练精神。
       崔上禄笑道:“诸位,今日崔某能请到咱大清国的绝顶高手甘凤池大侠府中做客,实乃三生有幸!鄙人略备薄酒,愿与各位英雄畅谈欢饮,不醉不归!”众人笑着端起了酒杯。马玉麟装做不小心,手中运气,“喀嚓”一声把酒杯捏了粉碎。甘凤池盯住他看了一回,点头致意。
       酒至半酣,有人叫道:“甘大侠,何不比划两下,让我们开开眼界!”众人拍手称是。扬州知府也早闻得甘凤池大名,亦有心瞧瞧甘凤池究竟有何奇异,便道:“甘大侠,我们都听说你内家武术精妙绝伦,不如显露一二,让我等不枉见大侠一回。”甘凤池哈哈大笑道:“我不过有几份蛮力,受人抬举罢了。既然大人如此抬爱,甘某恭敬不如从命,献丑了!”言罢,取来一锭银子,放在掌心,五指合拢,再开手时,那锭银子竟已被捏成饼状,上面五根指痕深入寸许。
       马玉麟向旁人笑道:“事先做好的手脚,有何稀奇?”甘凤池同行的武士闻言大怒,其中一个鹰爪门的高手叫做常疾仇的,冷笑道:“莫不是要甘大侠的金刚指在阁下身上戳几个洞,阁下才相信这是真的?既然不服,何不上来切磋两下!”马玉麟嘿嘿笑道:“甚好!”身子略一晃,未等常疾仇看清他的脸面,人已到其眼前。常疾仇也不答话,鹰爪疾起,扑向马玉麟胸前,隐隐听得空中虎虎作响,却是他这出手之力激荡起的拳风!
       马玉麟闪也不闪,一掌挥出,只听“噗”的一声,常疾仇已被马玉麟一掌击中前胸,身形便似一只断线的纸鸢,轻飘飘斜飞出两丈开外。再看常疾仇,已是面如土灰,胸前衣衫尽裂,赫然印着一只黑色掌影。众人大惊,想不到这京里给王公做侍卫的高手竟被马玉麟一招击败。崔上禄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打伤了京里来的贵客,喜的是自己府上有如此悍勇的高手。想到近来对马玉麟的冷遇,脸上又觉火热。
       甘凤池扶起常疾仇,看了他的伤势,叹气道:“绵手之力果然非同小可。不过终究用心歹毒,难得真正上乘!”他走到马玉麟面前,道:“我便让你打上三拳,好教你知道德能培气的道理,对你不失裨益。”
       马玉麟听他口气竟似长者教育小辈,心中不耐烦道:你这矮子,我一掌便击死你!随即运气入骨,一掌击去,谁知竟如击中铁石,震得他手腕生疼。再看甘凤池,动也不动,面色温良地冲他一笑。马玉麟沉下心来,挥出第二掌,这一掌力道加到九成,打在甘凤池身上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如同溪流入海。
       马玉麟心中大怒,他垂手直立片刻,弓步运掌,第三掌击出,力量之大,连脚下的青石都被踏碎。甘凤池眼中寒光一闪,肚皮便如吹了气般猛然突起三圈,只听“砰”一声,马玉麟只觉大力如同江海袭来,把持不住,身子一歪,单腿跪倒在地。众人齐声喝采。扬州知府赞道:“真是神力惊人!”甘凤池呵呵一笑,“我不过是借这壮士之力罢了。”
       马玉麟起身不服道:“技击搏斗,哪里有站着较力的。你若有胆量,与我拳脚上打来,我倒要看看你‘甘无敌’的名头是真是假?”甘凤池道:“气怒则散,气静则归。你练气的功夫还不够,一定赢不得我。”马玉麟却不听,早扑上来。二人打在一处。
       甘凤池不愿意他丢面子,只是随手应付,并不还击。这样打了一百多个回合,马玉麟仍伤他不得。甘凤池叹道:“气散则心乱,心乱则眼迷,眼迷则拳疲。如此破烂的拳法怎能赢我?”言罢,猛然发力,将马玉麟逼至柱前。马玉麟见甘凤池一还手自己就落于下风,又羞又怒,却不料肋下出了空档,甘凤池二指击去,正削到马玉麟肋下。马玉麟仆地不起,好半天才喘过气来,这才心服。他又羞又愧,收拾了行囊,连夜离开了崔府。
       
       甘凤池见常疾仇伤势严重,便向崔上禄要了间静室,为常疾仇运气疗伤,如是七天,常疾仇淤血散尽,身体恢复如初。甘凤池却疲惫得倒头睡了两天。
       恶僧人恃铁帽街头强乞
        甘凤池倚神指江宁惩凶
       甘凤池南下江浙,江南的豪强大官都争相结交宴请。一住数月无事。那败在甘凤池指下的马玉麟气愤不过,时刻想着找个人来挫了甘凤池的名,以解心头之恨。他想来想去,找到泰山的孙迪侯府上。孙迪侯武艺绝伦,在山东、河南一地屡行侠事,声名甚好。马玉麟说明来意,孙迪侯笑道:“马兄,你不说,我也要去找他比试。什么‘甘无敌’,我要教他成‘甘不敌’!你也不用去找别人,等我去击败甘凤池回来请你喝酒。”
       孙迪侯听说甘凤池到了江宁,便也来到江宁。正在酒肆饮酒,却见一个头顶铁帽的僧人笑嘻嘻地进了酒肆,那铁帽高逾四尺,想来只怕有百来斤重。那僧人取了铁帽,望柜台上一扔,砸得柜台立刻陷进两寸,台上物事洒落一地。酒肆主人见来者不善,忙赔笑道:“佛爷,您有何贵干啊?”那僧人笑道:“我从西域来度化你们中原人,僧家行事全靠布施,施主给钱吧!”店主皱眉道:“人家布施都是好言好语,你倒凶恶。我这里没钱给你,快走吧!”僧人怒道:“你这算盘精,须知敬佛功德无量。哼,我不与你罗嗦,这顶铁帽,你若能推到地上,我便一文钱也不要你的。”
       店主看那铁帽四尺高,底下人头粗细,至上则越来越广阔,纯铁铸造,好歹也有几百斤。他忙叫来两个年轻力壮的伙计,三人推了半天,那铁帽却似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店主没办法,只好给了僧人十文钱,僧人嫌少,店主见他凶狠,只好加到一百文,恶僧笑着掂量着手中的铜板,这才拿走铁帽。僧人出了酒肆,又到别处索钱。孙迪侯暗忖道:这恶僧能顶着百来斤的铁帽四处游走,非有绝顶内功不可。以自己的修为与他单打独斗,只怕也非易事。如今甘凤池既在江宁,这恶僧必前往有意挑衅,不如坐山观虎斗。
       这一日,孙迪侯尾随甘凤池走进一家酒楼。他寻了个人多的角落坐下,张口便道:“人言甘凤池悍勇绝伦,天下无敌。要我看,也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甘凤池瞧瞧他,装做没听见。孙迪侯心中暗笑,又道:“既然畏刀避剑,却又自称大侠,和街头骗人吃喝的无赖也没有什么不同。”甘凤池知此人有意滋事,并不与他争辩,问道:“不知兄台尊姓大名,何故背后论人长短?”孙迪侯拱了拱手,道:“我是泰山孙迪侯。这里有铁帽恶僧在街头强乞,弄得市井人等是敢怒不敢言。我想甘凤池既在江宁,却不为百姓出头,想必是没有什么真才实学……”甘凤池笑道:“你莫装,我便是甘凤池。泰山孙迪侯?我倒是听说过尊驾的大名,待我去寻那恶僧来。”
       二人出了酒楼,沿路打听,果见那恶僧又在一家小店强索布施。甘凤池看也不看那恶僧,径直走向那铁帽,伸出两指一弹,铁帽轰然坠地。僧人并不吃惊,笑道:“可是甘凤池甘大侠?正要与你比试!”甘凤池骂道:“不在寺中修行,却到坊间里欺压良善,我也正要除你!”
       二人话不投机,斗在一处。那恶僧好生了得,拳脚起处气势惊人,看得孙迪侯暗自心惊。甘凤池毫不在意,他是内家拳鼻祖王来咸的徒孙,黄宗羲之子黄百家的徒弟,尽得练气入骨的奥妙,施展开来,进退轻捷异常。百来个回合下来,竟不分胜负。恶僧心道:若用铁帽砸他,他必然挥拳抵挡,届时必有空档可寻。猛然来个狮子摆头,那铁帽凌空飞出,只冲甘凤池面门而来。甘凤池叫声:“来得好!”左掌一立,托住铁帽,右手变拳为指,戳向恶僧。那恶僧没有想到甘凤池还能腾出一手,躲闪不及,立时仆地不起。众人围上前来,只见胸前赫然四个深洞,命已休矣。
       众人不禁赞道:“国士无双,究竟是甘凤池!”孙迪侯觉得沮丧,叹气道:“我不如也!”却听一女子轻蔑之声传来:“一个趋炎附势、不明道义的俗人罢了。”甘凤池面色一凛,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青衣女子背剑肃立。
       遇前辈四娘出语不逊
       怜遗孤凤池小院收徒
        甘凤池见那女子离去,心中怅然若失。他青年时便已扬名京城,被康熙视为国士,如今雍正帝坐殿,也颇受礼遇。按说,这样的日子应该过得十分惬意,甘凤池却时常郁郁寡欢,别人探他,他也不说。今日闻得青衣女子之言,似被戳到痛处,更加黯然神伤。
       他呆立良久,听得耳边吵闹,却见一人立在身前。那人道:“甘大侠,可否到舍下一叙?”他见这人眉高入云,自非等闲之辈,拱手让道:“好说。”
       那人引了甘凤池走入一处大宅,见四下无人,笑道:“甘凤池,我是特来做说客的。”甘凤池一惊,问道:“什么说客?”那人却不答话,慢悠悠吟出一句诗来:“清风虽细难吹我,明月何尝不照人?”甘凤池接道:“醒便行吟埋亦可,无惭尺布裹头归。”吟罢,却冷了脸面,厉声道:“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曾静的下场吗?”
       那人哈哈大笑道:“曾静已做了顺民,我可不像他那般没出息!甘大侠,我不怕你解我见官,你若那样做,我倒为你可怜。”
       他们所说的曾静,是雍正朝吕留良戮尸案的引子。这曾静原是湖南一书生,因偶然读了吕留良的文字,生发了反清的想法,便叫弟子投书给川陕总督岳钟琪,说岳钟琪是岳飞的后代,应效仿祖上抗金事驱除满人。岳钟琪拿的是大清的俸禄,自然将曾静逮捕上交朝廷,因此,牵连出吕留良。其时,吕留良已死了几十年了,还是被开棺戮尸,他的家人子孙被杀戮殆尽,只跑脱了吕留良的孙女吕四娘一人。
       适才二人吟的都是吕留良的诗句,前者是隐说反清复明,后者是影射昔日的剃发令。
       甘凤池嘿嘿笑道:“刚才不过试你胆量耳,哪里真会解你见官。”那人大笑道:“我早对人说,你是黄百家的徒弟,自然秉承黄宗羲先生抗清的道义,不会甘心一辈子做清廷的鹰犬。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甘凤池问道:“阁下高姓?”那人微笑道:“在下顾云如。”甘凤池笑道:“原来是朝廷钦犯。朱三太子想必是神仙,能够长命百岁。”顾云如笑道:“朱三太子也好,朱四太子也好,不过总是一个幌子,深究起来也没有什么意思。”
       原来,这顾云如是当时江浙一带有名的叛军头领,他们利用昔日崇祯朝朱三太子的名号,到处鼓动反清复明,在江浙一带掀起不少乱子,浙江总督李卫悬赏要取顾云如的首级,只是一直不得要领。
       甘凤池冷笑道:“曾静造反何尝不是忠义刚烈?到如今还不是服服帖贴做奴才。年轻人,你若活得不开心,我认识不少贵人,不但可免了你的罪,还可提携你升官发财,莫无事拿脑袋开玩笑!”顾云如正色道:“甘大侠,你还在试探我?我既走此路,绝不回头!祖宗神灵蒙羞,到今日已八十余年,我姓顾的即使头掉了,来世也绝不做清狗的顺民!你既无心,多说无益,还是回去安享晚年罢!”言罢转身欲去。
       甘凤池看顾云如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如同见到昔日的自己,一时千仇百恨涌上心头,却同谁讲?他低声道:“我虽老,心还未冷!”顾云如回身凝然不语。甘凤池又道:“只是清廷势大,已是无力回天。”顾云如道:“束手旁观便是一万年的黑暗,攘臂奋击或许黑暗只会持续百年。”
       甘凤池道:“此言倒是不差。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我闭眼不看天很久了,现在醒来也很迟了。有心无力,只怕帮不上什么忙。”顾云如道:“朝闻道,夕死可矣。你技艺惊人,怎可说无力?里边人,快出来拜见师父!”
       只听门帘轻响,内室中翩翩走来一人,施礼道:“刚才唐突,冒犯先生了!”甘凤池看去,却是那青衣带剑女子,此女二十来岁年纪,容貌端庄,双目晶莹如潭,行止之间看得出修炼过上乘内功,不过,眉目间隐含郁郁之气,更加凄婉动人。
       
       顾云如对甘凤池道:“甘大侠,这次来找你,专为此人。她便是吕留良的孙女,独臂神尼的弟子———吕四娘。”
       甘凤池见了吕四娘,听她说了杀雍正报家仇的想法,笑道:“你师父独臂神尼名盖武林,你哪里用得着跟我学武?”
       吕四娘道:“师父说女子身弱力衰,要想学得真正本领,必须拜内家拳术的高手为师。当今世上,内家拳术无人能出前辈之右。还望前辈怜我报仇心切,收我为徒!”甘凤池笑道:“你师父什么样的人情,天地会陈近南都对她执礼甚恭,我怎会驳她面子?好了,我收下你便是。”吕四娘拜了三拜,自此跟随甘凤池学武。
       如此过了三年,这一日,浙江总督李卫忽然差人来请甘凤池。甘凤池自康熙帝时便常在王公大臣府上走动,因此毫不生疑。
       到了李卫府上,却觉事有不同。李卫一身官服,对他略一笑,便道:“甘大侠武功超绝,我想请你做我府上教头,帮我调教府上一班不成器的武士,不知意下如何?”甘凤池笑道:“在下何德何能,让大人如此抬爱?”李卫道:“我府上武士说了,跟你学一日,强过跟别人学一年。特地向我求告,寻你来做教头。甘大侠请不要推辞。”甘凤池尚未回话,迎面走来十几个武士,齐声嚷道:“请甘大侠不要推辞!”说话间竟上前拉扯。
       甘凤池暗叫不好,冲李卫道:“大人,这是何意?”李卫沉脸道:“甘凤池,你是寿星学上吊———自己找死!顾云如你可认识?”甘凤池心头一凛,原来是顾云如的事情败了。
       这十几个武士都是李卫搜罗来的武林高手,有几个更是宗师级人物。甘凤池暗道不好,强自振作与众人打斗起来。他使出平生绝学,幻出十多人影,在人群中游走冲折。阴风煞王思远见他正背对自己,双掌偷袭。甘凤池却似脑后长眼,反手一掌击中他肋下,只听“喀嚓”一声,震碎了他的肋骨,栽倒在地。长白魔神赵如恩举刀便砍,甘凤池手一搭,扯过少林大侠韩极昌的右臂,迎上刀锋,韩极昌惨叫一声,被甘凤池击中脑门,断送了性命。
       好一个甘凤池!看赵如恩刀势已老,便使了个伏魔金刚指,二指疾进,击中赵如恩前胸,洞穿心肺,又结果一个。李卫见甘凤池如此悍勇,忙叫人去调火枪营。转眼间,甘凤池又结果了六人,只剩下通臂拳宗师张勒城、铁索门掌门李赫兴、朱砂掌掌门黄士名三人。他大喝一声,忍了通臂拳张勒城一掌,扣住张勒城咽喉,只一捏,将他咽喉捏碎。铁索门掌门李赫兴见同伴都难当甘凤池凌厉攻势,又见甘凤池眼红滴血,心中恐惧,撒腿逃逸无踪。
       甘凤池叫道:“哪里跑!”伸手抓住铁索,运气掷出,正中李赫兴后心。甘凤池见朱砂掌掌门黄士名已身负重伤,正站着喘气,便不理会他,纵身向李卫冲去。吓得李卫滚到桌子底下。黄士名见状,拼了最后一股真气,将甘凤池拦腰抱住。甘凤池用力挣却挣不开这临死之人的束缚。正在这时,火枪营赶到,见情势危急,“嗵嗵”放了两枪。甘凤池只觉肩头胸前一痛,倒在地上。李卫命人拿来铁钩,穿了甘凤池琵琶骨,这才放心。甘凤池咬牙道:“李卫,你的红顶子上有我的血,如何不谢我?”李卫不敢看他,忙叫清兵将他拉了下去。数月后,北京监牢里,一代奇侠被人鸩杀。
       再说甘凤池赴会之日,吕四娘正在家中练习套路,猛然冲进来一队清兵。吕四娘问:“何事?”清兵大叫:“捉拿朱三太子余孽!”吕四娘惊道:“甘凤池何在?”清兵笑道:“他已伏法,还不快束手就擒!”吕四娘听了,心急如焚,一剑劈倒带头的清军把总,切齿噙发,冲入敌围。只是清兵众多,其中更有李卫搜罗来的硬底子武士,吕四娘虽有惊天技艺,如何能杀尽这班人?她心道:若在这里葬送性命,谁替家人和师父报仇?心念一动,使了个十方剑,漫天起了一阵剑雨,清兵纷纷倒地。趁这空隙,吕四娘跃上房顶,只一转折,已是无影无踪……
       尾 声
       风高月黑。紫禁城。一条黑影掠过。
       雍正正在屋中枯坐,几日来,天地会叛乱的情报由各地传来,使他焦头烂额。不知从何处来了一阵阴风,书案上的灯火被刮得摇曳不定,雍正忽觉后背发凉,猛然间,却见一人正站在暗处隐隐冷笑,雍正擦擦眼睛,不是先帝康熙是谁?雍正大骇,伸手拔剑颤声道:“阿玛,你来做什么?”康熙双眼流血却掩盖不住满脸笑意,道:“胤祯,我死得如此冤枉,今日来看你的报应。”雍正哭道:“阿玛,你莫怨我!我回头为你做十方大醮,你快回吧!”康熙道:“好!好!”蓦然隐去(雍正称帝乃清朝谜案,最大的疑点便是雍正与隆科多对外所说的所谓的康熙驾崩八人受谕。雍正杀隆科多时,雍正自己反口说康熙驾崩时,隆科多并不在场。后来根据专家推断,八人受谕根本就是谎言。雍正称帝十三年,对康熙亡灵之忌惮以及得位不正可疑处甚多,本文认为雍正弑父得国,算做小说家言)。
       雍正揉揉眼,见没了康熙鬼魂,这才心安。却听外边有响动,正疑惑间,只见一青衣女子挺剑入室,正是吕四娘。雍正惊问:“谁?”
       吕四娘冷然道:“我是吕四娘,你欠吕留良一家的血债,欠甘凤池大侠的血债,欠天下百姓的血债,今日该还了!狗贼,拿命来!”雍正骇极,高叫:“卫士!”还没有来得及叫第二声,便见青锋如电刺来……
       次日,宫人发现了爱新觉罗氏胤祯没有头颅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