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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送行饭，伊航回到医院内科病房值班室，上最后一个夜班。
       下午，她接到人事部的通知：她被开除了。这当头一棒，让她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就在上午，她这模范护士还在全院大会上介绍经验呢。
       人事部主任叹了口气，解释说这是院长决定的。理由是，住院病人对她反映极坏，还弄坏了仪器。院长从来说了就算，已无挽回的余地。护士长李姐气得摔筷子：“忘恩负义的家伙，做贼不成反咬一口，不得好死！”说完，趴在饭桌上大哭起来，好像开除的是她，而不是伊航。伊航反倒过来劝她。
       二十天前，院长亲自送来一个病号，得的是急性哮喘加心衰。人已昏迷，嗓子里像卡着什么东西，像拉风箱一般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院长说，这人是医院的投资人，叫华总，一定要把他抢救过来。
       就这样，华总住进5号豪华单间，实行特级护理。伊航被安排为负责护士。几天后，华总的病情终于稳定了下来。伊航对待病人总是关怀备至，有求必应。因此，她和华总相处得十分融洽。但是，伊航察觉到，她弯腰给华总输液的时候，他总会有意无意地伸手为她理理散下的头发，有时还轻轻蹭过她的脸颊。伊航心里很反感这种过于亲密的举动，有一次给他扎针时，提醒道：“别动，不然要扎出血了！”谁知他竟一把攥住了伊航的手，嬉笑道：“出血？出血是好女孩。”
       “流氓！”伊航心里骂了一句，挂好吊瓶，转身离开了病房。输完液，已近深夜，伊航去拔针头。正当她低头给针眼贴胶布时，华总一下抱住了她，翻身把她压在了床上，还霸道地吻住了她的小嘴，让她喊不出声。伊航奋力反抗，挣扎中，她踢翻了输液架，爬起身后，又抓起吸痰器砸向了这个色狼……
       “呤呤呤———”呼救的铃声打断了伊航的回忆，是5号病房发过来的。伊航气不打一处来，深更半夜想干吗？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伊航坐着没动。
       “呤呤呤———”5号病房的呼救铃声又响了起来。莫非他真不舒服？医者的本性让伊航有些坐不住了，但是转念一想，还有几个小时我就卷铺盖走人了，本姑娘今天偏不伺候你！
       “呤呤呤———”5号病房的铃声时断时续，像一个危重病人在倒气。伊航站起身，箭一般地冲向了5号病房。
       这时的华总，脸憋得紫红，喉咙里又拉开了风箱。两只手伸向天空，像要抓住什么，一双污浊的眼睛，向伊航投来求助的目光。
       又被痰卡住了！伊航明白，如果不把痰吸出来，病人很可能被憋死。她伸手朝放吸痰器的方向摸去，这才想起，吸痰器已经被自己砸坏了。另外再找吸痰器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情急之下，伊航也顾不得羞怯和嫌恶，开始嘴对嘴为华总进行人工吸痰。吸一口，吐一口，直到吸完为止。华总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他暂时还不能说话，两行清亮的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早晨八点交完班，伊航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单身宿舍，开始打点行装。这时，内科罗主任和护士长突然推门进来，把她吓了一跳。护士长推开了她在整理行李的手，笑着告诉她，早上院长打来电话，说必须想尽一切办法留住伊航。否则，你这护士长也别干了。伊航怔愣了一会儿，抱着护士长，孩子般地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