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到繁體中文

您的位置 : 首页 > 报刊   

[惊奇]我的刑警故事
作者:badcamel

《中华散文·我的故事》 2007年 第08期

  多个检索词,请用空格间隔。
       
       我从事公安工作二十多年了,工作中遇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说一些特别的事情吧。
       凶险的搭车人
       关于搭车人的灵异故事,最近有沸沸扬扬的葡萄牙车祸,国外还有个著名的红衣玛丽,国内还有某某公交车事件,但我所说的真实案例,与鬼怪无关。
       分局门口有个等活儿的出租车司机,老张,有时坐他的车办事,所以一来二去也算比较熟。有一次和他聊天,他告诉我这样一个事情。
       那天晚上11点多,他在河东纺院门口等活儿,学生有时喜欢半夜活动,所以偶尔也能拉个大活。老张一个人等着,这时后门打开,进来个年轻女孩,大概不到20岁的样子,打扮比较时髦,说要去大毕庄找朋友。一般来说,这个时间司机都不大愿意出外环,但当时老张看就一个女的,还坐在后面,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也就无所谓了,这趟也能赚点,就走了。如果是两个外地男人出市的活儿,绝对不拉。
       大毕庄出了天津外环,去的道比较好走,老张爱聊天,就边开车边和女孩聊天,女孩一声不吭,看着窗外抽着烟。
       看着女孩抽烟,老张心里不太舒服,就说:“女孩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实在忍不住再抽一口。”还说别结识出来瞎玩的人,又聊天说自己的闺女也这么大了,现在懂事了,给他买了件毛衣,他很感动。半道儿还嘱咐女孩,送到了地儿他看着她回家,免得半夜一个人危险。
       后面女孩一直没说话,猛抽烟,听了一番老张的算是苦口婆心的劝慰,似乎有所感动,当车开到一个村子的小路,女孩突然说:“师傅,就在这儿下车,我没钱给您,您赶紧回市里吧。”
       老张心想碰到个坐霸王车的不给钱,但也觉得不忍心把她放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路上,说:“没事,闺女我送你过去,半夜不安全外面。”
       女孩哽咽了一下说:“师傅,我看您是个好人,我不隐瞒了,再往前开,你会碰到一个沟,你车会停下来,旁边会有三个人,是我朋友,路边已经给你挖好坑了,所以你赶紧往回开,半路再有搭车的千万别停。”
       听完这些,老张看到远光照处似乎有人影晃动,老张听完腿都软了,话都不会说了,赶紧掉头,一路猛开回了市里。
       老张的随意闲聊,触动了劫车女孩的恻隐之心,这起未遂的劫车杀人案没有发生,但想想都不禁后怕。
       水上公园浮尸案
       这个案子发生在90年代,当时接到了群众报警,说在水上公园湖边发现一具尸体,到了现场,附近派出所协勤民警已经到了,把现场给圈起来了,当时我还是学徒,局里老警带我这个徒弟。
       进了公园正门,顺着左边小路过去,在湖边发现全裸的男尸,手脚被绳子捆着,半泡在水里,脸朝下趴着,身上全是苍蝇,哄不走。肿胀得发白了,人胖了一圈。报案的是个小孩,早晨去那儿游泳,水上公园的湖天天都有人游泳,一般换衣服都在那个地点换,根据现场分析,这肯定是刑事案件,自杀不可能把自己手绑成那个样子。
       接下来的程序是确定尸体来源,管片儿民警到附近的平房里询问有没有走失的男子,后来到了一户外地来津的,问一个女的,那女的说她丈夫离家两天了,就让这女的来辨别尸体了。女的一看就是她丈夫,当时就蒙了,醒过来还哭,说以为她男的和别的女的鬼混去了,没想到死这儿了,还哭哭啼啼地说自己多不容易,这个丈夫多不是东西。后来民警就让她提供男的在外的情况,是哪个女的和她丈夫有关系,这个妻子开始有点精神失常了,说得乱七八糟的。
       我师傅是个老警察,在这女的住的平房周围转一圈,然后让手下把这女的带局里了。经过审讯,这个女的招了,这个女的和一个附近卖破烂的外地人偷偷好上了,两人一合计,就想把她丈夫除了,然后把她丈夫骗水上公园打蒙了衣服剥光了捆上四肢绑上石头沉湖里了,可是偏偏这个绑石头的铁丝带个尖刺,有个小孩游泳扎猛子,扎到了小孩脚,小孩好奇,就找来个树棍戳水下东西,这个尸体绑着石头也是很松垮的,肯定当时手忙脚乱的,石头就和尸体分离了,尸体在水下泡涨了,就浮出来了,被人发现了。
       后来我问师傅,你怎么一下断定这个妻子有问题呢?我师傅说了,去她家里看她家炉子火生得很旺,当时天津水上附近的平房还没有煤气,都是在家生炉子做饭,也并不奇怪,但反常就在这是夏天的早晨,还没到中午做饭时间,炉子为什么生这么旺呢?我师傅就看了看炉子后面,看到墙上有个湿的鞋印,就快烘干了,好像琢磨到什么,就到床底下翻开看看,看见一双潮湿的男式皮鞋,心里就明白了。后来分析,这个男的皮鞋是新买的,当时皮鞋算是很贵,这个男的衣服都销毁了,可这老婆心疼这皮鞋,没舍得扔,惦记烤干了给姘头穿,结果就这样露馅了。
       我给你次再生的机会
       我们分局有个司机老崔,以前在西藏当运输兵,转业复员分配到了我们分局开车,一次和他喝酒,他给我讲了一个他一直琢磨不透的故事。
       老崔的舅舅当时在西藏也是跑运输,某次开车跑远路,当时土路人烟稀少,方圆几百里也没有人烟,这时发现路边躺着一个老人,舅舅当时立刻停车查看,那年代的风气比较淳朴,路上遇到有困难的人必定给予帮助。舅舅下车一看,是个喇嘛,岁数比较大了,看样子有七十多岁了,看着装,像朝圣的。在西藏,经常看到虔诚的信徒,走几步一磕头,去拉萨朝圣,这些人都是比较有信念的僧侣。舅舅赶紧把老人扶住,一看还有微弱呼吸,赶紧把随身带的水拿来,给这个老喇嘛喂下,舅舅又把随身带的干粮给了这个老喇嘛一些,老喇嘛吃了几口,恢复了些体力,舅舅问他这是去哪儿朝圣,要随车捎他一程。
       老喇嘛说,不用了,原来是昨天遇到风暴了,有些体力不支。喇嘛执意不肯坐舅舅的车走,舅舅心想也许他还要徒步走剩下的路,才能显示虔诚,就没勉强,只好把水和干粮又分了些给老喇嘛,老喇嘛点头没说话。他舅舅正要转身上车,老喇嘛把他叫住了,跟他说:“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十年后,我给你次再生的机会吧。”然后就独自走了。
       舅舅也没搞明白老喇嘛说的到底什么意思,当时也没多想,就开车走了。就这样过了几年,舅舅身体有一阵子感觉不舒服,到了当地医院一查是癌症晚期了,开刀也没效果就让回家养着了,舅舅身体状况急速下降,后来就有点不行了,家里人偷偷准备后事了。某天,舅舅睡觉,忽然梦到了十年前搭救那个老喇嘛的场景,并清晰地听到老喇嘛说的话:十年后,我给你次再生的机会。清晨舅舅醒了,越想越觉得这话有离奇,心里好像有点明白什么了,赶紧把家里人叫过来,嘱咐家里人,如果他死了,一定要过3天再入土埋葬,因为依据当地的风俗,人死了转天就要下葬,不能超过3天。家里人答应了。过了几天,舅舅不行了,当地的医院来检查,确认没有了心跳和呼吸了。检查完医生走了,家人按照他的嘱咐,就把尸体放院子里,没有埋。到了第二天夜里,家里人突然发现盖尸体的被单有起伏,一看舅舅有了呼吸了,赶紧给放到屋子炕上了,又缓了一天,舅舅睁眼了,能说话了,家人感到很惊讶,还埋怨医院医生是不是检查错了,把医院的医生招来,医生也很惊讶,因为从当时情形来看人确实是死了。后来在家又静养了几个月去医院复查,医生更惊讶了,肿瘤已经消失了。这在当地成了传奇故事。
       听了老崔舅舅的故事,应了那句话,一份厚道一份福啊。我也调侃老崔,这个喇嘛自己都快渴死了,还有能力给别人一次重生机会吗?老崔告诉我,别小瞧这些喇嘛,也许是某个考验吧,谁知道呢。
       津京唐高速离奇车祸
       津京唐高速公路车祸事故几乎天天发生,由于历史原因只修了双向两车道,只有一条狭窄的停车带,如果大货故障停在路边,可能会有半个车身占用行车道,因为客货混用,路况不好,车辆早已饱和,所以该高速车祸频发,重大伤亡事故层出不穷,连环追尾10车以上的我就目睹过十多起。
       
       一般交通事故并不需要我们介入,只有发生可能的刑事案件才会叫我。那天清晨接到了电话,让我去趟高速,那儿发生了一起车祸,需要我协助调查。到了杨村地界的事故现场,看到了停车带有辆抛锚的拉煤大货车,一辆本田雅格和那拉煤的大货发生追尾,本田半个车身钻进了大货尾巴,车身挤压成超不过2米的废铁疙瘩。当时车已经从大货车尾部拽了出来,车门被锯开,人已经看不出模样了。
       交警感到这个事故比较蹊跷,因为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刹车痕迹,也没有检测到酒精含量,虽然是晚上,但道路笔直,能见度也高,怀疑该司机是否是自杀或另有隐情。
       事故原由是这样的:货车司机发现车有故障,就停靠在路肩上,超过20米距离放了标志,然后到车头前检修,过了一会儿,这辆本田就撞了过来,货车司机在车头处因惯性也被撞出几米,正在昏迷送往医院抢救。
       和我一起过来的法医老杨围着尸体仔细看了半天,又查看死者衣物和撕裂伤,低头问交警:“事故大概发生在什么时间?”交警说:“报警时间大约在凌晨2点左右,按照昨日车流量来看,事故应该发生介于凌晨1点30到2点左右。一般后面发现事故的过路车都会立刻报警的。”老杨抬头说:“那就奇怪了,死者死亡时间超过12小时了,推算看应该是昨日晚8—9点死亡的,而事故发生在凌晨2点,难道是死人在开车?”
       现场取证,照相,尸体拉回法医鉴定室进行仔细分析,事故车拉回停车场封存。转天,老杨肯定地告诉我,从死者的伤口分析,虽然符合车祸造成的碰撞撕裂伤,但却不是造成他死亡的原因,同时从衣物残留血迹分析,是不同的两个时间流出的,新流出的血迹覆盖着凝固的旧血痕,根据尸斑分析死亡时间也早于车祸时间。可以肯定的是一个死人在开车直接撞向了货车。
       我明白了,这是伪造的车祸,掩盖的伤口。后来去看了事故车,发现本田车尾部有剐蹭痕迹,残留微量银色车漆和白色塑料泡沫颗粒,最后去高速收费站调查了录像,找到了一辆牌照有遮盖的嫌疑车。
       最后案子破了,4个人绑架了本田车的车主,一个人开着银色商务车,另外3个架着肉票坐本田车一起逃窜回暂住地,刚实施绑架还没来得及索要赎金,后来本田车的车主看有机会突然反抗,罪犯措手不及就失手捅死了肉票,上了高速几个人一合计,车和人都不好处理,时间也紧迫,也怕内部将来互相咬出来,干脆伪造个车祸吧,蒙混过去大家都没事。正好看到前方故障货车,几人手忙脚乱地把尸体放驾驶位上,放到自动挡,方向盘打正了,这本田车也不错,100米跑偏量不大,基本能维持一个方向。绑匪又在银色商务车头绑了塑料泡沫减震,然后都进了银色商务车顶着本田加速到150迈,直接给顶到大货的尾巴里,然后打轮逃逸了。他们认为刀伤能被车祸事故伤掩盖掉,精心伪造以逃避制裁,但还是没能逃过法医的眼睛。
       偷导弹
       那是十几年前发生的案子了,记得当时是半夜2点半,感觉家里有股糊味,起来看看燃气灶,没有烧水,就又躺下了,刚有点迷糊电话铃声就把我吵起来了,要出警,接我的警车已经到了楼下,我急忙穿上衣服就跟车走,开往杨村方向。
       路上同事跟我汇报了警情,半小时前接到了报警,杨村某农户发生爆炸,伤亡毁损情况还不明。驻地派出所已经赶往现场,一路上电话接个不停,领导一个劲来电询问,我们也是一头雾水,急忙赶路吧。
       还没进村老远就看到隐约的火光,车到现场停下,两个军用探照灯直射爆炸发生地,周围停了一圈当地部队车辆,几十个士兵把守着现场。我心想部队也来参与这民事案件了,环视一圈,爆炸造成3间民房全部毁损,没有一堵完整的墙,地面有个不到两米深的大坑,还有残留的燃烧物冒着黑烟,周围民房也损失惨重,60米内的玻璃全部震碎,不远处没倒塌的墙上溅着血沫、尸体残骸,几乎无法确认几人伤亡,全是残缺不全的人体组织,比较完整的就能分辨出3具尸体。
       一个部队首长把我叫到一边,问我:“知道这是什么爆炸物吗?”我表示不像是私藏的自制炸药,也不是雷管黄色炸药,从气味、爆炸坑、爆炸程度看不像村民干出的。那个部队首长说:“对,这个是红箭反坦克导弹爆炸造成的!”
       事情是这样的,当天部队靶场演习,练习反坦克导弹射击,当地村民都在靶场晃悠,轰不走,因为都争着抢导弹的爆炸碎片,卖废品可值钱了,如果村民有懂行的,导弹里的万向陀螺拆下来就能卖几千块钱。维持靶场的兵不干了,对天放枪才把百姓吓唬走,导弹是线控的,发射后拖着一根操控线,顺着线能找到导弹,所以演习结束后都要核对导弹发射情况,巧的是一枚导弹脱靶没有爆炸,操控线也断了,导弹扎到了地里,因为演习烟雾等因素也没发觉,就以为爆炸完了,部队清理完靶场就撤了,老百姓一哄而上捡弹片。
       一个老农发现了这枚没有爆炸的导弹,可是捡了个大宝贝,叫上儿子老婆半夜挖出来搬家去了,然后用斧子撬导弹的战斗部,结果导弹炸了,一屋子人都上天了。后来村长还找部队谈索赔,部队首长表态,靶场严禁百姓进入,并且不许捡碎片,如果发现部队的物品也该通报交公,擅自挖导弹并造成爆炸,是要负责任的,鉴于人也没了,赔2000安葬费意思一下吧,就这样了事。
       这种惨剧的责任究竟在谁呢?
       摄制组的故事
       在目前的微量物证分析学里包含:爆炸物证、射击残留物证、纺织纤维物证、油脂物证等等学科。但是你听说过有心理残留物证吗?给你讲个心理残留物证的案例吧。
       当年刚参加工作,职务不高,只负责一些外勤的杂活,一次领导派遣我跟随一个电视片摄制组,给他们在拍摄现场维持下秩序,这类活虽然没什么重要意义,但跟着看人家拍片子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摄制组来到了五大道某处拍摄外景,我也跟着看热闹,看着一帮人团团转,导演、摄像、场记、群众演员来回折腾,摄影器材从车里搬进搬出的,也是很辛苦的活儿,后来又跟着到了中心公园的目前科委所在地的大宅子拍摄室内情景。
       这个故事片讲述的是“文革”后期,一个家庭的恩怨故事,当时的故事情节是一个男子和好朋友发生误解争执,失手将好朋友打死,后来急忙抢救却回天无力,在屋子里思索半天,最后怀着侥幸心理把好朋友吊在房上伪装成自杀后潜逃。
       这一场景正好在该大宅子的室内拍摄,我看到了这个剧情,忽然觉得很是诧异,隐约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场景暗含的寓意令我无法坦然。我急忙找个借口回到单位,到了档案室翻阅以前的卷宗,凭着记忆,找到了多年前的一个案件:一个人上吊自杀,但现场发现一个烟头和一个不是本人的黄色手帕,怀疑是他杀,后脑头发里有微小的新月形淤血斑点。因当时刑侦科技不发达,死者也符合上吊自杀者特征,也没有更多证据,这个案子成为历史积案。
       我赶紧回到拍摄现场,剧情还在重拍,我留神起屋子内的拍摄细节来,按照剧情发展,发现扮演凶手的演员也是在误伤人后,闷头在沙发上抽了支烟思索下一步怎么办,而凶器竟然是个随手抄起来的蜡烛台底座,烛台底座是圆形,砸在头上肯定是新月形伤口。随着剧情发展,演员把尸体吊在房上过程中,竟然也掉了一块黄色的手帕。导演喊停,当天拍摄完成,剧务收拾东西准备撤回,明天继续拍摄。我再也坐不住了,悄悄找到导演,问能介绍下该电视剧的编剧么,太多的巧合让我无法相信这个细节这么的吻合一段往案。
       导演自然地告诉了我一个编剧的名字,我回到所里上报了领导,领导也很重视,于是派人找到了那名编剧,据说那天那个编剧在家中抽烟,看到登门的警察一点没有反常,警察询问起那个案子,他很镇定地对警察说: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没有任何隐瞒全部说出了当年发生的事情。警察告诉他如果你再多抢救几分钟,你的好朋友不会死,他只是昏迷,你误认为他已经死亡,所以把他活活吊死了。
       编剧在岁月的磨砺中慢慢对心底的秘密无法释怀,这件往事对他的煎熬让他在潜意识中把案情在剧本中重放,仿佛是自己的影子,他觉得也许这样才能使心情更坦荡些,说出来对他是种解脱,便巧妙地把自己的故事委婉诉说着,期望得到救赎,而我就是那个特殊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