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纪实]“台独”刺杀蒋介石内幕
作者:高士振
《中华传奇》 2003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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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东京的“台独”杀手
1961年深秋的一天,夜间22点10分。日本东京。夜雨纷纷,寒风凛冽。
一辆紫红色“日昌牌”跑车沿着静冈高速公路,自南向北,穿沼泽,过横滨,箭一般射向东京。
尾灯漾出的水淋淋“流光”与万千闪烁的霓虹灯仿佛一片炫目的海洋。跑车拐入一条小街,车灯熄灭,从里面钻出一个穿胶质雨衣的中年人。此人瘦高个子,精明凶悍,雨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没有遮住他鹰隼般闪亮的眼睛。他大步来到一幢古朴精美的日式屋宇前,大门左上端嵌着铜牌,上面用中、日两种文字镂印着“台北郑宅”字样。掏出钥匙,打开大门,他返身将跑车直接开进地下车库。
客厅里。中年人在沙发上摊开四肢。俄顷,他倒了一杯杜松子酒,按动电话记录键。小小的记录带沙沙转动了好一会儿,忽然,一个喑哑冰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您好难找哟,难怪郑先生在黑道上声名远播!郑先生,有桩大买卖,想请您做。电话里不便说,另约个时间面晤……”
“李先生!”中年人眼睛半睁半闭,盯着天花板,一个阴鸷怪谲的面孔浮现在他脑海中。
“中华寮”是座落在日本横滨市附近相模滩上的一幢日式花园建筑。寮,指小屋,而“中华寮”占地面积却达1009.92平方米,是一幢大型的私人住宅。住宅四周悬崖峭壁,危石耸立,红墙、琉璃瓦常年掩映在苍松翠柏中,更为小宅增添了一层神秘的氤氲。小宅的主人叫廖文毅。廖文毅是盘踞在日本横滨的“台湾独立统一战线”的总裁,是鼓吹“台湾独立”的鼻祖。
他1910年出生在台湾云林县,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三十年代初期,毕业于南京金陵大学的廖文毅即去美国留学,后于1935年回国,先后任“浙江大学工学院”教授兼主任、“中国军政总兵工署”上校技师等职。1940年,廖文毅于抗战期间弃官返回台湾经营企业,一跃而成为当地举足轻重的工商界巨头。1945年8月,抗战胜利,台湾光复,廖文毅又投身国民党政界。1947年,他主持成立了“自治法研究会”,从此开始鼓吹“台湾独立”。国民党溃败大陆以后,廖文毅逃往台湾,立刻引起蒋介石和国民党当局的注意,被圈进通缉名单。于是,他仓皇出逃,之后一直隐居日本横滨“中华寮”。
在廖文毅的身边,豢养了一批失意政客、落魄文人和一心想搞“台独”的狂妄分子充当其高级幕僚。有幕僚向廖文毅献计道:“‘中华民国’之所以还能苟延残喘,盘踞台岛,主要原因是蒋介石还在。倘若蒋介石伸腿咽气,‘中华民国’自然也就不保。我们为什么不设法助他‘一臂之力’,送他上西天呢?”这一毒计廖文毅又何曾没有想到过?但每每想到毛人凤和他手下的特工就不寒而栗!然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台岛尽管戒备森严,但蒋介石身边也并非无缝可钻……
通过几天的紧张密谋,一条暗杀蒋介石的毒计随之出笼。该计划可谓“精细严密”,众幕僚惊诧之余,开始四处出击,秘密寻觅合适的杀手……
“天云神社”建在东京西南的绿荫丛中,浦和山下。这天天气放晴,夕阳沐浴着天云神社。来自日本四岛的善男信女和外国游客特别多。谁也不会想到,此刻,就在与大殿一墙之隔的北侧暗室里,一场秘密会晤和交易正在紧张进行。
廖文毅点燃一支炸药棒似的黑雪茄,吸了一口,目光掠过郑松焘木雕般的脸。稍停片刻,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台湾是个很特殊的地方,很难在那里展开‘超级暗杀’,也不易从那里远走高飞。因此,面对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特殊的人物,我们决定雇用特殊的杀手在那里刮起恐怖飓风——而这个杀手只能是您。”
“我要是不干呢?”
“会干的。”
“我准备了一万两黄金,它也许会促使郑先生下最后的决心,与我们敲定这桩大买卖。”
郑松焘不再说话,脸上好几处伤疤在抖动。
郑松焘,三十八九岁年纪,瘦高个子,精明凶悍,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毕业于日本人办的“台湾警察学校”,学的是刑侦专业。1940年至1945年,在“台北市警察局”当刑警。台湾光复后,郑松焘被“国民党台北市警察局”留用,后因涉嫌参与一起政治事件而被开除,次年即赴日本。从警十余年,郑松焘练就了超人的本领,也具备了过人的胆识、智慧和毅力。加上自幼拜南拳名师习武练成的一身格击本事,三五大汉难以近身。他到日本后,很快得到信任和赏识,就一直为日本商界的达官贵人当保镖。
廖文毅并不急于得到答复。他又摸出一支粗雪茄,咬掉封口,慢悠悠地点燃。眼里射出束束凶光盯着郑松焘。
“好吧!”郑松焘的声音冷酷而无情,“我只对报酬感兴趣。”
“我说过,我已为先生准备了一万两黄金,你有能力拿到这笔钱吗?”
“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郑松焘眼光幽绿,一字一顿地说道:“只要给我100万美金,就能买到蒋介石的头!”
廖文毅暗吃一惊:“你有绝对把握?”
“我有一个警界福星。”
“谁?”
“这与你无关。”
沉思片刻后,廖文毅眼睛倏地一亮。他端起酒杯同郑松焘碰杯,干脆利落地说:“好吧,成交!”
“100万,你答应了?”
“日币!”
“美金!”
“郑先生,不要狮子大开口!”
“用我们老祖宗的话说:要钱不要命!”
“但100万美金毕竟多了点。”
“蒋介石的头岂止值这个价?更何况你们‘建国’大业没有100万垫底如何能成功?”
廖文毅狠狠地吸了口雪茄,吐出粗气,用眼睛瞟了瞟一直跪坐在旁边的李达林。经过李达林的出面斡旋,这位财大气粗的“台湾独立统一战线”总裁终于同意了郑松焘的要求。
1961年10月26日,郑松焘到达“台北桃园国际机场”。验过护照,通过海关,取回自己的旅行箱,步出机场。
郑松焘从“桃园国际机场”搭乘一辆红色计程车前往台北市。25分钟后,计程车从中山北路驶过基隆河,进入市区。他让司机沿新生南路驶向观音山,确信无人跟踪后,又让司机拐过新店溪奔向“青年公园”。
“青年公园”在水源路以北,“历史博物馆”以南,是台北市内有名的风景名胜。过去郑松焘与太太谈恋爱时,这里是他们经常涉足之所。此刻,郑松焘绝无半点浪漫情怀去寻觅昔日芳踪,而是在寻找一个稳妥的安身之处。
计程车停在“青年公园”西侧。郑松焘付给司机一张美钞,提出旅行箱,目送着计程车飞驰而去,转身消失在浓郁的林荫道中……
郑松焘下榻在公园附近的“白龙大酒店”。
这是郑松焘计划中的第一步。“白龙大酒店”地处闹市中的僻静一隅,多为政府小职员和外地客商光顾。更重要的一点是酒店如同公园,园内假山林立,管理相对松弛。到处是流水断岩,瀑布洞穴,既便于隐身,又便于行动。办妥入住手续后,郑松焘立即抓起电话,给“国家保密局”局长的随行副官岳安和打电话,邀其来宾馆一晤。
此人便是他视为此次行动的那个“警界福星”。
郑松焘与岳安和是小学、初中一直到警察学校的同班同学,又是近邻,两人关系相当不错。当年台湾当局根据举报线索,将郑松焘列入逮捕名单后,幸亏岳安和仗义作伪证,才在上司面前保下了郑,使郑免于牢狱之苦,而只是被开除了事。郑松焘赴日本后,因经济条件优于岳安和,所以经常寄钱寄物给岳安和,十几年没有间断过。
眼下,郑松焘急切地在等待着见到老友岳安和。他相信,他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帮助……
刺探内部的“绝密情报”
岳安和进“国家保密局”之前,是“台北市警察局”第12分所的外勤警官。他精明干练,在一次追捕抢劫“中央银行”运钞车的劫匪时,和负责侦破此案的“国际刑警组织台湾中心局”的本哲雄警长相识。之后不久,正值“国家保密局”扩编。岳安和由本哲雄警长推荐,进了“国家保密局”。被派到瑞士、瑞典、意大利等国执行海外特别任务,替“保密局”立下了汗马功劳。
几年后他回到台湾。“保密局”首脑毛人凤赏识岳安和的才干,视其为心腹,不久提升他为自己的随行副官,负责机密情报的送发工作。
这时,岳安和放下电话。郑松焘的突然归来,给他带来一份意外的惊喜!对于这样一位多年浪迹海外的老友,他安敢怠慢?岳安和匆匆向机要秘书交待了几句,快步离开办公室,钻进局里配备给他的那辆老式“雪驹”牌轿车,驶向新店溪。
岳安和34岁,中等个,黑脸膛,结实的身材,粗壮的四肢,是一个不讨女人喜欢的男人。但他偏偏喜欢女人。
他的月薪只有八百台币,加上津贴,有时达到1500台币或更多一点。根据他的收入,完全可以娶一房太太,但他偏偏爱把钞票掷进婊子的钱袋中。尽管岳安和身上有许多恶习,但他却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对朋友忠诚。
很快,岳安和来到青年公园路288甲1号,走进幽静别致的三星级宾馆——“白龙大酒店”。老朋友相见,立刻抱成一团,旋转一圈。
“你这家伙!”
“你这黑仔!”
四目相望,迸出火花。你一拳,他一掌,两个人还像在警校时一样,双双翻滚在厚厚的席梦思床上,笑声直冲天花板。
“松焘,为什么到这里来?”
郑松焘不语,眼睛注视着昔日老友。
“怎么不讲话,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你知道,如今我的日子……并不好过,我已辞了日本人的保镖职业,改行做了一家华文报纸的记者。可动刀动枪的出身,仅粗通文字,如何取得老板器重?再这样拖下去,把我的夫人和儿子盘出去,也抵不上东京猛涨的物价。”郑松焘两眼望天,沮丧地说,“在日本,每夜都能梦见立雾溪大峡谷……”
岳安和心里“咯噔”一沉,原来是这样!
他一直认为郑松焘在日本混得比自己不知强过多少倍。此时真相大白,岳安和心情十分不安。他是那种宁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血性汉子,最见不得朋友受到煎熬!
“那怎么办?”
“办法倒有……”
“有什么办法?”
“因为我是台湾人,所以报社老板安排我专门负责一个以介绍‘台湾政要人物日常生活情况’为主要内容的栏目,”郑松焘见岳安和已上钩,仍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将早已编好的谎言和盘托出,“这次到台湾来,主要是探访亲友,顺便想收集一些与栏目相关的资料……唉,难呀!”
岳安和不知是计,沉吟一下,低声说:“这有何难?我帮你。”
“真的?”郑松焘不仅是一名出色的杀手,也是一个演技不差的演员。他想起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100万美元,忽然泪光闪烁,激动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帮我!否则,我的家和一切就保不住,就要破产……”
郑松焘转“忧”为喜,谢了又谢,当场约定从次日起每天谈两小时。
翌日,岳安和如约来到宾馆。郑松焘穿一件粗呢睡袍,精神焕发,好像台湾的艳丽阳光和老朋友的帮忙使他一夜间卸去心头千斤重负。他为岳安和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杜松子酒,然后坐下,说:“安和弟,这样吧,先谈蒋介石,他是‘总统’,既然向日本各界介绍台湾的政要人物,此公定为首选。”
“言之有理!”
岳安和呷一口酒,点燃郑松焘从日本带来的高级香烟,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郑松焘拿出一张台北地图,摊在茶几上:“请安和弟先谈一下‘蒋总统’在台北市内外的官邸、别墅,公开的、秘密的,只要老弟知道的,都说一说。”
岳安和笑道:“其实无所谓公开、秘密,蒋总统的官邸,圈内人士都知道的。”说着,他指着地图一一讲起来。他说一处,郑松焘用红铅笔在地图上标一处。
接着,郑松焘又请岳安和谈蒋介石每处官邸的地形和警卫情况。作为毛人凤的随行副官,岳安和自然常随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出入蒋介石官邸,对各处的地形以及内部的防卫情况也了如指掌。但这个问题的提出,让岳安和好生为难。按“国安局”特工处规定,任何人不得在任何场合泄露有可能对首脑人物安全构成威胁的机密,违者严惩不贷!这算不算“机密”呢?当然算!
当局“保密防谍”的口号,通过各种传播媒介,已普及到台岛的每一个角落。
对岳安和来说,“亲信”与朋友之间,有如鱼与熊掌,选择起来并不容易。
现在,他应该怎样做?
“怎么,安和弟有什么为难之处吗?”郑松焘故作轻松地问。
“唔……没有。”岳安和回答。
“那为何面有难色?”
“我倒是知道一些,让我想想看。”他丢掉烟蒂,站起身踱了几步,心里在紧张思索着。凭直觉,他可以肯定郑松焘决不会是共产党派来的“匪谍”。那么,对这样一位过去的同行和老朋友就不应该保密。更何况,在他事业上遇到困难之际不帮他一把,就不能算是真正的朋友——只谈谈地形和警卫情况,相信蒋总统是不会有危险的。
这样一想,岳安和开始详细介绍起来。
郑松焘禁不住喜形于色,但他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让这种情绪流露在冷酷的面孔上。他像一个真正的记者那样,又是记,又是画,眼里闪着不易觉察的狡黠的光。
“采访”进行了近两个小时。结束后,两人下到楼底餐厅用餐。第二天,岳安和因事没来。
晚上,几天没有尝到女人滋味的岳安和,一下班就驱车匆匆赶到“远东宾馆”。
由于海峡两岸的紧张关系和战争阴云,台湾旅游业颇受影响。首先遭到冲击的是那些饭店、宾馆等服务行业。有些高级饭店和宾馆便想出了开辟“休息区”的花招儿,吸引和招揽那些不安份的本地客人。
进了“休息区”,领了寄存牌,岳安和对着壁镜照了照自己那张黝黑而朴实的脸,感到好笑。他曾在这里遇到过自己的上司,但大家都是“嫖客”,只作不认识。“休息区”里穿梭着许多“陪客女郎”,一双双好色而贪婪的目光,追随着那些颤抖的乳房和白嫩健美的大腿。岳安和一眼就相中了其中的一位。
女郎见到岳安和示意的手势,立刻抛了个飞吻,朝女伴眨眨眼,故意抖动着胀鼓的胸脯走来了。在“休息区”服务台验过小牌,小姐将他带到8102号娱乐室。
岳安和与女郎脱得一丝不挂……
正在这时,电话铃急速地响起来。
“他妈的!”岳安和翻身下床,抓起话筒吼道,“你是哪一个?”
“安和弟,”话筒里传来郑松焘的声音,“总算找到了你……”
“老兄找得真是时候!”岳安和心火乍起,又发作不得,眼睛瞟着床上的女郎,嘴里没好气,“能不能过一会儿挂来?拜托了……”
郑松焘却毫不理会他此刻的心情:“不!我要你马上过来!”
“什么事?”
“当然不是玩女人的事。”
“喂、喂!有没有搞错?我连晚餐都……”
“算啦,老弟,马上把钱付给那姑娘。”
“可我还没……”
“以后我用美金补上你。”
郑松焘的语气不容置疑,岳安和垂头丧气。光溜溜的女郎在床上嗲声嗲气地问:“哪一个这样讨厌?”
岳安和不语,默默去掏钱。
女郎不解地瞪大眼睛望着他。
这一次,郑松焘仍要求谈“蒋总统”,这回谈的是关于蒋氏的外出情况:此公一般在什么情况下外出?通常去什么地方?外出时乘坐什么牌子的车座?防弹性能怎样以及配备多少警卫?以及沿途布岗戒严情况等等,越详细越好。
好事未成,此刻岳安和人虽已到了郑松焘这里,但根根神经却仍在女郎那儿。他不明白郑松焘何以如此急迫地想要了解这一切,可是仍未产生戒心。只以为老朋友真的写文章用,以解日本方面的燃眉之急。
良久,在朗姆酒和高级香烟的作用下,又加上郑松焘一再歉意地表示:“文章见了报,赚了钱,我一定让老弟用美金支付那些姑娘,让你玩个够……”这样一来,岳安和倒觉得是自己愧对朋友了。于是,他强打起精神,一五一十地介绍起来。
郑松焘走笔如飞,一脸兴奋。
对于岳安和的“知无不言”,郑松焘间或也感到一丝愧疚和忏悔——他欺骗了朋友!但一想到那花花绿绿的巨额美金,便顾不了许多了。他只想事成之后,付一半的酬金给岳安和作为悔罪之资,让这位喜欢漂亮女人的风流汉尽情去潇洒……
“蒋总统”的有关情况说完后,郑松焘不失时机地对岳安和解释:“我准备抓紧时间到台中、台南去转转,其他政要人物的情况,待我回来再谈,好吗?”岳安和当然同意。
事实上,郑松焘对蒋介石的有关情况已经烂熟于心。加上过去当警察时了解的一些情况,他感到要完成廖文毅的“刺蒋”行动已有很大把握。但是,要做一名合格的杀手,在了解了暗杀目标的有关情况的同时,还必须缜密地设计好行刺后的退路,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郑松焘盘算自己得手后,肯定难以用合法的方式逃离台湾,只能偷渡出逃。所以,下一步至关重要——安排好偷渡事宜。
郑松焘来到嘉义市。
嘉义距台中130公里,距台南70公里,是紧邻台湾海峡的一个重要门户。十多年前,郑松焘在台北市警察局当刑警时,由于武术门派和业务的关系,曾与一些黑社会头目有过多次接触。对黑社会组织的“切口”十分精通。
郑松焘找到的人叫“麻皮黑三”。这个老大很仗义,凭着昔日的一点交情,没收郑松焘一分钱,就将郑引见给了堂主阿昆。
抱抱拳,阿昆紧盯着郑松焘问:
“想死吗?”
“不,”郑松焘沉声答,“想活。”
“那好,偷渡时沉着点,别出一丝差错。”
“明白。”
“不过有一点,”阿昆的眼睛半睁半闭,盯着面前这个决非善良之辈的陌路人,害牙疼似地抽着气,“这个不能少。”他用两根粗糙的手指做了个点钞票的动作。
“懂规矩。”郑松焘点头。一叠美钞从他怀里摸出来,放到阿昆面前。
阿昆顿时双目放光,舔了舔嘴唇。
当晚,郑松焘返回台北。
恰在这时,郑松焘在当天的《中央日报》上发现了一则惊人的消息:
“为宣传世界上最好的‘主义’——‘三民主义’,‘中华民国’最伟大的领袖‘蒋总统’将于11月2日下午2时,亲赴‘革命实践研究院’作演讲……”
真乃天赐良机也!但由于台湾海关检查相当严格,他入境时没有携带手枪。不过,郑松焘事先已经精密盘算过,凭自己与岳安和的关系,行动前向老朋友借用手枪不会有任何问题:按照台湾当时的惯例,作为保密局“高级特工”的岳安和可以合法拥有两支手枪,偷偷借出一支,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可是眼下,机会来得太突然,刚刚打听到“蒋总统”的情况,就马上提出借用手枪,会不会引起岳安和的警觉呢?
思索再三,郑松焘拿不定主意。
他深知,岳安和也有精明过人之处。否则,不可能受到毛人凤的宠信。贸然借枪,势必会引起他的怀疑……但机会又稍纵即逝!
地上丢了一地烟蒂,郑松焘猛地站住——他决定冒一次险。
电话打到岳安和住处,没人接。郑松焘沮丧地放下话筒。看看表,已经下午6点15分,距行动时间不过一天多了,莫非这小子又去了“色窝”销魂?他试着把电话打到岳安和的办公室,仍没人接。再打到上次把他从床上拉下来的远东宾馆“休息区”,还是没找到。郑松焘急得团团转,五内俱焚,对着窗外灯火璀璨的台北市区大声诅咒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把电话打到岳的住处。通了!
“啊呀呀!你个大头鬼,跑到哪野去了?”
“松焘兄么?”
“不是我又是哪个!”郑松焘没好气地冲着话筒喊道,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地跳。猛地,他觉出自己有些失态,缓和了语气补充道,“你让我满世界抓不着你的鬼影子……”
话筒里传来岳安和有些吃惊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
“也无什么事,”郑松焘再次缓了缓语气,让声音变得正常,“明天我准备到龟山岛走一趟,为安全起见,你能不能给予方便?”
“借手枪?”
郑松焘心里一紧张,应声道:“只能找你喽!”
“你真给老弟出难题。”
郑松焘不语,焦急地等待着。
“几时用?”片刻,岳安和问。
“明天。”电话那一端,岳安和似乎又犹豫了一下,随后一口答应,约定当天午夜前把手枪和子弹送往“白龙大酒店”。
郑松焘见事情如此顺利,十分高兴。挂断电话,随手又往日本横滨打了个电话,让李幕僚转告廖文毅总裁:“明日将行动,请听消息。”
然而,郑松焘没有料到,此时事情已经开始起了微妙的变化!
接到郑松焘的电话后,岳安和两眼发愣。
原来,他口头上虽然答应借枪,但心里已经觉得不对头了。郑松焘刚抵台北时,并未说过要去台中、台南转转,更未说过要去龟山岛。为何刚刚从台南返回,马上又要去龟山岛?况且,龟山岛既无野兽,也无海盗,由国军第204联队驻防,对于旅游者来说,安全绝对没有问题,无需携枪防身。
这时,门铃响。他解掉安全拉链,请客人进来。来者50多岁,头发已经花白,清瘦的面孔和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睛却显出其职业特征。他叫黄维章,情报局的一名少校情报官,因平日与岳安和私交甚笃,所以有事无事常过来坐坐,两人无话不说,到这里就像在家中一样随便。他见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墙角的一盏小台灯亮着,便顺手打开了吸顶灯。
“怎么搞的,老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黄维章不请自坐,打量着独身主人。
岳安和慌忙斟茶递烟,坐下来。
“有什么心事跟我说说。”
“一时还弄不清……”
岳安和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窗前,凝视着远处新店溪畔的观音山,极力抑制住内心的焦急。
“你在说什么?”
岳安和没有答话。客厅内寂静无声,座钟声分外刺耳,岳安和的神经几乎一根根绷断。忽地,他看到墙上蒋介石的画像,心里不禁一个激愣:报上刚刚公布“蒋总统”明天下午要去“革命实践研究院”演讲的消息,郑松焘偏偏要在这个当儿借手枪,这难道仅仅只是巧合吗?
岳安和触电一般地跳起来,一声惊叫:“他妈的!”
“怎么了?”黄维章蓦地吓了一跳。
行刺“总统”,乃杀头之罪!郑松焘作为凶手固然要受到制裁,但我岳安和提供情报、武器就能逃脱得了干系吗?想到这里,岳安和再一次失声喊道:
“天哪——”
黄维章从未见过沉稳刚毅的岳安和如此惊惊乍乍的,不知他犯了哪路癫症。经过一再询问,岳安和才如实吐出原委。这下,老少校情报官也吃惊不小!如此塌天的大事,在他一生的诡秘生涯中还没遇到过。但他毕竟是块老姜,很快便从惊慌中冷静下来,他轻轻安慰道:“别急、别急,但愿还来得及,来得及……”
“必须来得及!”岳安和一下明白过来,声音颤抖,面如白金。
时间已近午夜。干了多年刑警和保密局高级特工的岳安和,毕竟头脑活跃,思维清晰,又有老牌黄情报官从旁做参谋,他们反复考虑该向哪个部门举报。按照惯例,这类案件可以向警察局举报,也可以向“法务部调查局”或“国家安全局”举报,还可以直接向“国家保密局”头子毛人凤举报。但是,此刻毛人凤正巧不在当地。岳安和吃不准郑松焘暗杀“蒋总统”的背景,生怕自己去举报的衙门恰恰暗中和郑松焘的后台有瓜葛,那他便是自投罗网了!
两人商量许久,最后决定去向蒋经国举报。
蒋经国当时的职务是“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国防安全会议”秘书长,根据蒋介石的安排,他是掌握“中华民国”所有特务机构的总头目。而且,最主要的一点,蒋经国是“蒋总统”的儿子,他是不会和蒋介石两条心的。如果他也与郑松焘的后台暗中有瓜葛,那就是劫数了!
想到此,岳安和让黄维章前往宾馆监视。
他一把抓起警帽,发疯般离开家门。
紧急情况下的惊险闯关
台北市中山路5号。“国安会”秘书长官邸。蒋经国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凝视着办公桌上的一大堆文件。这位外貌与其父迥异、性格却酷似其父、已届不惑之年的“国防安全会议”秘书长,自随父逃到台湾后,一直致力于“国家安危”和蒋介石的安全工作。
蒋经国的官邸是一座中西结合的豪华别墅。一道6英尺高的围墙上爬满青藤植物,将别墅与喧器的外界隔绝。官邸内警戒森严,终日铁门紧闭,有一支约24人的卫队和便衣哨,一明一暗,轮番把守。另有6只多伯曼种短毛猎犬,狡诈剽悍,一遇紧急情况,它们便会凶狠地扑上去撕咬……
这时,墙上那只精美的壁钟,时针已指向23点48分。清脆的钟声不断敲击着蒋经国的神经。他收回目光,取下宽边眼镜,轻轻揉着微闭的双眼。父亲明天前往“革命实践研究院”演讲的安全工作已经安排得天衣无缝,可以休息了。
两扇黑鳄鱼皮蒙面的橡木门,在他身后悄然关上。卫队长恭敬地立在他身后,轻轻地报告:
“秘书长,有人……想见您。”
“什么人?”蒋经国没回头,手指仍在微微蹙起的眉头轻轻揉动。
“一个小人物……”蒋经国心中诧异,双手立刻停止动作,但粗壮的身子却未转过来,眼睛也未睁开。他知道,如此深宅大院,又值深更半夜,没有通天的大事,卫队长是不敢放一个“小人物”随便进来的——他是如何进来的呢?
原来,岳安和也真可算是“圈内人”。他深谙蒋经国官邸的各个关节,知道若是照寻常方式求见他,是绝对进不了门的,甚至连和岗哨都没搭上话就得被驱赶出去;若再纠缠,凶恶的多伯曼短毛猎犬便会扑上来撕咬。所以他情急生智想了个奇主意——
他让黄维章驾驶自己那辆“雪驹”牌轿车前往宾馆监视郑松焘,而自己则骑着黄维章那辆崭新的“迈克—150”型两轮摩托车,加大油门来到中正路。看看驶到5号蒋经国官邸大门前了,岳安和突然一个急转弯,摩托车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咆哮着直向官邸大门冲去!曾在训练营地接受过高级技能训练的岳安和明白,此一举不仅是关系到“闯关”成败与否的问题,此时连自己的身家性命也已被搭了进去——他极有可能在这一瞬间被无数枪弹穿成血窟窿!但他在所不惜,已别无他法了!
说来令人难以置信,就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刹那,只见两个便衣大汉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闪电般双双跃出,挡在岳安和飞驰的摩托车前。还没等岳安和明白过来,他已被老鹰抓小鸡般横空从摩托车上揪了下来;另一个人飞起一脚将飞驰的摩托车踢翻在地,那锃亮的车轮,犹在闪着寒光“嗖嗖”地飞转!
岳安和的目的达到了——他被扣上手铐迅速抬进了官邸大门,扔在警卫室内侧会客室的水泥地上。那辆疯狂的摩托车也已被熄了火推进去,支在角落里。眨眼工夫,一个警卫小组长模样的警官走进会客室,居高临下地盯着躺在地上并不挣扎的岳安和,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冲撞官邸大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岳安和叫道:“我是‘国家保密局’毛局长的随行副官岳安和,有十万火急大事求见经国先生!”
那人大吃一惊:“有何凭证?”
“证件在我上衣口袋里!”
那警官弯腰从岳安和身上翻出灰色面皮上赫然印有“青天白日”党徽和一行小字的证件,查验无误后问道:“你有什么事情要见蒋先生?可以对我说吗?”
“不行!必须当面对蒋先生讲!”
那人略一思忖,颇觉为难。他作不了主,但他伸手把岳安和从地上扶起来,让他坐在沙发上,叫一名警卫看住,自己匆匆向里面走去。几分钟后,他去而复返。叫人给岳安和打开手铐,全身搜查,把所有的物品全部掏出来放进一个专用的铁箱内,然后打了个手势,示意岳安和随他入内……
官邸小客厅里。沉稳平静的蒋经国衣冠严整,不动声色地接见了这位企图用摩托车撞开自己官邸大门的不速之客。
他温和地问道:“你如此急迫地要见我,究竟有什么事情?”
岳安和说:“有人要暗杀蒋总统!”
“什么?”蒋经国浑身一震,笑容立刻从脸上褪去。他刹那间手脚冰凉,急声再问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经国很耐心地听岳安和说完,极力抑制住内心的悸动,看看手表,说:“你讲的情况我晓得了,你先休息一下吧!”遂让警卫陪岳安和去另一个房间休息。
岳安和出去后,蒋经国所作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往父亲官邸打电话,命令蒋介石官邸侍卫长:“从现在起,按一级战时措施进行官邸警卫,任何人——不论是谁,一律不准进入官邸!”之后,悬着的心略微放下了些。接着又抓起桌上另一部蓝色专线电话,给“保密局”局长毛人凤通了电话,让他火速赶回。
直到安排妥当,蒋经国粗壮的手指才又抵住“突突”乱跳的额头,稍事休息。
士林官邸。凌晨2点零5分。
这是“中华民国总统”蒋介石在台湾众多官邸别墅中最大的一处“行宫”,其奢侈豪华程度可以和任何一国的首脑官邸相媲美。蒋介石常在这里会见海外重要人物或国民党元老重臣,交换意见、商谈大事。士林官邸的安全设施和警卫比蒋经国的官邸更胜一筹。尽管如此,侍卫长接到蒋经国的电话后,仍下令严加防范,不准任何人靠近官邸。
蒋介石本人对此事概不知晓。他已睡下。
蒋经国布置妥当之后,匆匆驱车来到士林官邸。他让司机将“莱斯劳斯”高级防弹卧车轻轻停在前院,自己大步向后院走去。
官邸里,警卫人员已经全部进入一级战时状态,庭院里遍布明岗暗哨。蒋经国边走边细心倾听察看,万籁俱寂中,“慈湖”波光微斜,睡莲千朵,偶有一两尾观赏鱼跃出水面发出“唧唧”响声……
来到蒋介石卧房。蒋经国见侍卫长亲自持枪在门口站岗,一颗心终于落回实处。他让侍卫长进卧室通报,侍卫长只得过去小心翼翼地唤醒蒋介石。
“什么事?”蒋介石问道。
“经国求见。”侍卫长回答。
蒋介石当即坐起来:“叫他进来!”
蒋经国走进卧房,站在床前,先对深夜打扰表示歉意,然后说:“有一件事,不得不即刻报告父亲……”
蒋介石倚在床头:“坐下讲吧,什么事情?”
蒋经国在床前蒋介石睡前坐的那把湖南藤椅上落座,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蒋介石睡意顿消,虽年过七旬,肝火却十分旺盛。他左手握拳往床头重重地砸了一下:“娘希匹!这个姓郑的是什么来路?”
“目前还不清楚,等一下抓住审讯后自然就清楚了。不过,现在尚不清楚刺客究竟来了多少人,为父亲安全起见,经国建议可否取消明天下午去‘革命实践研究院’演讲的安排?”
蒋介石不语,双目凝视。
这时,官邸值勤秘书进来报告:“刚赶来的毛局长打来电话,说那个叫郑松焘的人已经离开‘白龙大酒店’,不知去向。目前,他手下的一部分人留在宾馆守伏,其他人如何安排,听候指示!”
蒋经国望望父亲,蒋介石开腔道:“叫他们紧急出动,全岛缉捕刺客!”
台湾岛密令杀刺客
时间推回到1961年10月31日午夜前。
郑松焘是怎样觉察出苗头不对,又是如何逃脱紧急缉捕他的特工之手的呢?
原来,精明诡秘的郑松焘在给岳安和打电话要求借手枪后,出于小心,叫了辆计程车来到岳安和的住处附近,悄悄停在暗处观察。郑松焘是刑警出身,做这种事有经验。他知道,岳安和若对自己产生怀疑,必定会去“特工衙门”报告;如果岳安和真的给自己送枪,他再返回宾馆也不迟。
深夜。飞鹰路公寓住宅区。树影婆娑,寒风阵阵。郑松焘在树丛中像潜伏哨一样一动不动。时间在一点点推移。接近午夜了。
他感到有些不妙。这时,他看见一个人走出楼门,钻进岳安和的那辆老式“雪驹”牌轿车飞驰而去。正疑惑间,又见岳安和匆匆跑出来,发动了一辆崭新的摩托车……
郑松焘立刻招手叫来一辆计程车,尾随而去。
岳安和驾驶摩托车飞驰在午夜空旷的新生南路上,经过市中心铁路线,再从松江路向北。郑松焘目睹岳安和驾驶摩托车冲撞五号“蒋经国官邸”大门的一幕时,他才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郑松焘甚至连“白龙大酒店”也没回去,随即另雇一辆计程车,长途急驶240公里逃往嘉义市……
距中山纪念堂约1公里的台北市忠孝东路22号是“警察局大本营”。由于近年来台湾政局不稳定,犯罪率猛增,这里常年驻扎着一支近千人的直属“警察总队”。由警察总监刘国宪指挥,执行各种紧急特殊任务。
凌晨2点15分,刘国宪接到毛人凤电话。就在他拉响警报命令千名警员紧急出动追捕刺客,市区内骤然响起警车鸣叫声的时候,郑松焘已经在嘉义市黑社会“老海帮”堂主阿昆手下的36路滚龙烂虾的帮助下,乘机跳上帆船,潮水般扑进黑沉沉的大海深处。
11月2日,台湾岛内警戒森严,一片肃杀。所有的公路都布满警察,设置临时路障、检查过往车辆和行人。警察总监刘国宪坐在“侦缉指挥部”办公室内,愁眉紧锁,双目黯淡无光。墙上的挂钟指着凌晨3点10分,钟声让总监更加心烦。他派出台北市数千名警察展开追捕,又派出5个宪兵大队,加上保安、警卫,近一万一千名军警特宪人员封锁了机场、铁路、水道、公路,对车站、宾馆、饭店、客栈、酒吧、舞厅、妓院、赌场和打杀鸡(按摩院)进行“地毯式”搜捕,结果一无所获。
却说“国家保密局”的四名高级特工在“白龙大酒店”苦熬苦守了两天两夜,仍一直未见郑松焘露面。后来,通过多方面调查,他们终于查到了郑松焘从宾馆客房打到日本横滨的那个神秘电话。
电话“被叫终端”的是一个姓李的日籍华人,公开身份为“药品掮客”,但秘密身份却是“台湾独立统一战线”常务委员——“台独组织”总裁廖文毅的得力幕僚。据调查:郑松焘早已逃回日本。他并非该组织成员。他赴台暗杀“蒋总统”的这一未遂行动,纯粹是因为受到巨额美金的驱使。其出境手续也是廖出面请美军驻日司令协助办理的。
“国家保密局”会同“国家安全局”专家对上述情报作了分析,最后得出结论:
一、郑松焘确受廖文毅派遣而赴台行刺“蒋总统”。
二、廖文毅为此次行动主谋。
三、行刺目的是拟在台湾成立“台湾共和国”,与大陆脱离……
当日傍晚,蒋经国面晤蒋介石,禀报此案。蒋介石阴鸷的眼神注视着袅袅升腾的蓝烟圈。在他面前的雄鹰形烟灰缸里,装满了烟蒂。他根本记不清点燃了多少支,只知道整个下午,这种美国产的“箭”牌香烟被自己有些痉挛的手一支接一支地燃着,从未间断过。
蒋经国禀报完,蒋介石一拍桌子骂道:“娘希匹,廖文毅胆大妄为!”
“他搞‘台湾独立’,我搞他的脑袋!——经国,立即派特工去日本,把廖文毅解决掉!”
“父亲息怒……”
蒋经国倒比其父冷静。他半试探半劝慰地开解道:
“这廖文毅的后台是美国人,此事怕不这样简单,还须从长计议。自台湾光复后,美国上层一直有人鼓吹台湾‘自治’、‘独立’,这些人在美国决策层中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解决一个廖文毅,不用父亲操心,但那样做无疑会得罪了这股势力,这对……”
“不要说了!”蒋介石打断他的话,脸色十分难看。
蒋经国立刻缄口,他深谙父亲的脾气。知道父亲盛怒之下说出的话是绝对不肯改口的,他现在只能不说。但目前正是“反攻大陆”的准备阶段,争取美援又非常重要,不能因一个廖文毅而误了反共大计。所以,不能照父亲说的去办。不过,要等他的火气消下去以后再进行劝阻。
3天后,蒋经国真的拿了一份《行动方案》再见蒋介石。其时,蒋介石火气已经消退,蒋经国便把自己未说完的想法和盘托出。蒋介石本来就是靠美国撑腰才苟延残喘至今的,对美国人他虽然历来成见很深,但也绝对不敢得罪。尤其在“反共大计”尚未成功之际,他岂是真不知晓杀廖后的利害关系?于是,只能暂时吞下一口恶气,接受了蒋经国的意见。他瞥了瞥蒋经国递过来的那份《行动方案》,努努嘴巴道:“这个……”
“廖文毅如果见我们对他的如此动作尚无动于衷,不免会小看我们,说不定还会有‘再派刺客’的非分之想。因此,我们必须要让廖文毅明白:不杀他廖文毅,并非缺乏下手之胆之能!而是不屑为之。但要来个‘杀鸡给猴看’,把刺客郑松焘解决掉!”
蒋介石面露满意之色,重重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对暗杀一个无名小卒不感兴趣,顺手把方案又还给蒋经国,吩咐道:“这个方案,你看可以就批下去吧!”
翌日,“保密局”便接到正式批复下达的《关于暗杀郑松焘的行动方案》。方案开头签着“蒋经国”三个笔走龙蛇的草体字,日期是:1961年11月8日。
11月10日,毛人凤派出的三个行动小组搭乘日本川田航空公司的“协和”2118班机飞离台北。
午夜前22点零3分,行动小组抵达东京国际机场。机场外,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一个穿黑皮上衣的人走向他们。双方各掏出一枚特制的菊花胸针,不差分毫。上车后,黑色轿车驶向市区。
半个小时后,黑色轿车进入东京市。
当时的东京被称为“新崛起的东方大都会”。市内高楼林立,街道宽阔,道边霓虹灯炫目,华彩纷呈。黑色轿车经过赤坂,驶过银座,来到亲善町尽头的“帝国饭店”。从车上走下两个人后,轿车迅速离去,最后停在距“帝国饭店”仅300码的“梦樱花饭店”大门前,一个年轻的女人钻出车门。
此次毛人凤挑选的都是30岁以下的青年特工:施丰涛(行动组长)、奇建荣(组员)、李铮铮(组员,女性)。其中李铮铮是当时台湾“保密局”为数不多的女特工中的佼佼者。这3名特工都精通日语,到过日本各大城市,特别是全都经过“桃园特训班”的徒手格斗、夜间射击、定向爆破、空中跳伞、丛林追击和生存技能等各种特殊训练。
现在,施丰涛和奇建荣下榻于“帝国饭店”,李铮铮则下榻于“梦樱花饭店”。按计划,奇建荣翌日将前往横滨,与“保密局”安排潜伏在横滨专门负责监视廖文毅的特工小组接头。
台湾“国家保密局”横滨小组的组长是个韩国人,叫朴俊秀,60余岁,神态总是似笑非笑,高深莫测,对外他的身份是“大韩昌都贸易公司”的老板。半个月前,他奉命秘密以那个“被叫终端”的电话号码为线索展开调查,从而查出李达林,最后查出这一行动的主谋者是廖文毅。3人行动小组要寻找的目标是郑松焘,必须在横滨小组的配合下方能奏效。第2天,奇建荣抵达横滨。
当朴俊秀走进小客厅时,来客坐在沙发上微微地点了点头,一双寒气森森的眼睛盯着这个似笑非笑的小老头。
“郑松焘确已回日本,并且到过横滨。只是,仅在李达林处住了一夜就走了。”朴俊秀坐在一侧沙发上向来客说。
“郑松焘现在横滨?”
“是的。”
“他在哪里?”
朴俊秀递过一张打字纸,纸上只有一行打字机打出的日文:
东京索马叮灯塔道三座114(甲)号八渊公寓2楼6号房间。
从第2天开始,施丰涛、奇建荣和李铮铮3人便轮流前往索马叮灯塔道,对郑松焘进行秘密跟踪。3天盯下来,台湾特工行动小组完全弄清了郑松焘的情况:郑在东京“大藏机械株式公社”担任总经理大藏川一的日班贴身保镖。清晨7时30分,他从灯塔道的寓所步行6分钟至地铁车站,乘地铁至青山公园下车,在车站外的一家快餐店里进早餐,然后换乘专线汽车前往“大藏机械株式公社”所在地;下午5时下班后,循原路线返回寓所。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再在外面进晚餐,而是回寓所后享受太太为他备下的丰盛晚餐。
情况摸清后,奇建荣、李铮铮情绪激动。组长施丰涛却不露声色。
午夜,他将两名组员召到自己的套房,密议行动方案。开始,奇建荣建议在郑松焘寓所附近由他用手枪射杀,施、李二人埋伏在附近接应。但施丰涛考虑到现场不远处即是“索马叮警察署”,而且日本警视厅的机动能力之强、反应速度之快又是世界闻名的,“射杀”恐怕脱身不及;况且灯塔道上又时有巡警经过,事成后极易败露,因此,对这一方案予以否定。
第2个方案是:由李铮铮扮成大学生模样,进入那家快餐店打工,伺机在郑松焘到该店进餐时在其食物里投毒,使郑中毒毙命。这个方案实施起来比较稳妥,操作起来也方便,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且对于这3个台湾特工来说,并不愁找不到担保人——他们在日本有亲属、朋友,还有“国家保密局”的潜伏特工,都可以当担保人。但3人经反复研究后,发现这一方案有个致命的“后遗症”:根据日本政府的规定,凡在日本打工的异国人,必须找日本公民做自己的担保人。案子发生后,他们固然可以远走高飞,但日本警方肯定要去找担保人,于是秘密便会泄露,甚至可能引起国际间的政治纠纷。所以,组长施丰涛当机立断,又将此方案否定了。
时间已近凌晨五点。东京正在醒来。
左右为难,无计可施。
李铮铮禁不住有些急躁起来。这位台湾女特工中的佼佼者,素来深得毛人凤的宠信,遇事敢做敢当,讲话更是口无遮拦。此刻,见施丰涛优柔寡断,李铮铮不禁粉腮飞红,起身在地上急转了两圈后,脱口而出:“美人计?”李铮铮取出化妆盒,照了照自己那张美得不能再美的鹅蛋脸,闪出几丝甜甜的微笑。施丰涛却不以为然地皱了皱眉,“惯用的手段在一只经验丰富的狼面前不过是雕虫小技,我们需要新的手段!”
微笑僵在女特工脸上,她心里万分沮丧。惊人的美貌常常助李铮铮一臂之力,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她都能办到。李铮铮只有21岁,一张鹅蛋形的脸犹如日月潭边的睡莲。她身材很高,足足有1.74米,曲线优美,健康丰满。一双眼睛似两汪清泉,秋波闪动,燃烧着青春火焰(有时也布满秋风寒气)。特别是那高耸的乳房,倍增魅力,令人神魂颠倒。一双修长的大腿,再加上船形无沿帽下的一头飘洒自如的秀发,她称得上是一个警界仙子、妖冶十足的美人儿,不知引来多少想入非非的贪婪目光。可是此刻,在郑松焘面前,这一切被组长彻底否定了。她打开手提包,拿出香烟,抽了支叼在嘴上,“噗”地一声打燃火机点燃后道:“不行就算了。”
清晨6时许,第3套方案终于形成。
——在地铁车站下手。李铮铮为第一执行者,施、奇二人在侧协助。
东京地铁成为“地狱之门”
郑松焘暗杀蒋介石的行动失利后,怕遭到“台湾独立统一战线”总裁廖文毅的毒手,未敢前去见他,只在李幕僚的寓所悄悄过了一夜,请李幕僚转告廖文毅那10万美金权当付给他的“辛劳费”,双方“两清了”。并保证此事他定“严守秘密,决不泄露”,便吞下了这杯苦酒,返回东京继续当他的保镖去了。话虽如此说,但郑松焘并未真正放心。他深知台湾警方和特务机构的厉害,也清楚自己的行动最终逃不过毛人凤遍布在世界各个角落的“耳目”。一旦事情败露,蒋介石是不会放过他的!另一方面,他还要防备廖文毅的人,他知道廖文毅在日本很有势力,法力无边。对于一个失利后返回日本的杀手,他是不会长期留下“活口”的。因此,回到日本后,郑松焘时刻都提心吊胆,枪不离手。上下班途中更是像一只生怕误入陷阱的恶狼,警觉而凶狠,哪怕只是秋风落叶声也会使他噤若寒蝉。他手中紧握的“柯尔特”重型手枪似端在弦上的利箭,一触即发。他叮嘱太太,他不在的时候定要将房门紧锁,任何人叫门都不要开。面对太太莫名的惊惧和惶惑,郑松焘无言作答。他暗暗悔恨自己当初不该利欲熏心,办下这桩没头没脑的糊涂事,让妻儿如今担惊受怕!
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这天凌晨四点整,郑松焘卧室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惊醒了睡在他身边的太太。郑松焘抓起电话:“你是谁?”
对方忽然朗声大笑,气冲牛斗,但透出喑哑和冷酷的气息。郑松焘心头一颤:廖文毅!
“是我。你仔细听着,”笑声陡然收住,“想不到我花重金雇的杀手竟是一个废物!你去台湾无果而回,竟连见我一面也不敢?”
“你能否小声些,你听我说……”
郑松焘气极败坏地瞥一眼太太,只见太太面如死灰,眼里全是惊愕——她显然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我连老本都险些赔进去,”郑松焘忽然强硬起来,骂道:“你他妈知道不!”
“这我不管。”
“你想怎么样?”
“对我们来说,你仍然是一个好杀手。”
郑松焘再次瞥瞥太太,索性大声回答道:“可我对那件事已没有丝毫信心!”
“总不能让一百万美金就这样从你手指缝中白白溜掉吧?”
“我已决定放弃!”
“放弃?”话筒里传来廖文毅如眼镜蛇般的咝咝吐气声,“只怕你想放弃,台湾方面和我也不会随便‘放弃’吧。”
“听天由命。”
“我随时可以扼住你的喉咙。”
“你敢!”
“在我的履历表上还没有‘不敢’两个字!”
“那你请便吧,我随时恭候!”
“上帝与你同在。阿门!”
“咔嚓”一声,对方挂断了电话。郑松焘气愤地摔下话筒,抽出一支大号哈瓦那雪茄,咬掉封口,点燃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烟圈,望了望潸然泪下、状如木雕的太太。他紧了紧睡衣带子,拉开厚厚的新加坡鹅绒窗帘,推开玻璃,一股寒风灌了进来。他凝视着雨中的夜空,百感交集。
1961年11月29日,天气阴沉而寒冷。郑松焘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天竟是他活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天。清晨6时,他起床后和往常一样,在公寓客厅里练了一套南拳,又将那支片刻不离身的“柯尔特”重型手枪退弹出膛,认真检查一番后重新推弹入膛,然后洗澡。太太在厨房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7时30分,他在太太的帮助下西装革履穿戴整齐后,转身吻别太太,再吻心爱的儿子,在他耳边轻轻说:“小捣蛋,等爸爸回来。”
“小心。”太太轻轻提示。
“会的。”
母子两人眼含隐忧地望着郑松焘步出家门,走向索马叮地铁站。在检票口,郑松焘出示月票后进入地下站台。站台上,乘客很多,但并没有造成拥挤。郑松焘习惯性地环视周围,没有任何可疑情况,便在距轨道四五公尺处站定。目光仍对左右行人保持着高度警惕。一个人从侧面走过来,边走边吃一只香蕉,经过郑松焘身边时,“漫不经心”地把香蕉皮扔在地上。此人没有驻步,大摇大摆地朝前走过去了——他曾引起郑松焘的某种警觉,但很快郑又吐出了一口气。
这时,传来火车的鸣叫声。两分钟一趟的东京地铁班车风驰电掣般驶过来了。郑松焘刚要向轨道边的“红色警戒线”迈步,忽然,身旁出现了一个乡下人模样打扮的年轻姑娘。她拿着一张纸片,用手指着上面的日文,朝郑松焘鞠躬后微笑道:“先生,请多关照!”“乡下姑娘”那口流利的日语蒙住了刑警出身、时刻提防着的郑松焘,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一名追杀自己的台湾女特工。他朝纸片上瞥了一眼,也用日语说:“小姐,您是问路吗?”不远处的施丰涛暗喜:他的两名助手成功了!
其时,站台上的红灯开始闪烁,列车即将进站。在“隆隆”的响声中,李铮铮大声问道:“先生,去高田马扬该坐到哪里下车啊?”
郑松焘刚要回答,不远处的施丰涛忽然用日语大声叫道:“阿川,你在哪里?”李铮铮连忙回头,“不料”脚正踩在香蕉皮上,滑了一下,身子往前打了个趔趄,双手冲郑松焘一推!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很是轻松,哪知李铮铮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又使足了力道。说时迟,那时快,她闪电般出手,郑松焘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推进了火车轨道。一条“巨龙”喷射着黄色光束,巨大的蓝色车头从急转弯处“轰轰”而来。车头一声巨吼,眨眼间几乎擦着人们的身体疾驰而过,发出金属碰撞时的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无情地推着郑松焘的残骸向前冲去!站台上顿时一片混乱,男男女女又叫又嚷,惊慌失措。气浪卷起的煤渣、碎石、杂物及车轮和铁轨摩擦时溅起的火花洒在许多人的脚面、胳膊上。
“快走!”施丰涛一拽李铮铮,3名特工乘乱溜走。
走到生命尽头的蒋介石
郑松焘之死,不啻在东京刮起了一股风暴。死者惨状之甚,令日本警方大骇。“警视厅”长官严令对该案进行严密调查,但结果一无所获。不过,“台湾独立统一战线”总裁廖文毅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吓得魂飞魄散,唯恐自己成为台湾特工的下一个暗杀目标。不久,他就住进了“帝国陆军总医院”。
此后,廖文毅一蹶不振,“台独”调子越唱越低。美国人见他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便开始冷落他。这样,廖文毅对搞“台独”愈加不起劲。蒋介石闻悉,派人给廖文毅捎话:只要放弃“台独”,欢迎他返回台湾,为“政府”做点事。
1965年3月,廖文毅在东京宣布“台湾独立统一战线”解散,他本人放弃“台独”主张,随后便返回台湾。廖文毅返台后,先后被蒋介石委任为“曾文水库筹建委员会”主任、“台中港筹建委员会”副主任等职。
1971年10月,26届联大通过驱蒋案。1972年2月,蒋介石最主要的“外交”盟友——美国总统尼克松访问中国,这股“冲击波”使整个台湾处在动荡与不安之中,蒋氏父子更是心急如焚。同年9月,蒋介石的另一“外交”盟友——日本首相田中角荣也紧步尼克松后尘,踏上了中国大陆进行友好访问。在此前后,许多国家相继与台湾当局绝“交”。
在一连串的打击之下 ,年届85岁高龄的蒋介石终于倒下了。
1972年3月,蒋介石因前列腺肥大做了手术。
1972年8月6日,蒋介石乘坐的专车与某将军的小车在阳明山的岔路口相撞,蒋受伤后再次进“荣民”疗养,直到第二年的12月22日,才返回士林官邸。
蒋在住院期间的情况是高度保密的,外界很少知道。他本应辞职,由“副总统”代理,可他一直没有这样做,以便为长子接班做更充分的准备。直至1973年,报纸上才登出蒋介石在其第4个孙子蒋孝勇结婚时与他拍的合影,算是他病后第一次公开露面向公众表明他的健康状况,说明他并未暗中引退。
10月10日“国庆”日,蒋照例又发表文告,仍然表明其反共的坚决态度。他说:“纵使我们的权利蒙上一层悲恸的面纱,我们的气氛暂时受到“安抚逆流”政策的毒化,我们也不会气馁、不会迷失方向与道路。”
他仍在强撑着,编织他的“反共复国”神话,鼓励台湾军民去“奋斗”。“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其倔强之态,真可谓跃然纸上。
1975年5月,蒋的病情日趋恶化,高烧不退。蒋经国见父亲病情毫无起色,深感不安,夜难成眠。1975年春节前后,蒋介石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但始终坚持“一个中国”的立场,想为打通国共和谈的渠道做最后的尝试,即通过已经从美国返回台湾、担任“总统府资政”的国民党元老陈立夫先生,经“秘密通道”向中共中央发来邀请毛泽东到台湾访问的信息。陈立夫和谈心切,在没有得到回音的情况下,就在香港报纸上公开发表了一篇题为《假如我是毛泽东》的文章。陈立夫在文中欢迎毛泽东或者周恩来到台湾访问,与蒋介石重开“和谈之路”,以造福国家和人民。陈立夫还特别呼吁毛泽东“以大事小”,不计前嫌,效仿“北伐”和“抗日”国共两度合作的先例,开创再次合作的“新局面”。
1975年4月5日,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家家户户都在祭扫祖坟。显然,这一天对病人来说是最不吉利的日子。
当天下午,蒋介石感到腹部不舒服,尿量减少。医疗小组认为蒋心脏功能不佳,可能腹内积尿,便给他服用少量利尿剂,使积尿很快排出。下午4时许,蒋小睡片刻。晚8时15分,病情进一步恶化,脉搏突然转慢。医生当即实行“心脏按摩术”和“人工呼吸”,并打针急救。约一两分钟后,心脏和呼吸恢复到正常状态,过了四五分钟,心脏又停止了跳动。再用以上几种急救方法,效果已不明显,心跳时有时无,呼吸亦未能恢复,血压也已测不出来了。夜11时50分,蒋瞳孔放大,人已死去,但急救仍在进行。先注射数次“心脏刺激剂”,后又将电极刺入心肌,却已毫无作用了。
台湾当局党、政、军要员在接到蒋的病危通知后,于当夜赶到士林官邸,并在此举行了在蒋介石遗嘱上签字的仪式。首先是由蒋夫人宋美龄签,继而由“副总统”严家淦签。当“行政院长”蒋经国在其父遗嘱上签字时,“双手发抖,已不成书”。其后,“立法院长”倪文亚、“司法院长”田炯锦、“考试院长”杨亮功、“监察院长”余俊览诸人都颤抖着提起笔在遗嘱上签了字。
1975年4月5日,蒋介石,这位主宰中国命运达50年之久的“军事政治家”在台北死去,享年89岁。1986年,廖文毅病卒于台北,终年76岁。
其间,大陆对蒋家以礼相待,整修蒋家故里的祖宗坟墓,肯定了“蒋氏父子”在历史上的某些贡献,特别肯定了他们坚持“一个中国,反对台独”的这一正确立场。
1988年,蒋经国也撒手人寰。
一段鲜为人知的秘闻被掩埋在台岛的历史风云中……
蒋的黄色皮包里的遗物是:中国大地图、中国人民解放军和台湾军队的军队部署图及调整记录,还有党证和身份证。
蒋介石病逝后,蒋经国与宋美龄商量墓地问题,母子俩决定暂厝蒋介石灵柩于台北市南60公里处的“慈湖”,“待来日光复大陆,再奉安于南京紫金山”,以遂其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