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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我把朋友送进监狱
作者:lmoyzly78

《中华散文·我的故事》 2008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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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真实的事,一段有关人性与贪婪的故事。
       先交代一下遇到他时我的背景。当时我家族的生意破产,我由月收入3万的老板变为外债40万的潦倒者,但我和BF坚信只要我们努力,一切都会再回来的;我不怕吃苦,于是,回到北京,我做了一个月底薪只有600元的房地产中介——不是为了挣钱,只是为了调整心态,摆脱阴影。
       事情就发生在我做中介的那段时间。一个傍晚,我和BF正在“火凤凰”门口等位子,忽然,收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发来的短信“你现在在北京吗?一切都好吗?”,看着这个陌生的短信,我想了半天,会是谁呢?想不出,于是回信息道“你是谁”,很快短信就回复了“你是XX吧(我的名字)”,我一看就更惊讶了,可以肯定啊,他一定认识我的,于是又发信息去确认他是谁,就这样一来一回地发着短信:
       我:“你到底是谁?”
       他:“我是你的同学,我认识你,你可能不认识我。”
       我:“是我大学同学,还是高中同学?”
       他:“高中,我们不是一个班的。”
       我:“几班?”
       他:“并不重要,你怎么样,过的好吗?开心吗?”
       我:“说你的名字。”
       他:“你不认识我,说了你也不知道。”
       就这样,被好奇心催使的我一次又一次地回复他的短信息,想弄清楚他究竟是谁。
       一大堆短信息过后,最终也没弄清楚他到底是谁,我也累了,也不想再弄清楚了,就不再回他信息了。结果,第二天一早,又收到他的信息:“起床了吗?昨晚睡得好吗?”我还真有点生气,发信:“不告诉我你是谁就别给我发信息了”,后来,他还是每天都会发几个信息,例如吃饭了没,今天心情好吗之类的,我也懒得再问他是谁了,想回就回个,不想回就不理他了。
       其实我还是有点好奇和虚荣的。后来的短信中,我渐渐了解到他是我同届的高中同学,后来在北京某交通部门担任财务总监,前段时间刚离婚了,还有个女儿。真正让我相信他是因为我们共同认识一个女生,就叫小芳吧,他可以说清楚当时上学的时候我身边出现的人的特点,还有小芳的很多事情,所以我不再怀疑他的身份。后来,虽然还是不知道他的姓名,但是我也不在意了,就当做多了个朋友。是朋友了就是要见面的,于是,短信了几个月后,我们见面了。
       因为那两年我都在自己忙生意,已经与外界很少联系了,社会关系也少很多了,所以,突然多了个朋友,其实心里也是很高兴的。我们见面没什么特别的,他是个很普通的人,我们就简单吃了个饭,聊聊天,谈些高中时候的事情。这样又过了几个月,一次和小芳吃饭我忽然想起了他,就跟小芳说,小芳说好啊,那我就见见吧,也很想老同学了呢。于是,我给他打电话,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他来了,虽然小芳有点想不起来他了,但是,他们确实是一个班的,他终于说出了他的名字W。
       那次之后,因为小芳的确认,我也对他亲切了不少,有时我们跟小芳一大堆人会一起吃饭,有时我们会单独一起吃饭,就真的熟得像朋友了。一次,我们俩吃饭、聊天,聊着聊着说起网吧很挣钱,我就问他,你可以办到网吧营业执照吗?他一口应承说,可以啊,我有个朋友某某某就是办这个的,需要什么什么的,大概几万块的好处费,就可以办什么的。我承认,我当时鬼迷心窍,因为当时的债务有一半压在了妈妈的身上,一半在我身上,我急于走出困境,他的承诺,好似让我看到光明,回到家,我跟BF说出这件事情,他还是比较谨慎的,他说,这么好的事情他自己为什么不去办,要帮你去办,我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我说先给2万块,我愿意赌一把,输了我认了。
       细节就不多说了,总之为了办执照,我先后共给了他25000元。后来,接触多了,他身边经常跟着一个人,瘦瘦的,W说是他项目组的负责人,就叫他Z吧。一次,我无意中跟他提起,准备换个工作,正找着呢。过了几天,他跟我说他有个新项目要启动,Z是负责人,说缺个助理,问我要不要去,一个月3500元,还有其他什么什么福利的,还给了我个表格让我填写,就大概是公司里通常用的那种应聘表格吧,我写好给他了。在这里,为这个故事起到最重要的一点的是我在紧急联系人里,填写了BF的手机号码。之后就是等待,谁知道这一等待就是两个月。
       自从给了他表格后,我就再也没有他的音信了。起初一个礼拜我还认为他在忙,或者在出差什么的,后来觉得不对劲,就给他打电话,电话关机,我一下子就凉到了心底,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段时间,我每天给他手机打两个电话,永远都是关机的声音,我也不能对任何人说,在还没有结论之前,上班的时候我要当没事发生一样努力工作,回到家我要高高兴兴地跟家里人讲述今天的开心事,只有在每天1个小时的公交车上是属于我的时间,一上车,我就坐在后面的位子上开始流泪,眼泪不停地流,我也不管周围人们奇怪的眼神,只有这个时候我不用伪装。
       但是纸包不住火啊,没过多久,BF问我说,你那网吧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我嗯啊半天,说还办着呢。BF就没再问了,在这里我要感谢BF对我的包容和理解,因为从我的回答中他已经知道我一定被骗了,但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责备我,只是更加努力赚钱为我还掉债务。
       可能是老天可怜我吧,事情居然在许多天之后有转机了。两个月后的某一天,我正在回家的路上,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接起来,是他,我很平静,问候了他一下,他说这段时间去德国看世界杯了,什么什么的,说那个电话丢了,换电话号码了等等,我尽量让自己说话如往常一样,说那你继续帮我催着网吧的事情吧。挂了电话,我当然不会还相信他了,只是,我不解:他为什么还笨的跟我联系呢,还是他根本就以为我笨的不会怀疑他?于是,怎样能过让他现行,抓住他,我开始在心中计划起来。
       后来我还像往常一样,跟他互发短信,一起吃饭。有一次,我们一起吃饭,说起出国,他就吹嘘,说他去过哪里哪里什么的,还说他过几天要去香港,刚办好了通行证。我心思一动,就说,给我看下啊,我哪都没去过,让我看看通行证什么样子。于是,他得意地把通行证递给了我,打开,如愿,里面果然写着身份证号,因为我们是一个地方的所以前6位一样,加上我天生对数字敏感,所以记住一个18位的身份证号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把通行证还给他后,我假装看手机,而实则把号码存入了手机,我想以后一定用的上。
       他出现后,我就对BF坦白了自己可能被骗的事情,然后说了我要抓他的想法,BF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支持我。我要BF跟我一起去跟他见面,聊聊网吧的事情,聊天过程中,我努力重复问题,包括他承诺可以办理,他一共收了我多少钱,他是什么单位,什么职务等关键敏感问题,因为我要录音。在聊天过程中,不知道怎么聊到户口的问题,他又吹嘘他能办户口,说Z的户口就是他办的,一说到Z,BF忽然说,我怎么听这么熟啊?这个人,我一紧张,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先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不让他说,怕W起怀疑。
       就这样,一顿饭下来,我成功录到了我要的内容,而且,BF假装对办户口很感兴趣,对了,这里还要提下我亲爱的表姐,W第一次打来电话后,我就告诉W我表姐找他,然后告诉我表姐,让她装作想利用他的关系从海关进一批货物来,就为了让他觉得还有利可图,不至于再次消失。果然我的计策很管用,两条线路牵制的他连连约下次见面的时间。
       跟BF和W分手后,我马上问BF,你怎么会说出Z的名字?他应该从来没有听说过Z才对,BF这才说前天有个叫Z的人给他妹妹打电话(前面填那个表格,紧急联系人的电话,后来BF把这个号码给他妹妹用了),说找我,还留了电话号码让我回电话,要不是刚才W提起,他都忘了这事了呢。天助我也,我也正想找这个人呢,马上给他打电话过去,问他有什么事情,他说我之前交表格有张1寸照片在他那里呢,他要还给我,我不管他要做什么,我是一定要跟他见面的,于是说好时间地点,我们约见面了。
       
       见面后,Z说话很小心,我很直接,就问他跟W什么关系,还问他项目的事情等。出乎我的意料,Z对他也不了解,他反而认为我应该知道的更多。我问他,你有没有被骗钱?他还迂腐地跟我说在没有弄清楚事情之前,我不能说W是骗子。他说他有个朋友在他的介绍下投了10万到W吹嘘的项目里了,而且他这个朋友远在江西,还是个警察。我一听,事情比较严重了,就对他说,你必须马上回去对你的朋友说明情况,让他快点来北京,我现在还可以拖住W,晚了就不行了,因为他跟我说他就要去出差了。可恨Z还是强调,我不能确定他是骗子前,不会做任何事情的。我也懒得跟他多说,因为我已经得到了我要的答案,只是一再嘱咐他让他的朋友尽快来北京。
       告别了Z后,我觉得还要做些什么来稳住W,于是,给W打电话说,我BF单位有个同事很着急给孩子弄个北京户口,想问问具体程序,然后约他见面,让他给我些资料。
       见面后他给了我一堆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表格资料,我看了看没有我想要的,他催我说过半个月这一批户口指标就要截止了,要快点办啊,准备好钱,他好把钱赶紧给人家送上去,他还说过几天我出差啊,要是着急就先把钱打到我的卡里,我说好啊,于是他就抽出一张卡(他有一堆卡二三十张),然后念卡号给我,我用手机记下,只见他晃晃卡,还自言自语道,卡太多了,密码都记不住了,写上保险点。我眼尖地注意到,卡背面签名的地方好像有几个油笔写的数字,那是密码,我要得到。于是,我就说,嗯,卡号记下了,把卡给我,我再核对一遍,他没有一点怀疑,把卡给了我。认真地对了卡号,我好似无意地将卡翻转过来,看到了密码,只有6位数,太简单了,只要1秒就可以记住,然后我迅速把卡还给了他。他看到我翻卡了,但是速度很快,就一点都没怀疑。我秘密地将密码存入了手机,告别了他。
       回到家,我拿起电话拨打账户查询,账号、密码、身份证号码,我都有,所以从开卡起的存取我都查得一清二楚,账户里时不时地会有一二万存入,说明这个人不仅仅只骗我和Z而已。
       查过账户后,我又给Z打电话,问他有没有通知他的朋友来,这家伙居然还没有告诉他的朋友呢,而从我们昨天见面到今天,已经快两天的时间了。我很严肃地让他快通知他的朋友,在我的一再催促下,他还是晚上才打电话,他的朋友接到电话后马上坐次日的火车到达北京,第三天,我和他的那个朋友见面了。
       他的朋友到底比他成,我愿意跟他朋友谈这个事情。他的朋友听完我的叙述后,也很肯定W一定是个骗子,于是,我们就商量怎么抓他了,他朋友是警察,这次来还带着手铐呢,最后谈论的结果就是,我把W引出来,他们再堵他,先把人找到,再说事情怎么处理。
       商量好后,我给W打电话,让他出来,谁知道,他告诉我他在广州出差呢,要好几天才能回去呢。我一听急了,忙说,这边都跟人家联系的差不多了,还有表姐的货物也都要定了,你要马上给解决啊,他说我尽快安排回去啊。挂了电话,我都要骂Z了,不是他耽误事情,W就跑不了,万一他这次跑了不回来怎么办,我可是亲眼看见的他的通行证和护照啊,都在有效期内呢。
       Z的朋友也很急,但也没办法说,就再等等看吧。等了两天,他还是没回来,我可急死了,但又不敢催他,怕他起疑心。后来我就用激将法,我发信息给他说,又找到个朋友也能办户口,就是比他贵点,不过人家真着急办,就找别人办了,让他别再托人办了,这事就算了吧。过了一会儿,W发信息给我说,明天到北京,我就笑了。
       第二天,我约他晚上6点半在某饭店的某包间见面,而Z和他朋友则被我安排在离饭店200米远的茶楼里等我电话,因为BF出差了,所以不能谈户口的问题了,就让表姐客串下,谈谈海关的问题。7点钟,W行色匆匆地出现在包间内,一阵寒暄后,我使了个眼色,表姐就开始询问关于海关的种种问题,我就出去上个洗手间,在洗手间里我给Z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过来吧。然后,对着镜子,微笑,加油!
       回到包间,我轻蔑地看着W正唾沫横飞地跟表姐讲着海关朋友的种种,想到再给你几分钟的表演时间,再过一会儿把你打回原形。10分钟后,包间的门打开了,不用看我也知道是谁来了,因为我看到了W的神情,瞪大的眼睛,张大的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Z的朋友走到W的身边坐下,轻拍他的肩膀说,好久不见了,你真忙啊,好像不太想看到我啊?而Z也在他朋友的授意下,进入到包间后就一直靠门站着,防止W夺门而逃。这时,W已经语无伦次,不知所措了,脸憋得通红,满头是汗。
       当然,他万万没想到,我会和Z他们碰头,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他也知道事情败露了,没什么好解释的了,就一个劲地说,我会还钱给你们的,先让我走吧。怎么可能?哼!
       这种情况,也不能在包间呆太久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还好Z朋友的手铐派上了用场,铐起来他夹着走出去了。Z朋友对我说,你先回家吧,晚上他跟我们走,明天一早,你来找我们,我很放心,欣然答应,一夜无语。
       第二天,我早早地来到Z的家,看都不看W一眼,就问Z的朋友,怎么样,他说什么了吗,可以还钱吗?Z朋友和我大概说了下情况:W以前确实是搞交通项目的,后来让承包商骗了40万,被公司给辞了,他自己也就走上了骗别人的道路。至于钱,说他打了一上午的电话,也没什么眉目。这下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Z朋友到底是警察出身,他深知,如果W不能还钱,这事就不能私了,而我们没有权利拘禁他,于是我们报警了。半个小时后两位刑警来了,据说刑警来的时候,W的腿是抖的。
       我们一起被带到了刑警队,分别做了笔录,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Z才是最大的大头,他给W骗走了20多万呢,藏的还真深啊。笔录结束后,警察说回去等吧,有需要再叫你们,他们这边的程序走完了就送到检察院了。
       出了警察局的大门,我感觉到很轻松,这个钱我想是估计要不回来了,我也不打算勉强,就当买个教训吧,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没有让害我、害别人的人逍遥法外,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努力赚钱。
       至于Z,他一直在关注着,因为他的损失最大,他经常会去警察局或检察院询问事情的进展,然后电话告知我一下。三个月后,他打电话给我说已经判了,W获有期徒刑12年,W他不服,要上诉。再一个月后,W败诉,维持原判,12年。
       现在我偶尔也会想起W,他现在在监狱里做什么呢?有没有人看他?我们也是同学一场,不过他于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