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写真]“枪手”奇情
作者:傅昌尧
《中华传奇》 2004年 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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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中年女人
来自西北边陲小城的杨平,被这南国都市的繁华与气派弄得晕头转向。好在还有四年的学习生活,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和认识这花花世界。
杨平考大学考了五年,耗尽了家里的积蓄。交了学费后,口袋里已所剩无几。这里无论是学费标准,还是日常的生活开销,都是家乡那小城无法相比的。偏偏杨平又是个性格倔强,不愿被人低看一等的大龄学生。于是,杨平只能和其他同学一样,找一份做家教的工作。然而,人家看他那么大的年龄,又是刚上大一的新生,根本不愿请他。结果,花了一百多元钱做广告,却石沉大海,毫无反应。后来,他看见图书大厦的门前有学生像民工一样拿个牌子,寻求雇主。他也如此照办,碰碰运气。
这天是双休日,街上人流如潮。杨平在椰子树下刚放好应聘的牌子,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她上下打量了杨平一番,然后蹲下来,轻声说:“做‘枪手’,你干不干?”
杨平一开始没听明白,吓得直眉瞪眼。虽然,他早就知道这南方很“开放”,可也不至于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开找凶手杀人啊!更何况,还是个看上去非常善良的妇女。杨平连忙摇头,慌张得舌头直打卷,嗫嚅道:“对不起!我……是个学生,我不会杀人……”
中年妇女一看杨平脸吓得铁青,就笑着说:“‘枪手’你难道不明白?就是帮人去考试啦,哪里是做烂仔杀人的啦?”妇女一嘴的广东普通话,“我看你合适的啦!”
杨平这才放下心来。虽说不是去杀人,可帮人代考,也是违纪的,倘若被学校知道,也很麻烦。
见杨平犹豫,中年妇女赶紧说:“只要考试通过,给你这个数……”她伸出五个手指。
杨平一愣,问:“五百?”
“不,五千!”中年妇女说,“先付你一千,及格通过了,再付你四千。”
杨平心儿“嘭嘭”直跳,五千啊!只要两个多小时,从考场出来,就能挣下差不多一年的生活费。凭自己六百多分的高考成绩,挣这份钱实在是易如反掌。杨平嗫嚅了半天,问:“请问,代谁考试?重不重要?”
中年妇女忽然把脸一沉,生气道:“你刚来这里,还不太懂这里的办事规矩吧?不该问的话,不要多问。愿意做的话,下个礼拜天和我联系。”说着,给杨平扔下一张写着联系方式的纸片片,转身就走……
漂亮的女疯子
按照中年妇女纸片上所提供的联系方法,杨平礼拜天和中年妇女接头。中年妇女将一套早已准备好的假材料以及一千元预付款交给杨平,并叮嘱说:“我现在倒是担心你考得太好,那样反而麻烦;记住:只要七十到八十分就行,不要第一个交卷,也不要最后一个。另外,不要和陌生人说不相干的话,考完后,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听见没有?”
杨平还有啥好说的,只能连连点头称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嘛。
考试这天,杨平以看病为由,请假离开学校。其实,他上不上课,没人在意;这里的大学基本都是学分制,平时全靠你自觉。来到考场,杨平才从其他考生那里得知,这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改制招聘考试。参加考试的人大多是年纪较大的社会男女,而且多半是有工作要跳槽的。杨平此时才明白,那个中年妇女为啥在那么多做家教的学生中单单挑中他,因为他的皮肤和年纪,看上去更像一个成年打工仔,而不像学生娃。
考试对于杨平来说,的确不难,几门科目合在一起考,一张试卷。杨平要认真考的话,一不留神就能考个满分。但他没忘了中年妇女的叮嘱,故意磨磨蹭蹭,边做边漏,涂涂改改。等到有一半人交卷时,杨平实在憋得难受,就交卷离开了考场。想想那四千块钱就要到手,杨平兴奋不已。
此时,大街上华灯初上,凉风习习。街上红男绿女,摩肩接踵。从来没在晚上上过大街的杨平,一下子被这充满诱惑的夜景迷住了。街边时常有艳若桃花的女子,冲他招手、抛媚眼,这更叫他既新奇又胆怯。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为啥家乡有那么多的男女纷纷南下,这里真的太美妙、太刺激了。和西北小城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就连街边的乞丐,也不像老家那里的,个个也很精神的样子。杨平决心在这里扎根。刚挣的第一笔钱,就是个良好的开端。
果然,那中年妇女很讲信用,没等杨平催要那余下的钱,就主动找到杨平,说通过了,要杨平去某茶馆取钱。杨平激动得啥似的,一咬牙,打的前往。中年妇女一边点钱一边说:“让你悠着点考悠着点考,你还是考了个第三,差点露了马脚!”杨平一愣,心说:我也不知道那些人的真实水平,一旦考砸了,我上哪挣这些钱?
中年妇女临走时,突然郑重地对杨平说:“我们的合作结束了,你我谁也不认识谁,这件事最好也从你我的记忆中消失,明白吗?”
杨平木然地点头,心想:这里的人怎么这样势利?
有了钱,杨平也打算改善改善自己的生活,特别是要添置几件像样的衣服。在这里,穿得好也是形象投资。
这天,杨平来到一家商场,正要跨进去,突然看见对面的立交桥下围了许多人。出于好奇,杨平跑过去,挤进人群一看,脸“腾”地红了,心儿“扑扑”乱跳:原来,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光着身子,又唱又跳又哭,还不断撕扯着地上的衣服。尽管是蓬头垢面,但从那光洁丰满的肌肤和窈窕的身材来看,这是一个十分年轻漂亮的女子。怎么会疯了呢?再转念一想,在这瞬息万变的花花世界里,一个女人疯了,又有什么奇怪的呢?晚报上不是刚刚报道说,一个大地产商从三十层楼的经贸大厦上跳了下来,原因是他一夜间成了个负债累累的穷光蛋。杨平觉得这女子可怜,同时也很气愤,这么多人围观,却没有人上前帮一下,起码给她穿上件衣服,或者遮掩一下身子……杨平刚要转身离去,忽然听到那女子熟悉的口音。在这里,家乡的口音听起来是那么亲切。
杨平一下子僵在那里……
西北人也是活雷锋
杨平仔细听那女子说话,没错,不仅是西北口音,而且极有可能是来自同一座小城的老乡。杨平那西北人浓烈的家乡情怀,一下子在胸中激荡起来,他对自己说:“我不能视而不见,我要帮她,同时也是帮自己;因为在这么多人面前赤身裸体,也同样是丢自己的脸!”想到这里,杨平重新挤进去,脱下上衣,冲过去一把将那女子裹住。
这时,几个看得意犹未尽的烂仔起哄道:“干什么?英雄救美啊?”
杨平怒吼起来:“滚开!我是她老乡,你们这些畜生!”
众人一听他那硬梆梆的口气,便一哄而散。
这时,接到报警电话的警察也赶到了。杨平和警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又撕又咬的女疯子按住,弄上车。送到医院注射了镇静剂后不久,女疯子才安静地睡下。
杨平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浑身疼痛。原来自己已被女疯子抓伤、咬伤多处。看着镜子里伤痕累累的自己,杨平傻了:这个样子怎么回学校,又怎么跟人解释?更让他不安的是,这女疯子现在是单身一人,医院把杨平当成她的监护人了,要他办理住院治疗手续。医生对杨平说:“她是受刺激过深,突发性精神分裂。经治疗调理一段时间后,很有可能恢复健康。”话虽这样说,没钱可不行。医院让杨平暂时先交纳医疗费两万元。杨平闻听一怔,上哪儿弄两万块钱?何况自己和她素不相识。医院说,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没错,可现在病人逃费的花样翻新,层出不穷,我们只能帮到这一步。假如没人承担责任,我们只好任病人再回到大街上……说真话,杨平有些后悔了。然而,一想到这女子、这老乡赤裸着身体在大街上受人戏耍,自己却并不知晓,实在是太凄惨了;并且,她随时都有被坏人糟蹋或被汽车撞死的可能……杨平觉得不能弃她而去,能帮多少帮多少,这才是西北汉子。
他掏出还没舍得花的五千块钱,对医生说:“我现在身上只有五千块钱,先治疗着,等她醒过来,恢复了记忆,再联系她的家人或单位。”
医院领导见杨平说得很诚恳,又看了他的学生证,便同意了。他们也看出,那女疯子虽然身上没有任何证件,但从她的肌肤气质和那堆撕破的衣服上来看,她不是外地流浪过来的疯子。只要一恢复记忆,就能找到她的单位或家庭。倒是杨平的身份很让医院怀疑。虽然,他拿出了学生证,可他们根本没往心里去。因为他们太清楚了,在这里,只要有钱,不说是学生证,就是国家机关的大印也照样弄得到。另外,杨平看上去就不像学生。就算是学生,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你那么拼命地送她来医院,还当场拿出五千块钱先垫上?西北人也是活雷锋?这里分明有诈。
医院派人暗中盯住杨平,杨平有口难辩。
不是冤家不聚头
杨平终于在第四天等到了女疯子的同事,一个叫陈珊的四川妹子。
陈珊满世界打听,才好不容易找到这家设有精神病科的医院。见昔日好友方小玉精神完全崩溃,已经认不出她来,陈珊不禁失声痛哭。杨平赶紧安慰,医生也连忙来了解病人精神失常的外部原因。没想到陈珊反倒哭得更伤心,哽咽着说出事情的缘由……
原来,方小玉和陈珊都是某公司的高级职员,方小玉已经被提拔为部门经理。不久,公司改制重组,准备成为上市公司。新的公司老总是一个特别而神秘的人,上任伊始,就对全体员工进行摸底考核。按照方小玉和陈珊的实际能力和水平,绝对不会被淘汰。可万万没想到,一些心术不正的本地员工,趁着公司的混乱局面,拉帮结派,竭力排挤原先老总认可并信任的员工。特别是考试时,大量雇请枪手代考。如果有人揭发,立即遭到黑社会势力派来的烂仔的砍杀。方小玉因为是部门经理,过去难免得罪了人,这次考试又被枪手挤在十三个部门经理之外。从一个白领丽人,一下子“跌落”成为没有工作的流浪妹,刺激太大了。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过去一直自称深爱她的男友,自从被公司派往香港做代理后,突然冷淡了她;这次听说方小玉落聘,男友竟绝情分手……一贯心高气傲的方小玉,接连遭此重创,精神大厦再也无力支撑,轰然倒塌。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听到这里,杨平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陈小姐,你说的考试,是不是D公司委托人才中心搞的那个?”
陈珊点头说:“是的。没想到这里也像内地一样,连考试都作弊!”
杨平的脸“刷”地白了,因为他就是造成方小玉和陈珊落选的枪手之一。他脑袋“嗡嗡”地响,眼前一阵眩晕,差点跌倒。医生和陈珊对杨平的反常情绪很纳闷。杨平掩饰说:“我这几天太累了,我去椅子上躺一会儿。”
杨平满以为找到了方小玉的同事,自己就可以解脱了,也能得到那垫付的五千块钱了。然而,听陈珊说完实情后,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走;立即逃离陈珊那双凄迷而哀怨的目光,更不忍面对疯癫的方小玉……但愧疚和良心使他无法挪开一步,他对自己说,必须勇敢地站出来,把真相说出来,这样才是对方小玉和陈珊等人最好的安慰;或许还能有助于方小玉的医治。想到这里,杨平对陈珊说:“如果申诉,公司会改变初衷吗?”
陈珊说:“我们已经反映多次了,劳动仲裁部门说,必须有足够的证据;比如说要找到代考的枪手,这样才有说服力。”
杨平脱口而出,道:“我就是证据!”
陈珊一愣:“你?”
杨平垂下脑袋,嗫嚅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枪手之一。”
“什么?”陈珊心头怒火“腾”地蹿起丈许高,一把揪住杨平的衣领子,“你……还我的工作!我十六岁就来这里打工,十年的心血和汗水,被你们给断送了!可怜的小玉还被逼疯了!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人渣!”
杨平任凭陈珊打骂。等她累瘫在地上,杨平才轻轻地说:“陈小姐,赶紧去公司吧,我陪你去作证!”
陈珊先是一怔,随即像个孩子似地破涕为笑,握着杨平的手说:“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一半,还剩一半。”
杨平也一笑:“被狗舔了舔,还没吃掉。”
俩人来到D公司,新的人事经理接待了他们。听他们说完,经理一笑:“这就是你们的证据?跟没有一个样。随便从大街上雇个流浪汉来说,这就是枪手?你说一个中年妇女雇的你,那妇女呢?再上街找个妇女来吧!嘿嘿!”
杨平和陈珊傻眼了,茫茫人海,上哪儿去找那个神秘的中年女人?回到医院,俩人垂头丧气地坐在小玉床前。杨平忽然想起,那中年妇女曾给过他一张纸片,另外,他怕对方考完了不认帐,就偷偷保留了几张考试时用的草稿纸。他对陈珊说:“我去学校宿舍拿证据,你也回去找有关考试的规定,然后我们一同去上级部门反映。”
“记忆情况”和“情人呼唤”
杨平找到了那张纸条,按照上面的号码打过去,却被告之为空号。杨平感到奇怪,因为上次和对方联系,明明就是这个号码,而且一拨就通,现在怎么突然……他猛然感觉事情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简单。他准备去和陈珊商议,刚走出电话亭,一辆小车“哧溜”在他身边停下。车门一开,有人一把将他拉了进去。同时,一只黑布袋将他的脑袋严严实实地套住。
车子开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停下,有人说话了:“小子,我们是干什么的,你一定猜出来了。从今天开始,做枪手的事情,你把它彻底忘了!像那个女疯子,一切都忘记了多好!我们知道你是从西北来的穷学生,手头紧,这里有两万块钱,你留着花。好好学习,以后我们给你在这里找个工作……假如你非要把大家的事情给搅黄了,嘿嘿,那可就不好玩了……”说着,有人往他怀里塞了只信封,然后将他推下车。
杨平是真的吓坏了,浑身哆嗦,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揭下头上的黑布罩,四下一看,周围是一片荒寂的建筑工地,也就是所谓的烂尾楼。没有人烟,衰草遍地。在这里杀一个人,真是太方便了。
不远处是通往城里的公路。杨平爬上公路,拦了辆过路卡车,司机收了五十块钱后,才肯带他进城。想到陈珊也可能遭那伙人恐吓,杨平立即打的赶到陈珊住处,只见宿舍里一片狼藉,人去楼空。杨平突然感到孤立无援,巨大的恐惧感笼罩着他。他又来到医院,将那两万元钱交给医生。医生说:“那位陈小姐刚刚也送来两万块钱。”杨平赶紧问:“陈小姐人呢?”医生说:“已经走了,好像在护士值班室给你留了封信。”杨平立即去值班室。信果然是陈珊写的,可只有几句话:我呆不下去了,很害怕!你是男人,要为小玉和我们讨回公道。小玉在某外资银行有个个人租用的保险柜。治病的钱如不够,可想办法打开,她有积蓄……祝好人一生平安!
杨平明白,陈珊是被那伙人吓跑的!一个举目无亲的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杨平知道自己也缺乏和那伙人较量的能力,不如先把方小玉的病治好再说;方小玉病好了,也许一切真相大白。
有了足够的钱,医院治疗的积极性也大增。他们请来专家会诊,发现方小玉的病情不完全是受外界刺激,好像还有药物的作用。这种药物非常先进,它在人体内像一把刷子,能慢慢将你记忆中的一切清洗掉,永远不会恢复。专家们很是奇怪,一个健康的姑娘,假如不是自愿,谁会给她注射这种药物呢?再说,这种药物管理很严格,也很难搞到。为了确保准确,专家们将方小玉的病情通过网络,向全球各大医院和科研机构通报,请他们确诊并提供治疗方案。信息很快就反馈回来:这种药物一般用在那些有钱或有地位的名人患者身上,为了忘记一些过去的痛苦,减少恐惧压力。但绝对不会给普通人使用,再说普通人也使用不起,太昂贵了。网上介绍说,这种药物,前苏联克格勃曾使用过,他们为了对那些掌握重大机密的谍报人员进行“记忆清洗”,都秘密给那些人注射了这种药……就在医生们对方小玉的病情束手无策之际,日本的一家药物研究机构发来信息,说他们刚刚研制出了解除这种病症的新药,可以无偿提供,只需要将治疗效果反馈给他们作为临床资料积累就行。
为了配合药物治疗,专家们提出由病人家属对病人进行“情感呼唤”的精神治疗,双管齐下,效果会更好。所谓“情感呼唤”,就是用语言进行记忆唤醒,这种方法在治疗植物人方面,往往收到奇效。可方小玉哪来亲人?杨平说:“我来试试吧!”
于是,每天上完课,杨平就赶到医院,握着方小玉的手,轻轻地说:“小玉,我对不起你。”医生说:“这样不行。你必须以亲人或恋人的口吻,那样才能让她心里的记忆苏醒。”杨平便红了脸,说:“我爱你,小玉,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吗?”这种情人日记式的语言,让医生们不免好笑。
这种毫无反应的呼唤唠叨,日复一日,千万次不停,即使是真的情侣,也会乏味和麻木。可杨平坚持不懈。连医生也说:“你不如放录音吧,这样下去,你的舌头会起老茧的。”杨平说:“我不是在尽义务,我是在忏悔,忏悔必须要用心……”
陈珊突然被害
这天,杨平正给方小玉朗诵报上的一首爱情小诗,突然发现报纸中缝有一则认尸启事。他觉得那死者有些面熟,仔细一看,天啦!怎么像是陈珊?再一看年龄、身高,跟陈珊也十分吻合。尸体认领启事上说,死者系枪杀。杨平有一种不祥的感觉,他立即拿着报纸,乘车赶到报社,想了解更多的情况。
记者听说他认识死者,一下子怔住了,说:“你就是那个枪手杨平?”
杨平惊愕地瞪大了眼,半天才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叫杨平?”
记者说:“一下子说不清,我们赶紧去公安局吧……”
原来,陈珊回到四川老家,只呆了不到一个礼拜就回来了。这个十六岁就出来闯世界的辣妹子,已经无法再适应偏僻闭塞的家乡生活。再有就是放心不下方小玉。她给家里丢下一些钱,也给父母留下一份难以言说的牵挂;她知道这次离开或许就不能回来了。在返回的路上,陈珊就想好了,这次直接去找某某周末报的记者,请他们伸张正义。这份在全国有较大影响的大报,曾报道和揭露了许多新闻媒体不敢披露的大案要案。然而,正是这一举动,让陈珊送了命……
其实,这家周末报的记者明查暗访D公司,已经有半年时间了。根据反映,D公司不仅有走私贩毒行为,而且幕后有几只黑手,利用公司改制运作上市之机,大肆鲸吞国有资产。同时,为了达到上市目的,做假帐、虚报公司经营规模,甚至贿赂收买官员……由于错综复杂的幕后黑网,记者一直难以突破。没有突破口,缺乏强有力的证据,报纸不敢轻易公诸于世。而恰在这时,陈珊送来了D公司利用考核之机,雇佣枪手,安插他们的亲信,而排挤部分知道公司内情的老员工的材料。记者大喜过望:终于找到突破口!然而,就在记者再次和陈珊联系时,陈珊突然失踪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对她下了毒手。
公安局里,杨平详细谈了自己被雇佣做枪手,以及如何认识陈珊的经过。当谈到方小玉的情况时,记者和警察几乎立即叫道:“不好,赶紧去医院!”
火速赶到医院,还是迟了。方小玉的床铺是空的。问医生,回答是:刚才有几个同事来看望她,可能是在草坪上散步。立即冲到外面一看,草坪上哪里有人?警方立即调集警力布控。医院说,精神病区和外界隔离,要想把病人带出医院,需经主治医生、护理长和值班院长共同签字才行。经核实,那几个看望方小玉的人,进出都有登记,没发现问题。门卫很认真地说:“绝对不可能将病人带出医院!”
这时,记者将杨平拉到一边,急切地说:“现在问题非常复杂,也很严重,我们打算把掌握的情况在报上曝光,这样才会引起广泛关注,才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揭发D公司的黑幕,司法机关才能提前介入……否则,还会有人要遭殃,包括你我。你怕不怕?”
杨平坚定地说:“不怕!”
“那好,你立即回学校取证据,我连夜赶稿子,明天见报!”
杨平奔回学校,宿舍里,几个同学见到他很惊诧。一个问:“杨平,你看了布告栏没有?”杨平边找东西边摇头:“什么事?”
“你被学校开除了!”
杨平猛地呆住:“为什么?”
同学说:“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为啥被开除?”
杨平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可我认了。现在先救别人,然后再拯救自己!”说完又匆匆赶到报社。
而医院方面,方小玉仍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杀人真相
方小玉作为D公司的一名部门经理,发现公司有许多难以见阳光的肮脏秘密,一些黑幕交易支撑着公司的虚假繁荣。从勤杂工做起的方小玉,是看着公司慢慢成长壮大起来的,对公司有着深厚的感情。可随着部分官场和黑道人物的介入,公司成了走私、行贿、洗黑钱的大染缸。方小玉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多次在公司中高层会议上发表自己的看法,批评种种违法违纪的行径。可一个毫无社会背景的打工妹,他们怎么会把她放在眼里?首先刁难方小玉的工作,接着是排挤她身边的知己好友,然后干脆以考核为幌子,彻底将方小玉等赶出公司大门。让他们担心的是:方小玉知道公司内的部分秘密,倘若张扬出去,肯定会带来极大麻烦。为了让她彻底丧失记忆,慢慢死去,他们残忍地给方小玉注射了那叫咔噻吠的精神药物……满以为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可没想到突然杀出个杨平。在他们看来,一个经济困难的在校大学生,怎么会拿自己的前程当儿戏?原以为用两万块钱摆平了杨平,却又冒出个陈珊。陈珊是公司员工,还是方小玉的好友,危险性比杨平大。果然,陈珊从四川老家杀回来的当天,就威胁说要去报社,曝光公司的黑幕,给公司颜色看。这家周末报,可厉害了!不要说普通老百姓爱看,就连各级官员甚至纪检、司法部门也看,一旦被曝光,影响巨大,不死也会脱层皮。他们也不知道陈珊手里到底有什么重大机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杀害了陈珊。他们觉得杨平和公司没有利害关系,也不可能了解公司秘密。外地学生,只要把他赶走就成。于是,他们又雇请“三陪”小姐,诬陷杨平嫖娼。学校一了解,发现杨平近来确实反常,而且经常旷课,夜不归宿……没说的,开除!
最后,让他们不放心的,还是方小玉。他们打探到,医院从日本进了特效药,治疗效果不错,一旦恢复记忆,后果不堪设想。决定干掉方小玉,了却隐患。可他们发现,精神病区管理异常严格,弄走病人,或在里面下手,一是不太可能,二是会留下证据。后来,他们想出一个让方小玉自己毁灭自己的办法———在方小玉的水杯里再次放进了那种精神药物……
杨平和记者在报社正核实材料,突然接到公安局的电话,说方小玉找到了,还在医院里,但情况万分危急,必须要杨平火速赶过去。
记者放下电话,一把拽起杨平,说:“快!去救方小玉!”
两人直奔医院。
生死时速
警察和医护人员把精神病区的角角落落都找遍了,始终没发现方小玉的身影。就在大家纳闷之际,忽然有人大叫:“快看楼顶!”
众人抬头一看,天啦!方小玉不知什么时候上了楼顶。而通往楼顶的通风道口,一般人是根本无法攀上去的。只见方小玉边唱边向楼下做飞翔的姿态,医生说这是至幻现象,病人随时都会纵身飞向楼下,摔得粉身碎骨。
警察立即要求登楼救人,可被医生拦住:“病人现在处在幻觉中,就像梦游一样,一旦外部环境突然刺激,极有可能导致病人瞬间失控,走向自我毁灭。”“那怎么办?看着她跳下去?”医生说:“不,赶紧把那个杨平找来,他的呼叫声是病人熟悉的,只有让他用呼唤声将她从幻觉中引领出来……”
杨平赶到,在医生作了交待后,迅速登上楼顶。因为方小玉是背对着他,他不敢贸然大声呼叫,也不敢走近她。而是轻轻地、用他每天晚上给她唱歌的方法,哼唱着一首情歌。可方小玉毫无反应,继续一步步朝边缘走去。杨平见唱歌不行,就改用呼唤过千万次的昵称,说:“亲爱的玉,还记得我吗?还记得我们相爱的日子吗?我爱你,玉……”
果然,方小玉有了感觉,她忽然放下双手,左右张望。
杨平赶紧提高声音:“小玉,我在这里……”
方小玉慢慢转过身来,飘忽的目光闪了闪,突然盯着杨平,一眨不眨。杨平以为她认出了自己,便微笑着一边继续呼唤小玉,一边缓缓朝她靠近。可万万没想到,就在杨平几乎能伸手捉住她的一刹那,方小玉突然尖叫一声,转身扑向楼下。
杨平一个箭步,伸手捉到了方小玉那宽大的病号服,可巨大的惯性不仅使他没能捉住方小玉,自己也被顺势带了下去。在楼下一片惊叫声中,方小玉和杨平像一白一黑的两只鸟儿,向大地飘去。
众人冲上楼顶,朝下一看,只见下面是护城河。而救援的警察早已驾着橡皮艇在河边待命,此时正将落水的杨平和方小玉救上船。众人长吁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虽然是落在河里,但由于高度和身体落水的部位问题,方小玉和杨平双双昏迷不醒。而此时,关于D公司的黑幕新闻,豁然出现在某某周末报的头版,立即掀起轩然大波,司法机关以最快速度介入调查。
调查组来到医院,一看杨平和方小玉昏迷不醒,异常着急。杨平的线索是突破此案的外围突破口,方小玉则是内部线索;调查组要求不惜代价,全力抢救两人。同时,为了确保安全,医院开辟特殊病室,警察二十四小时守护。
然而,三天后,方小玉因伤势严重,终究没能醒过来,带着无尽的怨恨和遗憾离开了人间。方小玉的死,对案件调查组来说,无疑是当头泼下一盆凉水,让案件陷入了僵局。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杨平的身上。
又过了三天,杨平终于睁开了双眼。检察官急切地问:“你和陈珊接触过,她对你透露过什么没有?”
杨平想了半天,突然说:“陈珊跟我说过,方小玉在一家外资银行租有一个保险柜,里面可能有重要东西。”
检察官兴奋异常,因为租用外资银行的保险柜,费用很高,一个普通打工妹有什么贵重东西,要花那么大代价保管呢?立即派人去那家外资银行了解情况,确认是方小玉租用的。可银行方面说,除了本人,任何人包括司法机关,也无权打开其保险柜,他们是外资银行,没有商议的余地。方小玉已经死亡,密码无人知道,怎么办?但对方又说,方小玉办的是密码和指纹双保险,记不清密码,只要有指纹,照样能打开。大家闻听还是傻眼:方小玉现在是具死尸,怎么去用指纹打开保险柜?只能割下方小玉的手指,但没有亲属的签字许可,不能对遗体进行伤害。
杨平说:“我虽然和她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些天来,我一直把她当作姐姐、爱人一样呼唤,我就是她的亲属!”
检察官也激动地说:“你说得对!为了惩恶扬善,给她们姐妹报仇,我们都是她的亲人!她在九泉之下也会同意的!”
两个月后,轰动南国的D公司涉黑大案,被司法机关一举破获。一批罪犯和腐败官僚被绳之以法。
杨平在医生的精心治疗下,也康复出院。当他带着无限的怅惘准备离开南国时,检察官、记者和学校领导给他送来恢复学籍、继续学习的通知;理由是他知错就改,协助破案有功,功过相抵,不予追究。
杨平泪水滂沱地说:“这段日子,让我刻骨铭心,我明白了许多道理。相信我一定会珍惜机会,好好学习,正确面对一切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