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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随笔]成都,你还好吗
作者:微笑的鱼

《诗歌月刊》 2008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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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天堂,怎么顷刻间成为了炼狱?成都,虽然没有太多的瓦砾,没有太多生与死的惨烈,没有鲜血和受难的魂魄长久地折磨,但是,强烈的震动,连绵不断持续地和灾区一起而颤抖的那种骨肉相连的感觉还是第一时间就传递到了这个受灾地的心脏——成都,成都,你也在受难,你也在担当,你,也在自救。
       悲伤像潮水,连绵着,漫过这艰难而惊心动魄的9天。离512灾难,已经过了漫长的9天。这些以时,以分,以秒来计算的时间。安逸,一贯是成都人坦然自若享受的巨大财富,天地为之准备的上帝的佳肴,米粮充足的天府之国,做梦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大的灾难。
       第一场景:即将崩溃的心
       我没有被派往前线,但每天都会忍不住哭泣,呆在电视机旁,看着李小平历经十多小时的艰难营救,却不治身亡;看到孩子们埋在瓦砾当中沾满了泥浆的小手,和昔日的笑颜;看着那个熬了79小时的陈坚,在凤凰台的话筒前说:我要活下去,我要对得起我的家人,我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在充满希望的决不放弃的信心中,这些话却成为他最后的遗言时,我觉得我快垮了。在抗震指挥部值班,负责传递消息,我感到一阵阵头晕……我开始沉默寡言,我开始焦躁,不耐烦和家人、和周围人说话,我心里充满了悲情,每天细细咀嚼,连夜晚的梦,也是地底下,关于洞窟,黑暗,和瓦砾……
       每天都有极大的惊慌,17日夜1点过,楼房又在摇动,紧伴着摇动的,是窗外骇人的风,发出奇怪的声响,雷电和大雨,让大家充满了惊惧,赶紧收拾好准备好的食物和水,一家三口打着伞,冒着风雨,慌张地钻进汽车,赶紧开往空旷地……19日夜,再次发生成都惊魂之夜,大量的居民在拥堵中疏散……每天过不了一会儿,就有一辆救护车呼啸而去,在如水的夜色中让人想起这次的灾难。
       ……望着窗外急风暴雨,我想,屋漏却遭连夜雨,我还好歹坐在车上和着人流一起逃难,那些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的庇护的人们呢……
       我们有记者守在重伤员集中的华西医院。尽管工作非常井然有序,但骨科主任,巨大的压力和每天大量的伤残处理,昨天,他诉说自己家中患了晚期癌症的老母,多少天都没能去看望她了,忍不住就开始老泪纵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们知道,灾难中坚持了这么些天,目睹并一点一点地体会灾难,他也快坚持不住了……
       第一反应:用我的血救护你的生命
       献血站。成都最繁华的春熙路。已经夜深了,朦胧的灯光下比往常有更多的人聚集在那里,而且排成了长队,长达几百米,绕了一个又一个的弯。人们都安安静静地等着前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走进献血站的布门。
       宜家的管理人员小张告诉我:“心情很沉痛,周末去报名当志愿者也未遂,人太多,去买了一些儿童读物给小孩,现在心里急……”巴金文学院的马平先生告诉:“我们还活着,我们要密切关注灾情,我们还要伸出双手。我们还能做什么?我要去献血, 但读大学的女儿告诉我,她在献血点排队一小时,献血的人太多,根本排不上号。”
       作家麦家说:“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献血,但是一想就觉得不知道有多少人,于是回头就走进了银行,取出了临时取款的最高限额……给儿子拨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把爸爸每年生日为你存的一万元,捐给灾区的人们?儿子爽快地回答,行!”
       每一个临近灾区的成都人,第一个反应就是用自己的血,去拯救那些受难者,希望用自己身体里鲜红的生命之液,去点燃受难者的生命之火。然后,完全不顾一切,把自己的所有,直接送往灾区。
       第一举动:我愿意奉献我的所有
       在捐赠点给记者的震撼也很强烈。素不相识的人,带来了灾区有可能最需要的东西:一包包的衣物,一箱箱的水和食物,一个小伙子提着两包雨伞,结果包装破了,周围几个人来帮了一把,搂起来,无数双手把这些东西往卡车上送;还有怀中包着一箱一箱矿泉水,方便面的人们,还得排着长队,才能依次送上自己捐赠的东西。满脸的汗珠,满脸的期待,收我的吧收我的吧,自己的心意,小小的力量,帮助的愿望得到满足之后,心里小小的安慰,从捐赠人的脸上看得一目了然。又如平时做着“醉生梦死吃喝玩乐”节目的主持人飞哥,马上“扯”起山头,组织了一个几十个车的车队,为灾区送去米,水和物资……
       到所有的商店购买东西,虽然生意前所未有的好,所有的饮料,食品和帐篷等等,都排队购买,但是,你可以放心的是,所有的商家你都不用担心:你买的所有商品,跟平时一样,价格不变,你绝对不会碰到哄抬价格的问题,包括街头卖水果的小贩和农民。
       第一时间:拿起我手上的工作
       12日当天,红星路二段川报大楼28层,伴随轰隆隆的声音,开始震动,有人喊:地震了!快走!走楼梯!所有人开始沿着弯曲的楼梯往下冲,冲到街心绿化带,还在摇,大门上的旗杆和路边的灯杆还在不停晃动,兴奋的摄影记者们已经在开始哗啦哗啦拍街上的混乱人群了……具有职业敏感和兴奋的摄影记者,已经在开始紧张工作了,这大概就是红星路上的特点吧,手机也在不停地拍着……所有的通讯都中断,一路堵着,救护车,救火车,警车,全部都在中间穿行,医院的轮椅上的人,所有办公楼的人群,全部都在路中间的隔离带上,或者隔离栏杆边,在城市的缝隙中,居然就只有路,还算是块空地了……记者穿行在人群当中,而版面编辑,在震后的2个小时后,在街中心的绿化带呆了两个小时之后,就进入了新闻大楼,完成自己手中的事情,并且把刚刚抢到的新闻进行报道。
       地震之后的2个小时,相当多的单位,跟红星路上的新闻单位一样,已经开始了正常的工作。这之后,再没有因为余震而停止过。坚持上班,也成了成都地震后的一个常态。
       第一婚礼:在灾难中挣扎出美丽
       昨日中午,我静静地坐在板凳上,周围没有人。只有阳光从窗外朦胧地照射进来,一片静谧。面前有本原来随便翻看的书。
       我随手拿起一本,是林达的《像自由一样美丽》。我内心有一种需要,灾难中的人们,挣扎着说,要像自由,像空气,像阳光一样美丽,有什么阻止我们追求欢乐呢?那是些美丽的画,有树叶,有花朵,有冒着炊烟的小小的村庄,有从苦难的集中营的窗口中望出去,一个小小的小孩,有一只鸟站在干树枝干上,好象在放声歌唱……比较起来,我们是有灾难,有苦难,但是比起那种人性的人间地狱,我们是世界上最幸运的,我们在灾难中看到这个民族的凝聚和力量,是人性的同情和悲悯。我们是一个幸运的民族。
       我要去寻找欢乐。
       一环路,一家大酒店。新娘新郎在招呼着客人。比起往常的婚礼,没有了统一装饰着玫瑰花的豪华车队,来客们的车都灰尘仆仆,跟所有这些天忙碌着移动的车一样,无暇布置。这个地方,显然,笑容比别的地方更多一些。记者抽了个空问道:“你不担心余震吗?”新人说:“担心啊,怎么不担心!”新娘抢过去说:“就是因为担心啊,我们得赶快结婚,不留下任何遗憾!以后它再怎么摇,再怎么震,我们也没什么遗憾了!”当问到她的名字,她说:就叫我地震新娘吧。我是最幸运的人,我还能照常的生活,照常地恋爱,结婚……我们想,生活要赶紧,该爱的人要赶紧爱,该结婚要早点结婚,要恩爱一定要早一点恩爱……
       第一结果:所有人成为家人
       大震之中,成都所有的朋友都成了家人。住高层的,都住进了一楼的朋友家中,作家洁尘就住在府河音乐花园,她家有一楼的房子,这些天,她的家中就住进了3家人,虽然以前他们也经常去周边玩,喝茶,吃火锅,但像这样3家人住在一起,这么亲密,还是第一次。最高兴的就是孩子,孩子们在地铺上跑来跑去,追逐着,一派天真稚气的欢乐。四川大学电视台的颜老师,带着妻子和3个月大的小婴儿,住进了一楼的朋友家,冲兑奶粉,喂养婴儿,多了两双手照顾,逗弄孩子,大孩子小孩子,老人,热闹非凡,好久没有过的中国的大家庭气氛,又在不同姓的朋友当中出现了。在青城山泰安古镇旁,有好几家山民的老房子倒了,就涌到了广播电视局张先生租的小院子里来,烧锅做饭,平日里他们就把这家的女主人当成半个村主任,现在原住民和租住民,山民和成都客,在震后重组成了“共产村”,把自己租的小院儿,提供给所有有困难的村民使用,义不容辞。
       第一成都方式:震后的乐活态度
       乐观的成都人也有自己对付灾难的一套乐观的乐活方式。在尽力为灾区所力所能及的事情之后,在私家车带志愿者和物资到彭州、绵阳等地的所有道路进行管制以后,在捐赠了自己的爱心以后,成都人乐观安置自己的生活态度,就开始重新萌芽了。大量住在高楼的人们,开始一家一家地朝郊外那些农家乐的平房里迁移。一杂志社编辑主任袁小姐的弟弟就带着他们全家到郊区农家乐的平房避灾,住了几天回城后,看看余震还在继续,又回去了。周小姐是四川大学政治学院的副教授,他们一家也不放心住在人口密集的川大花园,而他们在青城山租住的木板房,因为青城山也是受灾不小的灾区,所以没有前往,而是在成都周边找到了一个建筑比较坚固的平房金牛山庄,朋友几家人一起,分租住着,晚上在户外打着麻将消磨时间,避免了地震带来的恐惧。 川大。看一看那些帐篷阵。帐篷。几千个五颜六色的帐篷阵在四川大学的体育馆、体育场和大片草地上绽放。一到有余震预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手机,逐一通知:你知道吗?
       成都,有上千个园林,一些小型的个体的农家乐,更是不计其数,他们都是一些各有特色的平房,在这次地震中,这些农家乐安置了很多成都高楼和危房的人们,并带给他们欢乐。
       那些在草坪里搭建的防震帐篷里,也有几家人,往往是头发花白的退休老人们,聚集在一起,摆起了“四方城”,聊着家常,诉说着惊恐,无聊和焦躁漫长的等待,也变得轻松了。
       因为余震,不时就会发生一些惊魂之时,惊魂之夜。拖着一张原来茶馆里的竹椅子,带着自己的狗儿,跑到空旷地带,一坐,可以喝茶,可以休息,可以聊天,可以瞌睡。虽然掩不了一种灾中的茫然怅然,却已经是个人能做的最好的自我援助。