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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我患绝症,夫寻新欢
作者:娟 娟

《中华散文·我的故事》 2008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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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患了绝症的妻子,担心自己撒手人寰后,留在世上的一双孪生子女得不到后妈的疼爱,于是,她特地向丈夫提出,让他那个一直还未嫁人的初恋情人来陪她度过最后的日子,并提议等她过世之后就让他们结婚。
       她认为,这样算是对丈夫的一种报答,并想在生前感动丈夫的初恋情人,自己的“成人之美”会让他们以后对孩子们悉心照顾。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期,在她苦心策划下得以重新聚首的一对初恋情人,竟在她鼻子底下提前进入她认为她死后才能进入的角色。
       爱情自私的一面慢慢抬头,并随着事态的发展最后变成“火山口”时,悲剧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34岁的李玲,是南京某医院妇产科医生,几年前查出患乳腺癌并对有病灶的左乳房实施了切除手术。一年前,她发现自己病情恶化,癌细胞已经扩散至肺部。眼看自己即将离开人世,回想丈夫多年来对她的精心照料,为她忍受生理上的煎熬,更是担心一双孪生儿女日后得不到后妈的疼爱,于是,她想给丈夫找一个爱人——在自己过世之后,让丈夫和他的初恋情人季小凤结成一对。
       她觉得,这是自己对丈夫莫大的精神之爱;另一方面,季小凤一直喜欢着丈夫,应该也会善待他的孩子。可没想到,在她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两个竟然做出了她死后才应该发生的事情。当妒火在她胸膛燃烧之后,一切都超出了控制。
       在一张保外就医的病床上,李玲向记者讲述了让她不堪回首的往事。
       22岁那年,我大学毕业后,进入现在的医院工作。当时的院长十分喜欢我,把我介绍给了她的儿子吴刚。吴刚比我大两岁,高大英俊,他毕业于师范学院,在一所中学任教。
       1997年“五一”节我们幸福地举行了婚礼。第二年春天,我们有了一双孪生儿女。吴刚也很积极上进,2001年他当上了学校校长。
       季小凤是在我们婚后第四年出现的。
       发现季小凤很偶然。有一天,我无意中在吴刚的抽屉里翻东西,在一个笔记本里夹着一张从电子邮箱里打印出来的情人节贺卡,上面写着:“时间不会磨灭刻骨的记忆,爱的永恒将会永远陪伴你在艰苦、漫长的人生道路上前行,并最终突出重围!”署名是“你的小凤”。
       从此,我开始注意吴刚的动向。觉得他确实有一段时间很晚才回来,总是说这事那事的。但是我什么也没有问。我知道,这一层窗纱,能不捅破,尽量不捅,弄不好就会不可收拾。
       事情终有一天要水落石出。那天,吴刚好像喝了很多酒,他回来时已经是半夜了。进门就表现出极度的疲惫,说今天学校出了一些小问题。我忍不住问:“学校不是这问题,就是那问题,该不会是你校长出了问题吧?”“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信任我?”他醉眼蒙眬地反问我。
       说实在的对我所爱的人不信任,这的确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这不是我的初衷,我很无奈。我尽量避开这个敏感话题,找一些边缘性话题。于是我问他:“要是我现在死了,你会不会在我们的新房子里娶另一个女人?”
       “你怎么说这么晦气的话!”吴刚有点懊恼。
       我再也忍不住了,我突然觉得面前的吴刚太可怕了,他一下子变得那么陌生、那么遥远。于是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打印好的信件和一张女人照片,泪眼中我看到他的神色由惊讶到愤怒,由愤怒到不安,由不安到低头沮丧。我几乎是哭着问:“你说,你向我解释,她是谁?”
       在我的追问下,他终于讲起了他的初恋。他告诉我那个姑娘叫季小凤,因他父母反对,他们从高中就开始的爱情在他上大三时结束了,从此他们没有再来往。就在前两个月,一直与季小凤相依为命的父亲突然得了尿毒症,这对于一直未嫁的季小凤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灭顶之灾。一个月后,已经用去几万元积蓄的季小凤再也扛不住了,在这举目无亲的城市她忍不住向吴刚求助。
       听到吴刚的解释,我为他的坦诚感到安慰,也为季小凤的处境感到同情。我伸手抚了一下他低着的头,说:“你怎么不早点对我说,那你先将刚存的一万元钱拿去给她应个急。”
       咒语一说就灵,2002年我在体检时被查出患有乳腺癌,有病灶的左乳房立即被切掉了。从那开始,吴刚为家里请了保姆,并经常抛开重要工作来照顾我,想方设法宽慰我,帮助我鼓起战胜病魔的勇气。更让我感动的是,患病前后几年,我一直性冷淡,两人基本没有夫妻生活,他也没有什么怨言。
       去年3月,我的病情加重,经检查,癌细胞已经扩至肺部,这意味着我的生命即将结束。难以割舍的亲情,一次次敲打我的灵魂,让我陷入情感的漩涡,但理智还是最终战胜了“爱的自私”。我想,反正我不提,他和季小凤将来也肯定会成为一对,不如我先提出,好让他们感激我的良苦用心,这样做以后也会对我一双失去亲妈的儿女有利。
       我提出的这个建议,遭到了吴刚的坚决反对。但在我一连几天以泪洗面的“苦口婆心”下,吴刚总算理会了我的“深明大义”。在吴刚的百般劝说下,季小凤答应先来陪护、服侍我。陪护我的日子,我总是刻意地用一些言行来打动季小凤,并让她从中知道我的用意。季小凤也总是安慰我说:“玲姐,你放心,我是不会破坏你们现有的家庭的,不管我和吴刚哥将来能不能成夫妻,我都会把小明、小琴他俩当做我的孩子。”她的话让我内心无限欣慰。
       可有一天,我的心却一下子悬了上去,当时我恨不得自己的眼睛瞎了。
       那是一个刮着冷风的夜晚,忙完后的小凤要回去,于是我让吴刚送她下楼。也不知当时我是出于什么心理,突然跑到阳台上,当我打开窗子,看到吴刚正拥着小凤。更让我眩晕的是,此时小凤身上穿的是我的一件风衣。这本来算不上什么,但对于我一个即将离开人世的人来说,意味着新生事物在催促陈旧的东西灭亡。4月末的夜晚,我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如同观看一场演绎着别人故事的电影,感觉是那么的真切而又那么遥远。那一刻,我感觉血液已经不再流动,心脏也不再跳动,那个时刻在我的记忆里定格,覆盖着我30多年记忆的空间,而且还在不断地复制、扩展。
       是我错了,还是其他地方出了问题,我一时找不出答案。
       那天以后,我的心情开始低落,但我努力说服自己,那并不能说明什么,何况就是有什么,他们毕竟是先我之前的初恋,他们迟早会走到那一步。而这一切正是自己导演、策划的。既不能忍受,何必当初呢?毕竟吴刚是我真心爱过的丈夫,我想自己不应该用这样的心态去猜测他的心理,这对他不公平。于是,我决心大度地为丈夫站好最后“一班岗”。
       树欲静而风不止。
       病情加重后,我住进了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有天晚上,我突然很想回去看看我的一双儿女,我就偷偷地打了个“的”回家。当我走到门口正要拿钥匙开门时,听见里面有说话声,我赶紧躲到楼梯间。过了一会儿,看见季小凤走了出来,吴刚跟在她身后,两个人有说有笑的。那时我的心情真太复杂了,我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病痛也不想让他们快乐。我害怕去看我们的床,怕那上面有他们亲热的痕迹,那是我无法面对的残酷。他们走后,我一个人坐在过道那冰冷的水泥地上,听着屋里仍然热闹的电视声音,我多么想跨进这扇门啊,可我怕,实在是怕!那天晚上我不知走了多久,走回了医院病房。
       那之后第二周的一个晚上,吴刚和季小凤一起来到医院看我。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给我送花的季小凤那天看上去特别漂亮且显得活力四射。临走时,他们分别拥抱了我,并让我安心休息。在我眼里他们俨然是一对来看我这个女病人的夫妇,我只是一个局外人。他们看完后是不是会一起回家?而我却成了他们扔在这里的一堆废物!我突然告诉自己要回家去看看。当他俩再度消失在窗外的夜幕中,我能听到我的心跳,一个强烈的愿望将我压迫得快要窒息!
       我像幽灵一样来到关着一屋子秘密的门外,房门被我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就在两个小孩的房间隔壁,就在我们曾经度过那么多年的床上,他俩放肆地纠缠在一起……没有任何一个妻子能忍受如此的打击,何况我是一个即将要死的、极需心灵安慰的女人。任何凭空猜测、道听途说,都比不上一次亲眼目睹的摧毁来得残忍、彻底。
       
       我迅速地逃走了,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
       接下去的短短几个月,我瘦了20多斤。吴刚一次又一次地向我忏悔:“那天我喝醉了,原谅我,我是多么爱你,爱儿子女儿,爱这个家呀。”
       “你们怎么能这样,我还没死,你们是不是想让我快点死?”我当面骂着季小凤并对她说,“我一天不死,你一天也别想跨进我家的门槛!”
       我感觉什么都没有了,我的青春我的爱情,我的丈夫和我们共同建造的家。
       接下去的三个月,吴刚说他不再跟季小凤见面了,但我不知道他们暗地里是否还继续有联系。
       正在这时,季小凤的父亲去世了。从此,吴刚经常彻夜不归,或不知去向。
       此时,我对季小凤曾经有过的怜惜以及未来将孩子交给她的念头消失殆尽,换之而来的是仇恨!我不但生前不让她跨进门槛一步,而且我发誓死后也不能让她得到吴刚。
       那天,我去了吴刚的学校,我给他发出了最后的通牒:“如果再不和季小凤断掉,我就不再顾及面子,让你斯文扫地,让你当不成这个校长。我反正是快死的人了,豁出去了!你看着办吧!”这一招果然奏效,吴刚又重新回来了。然而,季小凤却似疯了一般给吴刚打手机,虽然吴刚一看是她的电话就不接,但我看到紧接着短信不断。当着我的面,吴刚不敢造次,听凭我把短信删掉了。
       一天傍晚,吴刚躲在我们家的楼道口接季小凤打来的电话,被我撞见了,便马上关机了。回到屋里,他说:“我的手机你来保管吧。”那天,我整夜注视着手机指示灯颜色的变幻。
       “我该怎么办?”我一遍遍扪心自问,我实在找不到好的办法。我想到了我的病情,想到不久将要离开人世,我伤心欲绝。
       第二天上午,我温柔地依偎在吴刚的怀里对他说:“我想通了,你让季小凤来吧,我跟她谈谈,反正这个家将来得交给她……”吴刚似乎不太相信,我把他的手抓在掌心里说:“相信我,我还记得她的生日,是下月的5号,让我们全家来为她庆祝生日吧……”
       有人说女人爱得发昏时,其智力只有三岁孩童一般。一点不假,吴刚转达我的意思时,季小凤竟然相信了。生日的那天晚上,季小凤言行特别注意,但仍然掩藏不了重获幸福的激动。我脸上装满了笑,心里却是恨得要命。
       “我让你美,你这个魔鬼!”当季小凤在无限幸福中一口气将点着的蜡烛吹灭时,我趁着屋里的电灯还没开亮前的一片黑暗,迅速将准备好的稀释过的硫酸向她脸上泼去。
       张爱玲说的一句话非常好,想好了就去做,否则就来不及了,人是最不能把握的东西,这句话是意味深长的。我之所以将硫酸稀释了,当初还是再三犹豫过的,我只想让季小凤的脸轻微破相,让她自尊心受伤而主动离开吴刚。而我是一个即将要死的人,现在人未死心先死,我还顾及什么呢?
       虽然法院鉴于被害人也有过错,而且最后季小凤的伤情并不严重,对我从轻判决,只判了三年徒刑,但对我来说,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我的生命早已快走到尽头了,只是我提前失去了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