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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奇人]胡宗南婚恋传奇
作者:沙 平

《中华传奇》 2005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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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宗南(1896—1962),浙江宁波人。一生官运亨通,曾拥兵50万控制大西北,号称“西北王”。而其一生婚恋曲折、坎坷,颇有传奇色彩。
       怅惋初恋
       1913年,17岁的胡宗南考入湖州东吴中学,临毕业那年,因偶然风波与方阿英产生初恋———
       胡宗南和方阿英的父亲,都是孝丰镇药店周老板的伙计,周老板看阿英聪明秀丽,就迫使其父订下婚约:由周老板出钱供阿英和自己的儿子周宜德一起读小学、中学,初中毕业后完婚。胡宗南、方阿英、周宜德都在东吴中学就读,周在校一贯惹是生非,被学校开除。一个礼拜天的下午,阿英正准备离家返校,周宜德突然闯入房内欲对她非礼,阿英奋力反抗,可柔弱女子怎敌得过男子的蛮力?扭打之中渐渐体力不支……危急关头,恰逢胡宗南来约阿英返校,胡宗南见状大怒,一拳打倒周宜德,拉起阿英就跑。周宜德顺手抄起一把劈竹刀就追,胡宗南让阿英先跑,待周宜德逼近后,就把装有砚台的书包猛扔过去,正中周宜德左额的太阳穴,只听他一声惨叫便扑倒在地上。从此,他们开始悄悄地相爱了!
       初中毕业后,他们回到孝丰镇。胡宗南当了小学教员,阿英由于周老板暗中捣鬼,无法找到工作,周宜德也时常到方家来纠缠。同时,周老板对胡父威逼利诱:把自己的亲戚介绍给宗南为媳,彩礼钱三百元大洋由他出。强逼胡父为儿子完婚。胡宗南不堪其扰,勉强成婚。婚后第三天,就和这个女人永远分居了。
       按周老板安排,其子本要在胡宗南之前“完婚”的,但这小流氓居然去勾搭县警察局长的小老婆,被抓住后,打了个半死,又投入大牢关了一年。出狱后,周老板就匆匆安排儿子与方阿英结婚。
       婚礼次日清晨,一个爆炸性消息轰动了全镇:方阿英杀死周宜德后逃走了!胡宗南在自家窗缝中发现了一张阿英写的字条,内容是:“你如果爱我,就到上海来找我,我等着你。”
       十天后,胡宗南去了上海。但人海茫茫,哪里找得到阿英呢?1924年6月,胡宗南离沪赴广州,考入黄埔军校,成为黄埔一期学员。
       1932年,胡宗南已升任师长,驻防安庆。一天深夜,副官来报:一位打扮入时、自称名叫“阿英”的女人来访,胡宗南翻身从床上弹起,匆匆奔下楼梯,老远就喊:“阿英!……”来人正是方阿英!不过,这时她已是国民党上海警备司令部通缉的共党要犯。当夜,胡宗南的办公室电灯一夜未熄,两人密谈到天亮。她对一直等着她的胡宗南坦言:“胡哥,我已经结婚了……”
       天亮后,胡宗南吩咐副官:买一张到汉阳的船票,并用车把“妹子”送到码头。但方阿英并没去汉阳,她中途在黄石下船,经英山到麻城,投奔到了鄂豫皖根据地红四方面军徐向前麾下。
       不久,胡宗南奉命率部围剿红四方面军。
       红四方面军突破了国民党几十万大军的包围,从大别山进入了大洪山。蒋介石急令各部分头围堵,胡宗南率部卡住了西去秦岭的咽喉要道。红四方面军被合围在深山峡谷之中。生死关头,徐向前处变不惊,急令许世友团从龙山方向抢占了垭口,为大军撕开了一个几里宽的缺口。国民党44师师长肖之楚一边命令部队强攻,一边电请胡宗南增援。胡宗南为保存实力,按兵不动,待44师尸横遍野,已无力发起进攻时才赶到垭口。这时,红军部队已完全撤走。胡宗南观看一阵后便准备下山,突然,警卫发现一男一女两名红军,女兵搀扶着受伤的男兵,正往西北方向奔逃。胡宗南立即下令部队用冲锋枪扫射,两名红军壮烈牺牲。当胡走到这一男一女的遗体旁观看时,不禁一阵晕眩:那个女兵,不就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阿英吗?
       情人竟成了自己的枪下鬼!这成了胡宗南心头永远的痛。
       错失的妹妹
       1937年,胡宗南在伯父胡俊清的陪同下回到孝丰,为时日不多的父亲选择一块“风水宝地”。他们一起来到了鹤鹿溪,在一户看山人家中歇脚时,无意中看到了主人家才15岁的独生女———方日英。这方日英不但清秀俊美,而且长相酷似方阿英,胡宗南不禁看呆了!于是,便刨根问底询问看山老人的家庭情况。当老人弄清自己的女儿与胡宗南死去的“妹子”相貌极为相像时,便豪爽地表示,愿把女儿送给他当妹子。胡宗南高兴至极,当即将她领回家中,亲自教她识字。没多久,方日英就和胡宗南熟悉了,二人相处融洽。不久,胡宗南让她住到湖州伯父的家里,并请了一位教书先生教她学文化。才安顿好方日英,胡宗南就被蒋介石召回了南京。胡宗南临行前,见方日英小鸟依人般地紧偎着伯母,眼里含着泪花,不由为之动容……
       胡宗南回南京后,被蒋介石调往西北。在蒋介石的扶持下,胡宗南步步高升,终于成为拥兵50万,威震大西北的“西北王”。后来,湖州沦陷,胡宗南派人把方日英和堂弟胡宗棠一起接到重庆,让他们在重庆读书。
       四五年过去了。一天,胡宗南因公来到重庆,住在戴笠公馆内,戴笠派车把方日英和胡宗棠接来晤面。相见时,胡宗南发现,方日英已经长成了楚楚动人的大姑娘。从这时起,方日英在他心目中的角色发生了变化:从纯情的“小妹”变成了理想中的“情人”。可是后来几天,胡宗南多次发觉了方日英脉脉含情地注视着胡宗棠的表情,内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但表面上未动声色。他离开重庆时,把胡宗棠带回了西安,安排到中央军校七分校学习去了。
       一年后,胡宗南把方日英接到西安,想把他和方日英的关系确定下来。头一天,胡宗南陪她去看望胡宗棠。他们三人一起去逛城隍庙时,方日英非常活泼,而当他们单独相处时,却显得拘谨、紧张。胡宗南几次话到嘴边,都生生咽了回去。最后,方日英问道:“哥,你准备安排我干什么呢?”胡宗南这才鼓足勇气问了一句:“你这次来,不准备……不准备结婚吗?”
       听到“结婚”二字,方日英不由浑身一震,小脸变得通红。胡宗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笨拙地抱起她一阵狂吻。方日英全身一阵颤栗,始是呜咽,继而挣出他的怀抱,转身扑倒在枫树上大哭起来,说:“怪你,都怪你!你答应走后给我写信,却一封信都没有。更可气的是,你给二伯写信,说你岁数大了,问我愿不愿跟宗棠……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不要我,就和宗棠在孝丰订婚了!孝丰的亲戚朋友都知道。现在,我如果跟你好,他们会说你什么?再说,宗棠很爱我,说没有我他不能活……”
       胡宗南目瞪口呆,是的,他写过这么一封信。原意是想叫二伯把日英送到部队来,但又怕家乡人笑话,只好在信末尾加了一笔,说能不能让日英和宗棠订了婚再一道来西安?没想到,不明就里的老人真的让方日英和胡宗棠订了婚!自己酿就的苦酒只有自己喝了,又能怨谁呢?
       不久,胡宗南当主婚人,为方日英和胡宗棠完婚。这次婚礼,光酒席就花了二百块光洋。只是,作为主婚人的胡宗南,在婚礼尚未结束时就悄悄离开了……
       啼笑姻缘
       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孔祥熙的二女儿孔令俊,人称“孔二小姐”,是当时上层社会中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她挑选夫婿多年,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已是二十七八的老姑娘了,仍然孑然一身。胡宗南自坐镇西北后,和中统、军统的关系一直搞得不错。这些人从西安回来后,都为胡宗南摆好:说胡宗南如何有军事才干;说胡宗南如何洁身自好,为官清廉。国民党的中常委中,也传出“蒋介石已内定胡宗南为他的接班人”的传闻。孔二小姐本来就很罗曼蒂克,听了这些传闻,不由动了芳心:“夫婿非此人莫属也!”她并不认识胡宗南,于是,就请求陈立夫为她说媒。
       陈立夫与胡宗南是同乡,而且是胡宗南的老师。当年他对这个学生十分喜爱,两人有很深的师生情谊。胡宗南在军界崭露头角后,陈立夫有意要培养这位同乡兼得意门生飞黄腾达,以加强自己的政治、军事势力和巩固中统在国民政府中的统治地位,便让经济实力强大的“江浙财团”不断给胡宗南“输血”,使胡宗南能够不断招兵买马,扩大势力。1938年4月,陈立夫给远在西安的胡宗南发去电报,要胡宗南立即去上海,“有要事相商。”
       
       此时,胡宗南拟增加20个步兵团,正在长沙与大资本家蔡翊祺谈判:以让蔡翊祺做集团军军需部主任为条件,要蔡翊祺出30万大洋作为扩军军费,但蔡翊祺只愿拿20万。胡觉得西北太穷,有这20万也不错,不够的再找陈立夫拨。因此,接到西安司令部转来的电报,便立即赶往上海。
       谈完“公事”,陈立夫把话题一转:“你已经36岁了,事业上功勋显赫,个人的婚事想不想处理一下?”接着,他直截了当地推出了孔二小姐,说她非常精明能干,为许多男人所不及。若婚事成功,对胡宗南的事业也大有帮助。胡宗南虽不认识孔二小姐,但早已闻其“芳名”,一时拿不定主意,便以“国难当头,容我好好想想”为托词,为自已留了条退路。
       第二天,胡宗南直奔上海宏思医院,找正在住院的戴笠商量此事。戴笠系浙江江山县人,与胡是“大同乡”。戴笠不得志时,曾流落杭州街头,以赌为生。时任小学教师的胡宗南带学生去杭州春游,与戴邂逅,胡宗南对其十分同情,二人遂成知已。二人发迹后,身为军统巨头的戴笠常在蒋介石面前为胡美言。所以,胡宗南视其为挚友,每有要事必与戴笠相商。
       军统和中统为争权夺利成了冤家对头。戴笠一听是陈立夫做的媒,便忍不住滔滔不绝地奚落起孔令俊来:“她那副长相,一点女人味都没有。明明是个女的,却偏爱打扮成男的,让你雄雌难辨。你就等着让她骑在你脖子上拉屎撒尿吧!”
       中统巨头把孔二小姐捧上了天,军统巨头却又把她贬入了地。胡宗南左右权衡,想来想去,决定“拖”为上策:既不正面拒绝,也不明确表态。几天后,便以“军务紧迫”为由,回西安去了。
       孔二小姐见胡宗南“溜”走,便带上保镖、司机、老妈子、使女……一大帮子人直奔西安“相亲”来了。同时,陈立夫也给胡宗南施加压力:“婚姻大事,要从党国利益考虑,也要为你今后的前途着想啊。”
       胡宗南想:“百闻不如一见”,何不去“私访”一下再作定夺?当下便把侍卫组长唐西园招来,胡宗南自己化装成少尉排长,让唐西园领路直奔孔二小姐下榻的公寓。
       到了公寓门口,胡宗南便和唐西园一道跟卫士闲扯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孔二小姐到院子里来了。只见她下身穿着窄窄的西装裤,上身却是燕尾式大开西装,显得不伦不类、怪诞至极。这时,女仆牵出一条狮子狗来,孔二小姐发出一声夸张的尖叫,抱起狗来与之一阵狂吻。胡宗南正想走开,牵狗的女仆又拿来一件红色背心给孔二小姐。不料,孔二小姐见拿来的衣服不合心意,就对女仆左右开弓,狠狠扇了两个耳光,女仆忙返回卧室调换衣服。孔二小姐则两手叉腰,对着女仆的背影破口大骂———活脱脱一个母夜叉。看到这里,胡宗南拉上唐西园走了。回家后便对家人吩咐:孔二小姐来访一律不见。
       不久,戴笠打来电话为胡宗南宽心:“你莫担忧,我问过了,这事校长、夫人都不知道。有事我给你开脱。”一场啼笑皆非的“政治婚姻”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军统之花
       1937年春,已任第一军军长的胡宗南专程去杭州看望戴笠。刚在办公室坐定,一位美丽、活泼的女郎从里间走了出来,提着暖瓶来给他们沏茶。宛若一枝出水芙蓉,瞬间就俘获了胡宗南的心。叶霞弟对眼前的这位军长很是尊敬,真诚地说:“胡军长,您的名字真是如雷贯耳啊!”
       说话间,戴笠因有人来找出去了。胡、叶二人就开怀畅谈,越谈越融洽、越谈越投机。原来,叶霞弟也是封建包办婚姻的受害者。她出身寒门,父亲逼着她嫁给一个已折磨死两个媳妇的阔佬,她誓死不从,自己跑到杭州,考上了警官特训班。毕业后,她被戴笠看中,调到其手下做事,并在上海找了套房子,让她把母亲也接来同住。这第一次见面,胡、杨二人可谓一见倾心。胡宗南暗暗为之惋惜:这样一个天使般的佳人,却落在了色魔戴笠的手中。
       见过几次面后,两人的感情与日俱增。胡宗南经不住相思的折磨,六月底,他去上海公干时,借机到叶霞弟家拜访,并当着叶母之面,请叶霞弟陪他去江湾一游。叶霞弟高兴地答应了,她早从戴笠、毛人凤口中得知,胡宗南是一个从不拈花惹草的正派军人。她想,如果能把自己的生命之帆挂在他的爱情之舟上,那就不怕任何惊涛骇浪了。
       他们在江湾镇吃了午饭后,手拉着手信步闲逛。没见到叶霞弟前,胡宗南是朝思暮想,而此刻,意中人就在眼前,他反倒局促起来,只是红着脸,深情地看着她。叶霞弟实在等不得他对自己表白什么了,主动发起进攻,一头扎进了胡宗南的怀里。胡宗南也鼓起了勇气,应叶“吻吻我”的要求,与之深情热吻……然而,叶霞弟手上的钻戒突然划伤了胡宗南的脖子,一阵刺痛使他松开了手。看着戒指,他突然产生了强烈的犯罪感:叶霞弟是自己兄弟的情人,所谓“朋友妻不可戏”,自己怎可插足其间?再说,戴笠阴险毒辣,万一惹恼了他,后果难以设想……
       于是,他低着头对叶霞弟说:“霞妹!我觉得头有点昏,我们回去吧!”
       上海一别,好几年胡宗南都没有与叶霞弟见面。叶霞弟倒是不断给他写信,但他每年不过回上一两封信,尽说些“我在信阳与日寇交战”、“国事太忙”之类的话来搪塞———他把自己的爱情之门关闭了。
       为了疏远这份感情,叶霞弟于1939年含泪离沪赴美留学。
       戴笠这个情场老手自然明白胡、叶之间的“奥秘”。这时,他已把“电影皇后”胡蝶弄到了手,想来想去,决定割爱把叶霞弟介绍给胡宗南。于是,在一次晚宴之后,戴笠向胡宗南表示,待叶霞弟留学归来,便出面玉成二人。
       1944年,叶霞弟从美国留学归来后,主动给胡宗南写了一封长信。没过几天,胡宗南飞赴重庆,在戴笠为胡蝶新建的“神仙洞”公馆里,与叶霞弟见面———时隔7年,他们的关系终于明朗了。
       1947年,由于国民党部队的有生力量不断被我解放军歼灭,蒋介石只好改变对解放区的作战策略,由“全面进攻”改为“重点进攻”。并责令“西北王”胡宗南不惜一切代价,攻克延安。3月19日,胡宗南终于占领了空城延安,被晋升为陆军“三星上将”。4天后,他返回西安,给远在南京的叶霞弟发去了一份只有5个字的电报:“请即飞西安。”
       在西安,叶霞弟与胡宗南举行了闪电式的婚礼。51岁的胡宗南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庭,但战事紧急,才过了三天,胡宗南便将叶霞弟送回了南京。
       战局急转直下,1949年,国民党全面溃败,胡宗南率部队逃到汉中,继而又撤到成都,到年底则退守到了西昌,成为蒋家王朝留守大陆的最后一支部队。蒋介石电令胡宗南:坚守西昌3个月,等待时局变化。
       1950年3月26日,在刘邓大军的重重包围下,绝望中的胡宗南带着亲信逃离西昌,直飞台湾。这时,叶霞弟早已在台北等着他了。
       叶霞弟见丈夫归来,惊喜万分。胡宗南感慨万千地对妻子说:“疆场厮杀,宦海沉浮,我已经心灰意冷。功名利禄我不要,我只想帮你抱儿子!”
       1962年农历除夕,胡宗南哮喘病复发,住进了台北荣民医院。4天后,胡宗南结束了他67年的人生旅程。他的遗体根据其遗愿,安葬于台北阳明山。
       发不同青心同热,生不同年死同穴。19年后,叶霞弟离开了人世,与胡宗南葬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